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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歸離恨天》與《呼嘯山莊》之文學審美比較
摘 要:《魂歸離恨天》是張愛玲的最后一個電影劇本,這部作品無論從故事情節,甚至人物的設置上都和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嘯山莊》存在著巨大的相似之處,本文通過文本細讀的方法剖析對照兩部作品,從而發現《魂歸離恨天》在對外國作品的借鑒與創新之間有著精彩之處和存在著不足。
關鍵詞:張愛玲;《魂歸離恨天》;艾米莉・勃朗特;《呼嘯山莊》
40年代的上海,張愛玲憑借著自己的天才和獨特的經驗,創作出一系列文學作品。從1943年處女作:《沉香屑 第一爐香》開始,便以強勁的勢頭在上海獨樹一幟。成名作《傾城之戀》, “中國從古以來最偉大的中篇小說。”[1]―《金鎖記》,《流言》中的散文……張愛玲的作品并不局限于此,她還有很多的影劇作品。創作于1965年的《魂歸離恨天》是她一生創作的最后一個電影劇本,有中國版的《呼嘯山莊》之稱。《呼嘯山莊》是19世紀英國著名作家―艾米莉・勃朗特的著作,她的《呼嘯山莊》被認為可以與莎士比亞的《李爾王》相提并論。[2]本文通過文本細讀來剖析對照這兩部不同題材,但是故事內容相似的文學作品,從中窺探出這部張氏影劇文本創作的精彩與不足。
一.兩部中外作品中流淌著的相同成分
1. 敘事手法和主要人物的設置上的相同
無論是小說《呼嘯山莊》還是劇本《魂歸離恨天》,兩部作品都是通過相同的敘事手法展開對故事的講訴,倒敘夾敘相結合。兩部作品的重要主人公設置大致相同,《魂歸離恨天》中的端詳,是一個集愛恨于一身的男子。整部故事是由客人引出,再由葉太太作為內視角講述故事!逗魢[山莊》中的希斯克里夫,是一個愛恨交織的極端的人物,為了愛情而復仇。整個故事由房客洛克伍德先生引出,再由女管家內利向房客講訴整個故事。兩部作品中的女主人公:葉湘容和凱瑟琳都是擁有著迷人的外表,內心狂野,貪圖富貴的生活。
2. 表達的愛情主題相同
《魂歸離恨天》中端詳和湘容生死相戀,彼此相愛也彼此折磨!逗魢[山莊》中希斯克里夫和凱瑟琳的愛情是一種瘋狂的生死相戀,曾經彼此相愛,卻因現實而分開,最終是希斯克里夫狂暴的報復。兩部作品都表達了一個共同的愛情的主題:對愛情的超越世俗的追求,對現實桎梏的不顧一切的報復。
二.兩部中外作品對比下的精彩與缺憾
1. 不同體裁造就了不同的作品
《呼嘯山莊》是一部長篇小說,故事的時間跨度長達兩代人,這部小說由小希斯克里夫被厄恩肖先生帶回來說起,一直到希斯克里夫的死亡為止。文章中不僅有對主人公有詳細的描寫,就連人物之間的沖突都寫得逼真傳神,并且有關呼嘯山莊和畫眉山莊外的景物描寫也是十分漂亮。影視劇本《魂歸離恨天》則是著重描寫人物之間的矛盾與沖突,整個故事的發展,由于篇幅等諸多限制,故事只在主人公之間展開敘述,所以劇本看起來更單薄。
2. 主人公的刻畫上見參差
《呼嘯山莊》中的希斯克里夫是一個冷酷無情暴力甚至不折不扣的報復者,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個人物身上也有著寶貴的品質―對愛情的執著與瘋狂。幼年時,欣得利對他的懲罰,他默默地忍受著。多年之后,當他再回到呼嘯山莊時,便開始了復仇計劃:一點點蠶食欣得利的財產,使其一貧如洗,有意把欣得利的兒子―哈雷頓培養成像自己小時候一樣的“野蠻人”。對于林頓,勾引他的妹妹伊莎貝拉,然后百般折磨她,當兄妹兩人先后去世,將畫眉山莊收入自己的手中,迫使凱西嫁給自己的兒子,并且以折磨仇人和情敵的后代為樂?墒,當他面對著凱瑟琳的時候,所有的兇狠殘忍都散去,成為了一個長情的男人。凱瑟琳,少年時代和希斯克里夫一起經歷了欣得利的壓迫,并且對希斯克里夫暗生情愫。但是,她明白嫁給希斯克里夫是“貶低她的身份”,而林頓能給予她更多,為了得到她想要的虛榮和未來,答應了埃德加・林頓的求婚。當希斯克里夫歸來,她又不斷的掙脫著離開丈夫,回到希斯克里夫的懷抱。這個自私的女子最終因為掙脫婚姻而加速了自己的死亡。《魂歸離恨天》中的端詳是故事的主人公,可是他和希斯克里夫相比,則黯然失色。端詳從小受到祖培的欺負與折磨,當他在高家受辱時,說道:“我走,我走,我早就該走了,走得越遠越好,可是有一天我會回來的,你們等著瞧,有一天我會回到這屋子來,叫你們家破人亡,全都毀在我手里。”