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簡釋帛新例
隨著大量竹簡書籍的出土公布,我們得以援引相關的字形文例來考釋楚帛書,從而使楚帛書中的許多疑難逐步得到了解決。〔1〕《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的出版,〔2〕為楚帛書的研究提供了新的對比,也為我們援簡釋帛增加了新例。
楚帛書乙篇(居中,13行)中第二行有個從“水”從“日”從“╚”的字(下面以M代替),原文說:
山陵亓(其)發(廢),又(有)淵厥M。〔3〕
M字過去或釋作“洄”;或先釋作從“水”從“曶”之字,後改釋作從“水”從“日”從“巛”之字而讀為“潰”;或釋作“汨”;或隸定作從“水”從“日”從“巜”,謂同“汩”或從“水”從“曰”從“巛”之字,原句“有淵厥M”意為“洪水甚深”;〔4〕此外還有人釋作“涿”,有人釋作“涅”。〔5〕其中讀“汩”之說近年尤為得到堅持或贊同。〔6〕堅持釋“汩”者以“深水”作解,〔7〕而“有淵”之“淵”已是“深水”,〔8〕這樣它們都是名詞性詞語,但是根據上下文,所釋“厥”後面的“汩”應該是描寫性的詞,如同《楚辭·天問》“一蛇吞象,厥大如何?”中“厥”後的“大”一樣,可見此釋還是有問題。
《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中的《民之父母》可以和今本《禮記》的《閑居》、《孔子家語》中的`《論禮》對讀!睹裰改浮分小巴觥弊忠婌2、5、6、7、8、10、11、12、13號簡,共出現25次,是個出現頻率很高的字。根據《孔子閑居》和《論禮》,“亡”在文中都讀作“無”。這里值得注意的是“亡”字作“╚”的特殊寫法,上面所從的“└”當是由戰國文字常見“亡”字所從兩筆寫成的“人”字形簡化為一筆書寫而成。根據這個特殊的寫法,我們認為楚帛書M字所從的“╚”也是“亡”,在M字中起表音作用;過去有學者認為它就是《說文》中的“巜”,〔9〕這是不對的。根據形聲字的一般規律, M有可能是渺茫的“!钡谋咀只颉汒”字的異體!懊!北硎緩V闊無邊的樣子,如《漢書·揚雄傳上》:“鴻濛沆茫!鳖亷煿抛ⅲ骸皬V大貌!倍汒”在《集韻·宕韻》中是從“水”從“莽”之字的異體,表示水大的樣子,與“茫”大同小異。至於M的聲旁作從“日”從“亡”,我們懷疑它與《集韻·唐韻》中訓作“暑熱”的從“日”從“巟”之字的省體無關,而可能是光芒的“芒”的本字!蛾套哟呵铩ぶG上二一》:“列舍無次,變星有芒!薄稘h書·五行志下之下》:“元延元年七月辛未,有星孛于東井……察其馳騁驟步,芒炎或長或短!碧扑究請D《〈絕麟集〉述》:“小星將墜,則芒焰驟作,且有聲曳其後!贝私孕侵饷ⅰ6盼淖值摹叭铡弊中瓮硎拘,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至於主張釋“汩”者認為它與上下文的“發”、“歲”、“月”押韻并以此作為考釋的根據,〔10〕這對我們但考釋其實頗有啟發意義,因為“!被颉汒”與上文的韻腳“方”、“湯”、“祥”、“!、“行”、“!、“當”等押陽部韻,〔11〕而舊釋“汩”這一句與下文出現的“月”和“歲”并不相連接。就是說,從押韻的角度考慮,實際上有利於將此字釋作“!被“汒”而不利於釋作“汩”。
附 注
〔1〕 曾憲通《楚帛書文字新訂》,吉林大學古文字研究室編《中國古文字研究》第一輯89~95頁,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1999年;曾先生辨析了楚帛書中的“處”、“達”、“坪”“燥”、“李”、“笑”諸字。李零《楚帛書與日書:古日者之說》,《中國方術考(修訂本)》194頁,北京:東方出版社,2000年;李先生當據郭店竹書中常見的從“才”從“匕”的“必”字,將楚帛書中“女必武”的“必”字釋出。李學勤《“梪”字與真山楚官璽》,北京大學中國傳統研究中心編《研究》第八卷
173~176頁,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李先生由郭店竹書“剛之梪也”之“梪”可以讀為“柱”,把楚帛書中“天梪”讀為“天柱”。拙作《利用郭店竹書考釋楚帛書一例》,《戰國竹書研究》84~85頁,廣州:中山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2年4月;又《楚帛書從“之”從“止”之字考釋》,“新出土文獻與古代文明研究”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上海:上海大學,2002年8月;愚見以為,楚帛書中舊釋作“步”的從“之”從“止”之字所在相關文句應讀作“共工踵之”、“四神相代,乃止以為歲”和“軌而之(事?得?)達”。
〔2〕 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12月。
〔3〕 參看饒宗頤、曾憲通《楚帛書》圖版二五,香港:中華書局,1985年;饒宗頤、曾憲通《楚地出土文獻三種研究》圖版八〇,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
〔4〕 參看曾憲通《長沙楚帛書文字編》50~51頁,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
〔5〕 參看劉信芳《楚帛書解詁》,《中國文字》新廿一輯86頁,臺北:藝文印書館,1996年;
〔6〕 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下冊891頁,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劉信芳《楚帛書解詁》,《中國文字》新廿一輯86頁;李零《楚帛書與日書:古日者之說》,《中國方術考(修訂本)》191頁。
〔7〕 何琳儀《戰國古文字典》下冊891頁。
〔8〕 《書·大誥》:“已,予惟小子,若涉淵水。”《詩·小雅·鶴鳴》:“魚潛在淵,或在于渚。”
〔9〕 何琳儀《長沙帛書通釋》,《江漢考古》1986年第1期53頁。
〔10〕 同上注。
〔11〕 參看李零《楚帛書與日書:古日者之說》,《中國方術考(修訂本)》19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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