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關推薦
存在問題的“追問”之辨析
摘要:本文以海德格爾早期兩部著作《存在與時間》和《形而上學導論》為文本依據,初步作為海德格爾的思想發端和邏輯起點的存在的提出,包括重新提出存在問題的意義,存在問題的形式結構、不同提法以及隱含的問題,以幫助更好地把握海德格爾獨特的運思,并且展現在《存在與時間》和《形而上學導論》里不同的對存在問題的解說。關鍵詞:海德格爾存在問題
引言
海德格爾的哲學是別具魅力的哲學。兩千多年前根據講稿編輯的亞里斯多德的《形而上學》,里面充滿了討論與辨析,很多地方對同一個問題并沒有完全確定的結論,而是從多個角度來辨明和評議,留下一部引人入勝的思想棋局。亞氏的《形而上學》主要是從理路上存疑,海德格爾哲學則是追問的哲學,他一生始終在追問存在的意義,他認為存在問題的追問不僅是上的,更是關系到每個最本己的此在,“對存在問題的追問正激蕩著作為此在的我們”。(《存在與時間》第七版序言)
始終保持追問的態勢是海德格爾哲學的一個特色,在他早期的兩部著作中,《存在與時間》的導論便是關于存在意義問題的討論,《形而上學導論》第一章就提出形而上學的基本問題,海德格爾從存在意義問題的追問中展開他的哲學之思,這也同時就是試圖從存在論上闡發存在的意義。存在問題的追問是作為海德格爾哲學的邏輯起點和思想的發端的。
海德格爾早期還是主要把存在問題的追問作為哲學運思的邏輯起點,側重于從理路上進行分析,因為他在《存在與時間》導言里很細致的分析了存在問題的形式結構,并從存在的追問引出此在對存在的領會,從而順其地過渡到對此在的現象學描述。后期海德格爾則是把追問存在的意義作為了哲學之思的動力和源泉,在對語言和的論說中仍然隱含著對存在的追問,讓存在在語言中自在地敞開。
鑒于閱讀范圍和論文寫作的要求,本文將嚴格從《存在與時間》和《形而上學導論》文本出發,仔細分析海德格爾重新用獨特角度提出的存在問題,這對研究海德格爾哲學和幫助我們更好地進入海德格爾的哲學之境會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一重提存在問題
我們用“是”或“存在著”意指什么?我們今天對這個問題有了答案嗎?沒有。所以現在要重新提出存在的意義問題!袁F在首先要喚醒對這個問題本身的意義的重新領悟。(《存在與時間》第1頁)
存在論是對存在的意義進行理論闡釋的學說,對存在的追問從哲學的發端即古希臘時起便有了,古希臘哲學特點之一就是追問世界的本原,也就是追問世界各種存在者的本體。古希臘哲學家對存在問題的各種探索大部分被歸納在亞里斯多德的《形而上學》中,此書則就是以研究各種事物的最普遍性即存在為主要目標。近代以來,哲學發生了認識論的轉向,哲學家不再把存在意義問題作為專門的課題來探索,或研究主客體之間的認識關系,或建立形而上學的思辨理性。
海德格爾為什么要重新提出存在意義問題,追問存在的意義?海德格爾認為,古希臘的存在論雖然在亞里斯多德那里取得過一些成就(到他寫作《形而上學導論》的時候,他轉為批判亞里斯多德,更多的是對巴曼尼德和赫拉克里特的殘篇進行闡發),但更多的是對存在問題的誤解和耽擱。海德格爾將他以前的存在論對存在問題的解答分為三類,第一類是認為存在是最普遍的概念,亞里斯多德便持這種觀點。海德格爾認為,“存在”的普遍性是超越的普遍性,而不是族類上的普遍性。族類上的普遍性可以按照類和屬的區別和聯系,最終歸納為一個最具普遍性的存在者。但“存在”不是一個類,也就是說,不是一個存在者,不能用這種方法來歸為一個最高普遍性的存在者。海德格爾對亞里士多德有一定的肯定,認為他把“存在”這個超越的普遍性看作類比的同一性,而不是看作最高的存在者的類。而黑格爾認為“存在是無規定的直接性”,雖然保留了存在的超越的普遍性的一面,但卻把存在中蘊含的豐富性給拋棄了。海德格爾試圖說明的是,“存在”一方面是一種超越的普遍性,一方面又不是空洞的,是與各種豐富的存在者相聯系的,但這種聯系并不是高低種屬的聯系。
第二類觀點認為“存在”這個概念是不可定義的,這是從它的最高普遍性推論出來的。因為用種加屬差的定義方法無法給這種作為最高普遍性的存在來定義,也就是說,以現成的較低的存在者出發,無論怎樣的抽象或歸納,始終無法到達那個最高普遍性的存在概念。那么,“存在”是否是個空洞的概念,存在意義問題是個假問題呢?海德格爾認為,存在的不可定義并不能取消存在的意義問題,因為定義方法依據于傳統邏輯,而邏輯本身還需要從存在論上來闡明根據(對邏輯的分析見《形而上學導論》第四章第三小節“在與思”)。存在問題不能完全用現成概念來回答,它完全需要一種全新的發問方式和進入方式,我們將要看到,海德格爾也正是這么做的。
第三類觀點認為存在是自明的概念,這也是我們常識的觀點,常識認為,諸如“我在”、“天是藍的”,這類說法的意義是很明顯的,無需深究的。海德格爾認為,這就說明了我們就生活在對存在的領會中,但是這種領會是晦暗的,我們日用而不自知,存在的意義我們并不知曉,存在的意義隱藏在晦暗中。
經過以上的論述,海德格爾和分析了以前的關于存在意義的觀點,認為真正的存在問題不僅沒有答案,甚至這個問題本身還是晦暗而沒有頭緒的,所以現在要重新提出存在問題。但是他馬上立刻警覺,任何一種草率地提出存在問題,都可能重蹈前人的覆轍,使存在問題再一次陷入晦暗,有什么方法能夠直接對存在發問,并且一直保持發問的態勢,直至真正通達存在之境?
