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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論李賀詩歌風(fēng)格與其心境的關(guān)系
論文關(guān)鍵詞:奇詭;幽冥凄冷;憂苦:心境
論文摘要:在李賀短短的27年生涯中,他體弱多病,命運坎坷,仕進無路,空有抱負而無處施展,于是他將全部精力投入到詩歌創(chuàng)作中,把他內(nèi)心極為濃郁的傷感情緒和幽僻怪誕的個性特征,都寫進了詩歌中。他的每一首詩、每一意象都體現(xiàn)著詩人內(nèi)心的情感指向,反映著其心靈獨特的歷程,給人以心理的刺激,詩句、詩意、詩篇無不帶著冷,透露著凄神悵骨的哀激之思。
在中國文學(xué)史上,李賀以其詩歌奇特的風(fēng)格和影響而引人矚目。他年僅二十七歲便不幸早天,遺留在世的作品也不過二百多篇,可是卻能在名家卓立的中唐詩壇上別開蹊徑,崛起于大家的門庭堂蕪之外,杜牧為他寫序,盛贊其詩歌之美;李商隱為其立傳,稱他為“不獨地上少,即天上亦不多”的奇才;皮日休贊許李賀為自李白以來百年內(nèi)詩歌之翹楚。后世諸多詩人都對他推崇備至。吳汝綸《跋李長吉詩評注》說:“昌谷詩上繼杜韓,下開玉奚,雄深俊偉,包有萬象,其規(guī)模意度,卓然為一大家。”
一、李賀的詩歌風(fēng)格
幽冥凄冷是李賀詩歌的主體格調(diào)。杜牧曾以詩人所獨有的藝術(shù)敏感力,用詩的語言形象指出李賀詩歌的特征:“賀,唐皇諸孫,字長吉。元和中,韓吏部亦頗道其歌詩。云煙綿連,不足為其態(tài)也;水之迢迢,不足為其情也;春之盎盎,不足為其和也;秋之明潔,不足為其格也;風(fēng)墻陣馬,不足為其勇也;瓦棺篆鼎,不足為其古也;時花美女,不足為其色也;荒國陟殿,梗莽丘垅,不足為其怨恨悲愁也;鯨嘧鰲擲,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荒誕幻也”。十分鮮明地說出了李賀詩歌奇詭冷艷的特點。
李賀詩歌不屑作平常語,“辭必窮力而追新”審美趣味是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而變化的,只是一味的搬用傳統(tǒng),常常難以創(chuàng)作出優(yōu)秀的詩篇來。所以,對前人常表現(xiàn)的題材,李賀不愿步人后塵,而是以新奇取勝。例如:“思牽今夜腸應(yīng)直,雨冷香魂吊書客。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秋來》)人們習(xí)慣上以“腸回”、“腸斷”表示悲痛欲絕的感情,李賀卻一空依傍,自鑄新詞.采用“腸直”的說法,愁思索繞心頭,把纖曲百結(jié)的心腸牽直,形象地寫出了詩人愁思的深重、強烈,可見他用語的新奇。憑吊之事只見于生者之于死者,他卻反過來說鬼魂前來憑吊自己這個不幸的生者,更是石破天驚的詩中奇筆。
李賀素以富于想象著稱,并且他思路的展開以及想象的銜接處多異于常理,充滿錯覺與幻覺。故所寫詩歌也常常有奇幻的特色。如《夢天》中的“老兔寒檐泣天色,云樓半開壁斜白”,“遙望齊州九點煙,一泓海水杯中瀉”,取奇幻之象,構(gòu)成包容詩人對月宮,對人世滄桑深沉感慨的意象,實現(xiàn)了塵世與天國的極富生命寓意的時空轉(zhuǎn)換,顯得無比奇幻怪譎。再如他的《天上謠》:“天河夜轉(zhuǎn)漂回星,銀浦流云學(xué)水聲。玉宮桂樹花未落,仙妾采香垂驪纓。秦妃卷簾北窗曉,窗前植桐青鳳小。王子吹笙鵝管長,呼龍耕煙種瑤草。粉霞紅綬藕絲裙,青洲步拾蘭苕春。東指羲和能走馬,海塵新生石山下。”這首詩想象富麗,具有濃烈的浪漫氣息。詩人運用神話傳說,創(chuàng)造出種種新奇瑰麗的幻境來。詩中所提到的人物和鋪敘的某些情節(jié),都是神話傳說中的內(nèi)容。但詩人又借助于想象,把它們加以改造,使之更加具體鮮明,也更加新奇美麗。象“王子吹笙鵝管長,呼龍耕煙種瑤草”,不僅使王子吹的笙有形可見,而且鮮明地展示了“龍耕”的美妙境界。總之,詩人把對現(xiàn)實生活的感受與心中虛幻世界融為一體,用詩歌傳達他內(nèi)心的奇情幽思。
