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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試析明代后期江南商賈及其子弟的文人化現象--從方用彬談起 (二)(

        時間:2023-03-19 01:35:14 文化畢業論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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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試析明代后期江南商賈及其子弟的文人化現象--從方用彬談起 (二)(

        (二)商賈文人化的發生緣由 這些商賈及具有商人背景的人,為何會做出向文人生活靠攏的人生選擇?應該說每個個體都有其具體和特殊的原因,但這種轉向仍有其共同的深層原因與發生契機:1、明代中后期,商品經濟空前發展,隨之思想文化也出現了顯著變化。但傳統文化仍處于強勢地位,傳統觀念十分頑固,儒家思想對商人的蔑視甚至是鄙薄依舊濃厚,覺得商不如士、不如文者也大有人在。以傳統觀念來衡量自己,商賈感到尤不自信而承負沉重的心理壓力。在舊文化的逼迫、擠壓下,他們隨時都在努力改變自己的商人形象,向傳統思想屈服,甚至迎合、妥協,曲折地使自己得到社會認可。于是在科舉途中倍受挫折以后,經濟上較富裕,文化上有基礎的商賈及其子弟,汲汲走上了從文之路,以尋求自我表現,宣泄才能之機會。如一首詩中說道:吳郎生長新安里,羞作新安賈人子。但將十指走乾坤,不擁千金老廛市。少好篆書還好真,三嘆古意今沉淪……雙螭小印潤黃玉,雕鏤精絕天工均……[71]這一群人中的確有不少人是“羞作賈人子”,才改弦更轍,做了文化人。這是商人及其子弟迫于卑視商賈的傳統勢力而作的一種歷史選擇。2、明中葉以后,社會進入了一個轉型期,當時市場活躍,商業繁榮,使商人有了比較豐厚的經濟來源,其社會地位也有所上升,有一部分人基本達到了“自足”的境地;另一方面,市場經濟的發展,也使社會文化生活愈加豐富,人們的需求從單一走向多元。在環境的誘導下,有一部分商人及其后代,千方百計想擠入上層文化圈。在不可企及時,他們逐漸作出了個體自適性選擇和傾斜。尤其是浸染在江南這樣一個人文淵藪之地,方用彬及其同仁們,出于自娛和怡人的需要,出于對文學藝術等精神文化的熱愛和對個人生命的珍惜與享受,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一種自在自為,又不失為高雅的商人文人生活。 (三)商人文人的類型特征從以上的列舉和分析來看,這個群體有其鮮明的個性特征:1、他們大多以經商所得投入文化事業,所以“書香”與“銅臭”在他們身上基本合一,物欲與情趣在其價值觀中也大體并存。2、他們珍視自己的文人地位勝于商人身分,有時會以文化活動作為掩蓋其實施或抑制真實愿望的方式。史籍與文書中記錄他們文事及其業績頗為詳贍,而對其經商的細節卻多有忽略,可能就是這個原因。晚明史籍將有些文人混跡商賈隊伍,常常說成“隱于商”,如上文所提的馬電:有人說他:“商隱習艫艘,酒德勝杯。篇詩出清恬,容止具安雅。”[72] 山人俞安期訪郝仲隆于李坪,也說郝氏“商隱”坪上,但“工聲詩,精內典”,因而賦詩贈之,詩中言:十年商隱獨稱廉,頌酒耽詩興轉添。盧女乞書金縷曲,楚傖解問水晶鹽……[73]也有被稱為“市隱人”[74]的。對商隱,明末同出身于商人的趙南星有一解釋,他說: 世之論者,見牽車服賈之中有賢人焉,則曰是商隱也,此由好仕進遂以概天下之人……(商隱者)大都士其跡,而商其意,且非商之類正意也。[75]他認為,人們往往從仕進的角度來評判天下人,所以看到商販隊伍中有才德之人,就稱其為“商隱”。所謂商隱人,士是他們的表面現象,商才是他們的真實意愿,但這還非其“正意”(他指的正意是什么,這里未加說明,但從上下文看,正意可能是指渴望做賢德之人)。