二《存在與時間》里的存在問題——存在問題的形式結構及其含義
這種存在者,就是我們自己向來所是的存在者,就是除了其他可能的存在方式以外還能夠對存在發問的存在者!嬖诘囊饬x問題的突出而透徹的提法要求我們事先就某種存在者(此在)的存在來對這種存在者加以適當的解說。(《存在與時間》第9頁)
海德格爾獨特的運思方式決定了他獨特的論說方式,他通常是從我們日常的論說方式或觀點入手,再加以剖析辨明,引出其中隱藏著的存在論意義,直至在存在論上重新給予清晰的闡明。他在分析存在問題時,首先就準備對這一問題的發問本身作一番透視,要對這一存在意義問題作透視,首先又要對通常意義上的問題作一番考察,一個“問題”究竟包含了什么意義?海德格爾認為,任何問題即追問都是一種尋求,因此問題的第一層含義是問題的內容,就是說問題要解決什么東西,這也是我們通常意義上理解的問題;問題還包括第二層含義即問題所問的對象,也就是說“被問及的東西”,對于此,我們似乎也是很好理解,比如問“花是什么顏色?”,那么花便是問題的對象;海德格爾認為,問題還包括第三層含義,即“問之何所以問”,這對于常識是很難理解的,這是說,我們為什么能提出問題?這一點我們通常是忽視的,也許我們可以回答,是因為我們有疑惑,有實踐需要等等,但海德格爾沒有這么輕易地繞過這個環節,他認為“問之何所以問”本身就與發問者的存在即此在有關系。當我們提出存在問題的時候,我們已經犧身在對“在”的領會中了,盡管我們還不能從概念上把握存在,我們擁有的是“平均的含混的存在之領會”。而明確的闡明存在的意義和概念,都是從這種存在之領會中發生出來的。這里海德格爾試圖說明,一方面我們擁有存在的領會,這為我們進行存在論的闡釋提供前提,另一方面,這些領會卻是晦暗不明的,而且是“平均和含混的”,這甚至阻礙了我們正確的進行存在論研究,產生的只是流俗的存在論。
海德格爾接著論述,“問之所問是存在”,存在者的存在不是一種存在者,哲學領會存在不要用另一種存在者來規定存在,即存在者之為存在者。存在要求一種最本己的展開方式,這種展開方式本質上有別于對存在者的揭示。海德格爾接著說,“據此,問之何所以問,亦即存在的意義,也要求一種本己的概念方式!保ā洞嬖谂c時間》第8頁)
海德格爾在這里是在兩層意義上使用“存在”含義的,一層是“問之所問”,按海德格爾的分析,“問之所問”是問題的對象,存在問題是就存在發問,這里存在是作為一個對象化的東西出現的,筆者以為,這種意義上的存在含義似乎就是不該使用的,存在作為“問之所問”還沒有完全擺脫傳統的束縛,因為它必然將落入存在者中去。海德格爾也說“問之所問是存在,而存在又總意味著存在者的存在,那么,在存在問題中,被問及的東西恰就是存在者本身!贝嬖诘牧硪粚雍x,“問之何所以問”,根源于我們對存在的領會,這種對存在的領會同時就是此在的存在,存在于此才是作為本己的敞開,因此,存在作為“問之何所以問”意義時才是基礎存在論上的存在概念。但是海德格爾在這里(《存在與時間》第8頁)仍然反復提出作為“問之所問”意義上的存在。并接著說,要由選一個特殊的存在者由此來通達存在?磥,海德格爾這里強調作為“問之所問”的存在,是為了引入到特殊存在者即此在的分析上去,展開《存在與時間》的論說,而不再強調作為“問之何所以問”的存在!洞嬖谟跁r間》中的存在概念還是“問之所問”意義上的。而到了《形而上學導論》時候,他開始強調作為“問之何所以問”意義上的存在概念,這一點下節再詳加分析。