李賀還常常選擇一些冷僻的意象,構(gòu)成幽冥凄冷的詩境。例如《秋來》“桐風(fēng)驚心壯士苦,衰燈絡(luò)緯啼寒素。誰看青簡一編書,不遣花蟲粉空蠹?思牽今夜腸應(yīng)直,雨冷香魂吊書客。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詩人畫出了一幅多么凄清幽冷的畫面,而且有畫外音,在風(fēng)雨淋漓之中,仿佛隱隱約約聽到秋墳中的鬼魂,在唱著鮑照當年抒發(fā)“長恨”的詩,他的遺恨就象萇弘的碧血那樣永遠難以消釋!一個凄冷的世界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其他如“嗷嗷鬼母秋郊哭”(《春坊正字劍子歌》),“桂葉刷風(fēng)桂子墜,青貍哭血寒狐死。百年老鵠成木魅,笑聲碧火巢中起。”(《神弦曲》)“鬼燈如漆點松花”(《南山田中行》)等,意象寒氣逼人,透出陰幽之境,給人陰森恐怖之感,使人覺得詩中多鬼氣,非白晝之下不敢讀也。
李賀對于詩歌物象的色彩描寫,多喜用冷艷色調(diào)的語言。如寫紅,有“冷紅”、“愁紅”,寫綠,有“凝綠”、“寒綠”、“頹綠”,還有“青紫”、“酸風(fēng)”等。他宛如一位高明的畫家,特別善于著色,以色示物,以色感人,不只是勾勒輪廓而已。并在關(guān)鍵色彩上加以哀傷字眼,注入強烈的主觀感受,使其詩歌呈現(xiàn)出凄冷格調(diào)及病態(tài)美的特征。他常常把多種色彩交織起來,構(gòu)成一幅幅裱艷斑駁,令人目亂神迷的畫面。如《雁門太守行》:“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角聲滿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一般說來,寫悲壯慘烈的戰(zhàn)斗場面不宜使用表現(xiàn)裱艷色彩的詞語,而李賀這首詩幾乎旬旬都有鮮明的色彩,其中如金色、胭脂色和紫紅色,非但鮮明,而且裱艷,它們和黑色、秋色、玉白色等等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色彩斑斕的畫面。他借助想象給事物涂上各種各樣新奇濃重的色彩,有效地顯示了它們的多層次性。有時為了使畫面變得更加鮮明,他還把一些性質(zhì)不同甚至互相矛盾的事物揉合在一起,讓它們并行錯出,形成強烈的對比。例如用壓城的黑云暗喻敵軍氣焰囂張,借向日之甲光顯示守城將士雄姿英發(fā),兩相比照,色彩鮮明,給人以感官刺激,造成濃烈的悲壯氣氛和心理效果,具有強烈的感染力。
二、李賀心境產(chǎn)生的原因
中唐詩壇產(chǎn)生出李賀這種具有鮮明風(fēng)格的詩歌,一方面是唐詩發(fā)展的必然趨勢決定的。唐詩到李杜,題材的廣泛、手法的變化、體裁的運用都達到了極高的境地。他們是豐碑,更是不易跨越的高峰。中唐詩人的境況即是如此:前輩詩人的輝煌成就可以給他們以借鑒,詩壇的喧囂過后他們能夠在師承之中冷靜地有所揚棄,有所創(chuàng)新——形勢逼著他們要有更細微的觀察體會,更深刻的挖掘,更廣泛的開拓。
