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tt id="5hhch"><source id="5hhch"></source></tt>
    1. <xmp id="5hhch"></xmp>

  2. <xmp id="5hhch"><rt id="5hhch"></rt></xmp>

    <rp id="5hhch"></rp>
        <dfn id="5hhch"></dfn>

      1. 放棄我抓緊我桐華原著

        時間:2023-02-11 12:09:37 其他范文 我要投稿
        • 相關(guān)推薦

        放棄我抓緊我桐華原著

          放棄我抓緊我是桐華原著小說,下面是應(yīng)屆畢業(yè)生網(wǎng)小編為大家搜集的放棄我抓緊我桐華原著,供大家參考。

          【第1章 盤問】

          車載廣播放著舒緩的情歌,張宇的聲音,滄桑卻柔情萬種。

          我死死繃住面部表情,認(rèn)真開車,緊緊追著面前黑色賓利,完全沒把歌聽進(jìn)去。榮城一如其名,熱鬧而繁榮,F(xiàn)在晚上七點多,華燈初上,車來車往,正是堵車的好時機。

          因此我的有意跟蹤,在前面開車的陳雋眼里應(yīng)該是普通的擁擠。

          我咬緊下唇,摸著方向盤的手心滲著汗,時時有打滑的危險。

          前面的車終于停了,我當(dāng)即猛踩油門,不管路況會發(fā)生什么樣的**。過程中我咬得下唇出血,腳和手沒有松勁。“砰”的一聲,我撞上猛地撞上膨脹的安全氣囊,渾身在劇烈的晃蕩中陣痛。

          一時間,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車什么情況。

          我的車失控了,一直在移動,一陣陣的撞擊聲在我耳邊炸開。我繼續(xù)咬著血淋淋的下唇,提醒自己清醒,可我的視線模糊了,愈發(fā)濃重的血腥味提醒我。我傷的,也許不輕。

          我恍惚間看見白譽京的車幾乎是安然無恙,憤怒不已,卻再沒有力氣阻止我的車撞上護(hù)欄。

          再受重?fù)簦覐氐资ヒ庾R。

          醒來后,我躺在白森森一片彌漫消毒水的病房。我沒失憶,我記得很清楚,我要去撞白譽京,結(jié)果我不僅沒成功,還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躺在醫(yī)院里。

          我嘗試著動動手,除了酸麻和入目青腫的手背,并無其他大礙。我摸了摸臉,就碰到一塊小紗布,反倒是腿,裹著厚重的石膏吊著。我按了鈴,我必須找個醫(yī)生或者護(hù)士問問我什么情況。

          收回手,我感覺到有點吃力,繼續(xù)躺著,等人來。

          寂靜的病房里突然響起忽遠(yuǎn)忽近的腳步聲,很快嘎吱一聲,門開了。我抬眸看去,沒想到,被我召喚來的不是穿白大褂的醫(yī)生,而是穿著筆挺制服的警察。

          他緩緩走近我,很年輕,卻繃著臉跟我打官腔:“周小姐,實在不好意思打擾您恢復(fù),但是我必須調(diào)查清楚。那場車禍,是您蓄謀為之還是意外。”

          “意外。”我回答,艱難地想要起身,最后我用獨屬于女性的柔軟目光望向他,“警察同志,你可以把我把床頭搖上一點嗎?”

          受了觸動吧,他的臉動了動,走向我,扶著我,幫我搖床。

          我勉強能看清他的表情,說著編好的謊言:“我不認(rèn)識我前面的車主,您可以把他叫來和我對峙;而且,我有間歇性精神病,猛踩油門的瞬間,我僅僅是發(fā)病了。”

          警察坐在我面前,打量我:“如果您有病,您不應(yīng)該開車。”

          我找到我床頭柜的包,翻出william的駕駛證,打開給他看,慘笑:“您知道,我有病,我丈夫根本攔不住我。我現(xiàn)在可以喊我丈夫來看我,順便帶著我的病例來跟您解釋一下嗎?”

          “您打吧。”警察大概看我狀況慘烈,嘆氣,說完起身出門。

          我打給william,簡單說了個大概。警察出門后,醫(yī)生和護(hù)士緊隨而盡,做檢查,叮囑這叮囑那。我聽得漫不經(jīng)心,只知道,我除了需要腿傷嚴(yán)重,其他無礙。

          醫(yī)生讓我放下床躺平了休息,我堅持要半坐著。因為我預(yù)料到,白譽京一定會來。警察會相信william帶來的病例,可白譽京只會信他自己。

          果不其然,安靜了沒多久的病房,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我盯著病房,要隆重迎接讓我恨了五年的大仇人白譽京。

          走近我的他,衣冠楚楚且波瀾不驚。我很是挫敗——我要撞死他,結(jié)果我躺在病床上他卻安然無恙,甚至連衣服都沒起褶皺。不過我面上的表情是滴水不漏的惶恐,帶點茫然地望著他。

          他的氣息離我越來越近,像是一張無形的網(wǎng),把我逼得窒息。

          “你是誰?”他的聲音和他的目光一樣冰冷。

          我吃力地回答:“周淼淼。”我屏住呼吸,手抓住被子,緊張糅雜著恨意。

          他的目光具有侵略性,把我渾身掃視了個遍,我以為他還有后話。結(jié)果,他在把我的緊張吊到極致后,轉(zhuǎn)身離去。

          我緊繃的神經(jīng)頓時松懈,看著滿手的汗跡,我自嘲而笑。

          ☆、【第2章 噩夢】

          第2章 噩夢

          又是那場噩夢。

          白譽京重重壓在我身上,赤紅著雙目,大力撕扯我的衣服,我無力反抗,卻始終苦苦哀求:“放開我!求求你,讓我走……”

          他不過為了泄憤,粗魯?shù)貕褐莆遥?ldquo;都爬上我的床了,現(xiàn)在裝什么裝?”

          ……隨后湮沒我的是我無助和痛苦,乃至,絕望。

          被眼前的黑暗壓得窒息,我猛地睜眼,我靠在打開的《夜鶯與玫瑰》上。遮陽傘擋去了大多灼熱的光線,我還是覺得有點熱。

          那場噩夢,折磨了我五年,不管我小憩還是晚上睡覺,永遠(yuǎn)擺脫不了。

          正在發(fā)愣,稚嫩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淼淼,你怎么還在發(fā)呆,陳小姐到處找你呢。”

          我回頭一看,是徐儼儼。理了理壓亂了的劉海,我把書合好放進(jìn)包里:“我馬上去。”

          徐儼儼和我都是陳璇的助理,陳璇是白譽京的情人。我接近她,就是為了引起白譽京的注意力。我養(yǎng)完傷后,用一件衣服得到了陳璇的青眼。她順利和白譽京約會后,我主動請纓,她意外痛快答應(yīng)給我一個月試用期。

          因為我保姆式的照顧和永遠(yuǎn)解她燃眉之急的plan B,她比較倚重我。

          現(xiàn)在陳璇正在慢慢失去白譽京,在我的鼓勵和建議下,她還在垂死掙扎。

          比如今天,在我的建議下,陳璇要在白譽京送她的空中花園里的拱形門上跳舞,以此取悅白譽京。

          “周淼淼,你幫我上去跳著試試,我選個最美的角度,再看看拱門的承受度。”陳璇看見我表現(xiàn)得很親熱,當(dāng)即把我拉到身邊,指著裝飾成藤條的拱形門。

          “好。”我半點沒猶豫。

          我移過附近的木椅,踩上去,借助木椅的高度,攀上那些“藤條”:堅硬,冰冷。在william五年的訓(xùn)練下,我做這些事早就行云流水。但我必須做得艱難,這樣能表示出我對她的用心,她會更愿意相信我。

          我攀爬的動作并不具有美感,但晚上陳璇會在黑暗之中做這些。她展露給白譽京的,只有美。

          顫巍巍站上拱形門時,我低頭躲避過分刺眼的陽光的同時問她:“陳小姐,您要我跳什么?”

          陳璇抬手遮擋陽光,微微仰頭和我對視:“美的,劇烈的。”

          陳璇是個脾氣特別不好的大明星,人緣差極。現(xiàn)在身處私人領(lǐng)地,穿著便服,花草環(huán)繞的她,看著難得的清新可人?上В男哪c依舊不好。她根本不在意,我摔下來殘了或者怎么樣。

          我自嘲而笑,我比她更不在意。支撐我走過五年的,是仇恨,不是活著。

          搜刮腦子里的舞蹈動作,我極盡所能,跳動著。腳下的“藤條”紋絲不動,它們足夠堅固,不會被我壓垮。轉(zhuǎn)圈的瞬間,我看到白譽京走來,剎那間我以為是幻覺。我旋即來了個后仰,看清了。我不知道為什么他會提前來,但我懂得把握機會。

          因為拐角的緣故,陳璇還看不到。為了他多看我一眼,我故意腳底打滑。剎那之間腳脫離依附,我騰空的同時,整顆心顫抖——無論我做了多大的準(zhǔn)備,我都畏懼死亡。在陳璇的尖叫聲中,我努力伸手去抓住拱門。

          陳璇不停尖叫,過了幾秒,她扭頭去喊別人幫忙。而我,被手心滲出的汗害慘了——我在極度慌張中抓住了僵硬的鋼材,最終在滑膩中什么也抓不住了。

          除了雙手護(hù)住后腦勺順勢后仰,我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失重了一會兒后,我直直摔在木質(zhì)地板上。

          “砰”,剎那之間,我感覺我的手要脫臼腰要震斷腿要折烈。然而我忍著,睜眼的剎那,我如愿看到了白譽京處變不驚的臉。

          “周淼淼?”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我,手插在褲袋,并沒有扶我的意思。

          ☆、【第3章 夜場】

          時隔一個多月,他第二次見我,就能喊出我的名字,記性真不錯。

          雖然他幫我擋了大部分陽光,但我仍然不舒服地瞇了瞇眼。我仍處在陣痛中,虛弱出聲:“你能扶我起來嗎?”說完,我又立即咬唇,寧愿咬出血也不想示弱喊痛。

          他倏忽半蹲,更近距離地打量我全身,輕慢的表情,像是在品味我的痛苦。

          我等得心跳加速,忍了很久,還是要求助:在他的目光下,我度秒如年。

          在我出聲之前,他輕輕開口:“敢摔不敢起?精神病人?”

          話里的諷刺意味很濃,我想他在懷疑我。

          最痛的瞬間過去了,我松開牙齒:“在我丈夫的努力下,我的病好了,我現(xiàn)在要出來工作貼補家用。我以為事情過去了,你不會跟我斤斤計較。”

          他依然在審視我。

          我突然很痛,胸口起伏變大。一瞬間,我又緊張得不行,心口膨脹著什么東西,我快承受不住了。

          “譽京?”好在,陳璇驚訝不忘柔媚的聲音拯救了我。

          聽到錯亂的腳步聲后,我松了口氣,徐儼儼快跑中扶起了我,陳璇抓住機會,百般纏住白譽京。

          被徐儼儼扶著走,我再次后知后覺地感到渾身散架式的刺骨疼痛。管他們好不好呢,我現(xiàn)在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個下午。

          走到拐角處,我突然停了腳步,倚著徐儼儼,偏頭看了眼。

          應(yīng)該是白譽京授意,陳璇已經(jīng)站在拱門上蹁躚起舞。陽光給她做燈光效果,我一時間看得癡了。陳璇任性、大牌,可外形和跳舞功底,都是無可指責(zé)的好。

          “淼淼,你怎么不走了?”徐儼儼拉不動我,順著我的目光看去,“別說,陳小姐站在上面跳舞,還真好看。嗯,就好像在刀尖上跳舞,有種禁忌的美感。”

          “嗯。”我應(yīng)了聲,正想收回目光,不期然撞上白譽京滿是審視的眸子。我一驚,很快艱難朝他扯起笑容。隨后,我轉(zhuǎn)回頭,拉了拉仍沉浸中的徐儼儼,“儼儼,走吧。”

          “噢噢。”徐儼儼應(yīng)聲,小心攙著我轉(zhuǎn)彎,徹底把二人世界留給陳璇和白譽京。

          陳璇應(yīng)該重新吸引白譽京的興致,因為她對我態(tài)度很好,給了我半天假。

          我的確很難受,沒有推辭,先打的去了醫(yī)院。謝天謝地,我一路僵坐在座椅上,終于在醫(yī)院碰到一個溫柔的醫(yī)生替我處理了。

          醫(yī)生是個年輕男人,對我噓寒問暖,生怕下手重了。如果我還是當(dāng)年的我,我還會很感動,如今,我全都冷眼待之。\t

          背上是重災(zāi)區(qū),我趴在床上任他處置。他卷起我的衣服,我背上猛地一涼。他立即給我檢查、涂藥,說話的聲音都在發(fā)抖。我起身的時候只覺得不太痛了,反倒是他,臉詭異地紅著。

          我不深究,拿好藥物,謝完醫(yī)生就回到林舒的住處。

          林舒是五年前唯一幫我的年輕律師,現(xiàn)在成了茗橙會所的高級小姐。同樣被命運折辱,我和她惺惺相惜,互相取暖。我這次回榮城,哪個舊人都沒敢去見,但是我和林舒住在一起。

          我回去時,林舒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盯著擱在茶幾上的筆記本,時不時敲著鍵盤。

          “淼淼,你提前回來了,正好準(zhǔn)備一下。”林舒沒有抬眼看我,不過說得輕柔。

          我拖著酸麻的身體,坐到她斜對面的單人沙發(fā),把藥往茶幾上一扔,問:“今晚?”

          “淼淼,這次是好機會,上次有個雛在黑暗中和他zuoai。他應(yīng)該滿意,今晚他會來,已經(jīng)給張姐電話了。淼淼,你今晚去替那個雛兒,可以嗎?”她的目光停留在塑料袋上一會,“藥?你受傷了?”

          我搖搖頭:“小事,我先休息會,晚上就去。”

          我坐了會,林舒一直盯著電腦,沒再理我。我覺得無趣,闌珊上樓,趴在床上給小新打了電話,迷迷糊糊就在稚嫩的童音里睡著了。

          “淼淼,醒醒。”林舒柔軟的手推醒了我,我睡眼朦朧間去洗漱。等我梳洗完,意識到我一覺睡到晚上了,不再耽誤,跟著林舒,赴茗橙的夜場。

          ☆、【第4章 窒息】

          我原本可以直接賣身,可惜我的第一次當(dāng)年就被白譽京奪走了,因此不得不用此下策。張姐從林舒手中接過我時,還感嘆了番:“小周,你各方面條件可一點不比小盛差。”

          林舒沒有多停留,她要去赴她的戰(zhàn)場。

          而我,被張姐領(lǐng)到專門留給白譽京的房間,張姐交代幾聲就走了。

          走進(jìn)浴室,我打開燈,先在浴缸里放水。在一片堂皇之中,我走到鏡子面前,緩緩脫下自己的衣服。我看著鏡子中雪白的軀體,腦子里拂過很多不好記憶。

          等我脫完,浴缸還很空,我拿起細(xì)長的煙,點燃。頃刻,熱氣氤氳的浴室,又添了霧氣。

          滴答滴答的水聲,在我耳邊循環(huán)。

          水差不多滿上了,我扔了煙蒂,走到浴缸旁,踏進(jìn)溫?zé)岬乃铮敝睂⒆约撼翛]。

          腦子處于放空狀態(tài),我浸泡在水里,猶如一具浮尸。

          半享受半沉思,我洗完了澡,只用短短的浴巾圍住自己,不穿內(nèi)衣,直接躺在床上。

          我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等著白譽京“臨幸”。可我覺得,我比古代的妃子還要可悲。

          白天我折騰得很累,等待的過程中,我?guī)状尾铧c睡過去,每驚醒一次,我就從床頭柜摸手機看一次時間。

          零點。

          我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困意再次來襲——白譽京難道在玩茗橙,根本不需要特殊服務(wù)?