海德格爾在《存在與時間》里是要通過通達存在者在闡明存在的意義,他說,“要從存在者身上逼問出它的存在來”,要做到這點,“就必須如存在者本身所是的那樣來通達它”。因此我們必須選定一種存在者作為范本,并且把通達這種存在者的天然方式清理出來。海德格爾又從存在問題的追問本身入手,他認為,我們的對存在的研究、概念性的闡釋都是追問存在問題的構成部分,而追問本身是我們這種存在者的存在樣式,這個發問所以實際上是由存在規定的,因此,存在意義問題突出而透徹的提法要求我們事先就某種存在者(此在)的存在來對這種存在者加以解說。海德格爾這里有一個轉折點,他試圖從追問本身分析來引出對某種存在者即此在的存在論闡釋。海德格爾的推論是,追問是我們這種存在者的存在樣式,追問作為我們的存在樣式,存在由此在(我們這種存在者)的追問中本己的敞開,所以我們要對此在做一番考察。這個推論里面有一些比較模糊的東西,存在在此在的追問里本己的敞開,其實要真正讓存在自在的敞開和澄明,只需要我們保持追問的態勢、在思對存在的領會中,存在自然便能最本己的敞開。現在海德格爾要先對追問的存在者作一番考察,對此在的種種存在樣態進行存在論的現象學描述,其實是作為敞開存在意義的一個入門環節,因此我們才可以理解,此在的分析實在只是“基礎性的分析”!洞嬖谂c時間》之后,海德格爾便不再過多的對此在進行存在論闡釋,而是直接在追問的態勢中、在思對存在的領會和言說中,讓存在自然的實現最本己的敞開,也就是后期的“不是人說語言,而是語言在說人”,人不言而道自言。
因此,海德格爾的方法是通過存在者來通達存在,但是存在者本身要先由存在來規定,否則無從談起存在者,然后又根據存在者來通達存在,這是不是一種循環呢?海德格爾解釋說,存在者的確由存在來規定,但這種規定只是一種含混的對存在的領會,并沒有存在意義的明確概念可用,作為此在的我們先行就有對存在的前存在論的領會,我們就生活在這種領會中,這種前存在論的領會就是我們的存在的本質建構,因此我們先行就有把存在者領會存在者的能力,我們可以就存在者來通達存在。所以這里并沒有循環論證,因為,存在問題的回答本身就不是用推導方式進行推論,而在于用展開方式顯露根據。就是說,存在問題的回答以我們前存在論意義上的對存在的領會為根源,這種領會本身是我們的存在方式,因此我們的存在的展開就為存在論上關于存在問題的回答提供給根據,甚至可以說,存在論上關于存在問題的解說本身就是我們存在的展開。
三《形而上學導論》里的存在——追問在本身
關于這個主導問題(追為在者的在),我自從發表《存在與時間》以來,在整個30年代,就力圖這個問題,即不再是追問在者的在,而是追問在本身。(《形而上學導論》譯者前言)
(一)對“發問”的新闡釋
海德格爾《形而上學導論》的一開始,同樣首先提出了存在問題,作為引導我們理解存在意義的路徑,《存在與時間》里的主導問題到這里成為了形而上學的基本問題,但問法有些不同,“為什么在者在而無反倒不在?”不僅問法有些不同,就是對問題本身的處理也有些不同,《存在與時間》里,海德格爾對問題本身的形式結構進行,從“問之何所以問”引出此在對存在的領會,然后再通過對此在這種特殊的存在者的闡釋來通達存在,其中有比較明確的推論脈絡可循。然而在《形而上學導論》里,海德格爾沒有對問題進行形式化的分析,也沒有立刻從問題轉到對其他問題的論說上去,而是先對問題進行一番頗有意味的揣摩。
海德格爾看來,這一問題且不管如何去尋求答案,問題的提出只能在一種全新的境遇中才能產生,這種境界不是我們通常能遇到的,海德格爾用詩意的語言描述了我們在何時才會遭遇存在問題,“在某種完全絕望之際,當萬物消隱不現……當某種心花怒放之際……在某種荒蕪之際!边@一問題作為詢問在者整體,擺脫了所有瑣碎的對存在者的詢問,而是直接面對在者整體。這一發問源自我們對存在之領會,海德格爾把我們對存在的領會比作一次跳躍,通過這一跳躍,人就從所有先前的此在之遮蔽狀態中完成了一次起跳。真是因為這,我們才能進入發問狀態。此在對存在的領會就是“問之何所以問”的根源。