但是,李賀奇詭凄冷詩歌風(fēng)格的形成更主要的是李賀在多方面因素影響下,創(chuàng)作主體的憂愁苦悶的心境對其產(chǎn)生的作用。這是李賀詩歌風(fēng)格緣起的最具決定意義的一面,也是理解李賀詩歌的一把鑰匙。
李賀一生,備受壓抑之苦,使得他的心靈有時變得畸形而異于常態(tài),內(nèi)心憂愁苦悶,而形成他憂愁苦悶心境的原因首先應(yīng)是當時社會的中衰氣象:興盛一時的大唐帝國,經(jīng)歷安史之亂后,已顯露出衰敗的跡象。當時藩鎮(zhèn)割據(jù)嚴重,朝廷內(nèi)朋黨斗爭激烈。元和時代短暫的中興也并未使帝國再現(xiàn)輝煌,只是回光返照,轉(zhuǎn)眼又呈蕭瑟衰朽之象。這個時代的詩人們,一方面經(jīng)歷了前輩詩人沒有經(jīng)歷過的政局動蕩和貧困生活,思考的深刻,體味的沉痛也非前人可比。但另一方面,他們已少有前輩詩人的寬廣胸懷和闊大氣象。中唐詩壇上作品題材多瑣屑細小,微觀的挖掘是更加深邃了,相比之下,宏觀把握上即顯得不足。中唐詩人的眼光常局限于自身的困頓遭遇,他們既不象具有蓬勃青春氣息的盛唐詩人那樣志向遠大,也不象晚唐詩人那樣近于一無所有后的悲哀。中唐詩人處在他ff]-者之間,在他們的作品中,往往是那種欲說還休,失望和希望混雜的尷尬和無奈,這一點在李賀詩歌中則是常常貫注的凄惻、幽冷而又奇崛之氣。他的詩歌中沒有衰敗到極點的深深嘆息,而是在絕望中仍有絲絲的希望和寄托的激蕩不平:這種憂愁、凄愴的氣象正和那個時代的社會背景吻合,也充分體現(xiàn)了時代背景對李賀內(nèi)心的愁苦心境的影響,乃至對其詩歌風(fēng)格的影響。
其次是仕途受阻懷才不遇的功名苦痛對其心境的影響。中國古代知識分子向來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人生最高境界。而在唐代,這種人生最高境界的實現(xiàn),往往要依靠在科舉考試上。李賀是唐宗室后裔,但家世衰落,他少時聰慧而有詩名,志向遠大,自恃甚高。在詩中一再以“皇孫”、“宗孫”、“唐諸王孫”稱呼自己,希望通過科考置身通顯!杜f唐書》謂李賀“七歲能辭章。”唐人趙磷《因話錄》云:“張司業(yè)籍善歌行,李賀能為新樂府,當時言歌篇者,宗此二人。”而且《舊唐書》甚至把李賀與先輩詩人李益相提并論:“貞元末,名(李益)于宗人賀(李賀)相桴,每一篇成,樂工爭相賄求取之,被聲歌,供奉天子。”
然而,在李賀準備考試時卻因為父名而不能參加進士考試。仕途功名的無望,對自恃甚高的李賀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心中充滿找不到出路的哀傷和雄才難展的激憤:“束發(fā)方讀書,謀身苦不早。……狹行無廓落,壯士徒輕躁”《春歸昌谷》清人姚文燮注此詩云:“高才為時所嫉,如好鳥之處繒檄,嘉魚之再籠罩,安能振羽鼓鱗,任我飛躍?舉步窮途,輕躁又安庸乎!”可謂一語中的。實際上,李賀在很長時間內(nèi)仍是對抱負的實現(xiàn)有信心的。因此,如果要探求李賀在仕途受阻,功名不就的情況下的真實心境,我們還要聆聽詩人冷靜思考時的心聲。“落莫誰家子?來感長安秋。壯年抱羈恨,夢泣生白頭。瘦馬秣敗草,雨沫飄寒溝。南宮古簾暗,濕景傳簽籌。家山遠千里,云腳天東頭。憂眠枕劍匣,客帳夢封侯。”這首《崇義里滯雨》較好的表現(xiàn)了李賀對自己仕進遭遇的思考,“憂眠”之憂,“夢封侯”之夢.道出詩人心中對未來的不安及對功名難以實現(xiàn)的感慨。而詩中的“壯年抱羈恨,夢泣生白頭”則是詩人生存狀態(tài)的真實寫照。開篇之“落莫”二字,不僅在精神上表現(xiàn)了詩人心中的苦寂,還透露出此詩是李賀的心聲傾訴,是詩人愁苦心境的寫照。