          在我懷疑的瞬間,門口傳來輕微的落鎖聲。我趕緊將手機鎖屏,扔回床頭柜,整了整空調(diào)被,躺平了。

          我什么都看不見,只有憑耳朵去感知。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在床尾停了。頓時傳來一陣竜窣聲,我屏住呼吸全身緊繃,等待他覆身而上。

          結(jié)果他沒有,他的腳步聲又隨之遠(yuǎn)去,拐彎——他應(yīng)該要洗澡。

          果不其然,在一陣細(xì)碎的聲音后,我聽到了水流聲。

          我準(zhǔn)備了五年,william其實想再讓我留在英國?墒俏业炔涣,我沒經(jīng)過william的同意,借著堵車、精神病的名頭撞了白譽京。結(jié)果我除了吃虧還是吃虧,現(xiàn)實讓我聽william的:不可急進(jìn),按計劃一步步來。

          比如這一步,身體勾引。

          現(xiàn)在躺著預(yù)謀色誘,我特別看不起自己,可是我又有什么辦法呢?我必須要這個男人體會蝕骨之痛,而且遠(yuǎn)勝于我當(dāng)年!

          等水流聲停止,他的腳步聲再次逼近,我愈發(fā)緊張。畢竟黑暗,只是蒙蔽了白譽京的眼睛,他如此鐵腕的男人,真的會不知道我不是那個雛兒小盛?

          我正在思慮,身上驟然變得輕飄飄,他扯了蓋住我的被子。被子一角緩緩從我的皮膚上擦過,引起我的顫栗,就好像,是他的手在輕撫我的身體。

          猛地,男人的氣息逼近。時隔五年,我再次和他近距離接觸。這次的他沒有酒氣,而是煙草的味道,辛辣,逼人。我被他死死壓住,卻忍不住顫抖。

          他一如當(dāng)初不知道憐香惜玉,動作粗魯。

          明明在黑暗中,我卻陡生暴露在男人視線下的羞恥感。

          扯了我被子后,他沒有立即開始,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知道時,他吞噬般吻著我的鎖骨。

          我意外的同時驚嘆他口舌間的技巧——果然是榮城女人營營追求的白譽京,歷女無數(shù)。

          深諳男人不喜歡僵如死尸的女人的理,我沒有驚訝很久。我很快動情,嘴里呢喃,抬手撫上他的后背,隨著他啃噬的節(jié)奏撫摸他的后背。

          他穿過我的后背,大概想要尋找更好的位置,微帶薄繭的手指卻按痛了我的傷口。

          我低呼出聲,剎那我的唇被他的包裹。

          侵略性、暗示性都很明顯的吻,我的手依舊在他的背上各處游移,甚至下滑至他的臀線。我很快入戲,表現(xiàn)得尤為期待。

          他的手突然抽出,我以為他會扯走我的浴巾,結(jié)果沒有。他的手徘徊在我的鎖骨處——他似乎特別偏愛我的鎖骨。我一分神,他就吻得急切,可以說是咬,大概在懲罰我。我感知到了,旋即回吻,全身心投入。

          吻到后來,呼吸粗重、情動連連,我的脖子突然被他死死扼住。

          我以為他是調(diào)情,等了幾分鐘,他掐住我脖子的雙手力道卻越來越大,直把我逼得窒息。

          ☆、【第5章 分寸】

          他要殺了我,但我不能有半點反抗。

          抱著必死的心,我咬著牙,雙手掐著床墊,妄圖轉(zhuǎn)移注意力。

          死扛了一段時間,我嘗到嘴里濃濃的血腥味,不能呼吸,神思游離。對死亡的恐懼,驅(qū)使我抬手,覆上他因為用力而堅硬的手臂。

          我碰到他胳膊的瞬間,他松開了我,他的皮膚從我手心滑過。我的手僵在半空,大腦空白了會才用手輕撫被他死死扼住的地方,大口大口呼吸。

          與此同時,我聽到“啪嗒”一聲,他打開了床頭柜上的臺燈。

          幽幽暗暗的光,把他照得更加難測。

          “白先生?”我不想太被動,說出的話卻是沙啞變音的,難聽到刺耳。

          他表情沒有波瀾,單手撐著胸膛,依舊是壓迫性地覆蓋著我:“怕死?”

          比之我的聲音,他低沉微卷的問話簡直是天籟。

          “怕。”我柔軟而回,因為喉嚨痛,我說話很輕,“我以為,剛剛是客人的特殊趣味。我并不知道,客人是您。也不知道,您想掐死我。”

          “周淼淼,怕死就要知道分寸。”他看著我的眼睛,很輕很輕地說了這句話。說話間,他的手更是探上我后背上的傷,輕輕摩挲。

          我身體繃得更緊,因為我預(yù)感他的手隨時會變成利刃。

          “白先生,因為您有錢您不用擔(dān)心您每天睜眼,日子是不是還過得下去。我的丈夫為了治我的病,為了處理我惹出來各種各樣的麻煩——比如上次發(fā)病撞了你——早就欠了巨額債務(wù)。”我抬眼掃了眼白譽京,他正淡淡看我,除了手在我身上示威性地碰觸,倒是洗耳恭聽的模樣。

          受了鼓舞,我咳了咳緩解不適,繼續(xù)道:“我好不容易病好了,我卻看到我的丈夫為了還債每天勞累,擔(dān)驚受怕,在我面前又要演得無所謂。我真的想為他分憂。陳小姐的傭金很高而且穩(wěn)定,但是我不夠。這里來錢快,何況您,比陳小姐出手更闊綽,不是嗎?”

          說到最后一句,我都不清楚我有沒有攔住話里的譏諷。

          “所以,你頂著盛旖旎的名頭,是覺得我喜歡雛兒?”白譽京順著我的話頭,拋給我一個問題。

          “白先生英明。”他問得尤其諷刺,顯然沒多大相信我編好的謊話,可我只能演下去。

          “你錯了,我不喜歡。”白譽京說話的同時抬手關(guān)燈。

          再次陷入一片漆黑,我調(diào)整了番后,再次發(fā)問:“為什么?”

          回答我的是他來勢洶洶的吻,和他對話太緊張,我反倒覺得這樣更輕松。因而,我的手柔順地?fù)嵘纤,回吻,?dāng)著婊、子。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猶豫,前戲,高、潮,循環(huán),結(jié)束。

          “支票上的錢,比盛旖旎的酬金多一倍。”事后,他在黑暗中起身,和我交談,“因為你放蕩。”

          我累得渾身濕透,半點不想動,笑得肆意:“謝謝白先生。”

          他又去洗澡了,我躺著閉眼,不自覺滾落幾滴眼淚。我快速抬手拭去,告訴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william不是我的丈夫,從沒碰過我,我的浪蕩,全都拜白譽京所賜。

          白譽京洗完澡就離開了,走之前留給我一句意味深長的“再見”。

          ☆、【第6章 尖叫】

          我當(dāng)然不會留宿茗橙,白譽京走后沒多久,我也回了林舒家。

          病假只有半天,昨天晚上我才被白譽京折騰得半死不活,今天一大早,我又立馬趕去工作地點圍著陳璇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賑災(zāi)義演開始前,我陪著陳璇在休息室試裝。

          “周淼淼,你覺得我這樣可以嗎?”陳璇站在全身鏡前,旋著身子自我欣賞的同時不忘問我。

          “陳小姐,很好看。”我恭維著。

          陳璇得意一笑:“姑且信你。”大概昨天白譽京來茗橙之前也滋潤了陳璇,陳璇到今天心情都特別好,對任何人態(tài)度都好了幾倍。

          身為大牌明星,陳璇活動很多,每天通告排滿,大多看陳璇心情挑選。她現(xiàn)在這么重視今天的賑災(zāi)義演,無非白譽京會來。

          “陳小姐,您來坐下,我替您化妝。”我收拾了化妝鏡,說得恭敬。陳璇有專業(yè)的化妝師,但自從我來了之后,他們都把事推給我,畢竟誰都不想待在活火山身旁。

          “行吧。”陳璇應(yīng)著,坐下。

          陳璇底子特別好,化妝不過為了更上鏡。

          我正在給她描眉,她突然低語:“周淼淼,怎么辦,這次有我最討厭的鄒瑤。”

          “鄒瑤哪有您漂亮,這次義演,我保準(zhǔn)您艷壓群芳。”動作間,我說著好話。

          陳璇被我勾起話頭,滔滔不絕起來:“是啊,鄒瑤長得又不突出。不就靠著家里那點背景嗎,全世界都在說我耍大牌脾氣不好,那個婊、子倒是會裝,全世界都說她柔柔弱弱與世無爭。好笑,要是這樣,她干嘛次次和我同臺跟我比人氣?現(xiàn)在好了,媒體面前爭寵不夠了,連譽京,她都要跟我爭一爭。”

          說到底,還是因為鄒瑤現(xiàn)在是白譽京的新寵。

          陳璇得罪人多了,早就練就了金剛心。別人再罵,鄒瑤再在電影節(jié)還是什么活動上搶風(fēng)頭,她都不會太生氣。

          在陳璇絮叨完后,我恰好化完妝,再次開口取悅她:“要不,我?guī)湍槆標(biāo)?”

          “噗哧”一聲,陳璇笑得花枝亂顫:“周淼淼,你在逗我嗎?你還是那個幫我出謀劃策的周淼淼嗎?”

          “是的,陳小姐,您可以相信我。”我承諾。

          陳璇搖搖頭,這次對我全然不信,不過她擺手由著我:“去吧,祝你扮鬼成功。”

          得到陳璇的許可后,我走出專門提供給陳璇的休息室,往鄒瑤那里走去。

          “您好,請問您找誰?”鄒瑤陣仗比陳璇大,休息室門口左右擋著兩個保鏢,說話的是我右手邊個子較高的。

          我把工作牌給他看:“陳璇陳小姐的助理,周淼淼。”

          保鏢端詳后朝我點點頭,示意我可以進(jìn)去。

          我沒客氣,推門而入,鄒瑤正坐在化妝鏡前,身側(cè)站著的是她的兩個助理:逐月和追星。我慢慢走近她,盯著她的背影,隱隱含笑:“鄒小姐,我代陳小姐向你問好。”

          鄒瑤收回擺弄頭發(fā)的手,不屑回頭:“陳璇什么時候……”在她的目光和我碰撞的剎那,她什么都說不出口了,表情變得驚恐,猛地站起,踢倒了椅子。她指著我的手開始發(fā)抖,高聲尖叫。

          追星扶起影子,逐月拉住鄒瑤的手擔(dān)憂地問怎么了。

          我的身后響起了躁動,兩個保鏢破門而入,問鄒瑤:“大小姐,怎么了?”

          我,仍舊微笑著,冷眼看她的驚慌失措。

          鄒瑤大概被我眼里的譏諷刺激了,猛地推開逐月:“滾,你們都給我滾!除了周淼淼,都給我滾出去!”

          “可是……”四個人異口同聲,都不愿意。

          捂住耳朵,鄒瑤瞳孔變大,用力大喊:“滾!”

          ☆、【第7章 意外】

          保鏢當(dāng)即離開,助理緊隨其后。一瞬之間,偌大的休息室,只剩我和鄒瑤。

          “姐姐,好久不見。”我又走近她,品味她難得表現(xiàn)在我面前的驚慌失措。

          “別喊我姐姐!”鄒瑤被嚇得魂不附體,聲音尖銳,“周淼淼,你不是死了嗎?你怎么又回來了?你來找我報仇?周淵自己犯罪被送去的監(jiān)獄,又不是我使絆子!你找我干什么!還有,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繼續(xù)上前一步,保持笑容:“姐姐,要不要摸一摸?”

          鄒瑤后退一步,眼睛里盛滿了厭惡和慌張:“說了別喊我姐姐!你不配!你這個雜種!好啊,你沒死!沒死就沒死,我不會怕你的!”

          “但愿剛剛被嚇得發(fā)抖的人是我。”我譏誚出聲。

          “給我滾!你這個野種!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不要讓我看見你!”鄒瑤看到“死而復(fù)生”的我,確實花了很多時間平靜,可她對我的厭惡,還真是根深蒂固,時時不忘我是雜種。

          我和鄒瑤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她隨父姓,我隨母姓。我母親死后,我才被接進(jìn)鄒家,在那里的十多年,除了冷言惡語,沒有感受過太多的溫暖。

          因為我是,雜種。

          當(dāng)然我的目的并不是跟鄒瑤敘舊或者算賬,我不過是要嚇嚇?biāo),如果能影響她的待會的表演更好。我沒有過多停留:“姐姐,陳小姐的問好我?guī)У搅。我走了,再見?rdquo;

          “滾!”鄒瑤顫抖著拿起首飾盒,扔向我。

          一瞬間,噼里啪啦,價值不菲的珠寶,全都滾落在地。

          我不多看一眼,退出了休息室。

          陳璇不信我能嚇出什么效果,我也不太信。不過有生之年,我能看到如此驚惶、失態(tài)的鄒瑤,已經(jīng)滿足。

          剛回到陳璇身邊,我來不及匯報情況,徐儼儼就跑進(jìn)來說白譽京來了。

          顧不上聽我說什么,陳璇拎起裙子就往外跑。我和徐儼儼一齊跟上她,鄒瑤再次和我碰面時,冷靜了很多,權(quán)當(dāng)不認(rèn)識我,專心取悅白譽京。

          白譽京似乎很厭倦被一堆人圍著,淡淡的目光掃過我時,我有點心虛,不太聰明地別開眼去。

          好在他沒有多說,淡淡應(yīng)著兩個女人的花式討好。

          兩女博一男歡喜的場景沒僵持多久,義演開始。這次是露天表演,趁著沒有烈日當(dāng)頭,早開始早結(jié)束。鄒瑤和陳璇都要去后臺備演,我在陳璇耳邊低語我的策略。陳璇點點頭,匆匆答應(yīng)了我。

          白譽京自然在前排VIp座,我也要在前排。我橫掃前排,只有白譽京旁邊有空位。我徑直走到他旁邊,理所當(dāng)然坐下。

          坐在白譽京另一旁的陳雋,及時站起來阻攔我:“這位小姐,不好意思,這位置是白先生留給女伴的。”

          我柔柔朝陳雋一笑:“陳秘書,不管是陳小姐還是鄒小姐,都在表演不是么?我借用一下,等她們回來,我立馬離開。”

          陳雋堅持請我走,我依舊理直氣壯坐著。

          “陳雋,你坐下。”白譽京在我和陳雋僵持不下時開口。

          不敢違背白譽京的意思,陳雋當(dāng)即點頭應(yīng)好,乖乖落座,不再攔我。

          先出場唱歌的是鄒瑤,我知道她看得清我和白譽京,當(dāng)然會好好表現(xiàn)。

          鄒瑤才開嗓唱歌,白譽京就偏過頭看了眼陳雋。陳雋接收到訊息,掏出煙和打火機。我猛地從他手里搶過,陳雋沒預(yù)料到我會這么做,被我順利搶走。

          一時間,陳雋和白譽京齊齊望向我。

          我努力鎮(zhèn)定,朝他們微笑:“你們不覺得,點煙由我來做更好嗎?”