當然,對此絕不能一概而論,趙氏之話是否符合歷史事實,也待考證。但從目前掌握的材料看,這些商賈文人及其子弟,只要與文搭上了邊,多半更愿意被稱為賢人、文人、士子、儒俠、處士,甚至山人,而不是商賈。他們的商業行為亦往往被其文藝才能所掩蓋。這里既有他們的主觀意識和行為,亦是世道使然。 3、商賈文人文化活動之目的,大體可借用晚明沈德符形容武臣好文的說法,“不過聊以自娛耳,非敢藝壇建鉞也”[76]。他們中稍有成就或較知名者,大多得到文壇名士、閎儒大僚的引領、指教或獎掖。如方用彬及其身邊的這批人,無不在汪道昆的羽翼下才稍成氣候;如童佩,曾受業于歸有光,王世貞、王穉登也給予扶持[77]。不然,靠自己的力量,這類人是很難揚名的。4、文化商人,倘若以經商為實質性的職業,或以其個人才能、意志、智謀將兩者有機結合起來,那么他們的文化則助益商業。如商人李廷芳,“幼業儒,于書無不涉(長業商)……卜居金陵,握奇贏以占消息。凡厥規為有大體、立綱紀、明約束、重然諾,一時懷策之士靡不推翁祭酒!盵78]其家業也必定豐饒。有文化更善于“握算計畫,上佐諸父,下督掌計,而業日隆隆起矣。”[79]還有我們的主角——方用彬,也曾將文化造詣與其商業、店務結合起來(方用彬經營文化商品,其文化理應是最有用處的),如此,文化委實推動了商業。這種情況明史中屢見?晌覀冞@里所列舉的不少人,他們熱衷文事,經商只是為了治生養文(或利用父兄商業資金治生養文),文事才是他們生命依托。他們“志不在賈”[80]。甚至“心否計然之術。惟延訪諸士人,樂聞禮義以自提式”[81]。上文提到的孫文郁,也說:“……使吾以賈起富,吾安能以質劑為詩書! [82]他不愿以商來替代詩書、來廢棄文事。還有人干脆從商事中完全脫離出來:脫節塵中,躡身霞上,凡人間俯仰,算籌衡縱,抵質兼并以取贏,一切不聞不見,并付之不為。朋松介石,抹月披風,三百枯棋,十千名酒,日與上客懿親游戲為樂。退則披古帙、爇異香,清散逍遙,不知何者為誹、為譽、為莞、為枯、為少、為老,幾古之得道善忘者矣。[83]這批人,文化是否也曾一定程度上帶動過他們的商業,回答應該是肯定的。但詩文書畫,結社酬酢,交友周游,畢竟是貴族文化。過度地玩味貴族文化,最終必定是損害了他們的經濟生活!叭糍Z人子耳,良賈競競墨守,毋耽曲藝,毋昵廣交!盵84]這是一個同樣有文化經歷商人的切身感受,及其對子侄的諄諄訓導,然而,文化商人們往往漠視這種訓導,這就引出了他們下面的一個特征。5、凡將文化作為實質性事業,沒有將文化與商業活動有機結合的商人與商人子弟,其家庭的商業大多走向衰敗,他們個人的結局大多趨于貧困。方用彬盡管注重過商業,但他把生命的意義還是過多地寄托在文事上面,缺少合理使用錢財、時間和精力的商業理念,因此,他的商業,至少說不成功,最終使其家趨于貧窮。商人子成為山人者,如沈明臣、吳守淮、詹斗文、童佩(王穉登也稱他山人)、方尚赟等無不如此,甚至結局更慘。史料稱方尚赟“方生自名族,無家不稱貧。遠游載圖史,玩誦無昏晨。生計日以短,辭翰日以新……”[85]童佩“以詩窮,不修形骸。人多白眼視之,蔑如也”[86]。沈明臣“沈郎故家郎,文藻夙所志。落魄不知貧,懷才恥于世?陀喂溟g,頗欲行其意”[87]。吳守淮這個原是大鹽商的兒子,史料載:父故饒,雖少孽,猶分鉅萬。即挾資豪游江淮吳越間,斥買重器,珍藏法書名畫,橐垂罄矣。邂逅徐文長于西湖,文長大奇之,呼曰:“少年未常考古而遽能鑒此,豈天授乎?然胡不讀書,則不但見古物而且見古人也”……又斥買經史子集千余卷以歸, 橐若洗矣。歸即繙所買書而大有所悟得,遂援筆為詩,輒有驚人語。尋知交于太函二仲以及豐干諸子,結有社矣。先所斥買者業已散盡,出游南都,與二方先生甚洽……竟以窮死。[88] 明代中后期,中國的社會結構開始發生了較深刻的變化,從而使士商關系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兩者間產生了互動或合流關系。然而,歷史實際總是豐富多彩的,這種互動潮流中呈現出了多種流向和不同內涵。