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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構與重建--試析齊白石的衰年變法
摘要:本文通過對齊白石衰年變法前后作品題材、繪畫風格的比較,剖析了其衰年變法的社會、心理原因,論證了齊白石衰年變法是對傳統中國畫的解構與重建,是對自我形象、內在思想感情的解構與重建,并隱含著對舊制度的解構與重建。這種藝術變革是社會變革的征候和預兆,與西方現代主義藝術有著不謀的暗合和本質的區別。
關鍵字:齊白石 解構 重建
分類號:j2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635x(2000)01-
dissection and reconstruction
——an analysis on qi baishi's reform in his old age
abstracts : by comparing the theme of his works and characteristic style of his paintings around his old age, this paper discusses social and psychic causes of his reform. and it is proved in this article that qi baishi's reform in his old age is the dissect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painting and of self-images and inner feelings, and it implies the dissect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old systems. this artistic reform is the omen of social reform, and it coincides naturally with and distinguishes essentially from modern western art.
本文試圖探討著名國畫家齊白石(1864-1957)“衰年變法”時期其繪畫題材、風格轉變所隱含的復雜的社會、心理因素。
我們首先把齊白石和他的作品放到當時的歷史背景及思想體系中去考察。齊白石出身于農民家庭,童年曾牧牛耕田,做過木匠;二十七歲始拜師學畫,打下堅實的工筆畫基礎;四十歲后,七年間五出五歸,畫風漸變,走上石濤、八大寫意花卉一派;后因家鄉匪患,背井離鄉,孤身避難定居北平。當時北平畫壇多數畫家認為他的繪畫筆墨“粗野”,戲稱其作品是“野狐禪”。他聽信陳師曾先生的勸告,改變畫風,獨創紅花墨葉的雙色花卉與濃淡幾筆蝦、蟹、草蟲,時人稱為“衰年變法”。
齊白石潛心學習、多年追求后才脫去民間畫風而傾心于石濤、八大的冷逸風格,何以不被接受遭到冷遇呢?當時的北平畫壇,摹古之風甚濃,一些人面對素絹“以古人為師,離開古人不敢著筆”,以臨摹仿古為能事,以筆筆有來歷、有出處相標榜。而齊白石畢竟不是遺民石濤或八大。“農夫”是他本質的一個側面,泥土的芳香、菜根的味道,匯流在他的肺俯之中(劉曦林語)。他學青藤、雪個、大滌子,雖可形似,卻仍有隔靴搔癢、形同情異,故意提高“人格”之嫌。那些傳統派畫家當然瞧他不起。這其間地域之見、門戶之見有之,但并非僅僅如此。
對藝術的評判,不可能完全客觀或主觀。任何藝術作品和流派都得用現時的觀點和流行的標準去解釋。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以自己的眼光評判藝術家的勞動。當藝術家與觀賞者的目的一致時,作品才能引起觀者的興趣和認可。隨著原有的一些社會文化心理的變化,常常會出現兩種情況:一種是對已被接受的形式加以更新;一種則是對于這種改變不斷地加以抵制。齊白石選擇了前者。然而,要動搖一種根深蒂固的藝術傳統,要造成藝術趣味的變化,還需要造就一批新的觀眾。20年代的中國乃至世界恰恰具備了這些條件:清王朝的覆滅,昭示著封建統治的崩潰。石濤、八大那種傲岸不羈、狂怪抑郁的繪畫,隨之失去了其固有的嘲諷對象和欣賞群體;五·四新文化運動樹起的科學、民主、進步的大旗,又使傳統文人畫那種似有逃避現實的純享樂審美失去了賴以依存的基礎。從世界范圍內看,藝術關心社會發展、關心人生命運,逐漸成為世界潮流?梢哉f是社會和時代為齊白石的衰年變法拓展了生存空間。齊白石因此能夠對傳統中國畫施行解構,予以重建。
一件藝術品即是一個小小的宇宙,它常常給予我們一種對生活的解釋,使我們能夠客觀地對待渾沌的事物,更好地與生活周旋。這便是藝術使人心悅誠服的意義所在。一件藝術品常被喻為向世界打開的一扇窗口,通過這扇窗口,我們窺測到藝術家的深層心理,甚至是藝術家本人都沒有明顯意識到的潛意識。從題材、內容上看,齊白石衰年變法后的繪畫,遺棄了傳統文人畫表達作者自身雅逸、清高的描繪對象,并反其道而行之,將被傳統文人視為粗野的鄉村瓜果菜蔬、蟈蟈、蝗蟲乃至筢犁、鋤頭等等拿來入畫。何也?此前他學石濤、八大,竭力追求“大雅”,竭力將自己妝扮成文人畫家,但是不被承認,F在他索性放棄那種追求,揭去面紗,不僅不向臉上抹粉涂脂,反而鐫刻“農民”二字于面頰之上,反“雅”為“俗”,徹底拋棄狹隘的小農意識,不但不以農民出身自卑,反以農村賦予他的特殊的視角及樸實的語言,描繪自己熟知,而為傳統文人、城市市民感到新鮮的題材和內容,仿佛是將深山中的千年古泉用他湘潭老家的竹管引入北平,點點滴滴給人們送來醇美心醉的天然甘露。
從另一方面來看,齊白石避難北平是迫于家鄉匪患。這位穿著粗布衣袍的農村木匠對城市的感覺是異樣的。環境或許不錯,卻不屬于他。他的心、他的根在另一個地方。不那么容易融入眼前的環境。從某種意義上說,齊白石始終是一個生活在城市中的農民,保留著農民的氣息。在本質上他是孤獨的。北平的文人圈他無法介入,僅廖廖可數的幾位友人偶有往來。他的身邊雖有胡氏磨墨理紙,但畢竟二人相差近四十歲,生活經歷懸殊。齊白石對家鄉的思念,對他“借山吟館”的向往,對父母、兒女的牽掛乃至對他侍養過的蚱蜢、蟋蟀、蜻蜓、螳螂等等都懷有深深的依戀。幾度他希望回家鄉看看,但戰亂或使他難以成行或半道折回。這種對童年、少年生活環境、對家鄉一山一水一花一章一蟲的思念,他無法訴說,也無人可訴,只有通過自己的繪畫作品加以抒發。原本那些粗陋的“野物”,一旦進入他的作品,我們讀解到的是淡淡的鄉情,濃濃的童趣。家鄉的景致成了他精神的桃花源。在那里,他尋找著童年的夢,尋找著自己親愛的伙伴、夢中的“情人”。他的作品與他的夢相通,成為一種天國的圖畫,一種烏托邦的境地,一種虛構的關于生活傳說。作品中既有對現實的自然再現,也有非現實的、故意和任意的成份,成為一種希望的現實,充滿著完美的意義,能夠充分想象,卻在常規中無法達到。其紅花墨葉、兼工帶寫的形式風格中,陰柔與陽剛渾然天成。正如弗洛伊德所說,“顯然想象的王國實在是一個避難所。這個避難所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人們在現實生活中不得不放棄某些本能的要求,而痛苦地從快樂原則退縮到現實原則。藝術家就象一個患有精神病的人那樣,從一個他不滿意的現實中退縮下來,鉆進了他自己的想象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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