          陳雋想說什么,已經(jīng)在白譽京的目光中退下了——白譽京不能容許手底下的人犯錯,何況陳雋是白譽京的秘書,手底下還管著成百上千的人。

          我把煙遞到白譽京嘴前,同時瞄了眼轉(zhuǎn)身而去的陳雋:“您會對陳秘書做什么?”

          “你在意?”他掃了我眼,漫不經(jīng)心一問,啟唇含住煙。

          我不慌不忙點燃,再次朝他柔美一笑:“不在意。”

          點完煙,我沒有再做其他事,安安分分坐著。

          臺上的鄒瑤,走音,話筒拿不穩(wěn),險些摔倒……把所有的低級錯誤都犯了。

          我可以感覺到陳璇上去唱歌時心情有多好,接收到陳璇贊許的眼神我心底涌起快意。

          讓我意外的是,狗急跳墻的鄒瑤率先換裝走到白譽京面前,邀白譽京共度午餐。白譽京居然答應(yīng)了,起身,挽著鄒瑤,要離開義演現(xiàn)場。

          ☆、【第8章 耳光】

          站在臺上臺上的陳璇看到鄒瑤捷足先登,自然急了,拎起裙擺,一副要往下沖的樣子。

          我趕緊給她比了個“oK”的手勢,讓她安心演完,我會留住白譽京。

          在我的努力下,陳璇愿意信我。

          現(xiàn)場太吵,記者太多,鄒瑤和白譽京是在保鏢開路下撤走的。我不想在記者多的地方糾纏暴露自己,因此追著他們到停車場。

          幸虧有鄒家壯觀的保鏢,記者暫時不能闖入停車場,我有工作證,保鏢沒攔我。

          眼見白譽京為鄒瑤打開車門,我急了,加快速度跑到白譽京的車前。

          鄒瑤已經(jīng)上車,我只能攔著駕駛座那邊的門,張開雙手,擋著要上車的白譽京。

          他冷眼看我氣喘吁吁,客套而疏離:“周助理,你有什么事?”

          我右手按在胸口,平緩過于急促的呼吸:“白先生,為什么不給陳小姐機會?”

          “陳雋。”他不回答我,而是喊了不知道在哪里自我懲罰的陳雋。

          我依舊貼著車門,固執(zhí)地和他對視:“既然陳小姐和鄒小姐都和您交好,為什么不等陳小姐表演完了,您再選擇和誰共進(jìn)午餐?”我覺得我這問題很無聊,男人想和哪個女人睡都和哪個睡,根本不需要理由。

          何況白譽京這樣有大把女人可以選擇的男人。

          果然,白譽京這次連看都不看我,后退兩步:“陳雋。”

          被千呼萬喚的陳雋終于走到我面前,這次他不再對我有松懈之心,用蠻力把我扯開。我力氣不小,從他手里掙開了好幾次。陳雋畏懼白譽京越來越沉的臉色,竟索性把我懶腰扛起。

          成功之后,陳雋扛著我后退,白譽京順利上車。

          我仍不死心,急中生智,突然放緩語速:“陳秘書,現(xiàn)在白先生已經(jīng)上車,你可不可以放我下來?我貧血,你這樣扛著我,我有點不能呼吸。”

          陳雋掃了眼還沒發(fā)動的車:“我不能再犯錯。”

          “可是陳秘書,”我突然歇氣,緩了緩才續(xù)上,“我需要馬上吃藥。”

          陳雋到底是個男人,會心軟的男人。他表情松動,看了眼面色蒼白的我,終于輕輕放下我。

          我腳沾到地面,扶住他的腰,快速站穩(wěn)。我有意湊近他,軟軟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頸間:“陳秘書,謝謝你。”

          陳雋的耳朵被我撩得發(fā)紅,他尷尬地咳嗽:“不客氣,你吃藥吧。”

          趁他不自在之際,我猛地跑開,在他反應(yīng)過來之前,攔在已經(jīng)發(fā)動的車前。

          陳雋從迷夢中驚醒,已經(jīng)攔不住我了。

          開車的是白譽京,我感覺到他是踩了剎車的。尖銳刺耳的摩擦聲后,車頭在據(jù)我一厘米不到的距離,終于堪堪停住。我被沖撞地后仰時,心臟都要沖出胸膛了。好在我還有力氣直起身,盯住車?yán)锏陌鬃u京。

          不知道是對我起了憐憫之心還是自知罪無可恕,陳雋僅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又是一場博弈。

          白譽京和我,誰都沒有先動作。

          我甚至想,白譽京索性不要剎車,直接撞死我算了。

          愣神間,我的臉猝不及防挨了一記耳光:“周淼淼,你要不要臉?!原來五年過去了,你已經(jīng)把周淵忘得一干二凈,你回來是為了跟我搶男人!”

          ☆、【第9章 疼痛】

          沖下車來的是鄒瑤,她給我耳光的同時謾罵我。

          她下手不輕,我頭偏到一邊,正好撞上她怒氣騰騰的臉。我退了兩步,管都不管發(fā)燙的臉頰,朝她擠出笑容:“姐姐,你說錯了,不是我跟你搶。是陳璇陳小姐和你一樣喜歡白先生,我拿她的錢,替她辦事。”

          聽到我喊她“姐姐”,她畫的精致的眉毛立刻深深擰結(jié):“別這么喊我!周淼淼,你這個……”

          她突然瞳孔放大,把話憋回去。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個人影,我五年難以忘懷的身形。我冷笑,希望疼痛的臉可以紅腫得夸張點。我轉(zhuǎn)頭,柔弱不乏堅持地對白譽京說:“白先生,陳小姐很快就來了,給她一個機會好嗎?”

          白譽京沒有看我,而是望向鄒瑤,輕啟薄唇:“周淼淼是你妹妹?”

          鄒瑤生平最恨我,我們相處的十幾年,她恨不得把所有我污言穢語加諸我的身上。可現(xiàn)在,她要顧忌在白譽京面前的形象。她狠狠地剜了我眼后,看向白譽京時又是春花爛漫:“譽京,周淼淼就是我父親婚后犯錯生下的那個所謂的妹妹。她不懂事,我教育一下她,你不會介意吧?”

          我在心里給鄒瑤拍手叫好,與此同時不得不感慨白譽京的魅力。鄒瑤在銀幕面前是柔弱嬌美、與世無爭的,但她骨子里是傲的,能對白譽京這樣近乎不要尊嚴(yán),肯定是動了真心思。

          旋即,我又譏諷:白譽京這樣狠毒殘忍的男人,有什么好。

          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忽然感覺到兩束火辣辣的目光投射在我臉上。我猛地回神,鄒瑤依舊恨恨盯著我,而白譽京,用一種我捉摸不透的眼神包裹我。我退了一步,余光瞥見匆匆跑來的陳璇,我掩不住喜出望外:“白先生,陳小姐來了。”

          白譽京眼珠子沒動,跨上前,依舊和我保持近到曖昧的距離。

          我的腦海里頓時警鈴大作:他要做什么?

          “譽京,你怎么先走了?”我才用眼神跟白譽京表示了惶恐,陳璇已經(jīng)跑到白譽京身旁,輕柔挽住了白譽京的胳膊,嬌聲細(xì)語。

          鄒瑤大概不甘被忽視,先和陳璇舌戰(zhàn):“譽京和我要去吃飯,然后,你這得力助手可是用生命在阻攔啊。”

          鄒瑤陰陽怪氣的,我全然不在意。不再和白譽京對視自虐,我望向陳璇:“陳小姐,您不是有驚喜給白先生準(zhǔn)備嗎?我先回去了。”

          陳璇看到我時一驚,應(yīng)該是看到鄒瑤那巴掌留下的指痕了,難得真心對我一笑:“謝謝,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點點頭,轉(zhuǎn)身走,在看不出慌張的前提下,我加快步子離開。

          讓她們?nèi),白譽京不會把她們真正放在心里的。

          陳璇都走了,我留下沒什么意思。我大致交代徐儼儼一些事,讓她留著,以防有什么要緊事發(fā)生沒人顧著。

          我收拾包,準(zhǔn)備回去休息——每次我要吸引白譽京,總要受點皮肉之苦。

          連跟他上個床,我都差點斷氣。

          我沒有代步工具,漫不經(jīng)心地沿著馬路走。我在想,這次,白譽京會選誰吃飯。

          耳邊是車流來往的聲息,我有點出神,突然聽到一個熟悉溫潤的聲音喊我:“周小姐。”

          我抬頭,循聲望去,是被我算計了的陳雋。

          ☆、【第10章 膏藥】

          我并沒有對陳雋有太多愧疚,但念及以后還要和他相處很久。我停著腳步,禮貌而笑:“陳秘書,有什么事嗎?如果你覺得我剛剛欺騙你,那我只有一句,各為其主。”

          陳雋長得端正,算不上出挑,但他的眼睛出奇干凈——混職場不該有的干凈。他就用這雙讓我嫉妒的眼睛看著我,像在打量,又像什么都沒做,僅僅是看我。

          我耐心不錯,推開一步,抱肩等著。

          “白先生讓您上車。”陳雋靜默和我對視了很久,終于說話了。

          我有點驚訝:“為什么?”依白譽京的性格,不可能現(xiàn)在就對我感興趣。何況,剛剛鄒瑤和陳璇才把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

          陳雋搖搖頭,臉色恢復(fù)到面癱模式:“您去吧,我也不知道。”

          我點頭,跟著陳雋走。陳雋對我很禮貌,走在我前面,先幫我打開車,單手?jǐn)R在后背,微微鞠躬:“周小姐,請上車。”

          我沒多話,上去,有點受之有愧。但車門關(guān)上的瞬間,我便和白譽京獨處后,我便沒有心思“愧”什么了。白譽京的坐姿到側(cè)影,他的臉色到氣場,都是冷硬的。

          車窗死死關(guān)注,飄著絲絲冷氣。我原本走在路上,覺得很熱,現(xiàn)在卻覺得冷,刺骨地冷。當(dāng)我真正和白譽京幾次交鋒下來,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做不到輕松,也控制不住我的情緒。

          我不知道他叫我上來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表現(xiàn)得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敢。我并起雙腿,手緊張地交疊在大腿上。我暗自嘲諷自己,簡直跟小時候被罰坐老師辦公室一樣。

          車子緩緩開動,我的心思也在飄拂。

          一時間,車?yán)锍巳N交織的呼吸聲,沒有任何雜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保持動作到渾身僵硬,思維開始活躍,反倒不在意身體上的不舒服。忽然,冰涼的手指覆上我的下巴,我知道是白譽京的手。他微微用力,我便無反抗之力,直直迎上他冰冷的眸子。

          “白先生?”我故作惶恐,聲線發(fā)抖。

          手指力度不減,他反而更加抬起我的下巴,以便更堂而皇之地打量我。他沒有說話,看我的目光,沒有任何感情,更像是在估算一個物件的價值。

          沒等到他的回答,我屏住呼吸不敢說話,等他決判。

          突然,他質(zhì)感粗糙的指腹移到我的右臉,摩挲。比起撫摸,他的力度,更像是按壓。

          那是我挨耳光的地方,我經(jīng)不住他有意攻擊,齜牙喊痛。

          “鄒瑤對你下手真重,你們姐妹感情看來不太好。”他終于滿意了,收回手,冷淡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我笑笑,自嘲:“畢竟我是雜種。”

          白譽京的臉上沒有任何溫度,卻浮起了淺笑:“陳雋。”

          我看著他的笑,卻在擔(dān)心他會不會立馬給我把刀子。

          陳雋原本專心開車,聽到白譽京喊他之后,立馬低頭翻找什么。等我看明白時,陳雋已經(jīng)把什么東西遞給白譽京了。

          我追尋那東西的目光撞上了白譽京的,他命令我:“轉(zhuǎn)過去。”

          我不敢不聽,把頭轉(zhuǎn)了九十度,不再看他。

          一陣竜窣之后,微涼的指腹再次覆上我挨打的地方。他手指上有涼涼的東西,他細(xì)細(xì)勻開。我頓時明白,是膏藥。他抹得很慢,我脖子都僵了,他還在涂抹。

          我突然想看看他的臉,不敢相信,他這樣的男人,會愿意為一個女人做這樣的事。

          可他,確實把膏藥涂在了我臉上,不是嗎?

          ☆、【第11章 強吻】

          清清涼涼的膏藥,消散了臉龐上的疼痛,我不自在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我甚至在想,他這樣做,我要付出的代價是什么。

          他的手指終于離開我的臉,我松了口氣。

          “轉(zhuǎn)過來吧。”他再次開口。

          我抬手扶住脖子,緩慢移動,活動了下脖子。等到脖子上的不適散去,我才看向他,微笑,道謝:“謝謝白先生為我涂藥,我皮糙肉厚,其實不勞白先生費心。”

          “不會白費心。”他恰好和我對視,把手里的小盒子遞給我,“回去接著用。”

          接過,我沒推辭,又多說了句謝謝。

          車內(nèi)的氣氛,沒有這個小插曲緩和,反而越來越僵。我依舊保持著緊張到搞笑的坐姿,因為手里有膏藥,我索性把包裝盒看了個遍,從圖案到文字。我甚至無聊地翻找了出廠日期,但和白譽京共處封閉空間的時間還是被拉得很長很長。

          晃悠了幾下,車子終于停了。

          白譽京率先下車,我正要開門,卻發(fā)現(xiàn)陳雋以神奇的速度走到車門前,再次替我開門。我作勢下車,這次柔柔看他:“謝謝陳秘書。”

          白譽京走在前面,沒有說話,只看了我眼。我心神領(lǐng)會,不緊不慢地跟著他。

          是一家西餐廳,環(huán)境很雅致。我跟著他打了幾個轉(zhuǎn),又不少情侶正品嘗著各國特色美食。過了個拐角,我不期然看到端著臉色坐著較真的陳璇和鄒瑤。

          什么情況?

          我心下咯噔,白譽京在玩什么?

          陳璇看到白譽京是欣喜的,立馬提起精神,眼眸都亮了幾分。但她看到我時,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變得若有所思。

          鄒瑤更直接,冷哼出聲,惡狠狠瞪我,不過轉(zhuǎn)瞬。她便面向白譽京,笑意盈盈:“譽京,這就是你忘記帶上的朋友?”

          白譽京“嗯”了聲,意外地紳士地給我拉椅子。

          我騎虎難下,不得不坐。

          白譽京見我坐下,狀若無事地坐在了我對面,陳璇和鄒瑤分別在我左右兩側(cè)。原本她們兩個情敵應(yīng)該兩看相厭互相廝殺的。現(xiàn)在,她們都在看我。

          尤其是陳璇,現(xiàn)在看我,臉色是明顯地不好了。我猜,白譽京沒有幫她拉過椅子。

          “點餐吧。”白譽京一聲令下,兩個女人都收回對我毒辣的目光,開始對他極盡柔媚之術(shù)。

          鄒瑤先說:“譽京,上次我們吃的就是法餐,這次,我們吃意式,我喜歡它們的原汁原味。”

          “譽京,我覺得還是法餐。”陳璇終于走出我的陰影,恢復(fù)戰(zhàn)斗力,“做工精細(xì)而且品種繁多,我記得上次你挺喜歡鵝肝醬的。”

          白譽京像在聽,可一直在看我。

          等她們爭完了,一齊看著他等著他下結(jié)論,他朝我示意:“周淼淼,你想吃什么?”

