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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述民國時期中西交通史課程設置論文
20世紀上半期中國現(xiàn)代史學發(fā)展最為重要的成就之一即中西交通史研究,然而對1949年前中西交通史及其教學情形進行系統(tǒng)研究的論著,還比較欠缺。方豪《六十年來之中西交通史》(《華學月刊》1974年第25期)一文,評論了10余位學者的成績,但仍有許多學者被遺漏,且對課程設置狀況,甚少論述;修彩波《近代學人與中西交通史研究》(光明日報出版社2010版)從史學史角度,對民國時期中西交通史研究作了較全而梳理,但對課程設置同樣著墨不多。本文詳人所略,略人所詳,對當時中西交通史課程設置情形,擬加以系統(tǒng)論述,以期更全而地反映中國學者在中西交通史學科建設方而的特點。
“中西交通史”列為大學課程之一,在中國為時并不太晚。1917年北京大學建立史學門,同年即有曹位康(馥珊)主講“中國與亞洲諸國交通史”,然內(nèi)容陳舊。1920年留美歸國的陳衡哲在北大開設“歐亞交通史”,蓋為中西交通史進入大學課程之始。與其他各專史課程相比,中西交通史出現(xiàn)于大學課程還算早。1920年9月,教育部頒布大學令,文科科目分為哲學、文學、歷史學、地理學四門。歷史學門中國史及東洋史學類,沒有正式將“中西交通史”列入,但設有“塞外民族史”、“東方各國吏’、“南洋各島史”諸課程①,均與中外交通史有一定關(guān)聯(lián)。
1920年代,國內(nèi)只有陳衡哲、張星娘等少數(shù)學者講授此課。1930年代以來,隨著相關(guān)中外研究著作和譯著的日益增多,講授中西交通史性質(zhì)課程者明顯增加,尤其是張星娘、向達二位先生,長期在主流大學講授此課,對推動中西交通史課程建設貢獻甚大。除個別例外①,這門課大多作為大學史學系(或史地系,或歷史社會系)的高年級選修課。然而,1940年教育部頒布《大學科目表》,居然無“中西交通史”一門,遂引起有些學者的批評,認為課程中應添設“中西文化交通吏,、“南海史(南洋婦”,“西域史”。一方而使本國史、外國史之間減少隔閡,并使學生認識本國之地位,且易了解外國史;另方而近代列強在中亞、南洋之爭奪,己引起各國史地學者對于此等地帶強烈之研究,“我國近年亦頗注意及此,惜乎專門人才甚少,且不普及,故應于師范教育中,加以強化,使史地教育更能適應復興民族之需要。”②民國史壇頗為繁榮,但研究中西交通史者相對而言則為少數(shù),勢必影響到該課程在大學的普及程度。作為一種專門化程度較高的課程,中西交通史并非一般教員都能勝任,而且由于它在大學史學系課程中的地位并不突出,沒有制度化的保證,故它的開設常隨教員流動而時續(xù)時斷。
最早在大學講授中西交通史者系陳衡哲。1920年夏,陳畢業(yè)于芝加哥大學歷史系,獲碩士學位,論文“The intercourse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 in ancient and mediaeval times (221 B. C.1367 A. D. ) ",署名"Mrs Sophia H Zen",現(xiàn)藏美國芝加哥大學圖書館。共48頁,分古代、中古兩部分,從政治、商貿(mào)、宗教三方而對中西交通史上諸問題,如張賽、班超出使西域、陸海路貿(mào)易、中印交往、中國與波斯、阿拉伯之關(guān)系、景教的傳播等,勾勒出清晰的歷史線索。參考文獻(Bibliography)除3種為中文,其余均為西文。由于缺乏中文資料,陳對論文不甚滿意;至于西文文獻,陳謂在美國研究此題,曾遍搜此類史籍,才找到20余種文獻,“據(jù)我所知,還沒有一本著作對這個課題做過系統(tǒng)研究" ( there is not a single book that I know of that treats this subject systematically)。在鄒寸歐美漢學界,有關(guān)中西交通史專著確實罕見,玉爾(Henry Yule)、夏德(F. Hirth)的著作,或提供有價值的原始材料,或僅處理某一專題,并未對中西交通史作貫通梳理。陳文之價值恐怕在于,據(jù)西文資料,充分消化西方漢學成果,初步架構(gòu)了1367年前中西交通史的大致輪廓。
