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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內的實踐和“系統”外的思考
初識“系統式家庭治療”是在“中德心理治療師連續培訓項目”中,學習伊始,頗有幾分無 奈,更有幾分好奇,我們是在強烈要求參加“精神分析組”“慘遭”拒絕后進入“系統家庭 組”的,如此的“轉診”背景使我們在入“系統”之前就存有幾分挑剔與不滿。15年來,對 東方傳統的文化思想及西方的精神分析、行為治療、存在主義、人本主義等理論精華的非成 熟、非系統的吸收,在治療理論與治療風格初步定型,因而在學習系統之時,經常不由自主 地跳出 系統之外來審視自己的系統實踐及所學的系統理論本身。學習之初,也難免受以往定式的影 響,難以進入“系統”,學起來也不那么正統,多少有些走樣,F在是否真正進入了“系統 ”,我們對此仍有幾分疑慮。在此,將系統之內的實踐所得及對“系統理論”的思考發表一 點我們的淺見,以作畢業時的體會和同道們商討。在治療實踐之初,內心沖突最大的是治療取向由“問題取向”轉變為“系統取向”(1) ,病人的癥狀或問題不再是治療關注的焦點。首先,我們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會奏效;是否 會讓病人失望;來訪的家庭常常帶有明確的解決問題的目的,如果訪談時間的大部分都花費 在家庭系統的關系層面及其交流上,家庭是否會覺得訪談是無效的;另外,來訪的家庭在訪 談中常會努力將治療挽回到“問題取向”上來。但是,不斷的實踐經驗告訴我們,經過系統 式家庭治療,許多家庭中的問題會奇跡般地好轉,并且整個家庭均會獲益。首次訪談結束時 ,從家庭成員滿意的表情中,似乎看不出初期的對治療方法的疑慮。另外,在治療之初向家 庭簡要介紹一下要進行的治療方法會使家庭更快地進入到合作中來。系統式家庭治療為我們 的心理治療臨床工作提供了一個有效的手段,解決了多年臨床工作中的一個困難。如來訪的 青少年多是因行為或情緒問題而由家長或學校督促而來。傳統問題取向的工作策略難以取得 青 少年的積極配合,治療關系較難建立。而關系取向的系統家庭治療常能得到青少年的良好合 作,甚至帶有敵意的青少年也能在“好玩的循環提問”、“不批判的中立態度”及“新奇的 假設”中異乎尋常地給予配合。例如,一個厭學的少年在經受了家長、學校及同學等各方面 督促其上學的壓力仍未奏效的情況下,被迫隨家庭來訪。本來以為心理治療者不過是家長的 說客并做好了對抗的準備,沒想到訪談中治療者的中立態度不僅沒有絲毫批評指責之味,而 且循環式提問使得少年人有機會公開評說具有權威性的父母間的關系。少年人似乎體會到可 以有很多方式向父母的權威挑戰,父母也似乎并不反對自己的獨立,對厭學的興趣也在成長 的意識及對自己的責任感中逐漸減退。
系統式家庭治療對問題變化所持的中立態度及對癥狀的資源取向(1)令我們產生深刻 的印象。治療者對癥狀的改變有著一種超然的態度,他們并不太關注癥狀的減輕與加重。相 反,還在努力尋找癥狀中的陽性作用,讓癥狀行為者盡量保持癥狀甚至加重癥狀的悖論干預 更是讓人拍案叫絕。雖然系統治療理論為此遭到“沒有同情心”的非議,但我們深刻感受到 這正是智者的博愛。問題的系統對問題的過分關注使得問題得以持續,而去問題化的態度反 而使得問題失去了存在的動力。一個為考試而焦慮的中學生,他的焦慮使得父母為他的考試 成績而擔憂,整天憂慮地關注他的情緒,并極力想法減輕他的憂慮。當這位學生意識到父 母對他的情緒的關注與焦慮后,他自己的焦慮情緒會更重并進一步鞏固下來。如果父母將生 活的全部重心放在夫妻關系上,對孩子的焦慮相對“忽視”并充分相信孩子的應付能力,相 信孩子能處理好自身的困難,同時在情感上(而非知識與技巧上)給予理解與支持,那么,這 位中學生應付壓力的能力會逐漸提高,焦慮的程度亦會不斷減輕。