          “……”在感受到陳璇、鄒瑤惡狠狠的刀子眼后,我明白他在整我了,近乎自暴自棄地回答,“飯。”

          ……不意外,我聽到她們嘲笑我。

          “噢。”白譽京很給面子地回應(yīng)了我,最后要了法餐。

          我在英國呆了五年,最喜歡的,始終是中國菜。因此我吃得速度很慢,不太上心。她們記恨上我后,也不顧不上我,都在想法子取樂白譽京。

          等我終于擱下刀叉,正在想找什么借口開溜,白譽京突然喊我:“周淼淼。”

          我抬頭,克制神色:“白先生,您有什么事嗎?”

          他猛地起身,高大的身體毫無障礙地越過餐桌,他的手勾起我的下巴。

          登時,我被他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像是燒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那股電流,滋滋流竄著,像是焦灼了我的心。

          我還在告誡自己冷靜,他的臉忽然在我面前放大。沒有停留,他的唇覆上了我的。

          等他伸出舌頭邀請我,我才紅了臉:他當(dāng)著鄒瑤和陳璇的面,強吻我。

          ☆、【第12章 跟蹤】

          心慌之余,我條件反射地后退——我還沒有離開陳璇,之前吃飯我還能圓過去,現(xiàn)在白譽京都當(dāng)著她的面吻我了。

          他像是提前預(yù)知到我會躲閃一樣,手指死死扣住我的下巴。

          逃脫不得,我驚惶地抬眼和他對視,近乎哀求。

          他的眼睛很冷,沒有情動的跡象?伤堑锰^溫柔,溫柔得我以為,是當(dāng)年的周淵在吻我。

          些微失神,我沉浸在柔軟的碰觸中。

          唇齒糾纏間,我仿佛看到了周淵。他跟我一起徒步旅行,晚上他把我搭帳篷,他抱著我,他對我說:淼淼,這一輩子,我都會照顧你。

          他終于吻夠了,離開我,我收回神思,恰好看見他漱了漱口。我收斂神色,僵在座位上,看到陳璇和鄒瑤五彩斑斕的臉色,我低頭,不想面對。

          白譽京應(yīng)該是滿意的吧:“我走了。”

          隨后,我耳邊響起了椅子輕微移動的聲音,陳璇先開口:“譽京,等等我。”

          鄒瑤自然不甘示弱:“譽京,我有兩張音樂劇的票,今晚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嗎?”

          等到腳步聲遠(yuǎn)了,我抬頭看到白譽京被她們一左一右簇?fù)碇哌h(yuǎn)了,終于松了口氣。我突然泄了氣似的,情不自禁撫上我的唇,想到了周淵,也不能從腦海拂去白譽京的影像。

          當(dāng)年的白譽京。

          “您好,這位小姐,請問您是要一個人繼續(xù)用餐嗎?”穿著制服的服務(wù)員禮貌而疏離地問我。

          回神,我忙朝他扯出笑容:“不好意思,您收拾吧。”

          我起身離開,突然問:“您好,你們在哪里付款?”我剛剛跟白譽京進(jìn)來,沒看到柜臺,覺得找起來麻煩,索性問了。

          侍者直起身,微笑解答:“白先生已經(jīng)付款了,您可以直接走了。”

          我沒多停留,快步出去。因為我突然想到,剛剛我和白譽京接吻的場景,應(yīng)該很多人看到了。

          才走出玻璃門,我臉上就刮過一陣風(fēng)。

          “啪”的一聲,我的左臉又中獎了。剎那很痛,我沒有防備,差點摔倒。我趔趄了幾步,穩(wěn)住后看清了打我的人——怒氣騰騰的陳璇。

          “陳小姐,對不起,白先生請我吃飯是覺得鄒小姐扇我耳光有愧。”我忍著疼忍住怒,盡量語氣平穩(wěn)跟她解釋。

          陳璇覺得打我不解氣,上前把我拉到一邊,確切地說,是擰著我胳膊上的肉。

          “有愧?周淼淼,你當(dāng)我智障,你沒有勾引他,他為什么要吻你?”陳璇喊得尖銳。

          我低眉斂目:“陳小姐,您雖然戴了墨鏡,可……這始終是公共場合。”您要注意形象。

          果然,我這話起到了作用,陳璇猛地甩開我:“周淼淼,你被辭退了!就這樣,從今往后,你要勾引誰,與我無關(guān)!”

          陳璇說完,扭頭而去,高跟鞋踩得踢踏作響。

          我有點頭疼,暫時不想考慮其他的問題,走了幾步到馬路旁,攔了出租車。上車后,我跟司機師傅報了林舒家的地址后,掏出白譽京給我的藥。我看到藥的瞬間,突然覺得,白譽京在那時候就想到算計我。

          所以他才跟我說他“不會白費心”。

          我嘲弄般一笑,旋開蓋子,擠了點膏藥在指腹,往左臉火辣辣的目光涂去。

          司機對我挺熱情:“小姐,您這臉怎么了?好像挺嚴(yán)重。”

          “沒事。”我不想多說。

          司機大概感知到我談話的興致不高,沒有后話。

          我樂得清閑,涂完,我把方盒子擱回包里,閉目小憩。

          “小姐,有人跟蹤我們。”司機突然開腔,頓了頓,“我之前都沒被跟蹤,應(yīng)該是跟著您的。要不要我多繞幾個圈子甩開他們?”

          我警覺睜眼,回頭一看,我認(rèn)得那車子。放松了,我繼續(xù)靠著休息:“沒關(guān)系,讓他們跟著吧,還是煩請您以最快的速度到我家。”

          ☆、【第13章 孩子】

          司機聽了,繼續(xù)開著車,還是要游說我:“小姐,像您這么漂亮,有人圖謀不軌很正常,您不用擔(dān)心我的訛?zāi)沐X。我們不打表,該多少錢就多少錢,我不多收你錢。”

          我揉了揉眉心,回答他:“沒關(guān)系,是我男朋友。”怕他沒完沒了,我信口胡謅。

          “噢,原來是和男朋友鬧別扭啊。”司機叨念完這句話后,倒沒再說。

          主要還是我沒心思說話,閉著眼睛,拒絕姿態(tài)太明顯。

          我情緒當(dāng)然不好。

          跟蹤我的是鄒瑤,先是陳璇給我耳光辭退了我再是鄒瑤跟蹤我,最先說明的問題是白譽京最后一個人都沒有選。

          我不知道鄒瑤跟著我干什么,但是我都能接受。

          鄒瑤和她母親十幾年對我的冷言冷語,早就鏤刻在我心里。

          我跟個沒事人似的下車,走到林舒家,開門進(jìn)門再關(guān)門。林舒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抱著筆記本,懶懶抬眼問我:“淼淼,今晚還去嗎?白譽京剛剛跟張姐點名要你,張姐還說,沒有錯看你。”

          林舒話里像在諷刺張姐,我沒多想:“不去。我要上去睡覺,太累了。你不用管我,讓我自生自滅吧。”

          聳聳肩,林舒繼續(xù)盯著筆記本閃著光的屏幕:“好。”

          我最喜歡林舒尊重我,而且不太追問,全心全意幫我。

          從白譽京吻我開始,我整個人就繃到了極致,現(xiàn)在好不容易到了屬于自己的空間,我直接倒頭大睡。

          我被手機鈴聲驚醒時,天已經(jīng)黑了。我揉了揉發(fā)疼的額頭,接聽:“喂。”因為剛睡醒,我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

          “媽咪,你怎么了?”小新說話軟綿綿,聽著就有孩子獨有的萌萌噠。

          我陰霾的世界頓時被注入了一束明亮的陽光,變得暖洋洋的。我在小新稚嫩的童音里軟化,露出真心的微笑:“小新乖,媽咪沒事。”

          和小新說完,我渾身放松,起身洗澡。

          等到裹著浴巾走出衛(wèi)生間,我整個人又沉了下來。小新給我的快樂,總是這么短暫,很快被黑沉沉的情緒吞噬。

          我晚上本來就睡不好,下午睡了個飽,更是沒有絲毫睡意。我倚在落地窗前,望著茫茫夜色,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煙。

          不知道抽了幾根煙,發(fā)了多久的呆,我眼睜睜看著月亮退位,太陽升起。

          噢,天亮了。

          我瞧見天色亮得堂皇,感慨道。

          掐滅手里堆積了長長煙灰的煙,我再次走進(jìn)衛(wèi)生間。漱口,洗臉,化妝,我就跟剛起來似的。捯飭完,我仔細(xì)照著鏡子,幸好我皮膚底子可以,化了妝能遮住熬夜的倦態(tài)。

          拍了拍臉,我告訴自己要堅持。對鏡微笑,我深呼吸,換裝出門。

          “儼儼,現(xiàn)在陳小姐是確認(rèn)會去拍那個果酒的廣告對吧?”我想我越早打電話過去,徐儼儼越可能不知道陳璇炒了我。我現(xiàn)在不能就這么放棄陳璇,她還沒有徹底發(fā)揮墊腳石的作用。

          “是啊,我沒接到改通告的電話?……”

          我明白徐儼儼欲言又止的意思,這種事從來是我知情轉(zhuǎn)告她。我隨便編了個理由:“我怕我記錯。”

          徐儼儼沒多想:“沒記錯,淼淼,等會見。”

          徐儼儼有時候很純,純得我覺得,不該待在陳璇身邊混娛樂圈。

          我趕去現(xiàn)場時,喊了徐儼儼來接我才得以進(jìn)去。

          陳璇正坐在遮陽傘下醞釀,神情懨懨地手指刷著手機屏。突然,她像是意識到我來了,猛地抬起頭,恰好撞上我看她的視線。陳璇當(dāng)即面目扭曲,重重把手機往小圓桌上一摔,大步走到我和徐儼儼面前,期間一直怒氣騰騰地瞪著我。

          我看著她,沒有露怯。待她走進(jìn),我開口為自己爭取:“陳小姐,我是適合……”

          “啪”聲之后,我因為意外而噤聲。

          怒火中燒的陳璇,沒有打我,而是狠狠甩了徐儼儼耳光?吹轿艺痼@的神色,陳璇愈發(fā)得意,高聲訓(xùn)斥徐儼儼:“你這個助理怎么當(dāng)?shù)?被我辭了的狗,你為什么還要放進(jìn)來?還是,你和狗姐妹情深,要一起滾?”

          ☆、【第14章 夾縫】

          陳璇下手很重,徐儼儼白嫩的臉上瞬間印上明顯的指痕。

          徐儼儼嚇壞了,捂住臉,瑟瑟發(fā)抖。她睜著淚眼,無辜地望著陳璇和我,顫抖出聲:“陳小姐,您怎么會辭了淼淼呢?淼淼她這么合你心意。”

          事已至此,徐儼儼第一反應(yīng)還是為我說話,我的心倏地被擊打了一下。不該有的愧疚涌上我心頭,我把徐儼儼拉到身后,和陳璇對視:“陳小姐,我真的沒用背叛您的意思。我拿您的錢,自然要為您辦事。如果我想走,何必在這里自取其辱?”

          陳璇沒什么耐心聽我說,一直在甩打徐儼儼的手——陳璇細(xì)皮嫩肉的,想必打痛了自己的手。等我說完,陳璇依然沒有看我,而是瞪我身后的徐儼儼:“你還不滾進(jìn)來?”

          徐儼儼怯怯的,嘴唇輕顫,合不上似的。我于心不忍,回身按住她的手腕:“儼儼,我沒事,去吧,真的對不起。”我道歉時,目光掃在她愈發(fā)紅腫的臉頰。

          搖搖頭,徐儼儼吸了吸鼻子:“淼淼,沒關(guān)系,你可以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嘛,我可以幫你的……”

          “徐儼儼,給你三秒鐘,馬上滾到我的面前!”陳璇尖銳跋扈的聲音壓倒性地截斷了徐儼儼。

          我握住徐儼儼的手腕,柔聲道:“儼儼,你先去忙,我等你下班了找你。”

          徐儼儼聽我的,抹了把淚,小跑到陳璇那邊。

          我順勢旋身,看了眼現(xiàn)場情況。

          陳璇走到一個穿工作服的中年男人面前,頤指氣使:“你就是這么負(fù)責(zé)治安的?這種擾亂現(xiàn)場氛圍的狗你都放進(jìn)來?”陳璇的手指,再次對準(zhǔn)我。

          陳璇是脾氣大,如此肆無忌憚也很少——這次她對我動怒絕非演出來的。

          趕在工作人員“請”走我之前,我提前離場。我來現(xiàn)場之前,是抱著陳璇動怒后還會念及我往日的用處消氣,現(xiàn)在我離開,意識到我必須花更大的力氣。

          白譽京啊白譽京,輕飄飄吻了我后就消失了,卻留給我這么大一個爛攤子。

          突然不用圍著陳璇轉(zhuǎn)了,我走在馬路邊,時不時仰頭望著藍(lán)得遼闊的天,心里空落落的。

          正發(fā)愣,手機響了,我接聽:“小周,你快來公司把你的東西拿走吧。陳小姐說了,她回來看到任何你的影子,就和我們解除合約關(guān)系。”經(jīng)紀(jì)公司一般都是壓制著藝人的,可某個藝人影響力舉足輕重,倚仗的后臺又足夠硬,那就是另當(dāng)別論了。

          陳璇剛才演了這么一出,現(xiàn)在追加一出戲,我已經(jīng)不驚訝了。我清了清嗓子:“好。”

          我入職的時間不長,除了徐儼儼,連說得上話的同事都沒有。因此我到公司,收拾完東西,抱著紙盒子走出去,整個過程,沒人上前和我多說句話。

          生怕我的霉運會攤上他們。

          我也不多看他們,挺直腰板,不疾不徐邁著步子。

          屋漏偏逢連夜雨。

          我等的電梯緩緩打開時,迎面走出來的,正是跟蹤我的鄒瑤。公眾場合,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我是鄒家的私生女,因而我垂了垂眼,和她擦肩而過。

          她眼睛很冷,也不看我。

          我抱著東西不方便,移了移紙盒子才伸手去按鍵?s回手,我發(fā)怔,看著電梯慢慢合上。

          在僅剩一厘米空隙時,一只手忽然不要命地探入夾縫。我不用想都知道是鄒瑤,怕她的手被擠斷,趕緊按了“打開”的鍵。

          ☆、【第15章 回家】

          鄒瑤僵著臉色,跟我一起下去。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往后退了幾步,和她保持距離。電梯內(nèi)就我和她,我們誰都不用演戲。

          “怎么,被辭了?”鄒瑤沒有稱呼我,直接諷刺地問我。

          我把紙箱子往里掂了掂,平靜回:“如果你是要嘲笑我,那大可不必浪費你的大好時間。”鄒瑤和陳璇一個經(jīng)紀(jì)公司,但她們互相看不順眼,我之前有意避開鄒瑤,才能在昨天的義演把鄒瑤嚇成那樣。

          我的話大概刺激了鄒瑤,她突然回頭,食指不客氣地對準(zhǔn)我的鼻翼:“周淼淼,你真賤!白譽京是你這樣見不得光的野種能奢望的嗎?陳璇開除你,都是你應(yīng)得的!你為什么不死得干干凈凈?你又回來,又要給我們鄒家抹上什么黑?”