隨著時光流逝,希望進一步幻滅,李賀心中的苦寂日益沉重,“長安有男兒,二十心已朽。”(《贈陳商》)我們知道,在現(xiàn)實社會,一個人的名字如果能為同時代的人所了解,一個人如果功成名就,他的生命的價值就得到體現(xiàn)。但功名的是否成就,常常是難以如人愿的。于是,這種對功名的向往與這種向往難以實現(xiàn)的矛盾,便一直緊扣詩人的心弦,使得“建功立業(yè)”和“懷才不遇”的詠嘆,在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長盛不衰。李賀這一點要比別人不幸的多,他連追求功名的資格都沒有了。“秋風(fēng)吹地百草干,華榮碧影生晚寒。我當二十不如意,一心愁謝如枯蘭。”(《開愁歌》)仕途希望的幻滅,帶來的是內(nèi)心的憂愁苦悶。
可見,年少才高的李賀,對功名的追求是有很大信心的,但客觀的原因卻使他滿腔抱負化為泡影,這種來自仕途的打擊對他身心構(gòu)成了極大的傷害,使他心神交瘁,末老先衰。這就使他詩歌充滿凄冷的悲情色彩。
再次是生存的苦痛對李賀心境的影響。與仕途無緣后,詩人的生存環(huán)境日趨惡化。李賀一向自詡為“王孫”,其實家道早已日趨衰落,成為孤寒之士而且,李賀自小體弱多病,充滿李賀詩集的,多有詩人感于疾病纏身的苦吟。“咽咽學(xué)楚吟,病骨傷幽素。秋姿白發(fā)生,木葉啼風(fēng)雨。燈青蘭膏歇,落照飛蛾舞。古壁生凝塵,羈魂夢中語。”《傷心行》這首詩篇把物質(zhì)的貧乏與身體得病痛連在一起,有力的表現(xiàn)出李賀內(nèi)心的極大悲傷。“凍館聞弦驚病容,藥囊暫別龍須席。”(《聽穎師彈琴歌>)身居京都繁華地,李賀非但未能春風(fēng)得意,且懷才不遇,使詩人積愁成疾,以病客自居。“日夕著書罷,驚霜落素絲”<詠懷二酋其二》,詩人一次又一次的為自己未老先衰的個體生命而傷心不已,并體味到深幽的生命悲劇意識。困頓的生活和惡劣的身體條件使他十分容易感受生命的脆弱。詩人在表現(xiàn)這種愁苦心態(tài)時,又常常是在裱艷富麗之中進發(fā)出悲帳凄厲之聲,酣歌醉舞,興高采烈之時撒下黯然神傷之淚。如(-月》:“二月飲酒采桑津,宜男草生蘭笑人,蒲如交劍風(fēng)如薰。勞勞胡燕怨酣春,薇帳逗煙生綠塵。金翹峨髻愁暮云,沓颯起舞真珠裙。津頭送別唱流水,酒客背寒南山死。”此詩前八旬描繪風(fēng)和El麗、花鳥芳妍的仲春風(fēng)光以及美人的酣歌暢舞,氣氛濃艷熱烈。但詩末一句陡轉(zhuǎn)“酒客背寒南山死”,南山都要死去,何況人呢?裱麗之中深蘊凄冷的情調(diào),構(gòu)成幽冷的詩境。
前途無望,體弱多病,使李賀陷入了無限的孤寂和痛苦中,而來自死亡的威脅,更令李賀膽戰(zhàn)心驚,這種詩人內(nèi)心痛苦的心境使其詩歌多顯幽冥凄冷的鬼氣。因此,李賀寫到了幽冥世界。他“鬼詩”僅十來首,只占其全部作品的二十分之一左右,但“鬼”卻與他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嚴羽《滄浪詩話》說:“人言‘太白詩仙,長吉鬼才’。不然,太白天仙之詞,長吉鬼仙之詞而。”然而,李賀并不是脫離人而單純的寫鬼,如《蘇小小墓》:“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jié)同心,煙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蓋,風(fēng)為裳,水為驪。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燭,勞光彩。西陵下,風(fēng)吹雨。”