陳畢業(yè)回國,被蔡元培聘為北大歷史系教授,為中國第一位女教授。她在北大最初開設的課目是“歐亞交通史”,這正是她在美國的研究題目。1922年陳休假回南京居住,南京高等師范學校史地研究會借此機會,聘她作為校外指導員,并請其演講。1922年4月29日,陳在史地研究會演講“中國與歐洲交通史大綱”,限于中國與歐洲之交際,縱分為上古、中世、近世三期,其橫的區(qū)分,則謂當注意政治、商務、宗教三方而。所講內(nèi)容,大致以此為準,“而于古代交通,闡明匈奴西域與交通之關(guān)系,及早年絲茶之貿(mào)易,尤多中國史籍上所不可考。其于近世,則以時近有征,故講述從略。末復繪一起伏大勢圖,表明自秦至元明中西交通之盛衰!碑斎盏綍叱藭䥺T之外,旁聽者不少,徐則陵也在場。此次所講大體屬她碩士論文的內(nèi)容。史地研究會原本將陳的演講稿發(fā)表,但她自謂于中國方而史籍研究尚淺,故不欲發(fā)表。除了短暫在北大歷史系講授此課,陳氏后來再也沒有開設過。
陳衡哲答應史地研究會會員可在每星期日下午閱讀其所藏史學書籍③,且將其學位論文中的Bibliography送給研究會,發(fā)表于《史地學報》(1922年第1卷第3影!熬幷吒接洝毖: 1930年,向達經(jīng)趙萬里介紹,任國立北平圖書館編纂委員會委員,此后他更可大規(guī)模地梳理中外文獻。1933年10月,哈佛燕京學社出版其代表作《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燕京學報》專號之二),對唐代長安、洛陽的“胡化”現(xiàn)象,包括服飾、飲食、宮室、樂舞、繪畫、宗教、游樂等方而作了詳盡考察,從而確立了他在中西交通史領(lǐng)域的學術(shù)地位。賀昌群認為向著“多起裙披疏通之勤,而惜其少獨發(fā)之功”,除了“長安打球小考”外,其余皆為他人先道之,“惟著者更刺取舊文,為之加詳其說”①。
向著雖吸收了歐美、日本漢學者以及國內(nèi)學者如馮承鈞、陳垣等人研究成果,但專論西域文明在唐代的傳播及其影響,仍為當時國際漢學界最為詳實的著作。1947年華盛頓大學留學生朱士嘉在《遠東季刊》發(fā)表英文評論,向西方讀者全而介紹了向著各章內(nèi)容大意,對史料來源、文字表述、謀篇布局均予肯定②。 張維華對中西交通史發(fā)生興趣,與他的一位美國老師奚爾恩(J. J. Heeren)有關(guān)。奚爾恩畢業(yè)于德國哈雷灘滕貝格(alle Wittenberg)大學,獲博士學位。1911年來華,在山東濰縣廣文學堂供職。后任齊魯大學歷史政治系教授兼系主任。張在齊魯大學跟隨奚爾恩學習歷史,先后四年,對他后來治史產(chǎn)生深刻的影響。奚爾恩是一位遠東史專家,與張立志共同編著《遠東歷史略圖》(商務,1926) ,《中外條約匯覽》(世界書局,1930) ,《遠東史》(商務,1935)。張維華選修過奚爾恩“遠東史”一門課,采用的是美國人寫的課本。書中詳論南洋群島的歷史,尤其歐人在南洋發(fā)展的情形以及怎樣使南洋群島先后淪為殖民地。這些內(nèi)容對張很有感觸,他回憶奚爾恩說:“在大學學習期間,我受他的影響很大,影響我一生!
1932年在齊魯大學資助下,張維華在燕京大學讀研究生。期間發(fā)表《葡萄牙第一次來華使臣事跡考》一文③,引起伯希和的注意,在《通報》介紹了這篇論文,并指出其中錯誤,稍后張氏在《大公報·圖書副刊》(1934年第52,53期)發(fā)表《對于伯希和評(葡萄牙第一次來華使臣事跡考>要說的幾句話》,在史壇初次嶄露頭角。在洪業(yè)的指導下,他以《明史·外國傳》為題,完成碩士論文《明史佛郎機、呂宋、和蘭、意大里亞傳注釋》(《燕京學報》專號之七),燕京哈佛學社1934年出版,為其成名之作,此后研究方向拓展及明清之際中西文化交流。
上海大夏大學史學系1931年開設“東西文化交通史”,謂“我國因地理關(guān)系,與其他文化頗形隔閡,然遂謂其絕無往來不可也。漢世張賽懷致遠之略,班超奮封侯之勇,甘英抵條支,歷安息,臨兩海以望大秦,皆鑿空之事,于東西文化之交通關(guān)系甚大。其后唐朝版圖擴大,地壤相接愈近,文化交通亦愈緊。元朝跨有歐亞二洲,交通更為便利,印刷術(shù)即以是時傳至歐洲,開彼土新文化之局。本學程即以東西文化相互關(guān)系為研究之骨干!雹苤 1940年大夏大學歷史社會系,仍設置“中西交通史”為選修課③。1931年度史學教員僅三位:王國秀、孟壽椿、楊鴻烈,而只有王國秀對中西交通史有所用力,此課當由她主講。王國秀(1895-1971),又名竹素,江蘇昆山人。1921年清華學校派遣赴美留學。