          “叮”的一聲,電梯門在鄒瑤的謾罵聲中打開。我表情沒動,走到鄒瑤跟前:“說完了,就讓一讓,我還有事。”我說完,側(cè)了側(cè)身子,經(jīng)過鄒瑤,走出電梯。

          我前腳走出經(jīng)紀(jì)公司,鄒瑤后腳就追上我,她的手死死扣住我的手腕。

          停下腳步,我疑惑地停下腳步:“你還有什么事?”

          鄒瑤拉住我,蠕動嘴唇,滿臉的欲言又止。畢竟公司大門,不少人看到我和鄒瑤對峙,難免閑言碎語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鄒瑤聽著擰起眉頭,終究覺得難堪,猛地把我拉走。

          我顧著紙盒子的東西,被動地讓她扯著走。

          走到相對安靜的停車場,鄒瑤神色變幻,終于開金口:“父親讓你回家。”

          我臉色一頓,總算明白鄒瑤的反常和憤怒了。我頓時覺得呼吸困難,扣住紙盒子的手指愈發(fā)用力,許久,我才說話:“鄒瑤,如果你不想我在你的世界里,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告我的狀?”

          “我怎么知道……”鄒瑤說話很急,但很快又收回去了,“反正我必須聽父親的話,F(xiàn)在正好碰上你這落水狗,就帶你回去。我懶得再特地找你,把你請回家。”

          鄒瑤其實受的家教很好,聽長輩的話,乖巧。她是替她母親恨我,恨我母親,才在面對我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我不想多糾纏:“拿走吧,我沒車。”

          鄒瑤冷嗤,走了幾步,上了她的車,我緊隨而上。對于這件事,鄒瑤跟蹤我時,我就有預(yù)感?晌覜]想到,我所謂的父親,居然會這么快就“愧疚”了。

          以為我會痛哭流涕?

          我低頭擺弄筆筒里各色的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鄒家還是五年前的格局,大而富麗。

          我像個局外人,跟著鄒瑤回答曾經(jīng)生活過十幾年卻陌生的地方。

          鄒定邦,我的父親,正坐在沙發(fā)上逗弄著鳥籠里學(xué)舌的鸚鵡。鄒瑤肯定提醒他了,他才會沒在公司忙碌。

          鄒定邦聽到聲音抬頭,立馬擱下鳥籠,朝我走來。他的眼睛依然有神,死死盯著我:“淼淼,真的……是你?!”

          “是。”我站在原地,下意識想后退,鄒瑤卻站在我身后擋了我的后路。

          鄒定邦走到我跟前,手顫巍巍抬起,要摸我,我排斥得很,推開了。鄒定邦眼睛里閃爍著難得的淚光:“淼淼,你沒死,為什么不回來?為什么不回到我身邊?不回家?”

          我只覺得鄒定邦假仁假義,反問:“家?”

          “是啊,家。”鄒定邦生怕是夢吧,反復(fù)上下打量我。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還是會委屈,會抑制不住恨意,我猛地抬眼和鄒定邦對視,質(zhì)問:“五年前,我這個懷了雜種的雜種,真的有家?你,我的父親”我偏轉(zhuǎn)角度,情緒激動,指著鄒瑤,“還有你,我的姐姐,還有沈阿姨,哪個,不逼著我去死?”

          我的一番話不給鄒定邦留任何顏面,鄒定邦和鄒瑤臉色都難堪。

          沉默中,那只機靈的鸚鵡不怕事大,學(xué)我說話:“雜種!雜種!”

          ☆、【第16章 車!

          “周淼淼!”鄒定邦被鸚鵡的學(xué)舌刺激了,忽然臉部扭曲,對我動了雷霆大怒。

          我退開幾步:“所以,我姓周,這里不是我的家。”二十七年,我第一次徹底忤逆鄒定邦。

          “啪”,鄒定邦重重給了我一巴掌,我在意料之中?伤馓,我被力量沖撞得往后倒。往后走了幾步,我勉強穩(wěn)住,罔顧臉上火辣辣的痛,擠出笑容:“再見。”

          鄒瑤本來不想攔我,這次,鄒定邦被我氣得發(fā)抖,就差嘴里吐出個“滾”字了。

          我不看任何人,昂首挺胸走出鄒家。身后鄒瑤安慰鄒定邦也好,鄒定邦說我狼心狗肺也罷,都和我沒有關(guān)系。

          直到上了出租車,我才垮下來。我心里不好受,替自己趕到可悲,更替我的母親。我抑制不住臉上的痛,心里的痛,我想破口大罵。其實我的精神確實不對,不過只會在手重大刺激才會暴露。錢包,對,錢包。

          我右手猛地掐住大腿讓自己冷靜,左手從錢包里掏出兩張照片。

          一張是我母親年輕時候的,黑白照,眉目間卻全是靈動的神采。

          壓在它下面的,是我抱著小新。我抿著嘴笑,小新咧著嘴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凝視,撫摸,我緩緩平復(fù)下來。

          深呼吸后,我把照片仔細(xì)放回錢包,擱錢包時發(fā)現(xiàn)白譽京給的藥。我感覺到左臉還在發(fā)燙,嘲弄一笑,拿起藥涂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白譽京的藥,還真是用處很大。

          特別糟糕的上午,我回到林舒家后,不吃不喝坐了一下午。

          林舒回來,房子里才有了聲息:“淼淼,你怎么了?臉又被打了?”

          我猛地和林舒撞上,回魂了:“我回了趟鄒家。”

          林舒對我的過往了如指掌,沒有多話,而是走到我身邊,抱了抱我。

          “小舒,我以后都不會去茗橙了,你可以解決的吧?”我深知,必須吊著男人的胃口。如果我的身體,白譽京花錢就能得到,他不會特別有興趣。

          林舒收回懷抱,轉(zhuǎn)身去廚房:“你拒絕白譽京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這么跟張姐說了。”

          我想了一下午,很多事也想清楚了,我也沒留下:“我現(xiàn)在要去找徐儼儼。”

          握著馬克杯出來,林舒朝我一笑:“去吧。”

          徐儼儼很單純,對我有感情,因此今天的耳光她似乎忘記了。我讓她幫我回到陳璇身邊時,她二話沒說答應(yīng)了。

          接下來幾天,不管陳璇去哪里,我都會通過徐儼儼知道。我每次都換工作服,穿得像個男人。但凡徐儼儼有什么事解決不了,我都會出主意。我更仔細(xì)地備著plan B,無聲無息地幫陳璇解決很多問題。

          今晚也沒什么特別,就是一個簡單的慈善晚宴。

          我躲在休息室等徐儼儼消息,干坐了一個多小時,徐儼儼才推門而入。她坐到我旁邊,急匆匆地說:“淼淼,還真被你說對了,陳小姐對原本備好的衣服一件都不滿意。”

          我指了指我套在模特上的寶藍(lán)色禮服:“許玳瑁親手設(shè)計,沒有面世,獨一無二。”我和許玳瑁私交尚可,很早就托她專門替陳璇設(shè)計衣服,幾天前衣服才到我手里,現(xiàn)在正好用到了。

          徐儼儼走到模特跟前,上下打量:“淼淼,我真說不出它有什么好,但就是好看,覺得眼前一亮。穿在陳小姐身上,肯定很好看。”

          我回:“你快拿去,陳小姐等急了,你又要挨罵了。”

          話音剛落,休息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了,陳璇穿著雪白的短款禮服,不失清醇。看到我的剎那,陳璇臉色立馬沉了下來,不知道為什么,她沒有破口大罵,而是徑直走向徐儼儼。

          徐儼儼是驚弓之鳥,瑟瑟發(fā)抖,條件反射護(hù)著臉頰。

          我繃著神經(jīng),不會再讓陳璇當(dāng)著我的面打徐儼儼。

          出乎我意料,車門又被人推開了。我循聲望去,是個矮肥圓全占了的中年男人。我還沒看清他脖子上掛了幾根金項鏈呢,他已經(jīng)巴巴黏上陳璇:“陳小姐,你真的不考慮做車展的車模?”

          ☆、【第17章 揩油】

          我不禁嘲笑那個男人的不自量力。車模,就算陳璇事業(yè)上升期,都不會去做的。而且現(xiàn)在為了博眼球,有些車模穿得比內(nèi)衣模特都少。陳璇性感、純美風(fēng)格都有過,就是不走低俗風(fēng)。

          陳璇也是厭惡的,卻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轉(zhuǎn)向徐儼儼:“章總,您不信問我助理,車展那天我真的很忙,抽不開時間。”

          能讓陳璇壓著脾氣的,應(yīng)該是個比較有權(quán)勢的人物。

          章總聽不懂拒絕似的,腆著臉巴著陳璇:“陳小姐,只要你去,多少錢我都出!保證讓你拿的報酬比去其他地方更多。”他不忘拍拍胸脯,豪氣萬千的樣子。

          我看著他滿手的金戒指,就覺得扎眼。

          陳璇反應(yīng)比我好不了哪里去,她忽然掃我一眼,眼睛亮了亮。陳璇收回目光,應(yīng)付章總:“章總,您先跟我助理出去,我換好衣服再回答您,可以嗎?”

          見陳璇放軟了姿態(tài),章總笑得滿臉橫肉:“好,好。”

          徐儼儼領(lǐng)著章總出去,我剛想抬腿,陳璇就攔住我:“周淼淼,你留下。”

          “好的,陳小姐。”我公式化地應(yīng)著,站在原地。

          陳璇打量許玳瑁設(shè)計的禮服,手摸了摸布料,臉上的笑意一直保持。關(guān)門聲響起后,陳璇毫不避諱,直接脫了身上的禮服,露出內(nèi)衣neiku包裹下的姣好身材。

          “章金義是那天義演看上我的,賣石油發(fā)家,有的是錢。他也不是為了讓我去當(dāng)車模,是想睡我。”陳璇穿衣跟我解釋。

          “嗯,看得出來。陳小姐您貌美如花,成功男士都心生向往。”

          陳璇把禮服套上了,扯了扯腰際,轉(zhuǎn)到我這邊,倏忽抬眼問我:“周淼淼,好看嗎?”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我夸贊。

          陳璇低笑,把擱在一邊的白禮服送到我手里:“換上。”

          我接過:“好的。”我也不矯情了,和她一樣,直接脫,直接穿。

          “周淼淼,你那么聰明,肯定知道我的意思了。”陳璇在我只著內(nèi)衣時猛地用異樣的眼神到打量我,“譽京吻你之后,我想你可能是美的。你身材也不錯,腦子夠靈泛。我也不傻,有些事徐儼儼辦不到,你這些天都跟著我吧?你想繼續(xù)留在我身邊,可以,替我去當(dāng)那個車模,替我去和章金義糾纏。”

          簡言之,陳璇讓我替她卻被章金義睡。

          陳璇不反感潛規(guī)則,但是她挑剔。白譽京這樣的,她不甘心僅僅停留在露水情緣。顯然,章金義這樣丑到一種境界的土豪,她看不上。

          所以,她推給我。

          “好。”我將手伸到背后,拉上拉鏈,答應(yīng)了。我應(yīng)付章金義這樣的男人,不至于失身,最多被揩油。

          陳璇笑,諷刺道:“還真是能屈能伸。”

          等我穿好,陳璇親自給我涂上艷麗的口紅:“周淼淼,我才發(fā)現(xiàn),你居然是涂個口紅就夠了的美人。你這樣死心塌地跟著我,真讓我心慌。”陳璇大多時候糊涂且刁蠻,現(xiàn)在她聰明得讓我有點不適應(yīng)。

          收好口紅,陳璇沒再說話,調(diào)整表情出去了,我緊跟著她。

          章金義還真是好色地明顯,守在門口,陳璇一開門,他就急不可待地問:“陳小姐,你的意思呢?”

          陳璇側(cè)了側(cè)身子,方便章金義把我看得更清:“章總,這是我遠(yuǎn)房表妹周淼淼,您不覺得,我們應(yīng)該給新人機會?”

          章金義乍看大變裝的我,眼底劃過一絲驚艷。可他立馬轉(zhuǎn)向陳璇,“可是陳小姐,我更希望你……”

          “章總,給我表妹一晚上的時間好嗎?您不需要舞伴嗎,她正好可以。您放心去試,要是您不滿意,我就去做。”

          陳璇這話意思就有趣了:章金義,這個叫周淼淼的話你隨便睡,睡了不滿意還可以睡我。

          章金義這下滿意了,粗壯的手指摸了摸下巴,松了口:“那行。”

          徐儼儼看向我時滿臉不解和擔(dān)憂,終究,她跟著陳璇走了。

          我沒冷著章金義,她們一走,我便上前:“章總,我們?nèi)グ伞?rdquo;

          我的手剛挽上章金義,我肚子猛地痙攣般絞痛。我擰緊眉毛,氣若游絲:“章總,我肚子有點不舒服,等我一下。好嗎?”為了更能引起他的同情,我擠出幾滴碎淚,盈盈望他。

          章金義眼底對我的欲望已經(jīng)不遮掩了,肉厚的手覆上我的,細(xì)細(xì)摩挲:“去吧,多久我都等你。”

          我故作嬌羞,嗔了聲“討厭”才跑開。

          肚子痛得突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捂住肚子,低頭擰眉,我一路小跑,根本沒看路。

          “砰”的一聲,我不期然撞上一堵肉墻。

          ☆、【第18章 潑酒】

          相撞的瞬間我往后仰,腰后橫出一只手撐住我的身體。我直起身看清了對面的人,冤家路窄?不,是我意料之中的,白譽京。

          他的眼睛,還是冷冷的,就像積壓千年的寒冰。

          我被他一看,肚子更痛了,我疼得彎腰,吸氣:“謝謝您。”我道完謝之后,顧不上白譽京了,加快腳步跑去洗手間。

          不是拉肚子,而是我好朋友來了。提著裙子我本來就很累了,我趕緊先拿衛(wèi)生紙墊著。才走出小隔間,就有個陌生女人遞給我一包蘇菲。

          我看了她一眼,拿過:“謝謝。”

          她回答:“不客氣。”

          收拾妥當(dāng),我再次出小隔間時松了口氣。我走到洗手臺前洗手時,我發(fā)現(xiàn)那個給我送了及時雨的女人還在,我還給她剩下的,再次誠懇道謝:“謝謝你。”

          她接過,自然流利地放進(jìn)包里,在我洗手時對我說:“是陳秘書讓我給你的。”

          陳雋,我動作一僵,很快繼續(xù):“那,是白先生的意思還是陳秘書的意思?”

          她說道:“我不清楚,我叫喬小雨,陳秘書的助理。”

          我回她:“周淼淼。”等我洗完,拿紙巾擦干手上的水漬時,發(fā)現(xiàn)她朝我伸出手。

          出于禮貌,我和她輕輕一握。

          沒有多留,我再次小碎步跑到章金義身邊。

          章金義沒有快我,色瞇瞇地抓住我的手上下?lián)崦?ldquo;小周,你這是怎么了?”