這首詩以景起興,通過景物幻出人物形象,把寫景、擬人融合為一體。寫幽蘭,寫露珠,寫煙花,寫芳草,寫青松,寫春風(fēng),寫流水,筆筆是寫景,卻又筆筆在寫人。寫景即是寫人。把景與人巧妙地結(jié)合在一起,既描寫了景物,創(chuàng)造出鬼魂活動的環(huán)境氣氛,同時也就塑造出了人物形象,使讀者睹景見人。詩中美好的景物,不僅烘托出蘇小小鬼魂形象的婉媚多姿,同時也反襯出她心境的落寞凄涼,她是那樣的一往情深,即使身死為鬼,也不忘與所思縛結(jié)同心。她又是那樣的牢落不偶,死生異路,竟然不能了卻心愿。她懷著纏綿不盡的哀怨在冥路游蕩。在蘇小小這個形象身上,我們可以隱約看到詩人自己的影子。詩人也有他的追求和理想,就是為挽救多災(zāi)多難的李唐王朝做一番事業(yè)。然而。他生不逢時,奇才不被賞識,他也是“無物結(jié)同心”!詩人使自己空寂幽冷的心境,通過蘇4-,4,的形象得到了充分流露。在綺麗裱艷的背后,有著哀激孤憤之思,“鬼魂,只是一種形式,他所反映的,是人世的內(nèi)容,它所表現(xiàn)的是人的思想感情。”
三、李賀的心境與詩歌風(fēng)格的關(guān)系
盛世不復(fù),壯志不遂,生命不永等種種因素共同整合了李賀生命的悲劇意識。在他詩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個青年詩人在命運面前的痛苦心靈浪漫的理想和困頓的現(xiàn)實之間的沖突,使李賀心中充滿憂郁,這種憂郁又轉(zhuǎn)化為一種深沉的生命的悲劇意識。人生短促,光陰易逝,懷才不遇,再加上李賀贏弱多病,對生命的悲劇意識便尤其敏感。誰的理想與現(xiàn)實條件之間的差距越大,誰的痛苦就越深。而人在現(xiàn)實中屢遭挫折之后,又會更強烈地感受到生命短促、時光易逝的悲哀。因而這生命的悲劇意識,構(gòu)成了李賀詩歌的主旋律,他常把對生命與理想的憂郁和痛苦放在心中反復(fù)咀嚼,寫在詩中,如《秋來》:桐風(fēng)驚心壯士苦,衰燈絡(luò)緯啼寒素。誰看青簡一編書,不遣花蟲粉空蠢。思牽今夜腸應(yīng)直,雨冷香魂吊書客。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這種憂郁與激憤的情緒,滲透了李賀的大部分詩歌。從個人命運出發(fā),感受、體驗和對抗自然與社會對人的壓抑,是李賀詩的主要內(nèi)容。錢鐘書在《談藝錄》中說:“細玩昌谷集,含詫傺牢騷,時一抒泄而外,尚有一作意,屢見不鮮。其于光陰之速,年命之短,世變無涯,人生有盡,每感悵低徊,長言詠嘆。”他不能指望建功立業(yè),不能指望生命長存,便以他自己的天賦,敏銳的感覺力,對生命的短暫進行詠嘆,于是他便寫黑暗,寫幽寂,著意創(chuàng)造出一種奇詭冷艷的意境。“在他的詩中,‘死、恨、愁、涕、泣、寒、澀’等寫恨傳恨,表現(xiàn)凄苦心態(tài)的詞處處可見。在他眼中,似乎一切都在愁:‘別浦今朝暗,羅帷午夜愁’(《七夕》);‘東方風(fēng)來滿眼春,花城柳暗愁殺人’(《三月》)。一切都有恨:‘恨血千年土中碧’(《秋來》);‘無情有恨何人見’(《昌谷北園新筍》)。”從某種意義上講,正是這種生命悲劇意識使李賀詩歌具有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
