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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淀母親奮斗史
母親是小地方出來的孩子,祖上世代務農,小時候又趕上三年自然災害,家里自然也就剩不下什么積蓄,但也從不缺吃少穿。母親每每提到自己的少年時代時,口吻中總是透著懷念與輕松的。只有一次,母親與我談及她快要上大學的那段時光,雖艱苦,卻稱那是她迄今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母親有兩個哥哥,母親上大學時,二舅娶親,姥姥姥爺手里本就不剩多少積蓄,出完聘禮后更是雪上加霜,竟一時拿不出母親上大學的學費。姥爺甚至動了勸說母親讓她早早出去打工的念頭。當時在農村里這樣的情況實屬普遍,姥爺這么說也無可厚非,但母親覺得出去打工實乃一條望不到頭的黑路,而出農村,上大學才是出路,便絕食數天以示定要出去上大學的決心。姥姥姥爺不是重男輕女的人,咬咬牙,終于東拼西湊出了母親一個學期的學費,送她上了火車。
可這并不是萬事大吉。母親手里只有這個學期的學費,連生活費都沒著落,更遑論下學期的學費。母親跟學校好話說盡,終于換得一點寬限住宿費的時期。為了在規定的時期上繳住宿費,她一天打三份工——中午做學校的圖書管理員,下午做餐館的服務員,晚上當家教。母親終日在這三個地點像一只陀螺一樣旋轉,學業卻也未曾落下分毫,想來不僅是要證明給姥姥姥爺看,也是要完成自己的心愿。母親每天踏著星星出去,望著月亮回來。在北京這個燈火繁華的都市,卻沒有屬于自己的落腳處,仿佛外面的煙火喧嘩都只是他人的。
后來,母親曾跟我說:“現在想來,那樣的日子真是苦的沒法過,當初也不知是年少輕狂還是什么,竟是咬咬牙也堅持下來了,也沒覺得有什么,就把那段時光熬出去了!辈恢遣幌氚哑渲行乃嵬概c別人知,還是確實是咬牙扛過了苦日子,母親捱過了那段時光,在這個偌大的地方落下腳來。
而這一落,就是二十年。
這二十年中的風風雨雨,母親都波瀾不驚地走過,乘風破浪走來,走到我面前的是一位標準的海淀母親——為了孩子上課外班可以風輕云淡地付近萬塊錢的母親。似乎那個為了不足一千的生活費朝九晚五的青年從未出現。
北京就像一座圍城,里面的人想扎下根過上安穩的日子,外面的人頭破血流也想擠進來;疖囌纠铮刻煊腥顺蔀檫@座城市的過客,也每天都有人懷揣希望來到這座城市。母親當年拼命留在這座城市,終成為也能在寸金寸土的地方占據一隅天地的人,想必只有八個字可評價——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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