          我沒有抗拒,反而笑得很幸福:“還不是女人都會有的這么幾天。”

          “這樣啊。”章金義語調(diào)拖得很長,半點沒有敗興的意思。

          william當(dāng)然告訴過我,有的男人S、m,有的男人喜歡浴血奮戰(zhàn)……看章金義那樣,估計什么都喜歡吧。

          我突然涌起一股惡心,不動聲色地抽出手:“章總,我們出去吧,等會你可是要出大風(fēng)頭的。”

          “那是當(dāng)然,我要捐個五百萬。”

          我特別看不起他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但我一路奉承。等到了外面,章金義沒過分下去,就是摸摸腰,捏捏手,色得不太明顯。

          我暗自諷刺:原來他要臉。

          和普通的宴會沒差,找樂子、刷存在、存人脈,各有各的目的。每個人都笑著,但誰知道誰會捅誰刀子呢。

          我一路跟著章金義,他不停地巴結(jié)真正的名流。

          看來應(yīng)該是,他錢確實多,卻得不到承認(rèn)。他也不放棄,孜孜不倦地努力著極盡那個所謂的圈子。

          白譽京是nZS集團(tuán)的執(zhí)行ceo,在榮城自然是攪弄風(fēng)云的人物。章金義拉著我去找白譽京,我一點都不驚訝。

          很意外,白譽京坐在角落里,要不是章金義有心找,可能還發(fā)現(xiàn)不了。我暗自奇怪,陳璇把我支給章金義,她怎么沒巴著白譽京?

          “章總。”白譽京反應(yīng)力快得驚人,章金義還沒走近,他已經(jīng)起身,站在章金義和我的面前了。我故意刺激白譽京,胸前的軟肉撞了撞章金義的胳膊。

          章金義顯然對白譽京又驚又怕,臉上的肉擠成一堆:“白總,能在這里看到您,真是三生有幸。”

          白譽京嘲弄地勾起唇角,目光淡淡掃過我,我不想和他對視,低垂著頭。

          章金義會意,推了下我胳膊,讓我站在白譽京面前:“白總,這是我的女伴,陳璇陳小姐給我推薦的。”

          我還在猜白譽京會說點什么,胸口卻突然一涼。我猛地后退,快速捂住胸口,震驚地望著潑酒的白譽京:“白先生,您這是干什么?”

          章金義也很驚訝,走到我身邊要護(hù)著我:“白總,我的女伴做錯了什么嗎?”

          白譽京把空了的酒杯扔在地上,因為是草坪,落地?zé)o聲。

          我和章金義,卻都被嚇住了。

          白譽京怒極反笑,盯了我許久后,轉(zhuǎn)向章金義:“章總,你花了多少,買了這個婊、子?”

          ☆、【第19章 本能】

          婊、子。

          我心里無所謂地重復(fù),賣了一次,當(dāng)然就是了。白譽京的支票我收了,提現(xiàn)了。我裝得很難受,發(fā)著抖,擠出了眼淚。我低低哭著,捂住發(fā)涼的胸口瑟瑟發(fā)抖。

          章金義當(dāng)然很難堪,“白總,你這話什么意思,周小姐是正當(dāng)職業(yè),我正在邀請她當(dāng)我的車模。”章金義大概覺得虧待我了,不時撫摸著我的后背,話里更是答應(yīng)了我車模的事。

          章金義的手很毛糙,他摸著我覺得很惡心?伤@次,是不帶色、欲,純安撫的,我不好多說。

          白譽京不搭理章金義,眼神鎖住我:“周淼淼,你說呢?”

          我避開,而是盈著淚眼哀求章金義:“章總,我可以去換件衣服嗎?”

          “去吧。”章金義的手終于離開我的后背。

          我應(yīng)聲,轉(zhuǎn)身,盡量讓自己走得不慌亂。真正淌進(jìn)我衣服的酒并不多,但是難受,而且白色裹胸禮服沾了紅酒,有礙觀瞻。

          我走得急,還沒走遠(yuǎn),就聽到章金義尖銳的一聲“什么”。我停下腳步,回過頭去看,隔得太遠(yuǎn),迷離的燈光把章金義肥胖的身體剪得支離。我聽不太清,章金義一直不顧場合地大聲嚷嚷,引得眾人圍觀。章金義絲毫不在意,繼續(xù)各種拍大腿說臟話。

          探索間,我撞上白譽京的視線,嚇得趕緊縮回。把胸口捂得更緊,我跑得利索。白譽京這個人,還真是什么話都說,什么事都做。

          回到之前那個休息室,我一時間也想不到哪里有什么衣服。陳璇巴不得看我不順眼,我要是借穿了,徐儼儼指不定又要遭什么罪。思量間,我還是回了之前的休息室,希望之前我換下那套工作服還在。

          我有種預(yù)感,白譽京會跟來,可能是我成了驚弓之鳥。我走進(jìn)休息室時,看到工作室依然凌亂地掛在衣架上,松了一口氣。我手往后推,把門關(guān)死了,我還不放心,又反鎖了。這下,除了我,誰都不能進(jìn)了。

          我走到衣架旁,拿起工作服,走幾步進(jìn)了換衣室。我反手去觸碰禮服后面的拉鏈,因為挺胸的姿勢,我把胸前的狼藉看得更為清楚,濕漉漉的痕跡,明顯到惡俗的輪廓。

          酒漬到底把我的胸衣給浸濕了,我穿著不舒服。不過一秒鐘的功夫,我解下了胸衣——工作又厚又寬松,我不會更難受。

          穿好之后,把禮服裹著胸衣,我裝進(jìn)紙袋,扔進(jìn)垃圾桶。

          換好裝后我一身輕松,我準(zhǔn)備跟章金義告?zhèn)別就走。

          喀嚓一聲,門被我旋開的同時,我的手突然被一股力量推搡著,我被帶動著后退。我的手重新聚力想要反擊,已經(jīng)來不及了——白譽京已經(jīng)快我一步反鎖住門,不費吹灰之力,再次扼住我的脖子。

          “白先生。”我的聲線在發(fā)抖,在他面前,我不能全都露底,但也不能手無縛雞之力。偏偏我一碰上他,多數(sh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只剩本能。

          “說你婊、子,你就這么著急去賣?”他加大力度,把我逼到墻邊。我的后背才撞上堅冷的墻壁,他的手就隔著工作服覆上我的胸。

          “如果您一定要這么認(rèn)為……”他忽的加重了力道,我說不下去了,被一陣顫栗擊打。

          “周淼淼,你倒是很會給自己提價,怎么,嫌我一晚給得少,所以找上了財大氣粗的章金義?”白譽京說這些話,調(diào)子很平,不像在生氣。可他的手,在蹂躪我。

          “我是工作。”我突然來了脾氣,伸手抓住他肆虐的左手,他居然停了,我來了底氣,“白先生,我真的是工作。陳小姐讓我代她去,章總纏著陳小姐,陳小姐很困擾。如果您還記得,您當(dāng)初莫名其妙一個吻,陳小姐炒了我,為了回到她身邊,我什么都愿意做。”

          “為什么不去茗橙了?”他像是沒有聽進(jìn)去我的話,甩開我的手,一改攻擊狀態(tài),抬手撩起我頭發(fā),隨意纏繞著。

          “不想做婊、子。”我表現(xiàn)得對他的侮辱念念不忘,置氣般回著。

          他忽而低低一笑,溫?zé)岬臍庀⒃谖叶稀N颐磺逅囊馑,不敢主動說話。

          “砰砰砰”,我耳邊突然炸開了敲門聲,我望著一旁脆弱的門,搖晃得劇烈。我正奇怪是誰,章金義就開口了:“淼淼?”

          白譽京快速地扯起我腿,架在他腰間,他的嘴湊到我耳旁:“可我就想你做。”

          想到白譽京可能會做什么,我神經(jīng)頓時繃緊。

          ☆、【第20章 見血】

          白譽京動作很快,此刻的我,在他面前沒有任何攻擊力。我咬著唇,忍著不發(fā)出聲音。章金義越敲越急:“淼淼,你出什么事了?我打完電話,陳秘書就告訴我你在這里。你是不是找不到合適的衣服?”

          陳秘書,難怪白譽京如此肆無忌憚,當(dāng)然是有個得力下手了。

          我受著白譽京的折磨,咬得唇間滿是血腥味。但凡我開口說話,白譽京絕對能把我的話變成呻、吟。

          “淼淼,能不玩了嗎?我真的有急事要回公司一趟,你能說句話嗎?不然,我真的擔(dān)心你。”我可以聽得出,章金義已經(jīng)不耐煩了,門的晃動也愈發(fā)厲害。

          白譽京進(jìn)一步動作,終于發(fā)現(xiàn)我見血了。趁他微怔,我快速說話:“章總,您先走吧,我會找我表姐要您的聯(lián)系方式,然后找您的。”

          章金義這才松口氣:“那行,淼淼,這次是我對不起你,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沒關(guān)系。”我客套回著,不想白譽京突然重重撞我膝蓋,我溢出呻、吟,“啊!”

          章金義去而復(fù)返,再次敲門:“淼淼,你是不是摔了?”

          “沒事,”我緩過勁來,語氣不穩(wěn),“您不是有急事嗎,別為我耽誤了。”

          “好吧,那我真的走了。”這次,章金義是真的走了,我聽著厚重的腳步聲逐漸遠(yuǎn)去,渾身終于垮下來。

          “你很失望?”白譽京說得很冷靜,絲毫沒有沉浸在欲望中的模樣。

          他就是在玩弄我。

          我好像,接近得很失敗?

          沒有過多時間思考,我耳邊傳來“撕拉”一聲,我感覺胸前一涼。我震驚地望著突然爆發(fā),要動真格的白譽京:“白先生?”難道,他也不顧我見紅,要強行?

          像是讀懂了我的話,白譽京回道:“你以為,你值得我憐香惜玉?”

          帶點自暴自棄,我索性垂下胳膊,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他沒停留,真刀真槍來。

          就在他的手觸到我底、褲的時候,單調(diào)的手機鈴響了。

          不是我的,我大腦第一時間滑過這條訊息。是他的,我松了口氣,我希望那是個特別重要的電話。

          我眨了眨眼,適應(yīng)眼前的他。他沒有看我,左手壓制著我的脖子,右手拿出手機接聽。我思維散漫,聽不清對方說的是什么,只聽到白譽京淡淡應(yīng)了聲“嗯”。

          收好手機后,白譽京松開了我。我靠著墻,立馬滑了下去,蹲在地上。他站在我面前,微微扯了他的西裝,彈了彈面料上的灰塵,又是衣冠楚楚的紳士模樣。

          他沒多停留,很快離開。

          他走的時候帶上了門,我像是耗盡了全身精力,根本起不來。

          抱著雙膝,我在想,工作服不能穿,禮服不能穿,我首先該怎么走出去?

          怕什么來什么,在我聽到耳邊再次響起腳步聲時,我很緊張。在它逼近之前,我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破舊工作服,堪堪遮住蹲著的自己。

          當(dāng)門被旋開的瞬間,我戒備十足地望著來人。出乎我意料,居然是應(yīng)該跟著白譽京走的陳雋。他在我的注視下,微微紅了臉,他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開眼。他反手關(guān)上門,把手里的紙袋子給我:“周小姐,里面有衣服。您放心在里面換,我在門外替你守著。”

          關(guān)鍵時刻,他能幫助我,我顧不上多問,接過:“謝謝。”

          陳雋一直別扭地偏頭,感知到手中一輕,他最小幅度開了門,退了出去。

          我打開紙袋,發(fā)現(xiàn)里面一應(yīng)俱全,連內(nèi)衣都沒少。我以最快的速度換上,都是貼身舒服的料子,尺碼、大小都合適。我收拾一番,抿了抿唇,才走出去。

          陳雋說到做到,等在外面,看到我出來,他退了幾步,微微頷首:“周小姐,既然你沒事了,我就先走了。”

          我喊住他:“陳秘書,謝謝你,之前的,也謝謝你。”

          陳雋再次紅了臉:“不客氣,我先走了。”

          我點點頭,沒攔著他。在白譽京手下做事,陳雋難免提心吊膽。不管是送什么,我都更相信是陳雋的意思。

          我不想被陳璇發(fā)現(xiàn)我“任務(wù)失敗”,悄悄離開了現(xiàn)場。

          第二天我沒報什么希望,我卻被陳璇召喚去了。

          陳璇重新聘用我為她的助理,不知道是不是章金義表達(dá)能力有問題。反正,現(xiàn)在陳璇認(rèn)定,章金義已經(jīng)睡了我。

          當(dāng)然沒有。

          直到車展當(dāng)天,我都沒有見過章金義。

          可一大早,陳璇、章金義都給我電話,讓我好好準(zhǔn)備。

          一個多星期,我在不停地訓(xùn)練如何站直站好站美。因此趕去車展現(xiàn)場時,我并不緊張。

          還沒有正式開始,我先到休息室化妝、準(zhǔn)備。

          衣服沒有意外,是那種三點式,不過就比基尼那尺度了。

          我隨手把衣服扔在椅子上,對著鏡子,動手化妝。

          “嘎吱”,老舊的木門開了,我在鏡子里看到了似乎有備而來的陳璇。

          “周淼淼,不錯啊,正在化妝?”陳璇和我打招呼,慢慢走近我。

          我通過鏡子看她,很快起身迎接:“陳小姐,您今天不是要去那個真人秀節(jié)目拍攝嗎?”

          “你的第一場秀,我怎么能錯過?”她步子急了點,忙把我推回座位,“你快坐下,我可不能耽擱你賺錢的機會。”

          我坐回:“那就謝謝陳小姐了。”

          陳璇應(yīng)著,她在打量鏡子中的我:“要不,我給你化妝?”

          我趕緊拒絕:“怎么可以勞煩您呢?”

          可陳璇堅持:“淼淼,你總得給我機會表示表示!”說話間,她的手已經(jīng)按住我的,開始挑揀化妝臺上的東西。

          我不好再拒絕,我不過眨了眨眼,她就失手打翻了化妝水。“喀嚓”一聲,瓷瓶碎得劇烈,陳璇更是夸張地尖叫:“啊,不好意思!”

          ☆、【第21章 意外】

          事出突然,我不好怪她,反過去安慰她:“沒事。陳小姐,您一直都是我化妝,這次您再替我高興要幫我,我還是自己來比較合適。陳小姐,您坐在這里陪著我,我就很高興了。”

          陳璇順著我的臺階下:“好的,你自己化,我?guī)湍愦驋咭幌隆?rdquo;

          以陳璇那種嬌慣的個性,我斷然不能交給她。可她堅持,我拗不過,讓她去收拾。看似專注地化妝,我時不時瞄一眼陳璇的動靜。

          她彎著腰,很認(rèn)真地擺動掃把。

          我不好多說,專注涂抹我的臉。我以前不喜歡濃妝,可現(xiàn)在,正好可以粉飾真實的自己。于是乎,我恨不得涂幾層粉上去。

          “啊。”陳璇突然又叫了,驚得我畫眉的手僵住,眉筆堪堪指在眉頭。

          陳璇高音再次來襲:“淼淼,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攪到你的衣服了。它掉地上,被化妝水弄濕了,總之,不能穿了。”

          我擱下眉筆,轉(zhuǎn)過去看到就是陳璇皺著眉拎著濕了一片顯得尤為臟的衣服。

          “……”我實在是服了陳璇的破壞能力,“沒關(guān)系,肯定有備用衣服,我去要就好了。”

          陳璇一把扔了手里的布料:“這次,我必須幫你去。淼淼,你知道,我被你伺候慣了,做什么都不對。我絕對能幫你要到一模一樣的衣服。”

          陳璇保證再三,沒等我答應(yīng),她就跑出去了。我哭笑不得,撿起地上的掃把,收拾殘局。和陳璇話里話外強調(diào)的一樣,我就是服侍她的料。

          休息室開著空調(diào),拾掇完,我額頭還是滲出了薄汗。出于無奈,我去補妝——很難想象車展時我被一堆人圍著的感覺。

          我等了幾分鐘,陳璇才進(jìn)來,開口就是抱怨:“這展館,地方太大,我找個人都不好找。”

          我當(dāng)然接她話茬:“您不適合跑來跑去的,這些都該我做。”

          陳璇率性地撩了撩額前的劉海,搖了搖手里的戰(zhàn)利品,朝我粲然一笑:“好在我找到了。”

          很少見到她這樣,我微怔,接過衣服,沒有忸怩,我換上了衣服。

          等我走出換衣室,陳璇殷勤地遞給我外套時,我瞬間想到——陳璇有問題。如果不是想我難堪,她大老遠(yuǎn)放下工作來展館就為了扮演純情小姑娘?