[3]端詳總是通過語言直抒胸臆,從而使得隨后的復仇故事反而成了“情理之中”。當他穿著講究的從東三省回來的時候,便開始了自己的復仇計劃:看著祖培飽受毒品吞噬的折磨并以此為樂,勾引高緒蓀的妹妹,折磨湘容的同時覬覦著高家的財產。如果說凱瑟琳是個自私的女人,那么湘容更符合中國的傳統女性標準。有著同情心,寬容心,對愛情的渴望與執著。這個女人從小便和端詳青梅竹馬,每當端詳受到毒打時,湘容總是為他包扎勸他逃跑,甚至為了他和高緒蓀吵架。為了尋找著端詳,昏倒在巖上,還是高緒蓀發現了她并且將她帶回家。發財之后回來的端詳來到高家時,湘容對他態度生硬,當他勾引緒蘭時,湘容更是好言相勸。她雖已嫁作他人婦,一直隱藏著對端詳的愛意,直到臨死前才說出。
3. 故事模式中的對比
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嘯山莊》包含了兩代人的愛情,希斯克里夫,凱瑟琳,林頓和小凱瑟琳,小林頓,哈雷頓之間的愛情,前者是父輩之間的愛情,后者則是子女之間的愛情,而希斯克里夫更是貫穿于兩代人之間的重要人物。厄恩肖先生將希斯克里夫帶回家后,遭到其子欣得利的仇視,在父親去世后便用盡一切方法折磨他,然而在抗爭中,希斯克里夫和凱瑟琳相愛了。凱瑟琳因為世俗觀念最終嫁給了埃德加・林頓,希斯克里夫便離開了呼嘯山莊。一天,衣錦還鄉的希斯克里夫回到呼嘯山莊,瘋狂的追求著昔日的戀人,并且對仇敵欣得利和情敵林頓滿懷報復。隨著凱瑟琳,伊莎貝拉,林頓,欣得利的相繼去世,呼嘯山莊和畫眉山莊全部被希斯克里夫掌控。這時,他又一次將魔爪伸向了小凱瑟琳,哈雷頓甚至自己的兒子―林頓的身上,不停的折磨著他們,在認識到報復都是徒勞之后,便開始折磨自己,最終死去。相比之下,張愛玲《魂歸離恨天》的整個故事更加單薄。故事描寫的是一代人的愛恨情仇。年少時,葉太太收養的端詳總是受到兒子祖培的欺負,因為護子心切,身邊只有女兒湘容替他辯護。長大后,端詳和湘容相愛,卻因為偶然的原因去了高家,回來后的湘容發生了變化并開始嫌棄端詳,端詳離開,湘容嫁給了高緒蓀。五年后,端詳成為了有錢人,買下了葉家,報復高家并設法奪回湘容,然而湘容最終病重去世,端詳也在一個雪夜凍死在巖上!痘隁w離恨天》的所有故事都是圍繞著男女主人公展開描寫的。作者將更多的心血放在兩人之間的沖突中。
4.情節中顯現的文化差異
《呼嘯山莊》和《魂歸離恨天》都是有著“圓滿”的結局!逗魢[山莊》中,凱瑟琳死去十八年之后,希斯克里夫也郁郁而終,兩人的魂魄一起游走在呼嘯山莊的山野山。凱西和哈雷頓生出了愛情。從而顯示出艾米莉的愛情觀:對于理想之愛與現實之愛的渴望!痘隁w離恨天》的結尾則充滿了更多的神話與中國元素。在葉太太向客人說完故事時,錢大夫來到葉家,說看到端詳帶著個女人在雪地里亂跑。當循著端詳的足跡找到巖石時,并沒有看見女人,端詳躺在巖上已凍死。“電筒驚起的二鳥在巖上盤旋片刻,向天空中雙雙飛去。”[3]這樣的結局更像是中國的悲情故事―梁祝:兩人化蝶而去。作者采用這樣的意象作為結尾,形成與《呼嘯山莊》結尾的截然不同,在這里,不得不說張愛玲對于中國古典文化的精通,使之運用的恰到好處。
唯有張愛玲,以其對人情世故的洞察和中西融合的敘事技巧,創作出了一批堪稱杰作的小說。[4]影視文本《魂歸離恨天》中,有明顯借鑒艾米莉的小說《呼嘯山莊》的痕跡,吸取其精華部分,同時將中國元素穿插在其中,形成自己獨具特色的張氏影視文本。然而擅寫小說,并對小說中人物剖析精準的張愛玲,在影視文本中并沒有展現出自己出色的本領。整個愛情故事描寫的并不出色,情節的沖突與矛盾也不強烈。作品中的不足也應該被重視。
參考文獻:
[1]夏志清. 中國現代小說史[M] . 劉紹銘等譯. 上海: 復旦大學出版社, 2005.
[2]Edward Chitham. A Life of Emily Bront? [M] . Oxford : Basil Blackwell
Ltd, 1987.
[3]子通 亦清. 張愛玲文集・補遺[M]. 北京:中國華僑出版社,2002.
[4]徐岱. 邊緣敘事[M] . 上海: 學林出版社,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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