它們大體可分為棄儒就賈、棄文從商、亦賈亦儒、亦文亦商、賈而好儒、賈而儒行、儒而賈行、士魂商才,及本文所分析的商賈文人等形式或類型。明代后期是一個文藝較興盛的時代(這已為學者們的研究所證明[89]),當時的文化人就多喜好文藝切磋,甚至勝于學術研究,因而,一批曾有儒學經歷的商人走上文人道路是極其自然之事,也有其歷史的必然性。方用彬即是其中鮮明的一例。這種流向既是社會進步的產物,又是傳統文化思潮回流的結果。無論是社會還是商人,在此士商交融的歷史過程中,隨時都可能向傳統文化妥協,乃至走回頭路。士商合流,在明代后期尚處于初始階段,而要真正達到較為成熟的境地,那需要漫長的歷史過程。歷史事實也證明,在傳統的儒家文化這個大背景的影響下之下,商賈與文人之間并非都是相得益彰,兩者在思維認知、處事行為等方面本不很合拍,文事與商業之間也多有矛盾性,以此看來,對商與文的兼和力不能估計過高。從商業的角度看,若要理順這種關系,主要取決于當事人(包括繼承者)對商的積極精神和能動態度。凡將文化用諸商業,商業則興旺,反之,雖出生于世代商賈家庭,并親受過商業的洗禮,但由于受傳統思想的熏陶,過分看重文事,忽略商務,那么,其商業必然挫敗。明代后期的歷史上,如方用彬、吳守淮等一批商賈文人,商業曾使他們獲得了財富,財富又使他們擁有了文化和才藝,但在他們心目中,依然鄙薄商業,最終把財力、精力過多投入到所謂高雅文化中去,以至使他們的商業走向衰落。中國封建社會晚期,盡管商業與市場相當發達,商人隊伍頗為壯大。商人的社會地位有所提高,但并沒有在根本上得到改變,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商賈本身的思想來不及更新,跟不上變化了的時勢,因此他們的商業走向衰敗。個體由于種種原因的逐個敗落,帶來了群體商幫的沒落。恐怕這也是傳統商人集團難以向近代化發展的原因之一。
        [①] 見夏咸淳《明代后期文士與商人的關系》,載《社會科學》1993年第7期;鄭利華《士商關系嬗變:明中期社會文化形態變更的一個側面》,載《學術月刊》1994年第6期;蔣文玲《明清士商滲透現象探析》,載《江海學刊》1995年第1期;喬凌霄、梁衍東《明清社會的士商滲透及其影響》,載《歷史檔案》1999年第1期;唐力行《徽州商人的紳士風度》,載《史學月刊》2003年第11期,等等;張明富《明清商人文化研究》(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中也有專章述論。[②] 安徽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③] 所謂“文人化”,這里指商賈及其子弟,努力學習并塑造自己的文人文化品格與行為,如作詩、結社、交游及進行其他文化活動。[④] 見余英時《士與中國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⑤] 楊士奇:《東里文集·圣諭錄》,中華書局1998年版。[⑥] 這里江南指安徽以南地區,即徽州,和長江三角洲一帶。[⑦] 據陳智超考察環巖《方氏族譜》后的說法,“方用彬出生在一個富商家庭”。見《明代徽州方氏親友手七百通考釋》(以下簡稱《手七百通考釋》)《方用彬及其親友》,安徽大學出版社2001版,第2頁。[⑧] 均見《手七百通考釋·方用彬及其親友》,第2頁。[⑨] 從方尚贇嘉靖四十三年和方大治(大治死于萬歷六年)的信、吳守淮萬歷三年至六年的帳目中得知,他們在用彬二十三歲后就與之有借貸關系,當然,前者可能只是私人借債,后二者應該是典鋪貸款或有其他商業行為了。見《手七百通考釋》火冊一一八《方尚贇》,第1011頁;火冊三一《方大治》,第901頁;火冊一一四《吳守淮》,第1008頁。[⑩] 被人稱為“寶店”、“寶肆”等等,見《手七百通考釋》火冊一八《許沆》(第889頁)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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