          我來不及細(xì)想,工作人員就來催了,我不能拖延這個車展的節(jié)奏,被趕鴨子上架了。

          在我站在锃亮的新車旁時,總算見到了章金義。他是承辦方,穿著正式的西裝,看向我時目不斜視。若是初見,我都要誤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了。至少,是個其貌不揚卻沒有攻擊性的中年男人。

          順便,見到了白譽京。穿得這樣風(fēng)塵,我直接在和他可能對視之前垂下眼瞼。

          現(xiàn)在,車展還沒正式開始,想必白譽京會是那個致辭人。章金義領(lǐng)著白譽京各處看著,一旁的表演也在緊鑼密鼓地準(zhǔn)備著。我聽一旁的車模細(xì)語才知道,章金義沒請到陳璇,鄒瑤卻因為白譽京的到場會友情演出。

          我忍不住追著白譽京的身影,他始終是我的目標(biāo)。

          章金義拉著他走到了盡頭,我探著腦袋看得有些吃力。

          “喲,這不是周淼淼嗎?”走了個陳璇,來了個鄒瑤。顧及到公眾場合,鄒瑤語氣算是收斂。

          我收回目光,望向鄒瑤:“鄒小姐,幸會。”

          “怎么,嚇了我,氣了父親,你就懶得再喊姐姐了?”鄒瑤忽而湊到我耳邊,說著悄悄話。

          我剛想反擊,身上驟然泛起一股意外的奇癢。

          ☆、【第22章 懷抱】

          細(xì)細(xì)密密的癢,集中在sichu,和胸部。我忍得難受,腦子百轉(zhuǎn)千回間,料定是內(nèi)衣的問題。不然,我的手腳、腰腹都沒事,偏偏……

          我也想反擊鄒瑤,打壓她在我面前高人一等的氣焰。可致命的癢,逼得我說不出話來。我使勁站直了,繃著臉色,裝得沒有任何異樣。

          鄒瑤見我不理她,臉色愈發(fā)難看。顧及到公眾場合,鄒瑤到底沒有破口大罵或者對我動手動腳。

          “鄒小姐,您怎么還不去準(zhǔn)備表演?”章金義裝飾過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有股猥瑣。

          我望向章金義處,他身邊,當(dāng)然站著拔峭而獨立的白譽京。

          白譽京沒說話,和我匆匆對視了會,就望向鄒瑤:“你是為了給我驚喜?”

          鄒瑤滿心滿意都是白譽京,被這么一問,自然喜上眉頭:“是啊,譽京,你到時候,可要仔細(xì)看著。”

          “嗯。”白譽京轉(zhuǎn)移了鄒瑤注意力后,又冷淡了些許。

          章金義暖場:“鄒小姐,您請。您大駕光臨,章某可是覺得三生有幸。”

          鄒瑤被章金義領(lǐng)著,往舞臺處走去。白譽京跟在后面,腳步卻很慢。他經(jīng)過我時,刻意看了我眼。不是我自戀,而是他的視線確實是直接落在我的胸口,這讓我有點不自在。

          他眼里劃過一絲波瀾,很快,他沒再逗留,三步化作兩步,追上了章金義的節(jié)奏。

          等他一走,我整個人松懈下來。我怎么感覺都覺得他的眼神有問題,胸口和身下確實難受,我低頭一看,胸衣邊緣的皮膚上,浮出了一排紅點點。還小,如果不細(xì)看,根本看不出來。

          不知道是被嚇住了引起了心理作用,還是涂在衣服上的藥發(fā)作了,我又被一陣劇烈的癢襲擊。我猛地亂抓,指甲扣著車窗,感覺都要掰斷了。

          在熱烈的歡呼聲中,白譽京在舞臺上致辭。我這角度不好,要擰著頭才能看。我現(xiàn)在身處冰火兩重天,無心他顧。

          白譽京在這么人面前正式講話,稍微有點溫度。不過還是進(jìn)退有度,讓人保持距離感,然后不由自主臣服于他。

          撇開骨子里手段惡劣,白譽京是個近乎完美的商界奇才、紳士名流。

          錐心刺骨的不適像是在提醒我,千萬別迷失在表象里。

          鄒瑤來表演是為了討好白譽京的臨時起意,卻因為她的身份地位而擺在第一個。

          我身上的癢時斷時續(xù),我特別難受,感覺車窗都要被我刮出痕跡來了。趁著鄒瑤謝幕,掌聲如雷,我抬腳狠狠踹了車輪胎,可惜,沒有任何用處。

          它該折磨我的,一點沒少。

          我很快站直了身體,忍著。

          白譽京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的的異樣,他會做什么?

          沒摸清他要做什么,我不想逃走。既然陳璇要害我出糗,我就順?biāo)浦,扮個可憐。只是,我眼前忽然浮現(xiàn),白譽京一個星期前要在經(jīng)期對我怎么樣的畫面。

          白譽京,不像是個心慈手軟的主兒。

          不過,我總要放手一搏。

          陸陸續(xù)續(xù),看車看美人的人多了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我的位置不顯眼,那些人要繞幾個彎子才能過來。因此,我還要忍著。

          胸前不能抓,身下更不能抓,我只有忍。

          我不知道陳璇下的是什么藥,我怕有什么致命的副作用。比如不孕,比如有損健康。

          趁人多之前,我把衣服往上扯了扯,把明顯的紅疙瘩遮住些,可始終……

          沒辦法,我只好由著。

          湊在我最前面的是個戴金絲邊眼鏡的年輕男人,不像急色的,可他大跌眼鏡地往我胸前湊,赤裸裸地看著我。他發(fā)現(xiàn)了我的紅疙瘩吧,抬手想要碰一下。我在他抬手的時候看到他指甲縫里黑乎乎、洗不干凈的臟東西,忽然涌上一股惡心。

          行動快于思維,我甩手給了這個男人耳光。

          一個車模,在車展的時候打了消費者的耳光。

          我清晰地認(rèn)識到這個問題,但我沒機會后悔。而且,我的難受已經(jīng)快讓我崩潰!特別是身下,比我任何一次訓(xùn)練都讓我倍覺折磨!那股癢就是這么,細(xì)細(xì)磨著我,磨到我精疲力竭,磨到我神經(jīng)衰弱。

          對方當(dāng)然不服氣,退開幾步,咄咄逼人:“你這個婊、子,出來賣還要立牌坊?”

          身后圍了一圈人都是看熱鬧的,出聲的都是附和那個年輕男人。

          顧客是上帝,上帝也會抱成團(tuán)。

          我咬著唇,頭腦發(fā)暈看著一群喧囂的人,身子忽然發(fā)軟。我松懈了繃直的身體,倚在車上,手揉著太陽穴,終歸道歉:“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

          一聽到我道歉,對方反而氣焰更盛:“你tm我殺了你,跟你說聲對不起就完了?”他嗓門夠大,左右呼吁:“哥幾個,看到?jīng)]有,這女人這么惡心,想必車也惡心,大家都不要買!”

          “不要買!”

          “是,不要花這個冤枉錢了!”

          ……托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瞎起哄的人的福,我這個小角落,一時鬧得動靜極大。把章金義這個負(fù)責(zé)人吸引來了,想必章金義還是在意我的,不知道在我和利益沖突時,章金義會怎么選。

          章金義穿戴有識別性,很快分開擁擠的人群,賠著好:“大家怎么了,有話好好說。”

          年輕男人看了章金義一眼,嗆道:“行啊,你是負(fù)責(zé)人對吧?你看看我這臉,你們的車模脾氣一個個這么潑辣,那我怎么好好挑車選車買車?”他故意咬重了“買”字。

          我還是很難受,捂住腹部弓著身子,全部重心都倚在汽車上。

          章金義看到我這模樣,很是不忍,先安撫那位“顧客”,俄而走到我身邊:“淼淼,你這是怎么了?”

          我當(dāng)然說不出口衣服的事,我不舒服的地方太過敏感。我虛弱地回:“章總,對不起……我實在不舒服……”

          章金義的大手覆在我的背上,上下移動,對我的病容很是愛憐:“沒事兒,我來解決。”

          我瞇著眼,壓抑著不能言說的癢,點點頭。章金義見我情緒好點了,直起身再次面向那個死不松口的年輕男人:“您想怎么處理呢?我們的模特確實不舒服,你也看到了。”

          有這么一刻,我覺得,章金義人沒有這么壞。

          那個人還是咬得死緊:“我以為負(fù)責(zé)人能多負(fù)責(zé)呢!你這不是看著車模漂亮就由著她胡作非為嗎?現(xiàn)在我挨了她的耳光,你能讓我打回去嗎?我看她就是個婊、子,你這不也摸來摸去一副有奸情的模樣嘛!大伙都看看呀!”

          如果不是我失控時打了那個男人,我都懷疑他是競爭對手派來惡意搗亂的人了。

          章金義顯然有點為難,扯出胸前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汗。

          我再也撐不住,猝然滑下。

          意料之外,一只手橫在空中攬住了我下滑的身體。

          我反應(yīng)過來時,我竟被白譽京抱在懷里。

          ☆、【第23章 非禮】

          隔了很久很久,我怔怔望著他,手垂落在腰際,不知所措。

          升級為鬧事的年輕男人還不善罷甘休,指著抱著我的白譽京:“看看,看看,這又是一個護(hù)著車模的?我也是奇了怪了,這車模要真這么金貴,干嘛穿這么風(fēng)騷出來?”

          白譽京根本沒看那個男人,而是淡淡掃了我一眼。

          在這個危機的瞬間,我覺得我懂了他的意思:我雙手環(huán)上他的脖子。

          他適才從我身上移開目光,走向那個男人:“從小到大讀的書,都被你一張嘴說完了。”說完,白譽京又轉(zhuǎn)向章金義:“章總,好車需要好主人,我勸您,不必賣車給他。”

          章金義似乎很疑惑白譽京的舉動,又或者是疑惑白譽京怎么走到他面前的。可章金義完全惟白譽京馬首是瞻,點頭哈腰:“好,好,好,白總說得是。”

          白譽京抱著我大步走遠(yuǎn),我其實還能聽到那個男人喋喋不休的聲音,些微的起哄,但都不如之前劇烈。

          可不管怎么樣,都與我無關(guān)了。

          白譽京這樣的行為,還是很合我心意的。

          我敏感的地方依舊無可救藥地發(fā)癢,我終歸忍著,柔柔弱弱依偎在他胸膛:“謝謝您,白先生。”

          白譽京沒有說話,繼續(xù)往前走。

          “白先生,您這是?”

          是陳雋,他看到白譽京抱著我出來,也很驚訝,尤其我現(xiàn)在的穿著又十分……

          “開車到展館門口。”白譽京命令。

          陳雋頷首,回得畢恭畢敬:“是。”

          鄒瑤估計剛剛從舞臺上換裝回來,匆匆跑到白譽京身邊,看到他抱著我,十分不悅。她嬌媚含嗔:“譽京,你怎么又抱起她了?我才去換個衣服,你就……你難道忘記了,我們約好共進(jìn)晚餐?”

          白譽京托著我的手在我眼前一晃:“周淼淼,幾點了?”

          我掃了眼他的腕表,很配合地回答:“上午十點十分。”

          白譽京總結(jié)道:“晚飯依舊,到時候我會讓陳雋接你。嗯,現(xiàn)在讓陳雋送你回去吧。”

          “譽京……”鄒瑤明明生著氣,卻壓抑著。

          我雖然已經(jīng)渾身發(fā)軟、意識不清,我看到鄒瑤吃癟的表情還是覺得痛快。

          白譽京挑眉,我感覺到他托住我的手也動了動:“如果你不方便,晚飯我們可以改天約。”

          “沒有沒有,晚上見。”鄒瑤趕緊順著白譽京的意思,目光一直瞟向我身上,“可你帶走周淼淼是為了……?”

          鄒瑤欲言又止地問完這話,我也努力睜著眼盯著白譽京線條好看的下巴,等著他的回答。

          他表情不動:“做醫(yī)學(xué)實驗。”

          我:“……”

          鄒瑤:“……”

          白譽京沒等鄒瑤繼續(xù)說話,而是大步走出展館。

          到了門口,陳雋已經(jīng)恭謹(jǐn)?shù)卣竞昧耍?ldquo;白先生,請上車。”

          白譽京側(cè)了側(cè)身子,對陳雋說:“你送鄒小姐回去,我自己來。”

          陳雋不敢有異議,低頭聽從:“是。”

          白譽京不嫌累,繼續(xù)抱著我,徑直走向黑色的車子。

          我依稀聽到陳雋用同樣恭敬的聲音問鄒瑤:“鄒小姐,您的車在哪里?我一定會把你安全送達(dá)目的地。”

          鄒瑤語氣懨懨:“陳秘書還不認(rèn)識我的車?這是鑰匙。”

          隨后我就聽不到了,因為白譽京把我扔到了副駕駛座上,半點不溫柔。乍離開他堅硬的胸膛,我還有點不習(xí)慣,不過我很快調(diào)整姿勢,嵌在柔軟的座椅中,閉上眼睛。藥勁還沒消,我一直想撓……可地方尷尬。

          白譽京上了車,突然問我:“你滿意嗎?”