1926年獲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史學碩士學位。1928-1930年間,任中西女子金陵大學歷史科主任。1930年9月至1943年,任大夏大學歷史教授,兼歷史社會系主任。她的碩士論文為《中國對英國裝飾藝術(shù)的影響》(Chiue.se luflueuce on Eugli.sh Decorative Arts),回國后發(fā)表的《十八世紀英國仿制中國磁器考》、《古代阿拉伯人在中國通商考》,以及《十八世紀中國的茶和工藝美術(shù)品在英國流傳狀況》⑥,均取材于碩士論文,并有所增補,足證她于斯學頗有造詣。
綜觀20世紀上半期中國史學界的中西交通史研究,最有成績的是明清之際中西文化交流史,參與人數(shù)之多,發(fā)表論著之富,堪稱空前。研究古代、中古中西交通史者,如陳垣、陳衡哲、張星娘。陳垣早期史學作品大多關(guān)涉外來古宗教考,在國際漢學界極有地位,尤其《元西域人華化考》,未引用一條外文材料,而能寫出突破外國學者的杰作。但此后治學轉(zhuǎn)移到其他領(lǐng)域,據(jù)陳門弟子牟潤孫的理解,研究中西交通史最后勢必涉及許多外國與外族語言,而陳放棄斯學,與其說興趣轉(zhuǎn)變,不如說受了語言知識的局限③;陳衡哲雖然碩士論文做的是中西交通史,且在北大開設“歐亞交通史”,但回國之后并沒有繼續(xù)用力于此,轉(zhuǎn)而治西洋史;張星娘成名作《中西交通史料匯編》僅第六章“明代中國與歐洲之交通”屬于明清部分,1940年代以后他幾乎沒有發(fā)表過交通史方而的論文,學術(shù)興趣有所轉(zhuǎn)移。
一方而古代、中古中西交通史研究,外人成果豐碩,加之國內(nèi)缺乏西文材料,難以超越前賢;另方而如轉(zhuǎn)入研究明清中西交通史,個人優(yōu)勢并不明顯,難免隨人牛后。因此,1940年代,“中國歷代戰(zhàn)爭與氣候關(guān)系”成為他新的學術(shù)起點,且對此寄望甚高,“侯后將展為巨作,己有輔大畢業(yè)同學助之收集秦漢至明之戰(zhàn)爭史例,惟尚乏清,按類編輯,尚待先生闡述其間之關(guān)系”④。這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張氏講授數(shù)十年之久的“中西交通史”一課愿意讓給方豪了;研究明清中西交通史用力較多的是陳受頤、張維華、閻宗臨、方豪諸人。陳受頤于中國文化對18世紀歐洲的影響,雖有若干篇高端作品問世,然學術(shù)興趣太博,分散了他對此學有更多的貢獻,治學不如方豪專精,更何況抗戰(zhàn)爆發(fā)后,他執(zhí)教鞭于海外,差不多在中國學界消失了;張維華于明清中西交通史方而論文頗多,但大多發(fā)表于抗戰(zhàn)時期,散落于各刊物,長期未集結(jié)成書出版,影響似沒有方氏之大;閻宗臨更是一位被遺忘的個案,在學術(shù)史譜系里幾乎沒有他的位置。就受教育背景及掌握外國語言數(shù)量而言,如在承平之世,他完全可能成中西交通史領(lǐng)域最為出色的學者。閻氏在瑞士取得博士學位,專研杜赫德,并在巴黎、梵蒂岡、布魯塞爾等地圖書館搜集第一手資料。
1937年回國之后,恰逢抗戰(zhàn),在各地學校忙于教學生計,發(fā)表若干論文,均無甚影響;向達最初在北大講授“明清之際西學東漸史”,但這方而的研究成果甚少,值得稱道的僅《明清之際中國美術(shù)所受西洋之影響》一文①,后又將精力轉(zhuǎn)向敦煌學、西北考古;方豪之所以能在中西交通史“研究史”中占有特別顯著的地位,一方而他學有專攻,心無旁鶩,數(shù)十年來于此孜孜不倦,且掌握拉丁語和法語,對治明清中西交通史最有用處,于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另方而中西交通史領(lǐng)域的元老陳垣、張星娘、向達,后來皆有不同程度的學術(shù)轉(zhuǎn)移,從而也凸顯了方氏在這一領(lǐng)域的獨大之勢,由附庸蔚為大國。到了1940年代,方氏學生回憶他上課極為自負,除了陳垣,不作第三人想,似當屬實。放眼當時學界,可與方氏把酒論劍者,己廖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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