在學習系統式家庭治療之前,筆者曾見到這樣一個個案。一個九歲男孩的媽媽在兒子出生不 久就發展出一種癥狀,即,見到兒子時,腦中經常不由自主地出現一種將兒子扔出陽臺(他 們住十層樓房)的沖動。深愛兒子的她非常害怕這種沖動的出現,并極力想控制。無奈,越 想控 制,這想法出現越多。經多方治療均告失敗后,她抱著最后一線希望來京求治,卻仍不滿意 。這位可憐的母親失望極了,痛哭一場后對自己說,看來我命該如此,我再也不治了,愛怎 么樣就怎么樣吧。從此她不再為消除癥狀而努力。令她感到萬分驚奇的是,癥狀居然奇跡般 地消失了。這一個案對筆者的觸動極深,也使我們對道家“無為而無不為”的思想有了進一 步 的理解:不刻意追求消除癥狀而達到消除癥狀之目的,不想治好而達到治療的結果。在學系 統治療之前,筆者曾在一篇總結神經癥的個別心理治療的文章中,闡述了這樣的思想:要消 除焦慮,首先要改變對焦慮的態度,不要追求對焦慮的消除(2)。學會接納焦慮并 與之和平共處,從而達到減輕焦慮的目的。如能更進一步,即,不僅接納焦慮 癥狀,而且能在癥狀中尋找意義,與癥狀交好朋友,則使病人獲益更大。如能認識到中國的 一句傳統名言“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現在遭受這種癥狀之苦 ,正是對自己的一種磨練,如果體驗到這么痛苦的情緒卻還能心平氣和地與之相處,那么, 將能極大地提高自己的心理承受力。這均是從中國的道家“無為”的思想及儒家的“中庸之 道”吸取的理論精華。系統式家庭治療的這種對變化的超然態度及悖論干預的策略,均與東 方傳統思想不謀而合。即,君子所見略同。
系統式家庭治療另一魅力所在,是它的強大的生命力。系統式治療強調治療作為擾動的功能 ,注重的不是治療而是擾動,及擾動所引起的變化。治療師只需對家庭系統進行擾動從而引 起 變化。至于變化成什么樣子則并不考慮。它并 不認為什么樣的家庭是健康的、好的,因而這就使得它的適用性具有非常廣闊的 領域。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類型的家庭,不同的問題與癥狀均可適宜于系統式治療。如在 比較強調忠孝、克己的東方家庭同樣可以在治療師的擾動下發生變化。并且,似乎治療性的 擾動更能引起具有較多禁忌與硬性現實構想的東方家庭系統的變化。例如,東方家庭常會有 這樣的現實構想:青少年時期不會有性愛的欲望,應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孩子的學習成績好 是理所當然的,用不著表揚,而缺點與錯誤則是必須要批評的;一對戀人結婚以后就成了一 家人了,用不著不斷地表達愛意,也不用為對方的好意表示感謝;父母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 孩子,萬一不小心孩子出了事就不好辦了;孩子是家庭的中心,是家里的小皇帝等等。這些 家庭的現實構想常是問題產生的溫床,而擾動促進了系統之內的交流,增進了彼此的理解, 沖擊了傳統的家庭理念。因此,筆者在應用系統家庭治療時,不僅極少碰到象其它治療理論 所碰到的那種文化上的抵觸,而且常見到奇跡般的效果。
另外,系統式家庭治療強大的生命力還體現在其基本思想有向治療系統之外的領域的擴張性 。學習系統治療后,治療者會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生活中運用系統的思想。如在自己的家庭 關系、同事關系、上下級關系中更加注重人際的互動,更多地理解他人。筆者還在對精神病 人 的精神檢查中嘗試著應用“系統”的思想與技術,取得了較好的效果。尤其是對不愿暴露內 心體驗、自知力較差的病人,如問:你是怎樣使你的父母將你送到精神病院的?”“如果你 對你的領導好一點,他還會這樣與你作對嗎?”這會促使病人試圖去解釋他人的行為,從 而暴露妄想的跡象。筆者感受到系統治療的提問技巧非常精彩而有效。
系統治療的精辟之處良多,但筆者還想站在系統之外對系統治療提一點疑問。擬與各位同道 商榷。系統治療強調系統內部的交流,信息的循環反饋,但它太過分專注系統內人與人之間 的 交流而相對忽略系統之間的人與物、人與藥、心理與生理的之間的交流。如對一個精神分裂 癥患 者的家庭,堅信配偶有外遇的病人與其配偶之間的交流如何受到抗精神病藥物的影響。他們 的關系又是如何影響病人對藥物的依從性。人是社會的人,也是生物的人。其生物性的系統 與社會性的系統之間是有著豐富的交流的。忽略精神分裂癥、躁狂癥病人的生物學信息而 僅僅從人際系統的角度來考慮治療似乎是不全面的。雖然系統式治療不反對藥物治療,但還 應該將藥物對人際系統的影響納入對系統的觀察之內。
總之,系統的思想是一種全新的視野,它將給治療實踐及系統之外的生活造成廣泛而深遠的 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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