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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解釋學視角下的外語教學
[論文摘要]本文首先敘述了解釋學的基本內涵,而后分析了解釋學視角下母語和外語教學的關系,在此基礎上總結出外語教學所具有的“四個”基本特征。
[論文關鍵詞]解釋學 外語教學 理解 文本
一、解釋學的基本內涵
解釋學是一種研究理解、解釋文本的哲學理論。它“把解釋本體視為‘文本’意義的審美生成過程,將讀者的解讀作為尋求理解和自我理解的活動,既建構‘文本’意義又建構自我世界”。
(一)理解是一種認知方式
傳統(tǒng)解釋學中,以德國浪漫派宗教哲學大師施萊爾馬赫為代表的文本解讀復原說認為,理解不是對文本原意一字不差的客觀的解釋,而是在語言分析和心情移情中,把理解對象自身本來所具有的原意再現(xiàn)出來,是理解者在心理上重新體驗他人心理或精神的復制和重構過程,這種重構是從文本的文字到它的意義、從作者的心理背景復原到作品的原意的過程中進行的。他要求理解者拋棄“先有”、“先見”、“先把握”,去重新體驗“文本”的意義或真理和作者的情景或個性,以再現(xiàn)“文本”的文字與意義和作者的文化與心理等原意。德國哲學家狄爾泰以移情方法完善了這種“復原說”。他認為,理解歷史、傳統(tǒng)以及文本并不僅僅是為了獲得作品的本意,理解的目的是為了把握作者的思想,是為了在理解人類整體生活的基礎上理解自己、認識自己。通過理解,使文本自身的意義或作者的思想在理解者頭腦中得到復現(xiàn)或重建,是理解者在想象中處于作者的地位和環(huán)境,進入作者的角色,把握作者的意圖、情感和觀念,從而更好地理解文本的原意。他認為,自然科學雖然能對物體的原因進行解釋和控制,卻無法解決人生體驗和生活意義的問題。人文科學的研究應有其獨特的方法,那就是理解,理解也是人文科學的主要致知途徑。
(二)理解是人存在的基本方式
現(xiàn)代解釋學中,以德國哲學家、存在主義哲學的創(chuàng)始人海德格爾為代表的文本解讀創(chuàng)生說認為,理解不是主觀意識的認識活動,也不是獲取知識的心理工具,而是所有心理活動的基礎和條件。理解不僅回答怎么思,更回答了怎么存在,思與認知都是從理解中產生出來的。人只要存在,就始終詢問、探索、思考和領悟自己的存在。每個文本有它自己的世界,而理解者也有他自己的世界。對文本的理解不是一種簡單的意義復原,而是一種對歷史、作品、傳統(tǒng)等文本意義的不斷創(chuàng)造和生成,進而不斷獲得“創(chuàng)見的意義”,在理解過程中,這“兩個世界”融合為一個新的可能的世界,亦即新的意義的創(chuàng)造和生成。
德國著名哲學家伽達默爾也指出,理解的本質在于理解者與文本達到一種視界的融合。由于歷史、傳統(tǒng)以及語言等的影響,理解者在進行理解活動前已經具有了一定的經驗結構,這一結構構成了理解者的視野,理解者以此為地平線把視線投向了文本。文本作為作者觀點與思想的表達,不可避免地具有其自身的視野。因此,理解的形成就是理解者把自己的視野向文本的視野開放,在不同視野的對話與交流中達到一種視界的融合,生成新的意義世界。這種融合同時包括著“差異和交互作用”,并不是簡單的“合二為一”,而是強調“和而不同”。
(三)理解是一種反思
在當代解釋學中,以法國哲學大師利科爾為代表的文本解讀反思說認為,“反思”是一種批判,“是理解‘文本’符號和自我理解之間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自我理解則是解釋學的最終目的”,“解釋的目的,在于明顯的意義里解讀隱蔽的意義,在于展開暗含在文字意義中的意義層次”。只有通過對隱喻和意義進行反思,從而超越地理解世界本體和自我存在,才能達到理解的存在論根源。他主張將具有共同視野(“意義問題”)和共同論題(“意義的本源先于語言”)的解釋學與現(xiàn)象學嫁接,從而使現(xiàn)象學方法成為解釋學方法的重要參照,以理解“文本”的“隱蔽的意義”。
總之,從解釋學的角度,理解是一種意義創(chuàng)造和不斷生成的過程。在理解過程中,理解主體和客體自發(fā)地進入對方的視野,通過開放的對話溝通,互相尊重,互相承認,不斷進行視界交流,生成、發(fā)展、豐富,以達到不同視界的融合。在此過程中,兩個視界雙方達成新的共識,新的意義得以產生和獲得。
二、解釋學視角下母語與外語教學的關系
如何把握母語與第二語言的關聯(lián),是正確認識外語教學不可回避的問題,現(xiàn)代解釋學直接談到了這個話題。
