從身體分析《莊子》的哲學思考路線
引言:莊子的哲學是發于身體本位思考而歸于身體媒介實踐的,我們分享了從身體觀看《莊子》的哲學思考路線論文,大家快收藏起來吧!
摘要:文章從身體觀的維度去關照莊子,揭示其哲學思想從身體之“疑”到“納”再到“啟”的邏輯,闡明莊子的哲學是發于身體本位思考而歸于身體媒介實踐的。
關鍵詞:身體觀;莊子;哲學思考
一直以來,人們對于《莊子》的解讀都是頗費心思的,僅從內篇來看,其完整性就很難把握,章節論述之間常常相互矛盾沖突,這就使莊子的哲學指向非常難以理解。如果我們從身體觀的維度去關照莊子,就會發現其哲學思想有著驚人的邏輯嚴謹性,逍遙游———齊物論———養生主———人世間———德充符———大宗師———應帝王,內篇七篇的順序安排與莊子對身體的思考路線是十分一致的。
一、身體之“疑”
從哲學家的角度來看,人的身體就是宇宙。我們所有的是非標準都是以此為前提而產生的,社會形成的所謂“公認的真理”,不過是我們相同的身體體驗罷了。而這種自我中心的判斷本身就帶有很大的虛妄特征,因為世界在另一種體認模式下完全可能是截然不同的。人類只會用身體去證明身體,客觀是無處尋找的。
幾千年前,莊子那超拔的哲學頭腦就開始了這樣的懷疑:“夫知有所待而后當,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詎知吾所謂天之非人乎?所謂人之非天乎?”可以說他的哲學正是以此為生發點來反觀生命的。在內篇中,我們經常能看到莊子對身體的異常變化的關注,他用一種或明或暗的具象陳述來引出身體不可靠的感知現象和認知現象。至于目的`,與其說是為了讓人自我懷疑世界,落入虛無,不如說是為了打開人的心境,在更高的平面去重新審視原先那逼仄的人生。
1.感知的變異
相對而言,感知是被動的,是身體對外物刺激的反應。一般情況下,身體的感知經驗都是指向本體、指向自我并且是穩定不變的,人們把這看做理所當然的基本常識。在《莊子》中,各種感知變異的情況往往都被有意凸顯出來,總結起來大致有“離”“移”“化”“夢”四種。這些變異引導我們得出一些超出常規的結論。
“離”是身心可以分離。例如:“南郭子纂隱機而坐,仰天而噓,答焉似喪其耦。”形如槁木,心如死灰。這就是“吾喪我”的狀態。
“移”是此心可以移入彼身。最典型的就是莊子說“魚之樂”的故事,莊子認為自己的心可以移入魚身,進而體驗到魚的快樂。
“化”是身體之形可以變化。在開篇《逍遙游》就有了著名的鯤化而為鵬的故事,鯤沒有借助任何外力,就由魚變作了鳥,這可以看做人體形化的隱喻,人體的生老病死都是一種本體變化。
“夢”是一種自然的生理現象,卻有著不正常的感知體驗。莊周夢蝶就是這種非常感知的例子:“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
2.認知的變異
認知可以說是主動的,是身體對現象的思考。人們在常態認知中主客分明、是非有定,意識是清晰的、明確的。但如果讓身體足夠敏感,就可以接收到一種非常態的認知,具體來說大致有“幻”“混”“虛”三種。
“幻”是搞不清現實與幻覺的差別。
關于蝴蝶的夢使莊子產生了清醒的幻覺:人不是越思考越明白,最極致的清醒就是最極致的迷惑,到了最后就回到了本原的疑問,誰是我?我是誰?《齊物論》的“大圣夢”更是道出了天下皆夢這樣有些駭人聽聞的論斷:“丘也與女,皆夢也;予謂女夢,亦夢也。是其言也,其名為吊詭。”人們都承認在夢中我們以為自己是清醒的,這就導致了一個非常“吊詭”的可能性:我們自以為清醒的時候是不是也在做夢呢?但是人們通常卻否認這種不安全的可能。“大圣夢”點破了我們的自以為是,又或者并沒有,莊子非常明白所謂“常識”的力量,所以他攤出了“姑妄說之姑妄聽之”的底牌,而實際上心中還是期待“萬世之后遇一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混”是搞不清此物與彼物的差別。在莊子看來,人們議論馬與非馬、指與非指、厲與西施、人言與鳥語、彼與此、是與非、利與害、勝與敗、真與假等等諸多差別,不過是被身體體驗欺騙罷了,我們的主觀評價與猴子朝三暮四的行為實在相差無幾,“我與若與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無法依靠就干脆無所依靠,表象差別有什么意義呢?混同一切,萬物齊一,才是開悟的狀態。“忘年忘義,振于無竟,故寓諸無竟。”
“虛”是搞不清存在與不存在的差別。這可以說是齊物論的必然歸宿,從對現象的懷疑深入到對第一原因的懷疑,從絕對意義上說,泯滅了差別就泯滅了認知,當人從“忘”進入“忘忘”的境界,是說了還是沒說、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是生還是死、是有還是無,這些問題便都無從談起了。
二、身體之“納”
莊子并沒有被動地接納身體的存在,而是展現出獨特的東方式的圓通智慧。“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也矣。”“如求得其情與不得,無益損乎其真。”“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至矣。”他的哲學是去尋找最好的生活方式的哲學,一切價值導向都是以此為前提的。身體的“不可棄”讓莊子認識到人的本質就存于身體,也使他非常欣喜地接觸到了生命的奧義,即可感的存在。他找到了人的最本真最可貴之處,因此他在文中又說:“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身,可以養親,可以盡年。”理解了莊子對身體懷疑和接納之中的和諧本義,就可以把握那些天馬行空的寓言故事以及那些前后矛盾的玄談空議“到底說了什么”。
如果把“身體之疑”看做莊子的哲學觀,那么“身體之納”就是他實踐的方法論,莊子在試著超越身體后又回歸了身體,在俯視和平視的雙重角度中觀看人生,既有高度的認識又有清醒的意識,可以說,在此基礎上生發出的實踐方法必定是精妙而具有操作性的,于是我們看到了莊子對人提出了“保身”的明確方向(尚“大”與尚“久”、尚“順”與尚“容”)和標準(“真人”)。
三、身體之“啟”
莊子的哲學不僅是自我修煉,更蘊含著普世溫情。他對人類的期望值很高,而且有一種自覺的平等觀,他在文中經常提醒人們不要輕視那些形體殘缺之人,這也是源于莊子對身體體驗普遍性的深刻認識。在他看來,任何人都是可以啟發的,身體有無窮的潛力,雖然這種潛力多半靠自我開悟,但是外物總能起到一種引導的作用(即是對身體的刺激)。所以《莊子》文中的“真人”總是帶著微妙的感染力、親和力:“其狀義而不明,若不足而不承;與乎其觚而不堅,張乎其虛而不華也;邴邴乎其似喜乎,崔乎其不得已乎;滀乎進我色也,與乎止我德也;厲乎其似世乎,謷乎其未可制也;連乎其似好閑也,挽乎忘其言也。”莊子積極地看待這種感化的力量,這也是他為什么要寫作的原因。
莊子的哲學是發于身體本位思考而歸于身體媒介實踐的,他以身體觀看世界,又以身體融入世界,更以身體啟發世界。以這個思路來看《莊子·內篇》,就能得出清晰的脈絡:開篇《逍遙游》是就身體境界而言,《齊物論》是就身體本質而言,《養身主》是就身體實踐而言,《人世間》、《德充符》、《大宗師》、《應帝王》都是具體的身體啟發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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