李賀僅二十七歲就告別人世,因此,對自我生命消失的恐慌,李賀要比一般人更敏感強烈,在其敏感的內(nèi)心影響下,李賀的生命悲劇意識也與眾不同。他更多的是從自己坎坷的命運中感到世界的冷漠、殘酷,他內(nèi)心充滿苦悶,對現(xiàn)實社會和人生充滿排斥,他心中這個世界天昏地暗:“天迷迷,地密密。熊虺食人魂,雪霜斷人骨。嗾犬狺狺相索索,舐掌偏宜佩蘭客。……毒虬相視振金環(huán),狻猊撰翻吐饞涎。”(《公無出門》)就連山水自然也是陰森森的,他所看到的,是枯死的蘭花芙蓉,是衰老的魚馬兔鴉,是殘敗的虹霓露珠,是朽腐的桐桂竹柏。“老景沉重?zé)o驚飛,墮紅殘萼暗參差”,“離宮散螢天似水,竹黃池冷芙蓉死”(《河南府試十二月樂詞》)。李賀常把自己對社會的厭惡幻化為灰暗陰沉的色調(diào),彌漫在自然萬物之上。“冷紅泣露嬌啼色”,“鬼燈如漆點松花。”(《南山田中行》),“咽咽學(xué)楚吟,病骨傷幽素。秋姿自發(fā)生,木葉啼風(fēng)雨。”(《傷心行》),“衰燈絡(luò)緯啼寒素”,“雨冷香魂吊書客”,“秋墳鬼唱鮑家詩”。(《秋來》),這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景象在李賀筆下比比皆是,顯然李賀在感物時不自覺的消融了物我的界限,將自己的情緒和感觸移植自然萬物之上,甚至連自然萬物也因此充滿了靈性,變得苦寒凄冷。明人王世貞曾云:“李長吉師心,故而作怪,多有出人意表者”。李賀在懷才不遇,功名不就下將其卓越的才華和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詩歌創(chuàng)作上,把詩歌作為生命之所在,把他內(nèi)心極為濃郁的傷感情緒和幽僻怪誕的個性特征,都寫進了詩歌中。他的每一句、每一首詩的意象都體現(xiàn)著詩人內(nèi)心的情感指向,反映著其心靈獨特的歷程,給人以心理的刺激。李賀搜尋意象時,多偏重于枯寂幽僻的一類,“老”、“死”、“瘦”、“枯”、“硬”這種語匯是他常用的,“秋姿白發(fā)生,木葉啼風(fēng)雨。”(《傷心行》)作為背景的意象是蕭殺肅瑟的暮秋冷敗之景,然后疊加上一片片樹葉在凄風(fēng)苦雨中飄離枝頭,發(fā)出如人傷心啼哭般的聲響,最后還有蒼蒼白發(fā),奇詭凄冷的意象,充分表達詩人身處病態(tài)社會的煩悶、壓抑、凄涼與憤激心緒。再如《將進酒》“琉璃鐘,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幃繡幕圍香風(fēng)。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前三句用一個有濃艷的美酒、珍異的佳肴和美妙的歌舞等組成的色彩鮮艷的意象群來寫盡人生樂事。后面卻以“桃花零落”,“劉伶墳上土”等組成的意象群來反映人生的無聊與空虛,生動的將詩人心靈深處所隱藏的矛盾與苦悶揭露出來?梢姡钯R詩歌的意象是他復(fù)雜矛盾的內(nèi)心世界的反映。有著與詩人審美情趣相適應(yīng)的特點,從而構(gòu)成其詩歌奇詭冷艷的風(fēng)格。這是與其他中唐詩人如韓愈、孟郊等人所不同的,李賀是真正把自己的全部幽苦心境和身心來澆灌詩歌的詩人。他的詩歌可以看作作者的心靈史。
“仕途的失意和個人生活的困頓,使李賀心中總籠罩著一層濃郁愁云,當凄苦的靈魂在陰冷的時代鐵砧上鍛造著詩篇時,詩句、詩意、詩篇無不帶著冷意,透露著凄神悵骨的哀激之思”。內(nèi)心的憂苦,生命的悲劇意識,使李賀的詩風(fēng)獨具特色,他奇詭的詩歌風(fēng)格和幽冥凄冷的格調(diào),折射出唐王朝江河日下,為唐王朝唱出首首挽歌。李賀正是以其獨特風(fēng)格成為唐濤中的別調(di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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