現(xiàn)代解釋學把母語看成第二語言學習者的前見或偏見。伽達默爾認為,“語言能力只有在自己的母語中才能達到,亦即在人們生長和生活的地方所說的語言中才能達到。這就說明,我們是用母語的眼光學會看世界,反過來則可以說,我們語言能力的第一次擴展是在觀看周圍世界的時候開始得以表現(xiàn)的”。也就是說,人們學習母語時,不僅學習了母語語法,也學會了如何一般地學習語言,同時也學會了使其他語言成為可理解的方法。當人們對一種語言感到陌生的時候,總會把自己監(jiān)禁在自己的母語中,只有真正掌握一種外語的時候,才會停止對母語的求助,擺脫母語的干擾。這就意味著,人們不可能跳離自己的母語去學習另一種語言,不可能存在與母語隔絕的純粹的第二語言學習環(huán)境。
解釋學的這種觀點,在理論上沖擊了在外語教學過程中一度流行,至今還有一定影響,拒絕母語進入外語學習者視域的直接教學法。直接教學法認為,應該創(chuàng)建一個純粹的外語學習環(huán)境,學習的視域應該固定或限制在目標語的范圍內,拒絕在任何情況下使用母語的要求。
然而,語言與思維是不可分割的,在語言教學的整個過程中,思維從來不會消失,它只是被大腦暫時收存起來,存放在意識的某個角落,一旦有機會就會從意識的后臺走上前臺,然后再次隱到后臺,是一個不斷內蓄與外顯的循環(huán)過程。從語言學習者的角度看,接受者根據(jù)言語形式對大腦的刺激,經過思維活動進行梳理,取舍、分析整合,轉化,理解所要表達的思想感情,掌握語言知識與技能,而且句子的形成、表達的順序、詞語的選擇甚至一個標點符號的使用,都與學習者的思維方式有關。認知語言學的遷移理論就學習者所掌握的知識和經驗對學習及掌握新知識的作用所做的正遷移和負遷移就證明了母語對外語學習的積極意義。
學習第二語言是兩種語言的轉換,即使是同步翻譯,這種轉換依然存在,只是由于熟練程度高,轉換的痕跡被淡化了。學習第二語言不可能離開母語獨立進行,利用母語是人類學習外語的通則,對任何人來說,母語是最先接受和加工外部世界的信息,然后形成概念,成為思維與交際的第一工具,離開母語學習外語是難以想象的。當前值得注意的問題是,在外語教學的理論與實踐發(fā)展進程中,伴隨著各種新理論的沖擊,以往我們比較關注的是母語的干擾、負遷移,母語對偏誤形成的作用等,這在教學中容易形成偏重經驗、偏重感性認識,而對人的自覺性估計不足,對許多語言現(xiàn)象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解釋學的加入,對正確認識母語在外語教學中的作用在理論層面上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有力的支持。
三、解釋學視角下外語教學的特點
強調母語對第二語言學習者的作用,這只是現(xiàn)代解釋學對對外漢語教學學科發(fā)展啟迪的開始。迦達默爾認為,解釋學不是為了克服理解之前對理解對象形成的前見、偏見、成見,這些前見、偏見、成見是理解活動得以進行的基礎和前提,偏見構成了理解者的特殊視野,而文本作者賦予文本以原初視野,理解的過程就是兩種視野的融合,進而形成新見解的過程;理解不是一次完成的,而是兩者相互作用,相互參照,不斷加深理解的過程,每一次理解都賦予文本以新的意義。
(一)外語教學是一種視域融合
根據(jù)現(xiàn)代解釋學的觀點,作為一種意義交流活動,理解不是簡單地獲得“對象”的知識、忠實地追求作者的原意,它的本質在于理解者與文本之間通過相互對話、交流與碰撞,達到一種視界的融合。既不是對文本原意的重視反映,也不是理解者隨心所欲的解釋,而是理解者與文本作者在視界融合中所生成的新的意義世界、新的視域。
在外語教學活動中,它不再執(zhí)著于知識的客觀性和普遍性,而是強調理解的主體性和主觀性,突出多元思維取向。理解的視域融合要求“必須達到教師與課程設計者、教師與課程、教師與學生、學生與文本等范疇之間的視界融合”。也就是說,不能強制灌輸學生知識,更不能要求學生完全按照我們的理解去理解,而是要讓他們帶著自己的“偏見”去與文本展開對話,與文本作者進行情感上的交流,從而構建自己獨特的知識體系和感情世界,實現(xiàn)學生精神世界的拓展和人生經驗的增長。
當前外語教學界提出的基于任務的語言教學,實際上也是一種不斷以新的視域取代學生原始視域的過程。它所強調的互動性原則、合作學習原則、重視學習者個人經歷對學習的促進原則等,強調教師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把所要教的內容與學生已有的知識結構、生活經歷、興趣情感聯(lián)系起來,把學習者個人的生活經歷作為課堂學習的重要資源,等等,都與現(xiàn)代解釋學關于視域融合的理念在本質上是一致的。
(二)外語教學是一種對話