以上的分析實際上在《存在與時間》里已經出現過,但海德格爾在《形而上學導論》里對“追問”有了新的闡述。前面分析的都是追問之所從出即存在之領會,并沒有對追問本身的存在意義和效應進行闡述。海德格爾認為,問題提出使我們進入發問狀態中,“發問狀態中我們不會停留在在者的任何一種日常領域中”,“我們超越了日常事物”(《形而上學導論》第14頁)。這種發問完全是自由自在的,完全并真正地立足于自由的神秘基礎之上,立足于我們稱之為“跳躍”的基礎之上。日常生活中的發問常常在問題提出時止步,但是真正進入存在問題的發問狀態,“那么發問就是愿知。誰愿,誰將他整個的此在置入一番意愿中,他就在決斷!保ā缎味蠈W導論》第22頁)在發問狀態中,人實現了決斷,也就是本己的存在。不僅如此,人的發問還能把存在者給揭示出來,海德格爾說,“我們的發問只開啟這個領域,從而使在者在這種值得的追問的狀態中得到曝光!保ā缎味蠈W導論》第30頁)“追問就是對我們的此在從最高級別將其保持在力量中的事物加以尊重的真的與對的唯一方法!保ā缎味蠈W導論》第83頁)
海德格爾還闡發了發問與此在的性的關系。“通過發問我們進入了一種境界,在這一境界之內,‘去在’是歷史性的此在重新獲得立足的基本前提!保ā缎味蠈W導論》第40頁)“在這樣的追問中,我們的此在就被召喚入此詞的充分意義上的歷史中,進入這一歷史,進入這一歷史的決斷中。……這一發問的基本立場與態度自身中就是歷史性的,就將自身處于并保持于歷事中,從這一歷事并為著這一歷事問起來!保ā缎味蠈W導論》第45頁)
與此相關,海德格爾還論述到了“發問”的反沖力,“但若問題確被提出,若發問確已進行,那么,就必定會從被詢問的與向之詢問的東西那里生發出一種向著問題自身的反沖,這一發問因此也就根本不是什么任意的過程,而是一種特殊的事件。我們稱之為歷事!保ā缎味蠈W導論》第7頁)于此,海德格爾闡釋出“發問”本身的三層含義,“問之何所以問”,問題的所出即存在之領會;發問狀態,此在之決斷與歷史性;發問的反沖力,發問之所歸。這就使作為發問所從之出且所向之歸的“存在”得以被本己的勾勒出來。
(二)問題的新提法
《存在與時間》,海德格爾的提問是“什么是存在的意義?”而到了《形而上學導論》時,則提出:“為什么在者在而無反倒不在?”這種新提法的用意何在呢?海德格爾在《存在與時間》里雖然直接對存在意義進行發問,然而很快地就轉入了對存在者即此在的現象學描述。而在《形而上學》里面,提出:“為什么在者在而無反倒不在?”仔細分析,這個問題引出了幾個方面的問題。
首先,這樣的提問,擺脫了此在這一特殊的存在者而直接面對在者整體,并在在者整體中詢問在的意義。海德格爾在對待此在這樣的特殊存在者時,一方面提出要拋棄所有特殊、個別的在者的優越地位,包括人在內;另一方面如前文所述,海德格爾也闡釋了發問的存在意義,包括問之何所以問的存在之領會,發文狀態中的決斷,發問反沖入存在,這樣看來海德格爾也沒有完全忽視作為發問者的此在的獨特地位。海德格爾試圖在更源初的存在意義上看待此在的存在,而不再過多地強調此在存在的獨特性,從而展開更本己的存在論闡釋。
其次,通過這樣的發問,海德格爾還直面“在者與在”這樣的麻煩問題,不過,甚至海德格爾也不敢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倒寧愿從詞源學分析入手。希臘語中的存在者為φ
【存在問題的“追問”之辨析】相關文章:
公然審判與守舊審判秘密關系之辨析12-10
抽樣取證的意義及當前存在的問題11-22
淺談藥學論文的結構及存在的問題03-18
淺析預算管理中存在的問題05-12
旅游產品開發存在的問題及改進03-21
滴灌技術的優勢與存在問題的分析03-17
我國銀行保險存在的問題及對策03-19
倉儲管理存在的問題與改進方案02-20
包裝營銷存在的問題及對策研究03-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