伽達默爾在答《詮釋學和意識形態(tài)批判》一文中指出:“意義的理解既不局限于作者的意思,又不能局限于行為者的意圖,這是我最本質的觀點。當然這并不是說,理解的最高峰在于闡明無意識的動機,相反,理解乃是越出個體的視域,勾勒出各種意義路線,從而使歷史傳承物說話!0即是說,解釋學的邏輯是一種對話式的邏輯,文本的意義不只是作者的解釋,也不只是讀者的解釋,而是雙方平等的對話,是雙方各自視域的超越,從而達到視域的融合。
外語教學活動,對話指的是以外語教學文本為中介,師生通過對話調動雙方的前見,包括已有的知識和生活經驗,對外語教學文字及影像符號所表征的內在價值和意蘊給予詮釋,在此基礎上,師生雙方生成個人意義的過程,對話成為學生與文本之間、現(xiàn)實與歷史之間聯(lián)系的紐帶。如反思和反饋則是對話的兩種表現(xiàn)方式。前者指向自己,后者指向他人。指向自己的反思以一種自省的方式審視、質疑自己,是對自己教學或學習行為一種回憶和清理,目的在于使自己在理性上得到提升。指向他人的反饋是教師或學生把教學行為置于自己的視域,使他人行為與自己的前見產生交互作用的過程。在此過程中,反饋者與教學行動者通過傾聽、觀察、檢驗自身的前見,達到拓展自己視野的目的,使反饋者能夠借鑒他人的行為,也使教學行為者在他人的評述中得到啟發(fā),最終使雙方找到歷史視域和現(xiàn)實視域的關聯(lián),達成雙方的視域融合。
(三)外語教學是一種喚醒
從解釋學角度對文本真實意義的理解,要通過對它所產生的歷史情境或生活環(huán)境的重建才能被人們理解,實現(xiàn)過去到現(xiàn)在的傳遞。同時,理解的過程,也是讀者在文本的推動下讓前見去冒險的過程,這種前見,也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力量。因此,過去和前見,都是意義的源泉。必須喚醒過去,喚醒歷史,喚醒個人自身經歷,才能有效地使過去成為認識文本的階梯。
現(xiàn)代解釋學關于喚醒的思想對外語教學理論與實踐的影響主要表現(xiàn)在教學方法上。它沖破了語言學習是教師教什么學生就學什么,教材規(guī)定了學生的學習內容和方式等傳統(tǒng)思想的束縛。現(xiàn)代解釋學喚醒了學生自身存在的語言能力,并投入到外語學習的過程中,但作為文本的理解者,由于前見的不同,導致對文本的理解和解釋不同,造成了理解上的“同”和“異”,也就出現(xiàn)了爭鳴和共鳴。爭鳴是學生個體獨到的發(fā)現(xiàn),是個性化的理解;共鳴是在理解過程中理解者產生的大致相同或相近的情緒激動。在外語課堂上,通過組織有效的爭鳴和共鳴,使課堂對話不斷深入,教學意義也會得到不斷豐富。
同時,喚醒要以關聯(lián)為前提,如果學習時內部不存在相關聯(lián)的內容,喚醒就無從談起。如在培養(yǎng)具有初級水平學生的聽力教學中,引入母語外來詞顯得十分有效,它在語音方面能夠幫助學習者把相應的母語與目標語聯(lián)系起來,喚起學生已掌握的語言中的語音、詞匯知識,調動學生大腦詞庫中已有的母語習得經驗,擴大詞匯量,促進學習者語感的形成,產生一種特有的趣味。
(四)外語教學是一種超越
解釋學追求的不是原意,使用的方法不是解釋的循環(huán),理解的出發(fā)點不是文本意義的唯一性,這對現(xiàn)代外語教學提供了新的理論基礎。
解釋學視角下的外語教學存在兩種理解,一是對外語文本的理解,二是對外語背后文化的理解。前者是指學生在參與一定教學活動之后能對教學內容進行準確的解釋、復述、轉述和評價,后者是指學生能夠以自己文化為參照,對外語文本中傳達的文化信息有充分的把握和意識。外語教學理解的成功不在于理解和文本原意的吻合程度,而在于看它是否真正深入到語言背后的文化層面,達到語言意義理解和文化理解的合二為一。
解釋學視角下外語教學的目的不是幫助學生追求文本原意或者所謂的作者原意,而是更強調外語理解中的文化性,讓學生站在自己的文化視野中通過想象重新構造作者當時所建構的意義時所形成的既融入外語國家文化,又融人中國文化的第三種意義。因此,對語言的理解不是一次完成的,而是不斷琢磨,不斷回歸文本,不斷和文本作者“相遇”、“對話”的過程。對文本的理解也不是一次性完成的,而是一個對文本并存的多種意義進行選擇、評析的過程,最后達到融會貫通的水平。解釋學已經從理解文本原意的階段發(fā)展到通過文化傳統(tǒng)來理解文本的新階段,理解的觀念必須與時俱進,才能適應外語教學變革的需要。
語言中存儲了一個民族所有的社會經驗和文化特征,是人類最重要、最復雜、最令人困惑的文化現(xiàn)象和符號現(xiàn)象,運用當前最具活力的哲學思想之一,解釋學來審視外語教學能夠給外語教學改革、異域文化的解讀等帶來更多的靈感和思路,可以幫助我們從更多的視角去理解外語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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