          我很滿意!他這一系列反應(yīng),簡直超乎我想象,讓我可以說驚喜。不顧車展的效益從章金義眼前抱走我,膈應(yīng)鄒瑤……

          可我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嬌弱抬了抬眼:“我難受。”

          他輕哼一聲,沒再說話,發(fā)動了車子。

          車子速度平穩(wěn),我被顛得太舒服,細(xì)密的癢再次襲遍全身。我實在很想動手撓一下,可……思慮萬千,我終于開口:“白先生,你有沒有衣服可以蓋著?空調(diào)開著,我有點冷。”

          “是冷,還是癢?”白譽京專心開車,拋給我這么個“有涵養(yǎng)”的問題。

          “……”我再次沉默。

          意料之外,他單手解西裝,然后扔在我身上。動作之快,我都沒看清,衣服已經(jīng)飄飄然蓋在我身上了。

          就算衣服蓋上了,我也不敢為所欲為。我只敢去抓胸前那一排小疙瘩。我自認(rèn)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讓我失望的是,我的抓撓,讓瘙、癢感變本加厲。

          我收回手時突然往前一沖,我快手扶住額頭,免于災(zāi)難。西裝堪堪下滑,覆在我的大腿上。我瞬間有點顫栗,好像他在摸我的腿似的……

          “為什么突然停車?”受了驚訝,我顧不上敬語客套了,有點生氣地問。

          “你癢,我可以幫你。”他忽然傾身覆上我,手探進(jìn)我的西裝……

          ☆、【第24章 生病】

          我嚇了一跳,現(xiàn)在是大白天啊。他車又停在路邊,隨時有交警會過來讓他罰款,只要過來,哪怕看不清,也必定會揣測車?yán)锩娴膱鼍啊?/p>

          搖了搖頭,我更加用力并住雙腿,奈何抵不住他的大力。他的手指在我的皮膚上流竄,激得我精魂盡失,被他一逗弄,我倏地渾身軟了下來。

          他如愿以償,我又癢又被撩撥得渾身發(fā)燙。出于強烈的報復(fù)心理,我重重下口,隔著白譽京質(zhì)地良好的襯衣撕咬他肩膀上的肉。

          “叩叩叩”,果不其然,沒糾纏多久,車窗就震動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他不松手,我不松口。

          就這么僵持著。

          為了遮羞,我死死掰住他的肩膀,讓他的身體蓋住我。

          第一輪的敲窗結(jié)束,我緊繃的神經(jīng)緩了下來,牙齒半點沒松勁。

          “周淼淼,你屬狗嗎?”白譽京語調(diào)平靜,絲毫沒有痛的感覺。

          而我,已經(jīng)感知到了齒間的血腥味。

          我手依舊抓住他的手,松開唇,想要和他對話。我不知道他在哪,偏頭時,我的唇擦到了他的臉頰。瞬間,他的臉上,淌過一滴血。

          “馬上走,不準(zhǔn)給交警開門。”我?guī)缀跏切U不講理了,如此斗爭下來,我都不記得癢了。

          “罰款,扣分呢?”他感覺到臉上濕了吧,手指一抹,精準(zhǔn)擦了那滴血。

          我繃著:“白總會在乎這些?”話音剛落,我唇上突然襲上軟軟的東西。

          眨了眨眼,我看清了,白譽京用他的手指抹開我唇上的血:“都是我的。”

          我睨了眼他慘不忍睹的白襯衫,依舊恨恨瞪他:還是你趁虛而入。

          “叩叩叩”,不甘寂寞的交警再次敲窗。

          白譽京掃了我一眼,忽然道:“松手。”

          “你要干嘛?”我問得十足戒備。

          “逃。”

          我適才松手,他的食指又?jǐn)嚺艘环,我再次咬出血腥味才沒逸出低吟。

          白譽京車技很棒,漂移間甩走了追車的警察。

          不過,陳雋今晚可能就要去警察局喝茶了。

          等到到了醫(yī)院,我腳下一軟,不過緩了幾分鐘,我就能撐直了腰桿子走路。可我這著裝……我正低頭打量我愈發(fā)熱烈的紅疙瘩,肩頭猛地被覆上柔軟的布料。

          我伸手接住西裝,他已經(jīng)走在我面前。

          有點觸動吧,我簡單套上西裝,扯扯直,能遮住大腿。我快步跟上白譽京,思量我還沒到被他送回他住處的地位吧。

          七拐八拐,白譽京應(yīng)該有熟人,因此一路暢通無阻。

          對方是個年輕男醫(yī)生,我原本有點介意,畢竟是私、處。可想到白譽京既然領(lǐng)了我來,賭氣還是聽從,總之我沒有異議。

          “怎么又是你?”年輕醫(yī)生像是認(rèn)識我,熟絡(luò)地和我說話。

          白譽京回頭睨了我一眼,我不由去看醫(yī)生的工作牌——金年橋。我想了想,并不認(rèn)識。因此,我實在扯不出笑臉:“金醫(yī)生,您認(rèn)錯人了吧?”

          金年橋拉了拉白大褂:“沒有認(rèn)錯,你上次啊,背傷了。你的藥,還是我涂的。”說到后來,他的臉詭異地紅了紅。

          就是那一抹紅,喚起了我的記憶。我“噢”了聲表示理解,再想說什么,已經(jīng)被白譽京扯走了。

          金年橋比我還著急:“表哥,你怎么走了?”

          我明白過來了,金年橋是個公子哥啊。難得了,想必家里寵著,才在醫(yī)院當(dāng)著醫(yī)生。而我調(diào)查到的白譽京的親戚,似乎沒這個人,估計是被保護(hù)得好,也沒想他卷入商場。

          “換醫(yī)生。”白譽京到底停下了腳步,“年橋,男女有別。”

          金年橋應(yīng)該很敬畏白譽京,沒有反駁:“那也不用走,我來介紹啊,醫(yī)院我熟。”

          我當(dāng)即下了評論:傻氣。

          是個女醫(yī)生,她讓我躺著,檢查了很久,出去后跟白譽京絮絮叨叨。金年橋時不時解釋幾句,我沒精力聽清。反正,我住院了。

          白譽京沒多留,日理萬機,可以理解。

          他走后,我給林舒打電話,她立即給我送了日常用品來。匆匆安慰幾句,她就要趕去茗橙了。我涂了藥后好多了——我只要不癢得難受,隨便怎么樣都好。

          我在醫(yī)院像模像樣躺了幾天,那藥物似乎真的危害挺大。我都沒什么知覺了,還每天被檢查每天涂藥每天掛水。我的左右手,全部被針頭扎得紅腫不堪。

          金年橋在我住院當(dāng)晚,別別扭扭來看我一次,被我送走了。他估計不好意思,也沒來。

          白譽京也沒看過我。

          直到負(fù)責(zé)我病情的女醫(yī)生跟我說:“周小姐,您可以出院了。您仍處于觀察期,有什么不適及時來醫(yī)院找我。”

          我點點頭,“好。”

          收拾東西也是一個人,我想起剛來醫(yī)院那會,白譽京那態(tài)度。我現(xiàn)在斷定,他又在逢場作戲。

          咬了咬唇,我思量我以后該怎么做。

          陳璇也沒看我一次,電話都沒有,我摸不準(zhǔn)她的想法。

          說曹操曹操到,我正想著她,她便先聲奪人地出現(xiàn)在病房:“周淼淼,我聽說你被下藥了,現(xiàn)在還好嗎?”

          我明知道她是罪魁禍?zhǔn),卻不能發(fā)任何病情:“對不起,我忘了跟您請病假。”我不過是試探陳璇的態(tài)度,但她太沉得住氣。

          陳璇笑笑,絲毫沒有什么不自在:“我也很痛恨那個罪魁禍?zhǔn),不過你放心,病假我準(zhǔn)了。你什么時候來都可以。還有,章總說,車展當(dāng)天,收益不錯,你不必愧疚。”

          “好的,謝謝陳小姐。”我疊好最后一件衣服,放進(jìn)包里,“如果沒什么事,我就要出院了。”

          陳璇突然變得驚訝:“那我真是和章總一樣忙過頭,居然這么晚才來看你。”

          我笑笑:“沒關(guān)系的,您來就是最大的心意。”

          陳璇沒多留:“那我先走了。”

          我點點頭,直起腰,目送她。她的手剛覆上門,先被人大力推開。陳璇反應(yīng)快,才沒被撞到。

          “誰啊?”陳璇語氣有點怨怪。

          鄒瑤回得囂張:“我。”待鄒瑤看清是陳璇后,僵了臉色,有點不自在。

          我心里冷笑,這兩人要么不來,來還撞一起了。

          陳璇對鄒瑤這個新歡,當(dāng)然是兩看相厭的,陳璇本就沒什么事了,“看誰這么匆忙,原來搶完男朋友,是不是助理也要搶?”陳璇說完,沒給我說話的時間,鼻孔朝天走了。

          鄒瑤在陳璇走后,很是幼稚地重重關(guān)上病房門。

          我揉了揉眉心,索性不想了,手?jǐn)R在包上,問鄒瑤:“你有什么事?”

          “父親生病了。”鄒瑤努力收斂對我的厭惡,認(rèn)真地跟我說話。

          ☆、【第25章 愛你】

          “噢,”我應(yīng)了聲,“需要我拿串鞭炮到他面前點燃慶祝一下嗎?”

          “周淼淼,你怎么可以這樣?”鄒瑤變身衛(wèi)道士,“父親始終生了你,現(xiàn)在他病了,他想見見你。他可以不計較你當(dāng)日的無禮,希望你去探望。你怎么可以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鄒瑤,我不會去看的。”我拎起有點重的包,“我要回家了。”

          “周淼淼,雖然我不樂意,但是,鄒家才是你的家!”鄒瑤急了,拔高音調(diào),跑到我面前,攔住我去路。

          我推開鄒瑤:“那你體會過,被自己的親人逼死嗎?你沒有,所以你護(hù)著鄒定邦,因為他從小疼愛你,視你為掌上明珠。而我呢?鄒瑤,我可以忍受我被你奚落欺負(fù)被你媽明里暗里對付。但是,當(dāng)年的事,我永遠(yuǎn)不能當(dāng)作沒有發(fā)生過。鄒瑤,我問你一句實話,當(dāng)年,我懷著孕跳江,難道你不是歡呼著‘這個敗壞鄒家名聲的婊、子終于死了’嗎?”

          我語速很快,鄒瑤插不進(jìn)話。我說到最后一句,她臉色難看,嘴唇蠕動,說出不話來。

          因為,她被我說中了。

          趁此機會,我徹底推開鄒瑤,走到門前,打開。

          人最不可愛的就是會妄想,當(dāng)年我克走未婚夫后又未婚先孕,我也曾妄想:哪怕我失去一切,我還有親人。

          妄想終究是妄想,我還是選擇了死。

          “周淼淼,父親病得很重!”我關(guān)上了門,鄒瑤在病房內(nèi)最后一吼,拼了命似的,吼。

          我頓住腳步,再次往前走。走了兩步,我又扭頭,快步回到病房:“鄒瑤,帶我去。”

          鄒定邦年紀(jì)大了,雖然有專門醫(yī)生,但一直不能根治高血壓。這次更是在公司突然暈厥,把女強人沈佳遇都嚇了一跳,何況整天“父親”掛在嘴邊的鄒瑤。

          趕去鄒家的路上,鄒瑤跟我說了鄒定邦的病情。

          我除了嗯啊幾聲,沒有多余的反應(yīng)。

          鄒瑤也不想自討沒趣,大致說完,不再理我,偏向窗外看著路邊的風(fēng)景。

          到了鄒家,仆人開路,我暢通無阻地走到鄒定邦的臥室。

          我進(jìn)去時,陳佳遇正端著碗喂鄒定邦,應(yīng)該是藥吧。

          陳佳遇年近五十,獨獨看側(cè)影就知道風(fēng)韻猶存,是個半老徐娘。她比鄒定邦更快反應(yīng)過來,看到我,她露出笑容,走到我身邊:“淼淼,你沒有死,真好。你爸爸病了,你來了,就多陪陪他吧。”

          沒等我回答,陳佳遇就拉著鄒瑤走了:好一副寬容正室的模樣!

          “淼淼。”鄒定邦有點艱難地要從床上坐起,先柔聲喊我。

          我走近他,對他的掙扎,我卻冷眼旁觀。因為我體會過,現(xiàn)在的慈父,曾經(jīng)多么地冷酷無情。

          “淼淼,”他終于坐好了,望向我,“你還是記掛我的,不是嗎?”

          我冷漠地回:“我媽媽會希望我看著你死,并不是你所以為的記掛。”

          “你……”鄒定邦顯然被我氣住了,想喊,卻只能沒完沒了地咳嗽。

          鄒定邦咳了幾分鐘,穩(wěn)定下來后,像是戳破了的氣球。他近乎哀求地對我說:“淼淼,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愛你媽媽,愛你。”

          “你的愛,就是讓對方死嗎?”我冷淡反問。

          鄒定邦忽視我的抗拒,用老者的可憐祈求我:“淼淼,我現(xiàn)在老了?倳肫鹉銒屜肫鹉,既然你沒有死,回來住好不好?淼淼,我給你正大光明的身份,我不計較你五年前的失節(jié)毀譽,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謝謝您的寬宏大量。”我回道,“不過,我不需要。”

          鄒定邦聽完我的話,又咳嗽起來,這次很嚴(yán)重,他都喘不過氣來。猛地,他伸手扯了床頭柜的紙巾,貼著嘴。很快,紙巾上洇染了刺目的紅。

          他咳出血來,他看著,怔了幾秒鐘。他很快把紙巾扔進(jìn)紙簍,朝站在他面前的我凄然一笑:“淼淼,你看,我現(xiàn)在真的快死了。就算為了幫你媽媽完成看著我死的心愿,住回來好不好?”

          “好。”那一瞬間,我被那團(tuán)血打亂了節(jié)奏。鬼使神差,我居然答應(yīng)了,答應(yīng)回到,曾經(jīng)給我噩夢的地方。

          鄒定邦很高興,拉著我又寒暄了很久,說著以前的事。我全都聽不進(jìn),只想否決那聲“好”。鄒定邦很急,我走之前,就要我搬進(jìn)來。我隨口扯了我需要點時間收拾東西,他才松口。

          知道我要搬回鄒家,鄒瑤和陳佳遇的臉色都不好——這大概是我唯一有點高興的事。

          直到回到林舒家,我都覺得在做夢。

          我整個人攤在床上,看不進(jìn)任何資料,眼前總會浮現(xiàn)鄒定邦咳血的場景。

          手機鈴響了,我抬手去接,眼光觸及窗外濃濃的夜色,我才感慨聲:哦,天黑了。

          是小新。

          跟小新天馬行空地聊著天,我的心情才漸漸明朗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小新在差不多掛斷時,意外問我:“媽咪,我要是來找你,你會很高興嗎?”

          “高興啊,”我當(dāng)然不忍心拒絕小新,“但是,小新現(xiàn)在多陪陪william叔叔,等媽媽來找你,好嗎?”

          “好。”小新很乖,我說什么,他都應(yīng)。

          其實,我也想抱抱小新,可他要是在我身邊,會很不安全。

          翌日清晨,我睡到自然醒,天色尚早。

          我在醫(yī)院早就躺膩了,沒有猶豫,收拾自己,要去找陳璇。

          這次我打給徐儼儼,她很熱情地告訴我該去哪,還問我身體怎么樣。

          “萬事都好。”我答完,收好手機。

          下樓,我第一次在林舒的廚房捯飭,我做了最簡單的早飯,白粥,兩個雞蛋。破天荒,我上樓喊林舒起床吃早飯。

          林舒有起床氣,卻沒對我發(fā)脾氣,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就下來了。

          告別林舒,我趕去陳璇拍戲的現(xiàn)場。陳璇早就接了,是我住院時開拍的,女一號,毋庸置疑。

          我走了又回,但其他人還是很放心我,什么選服裝,化妝都交給我。

          徐儼儼對我更是再放心不過。

          陳璇估計是對我有點愧疚,沒有挑刺,意外很配合。

          我原本以為她心情好,結(jié)果她拍戲的時候,依舊耍大牌,弄得導(dǎo)演、編劇都很難堪。

          所以,她是對我愧疚。陳璇,你這不自己招了嗎?

          一天忙碌下來,我腰酸背痛地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

          陳璇在我走之前,闖進(jìn)我和徐儼儼的小休息室。我以為她有什么事,放下手頭正在整理的東西:“陳小姐,您還需要什么嗎?”

          “譽京約我吃飯。”陳璇臉色不明,說道。

          我預(yù)料她是強調(diào)白譽京對她的重視,綻放笑容:“那很好啊,需要我為您換個妝容嗎?”

          陳璇打量我,有些犀利,最終,她咬字咬句說:“他讓我務(wù)必帶上你。”

          ☆、【第26章 看戲】

          我有點局促:確實沒想到白譽京會喊上我。

          畢竟我住院這么久,除了第一天他帶我去的醫(yī)院,之后就沒看過我。他消失得無聲無息,就像沒有撩撥過我。

          現(xiàn)在,他隨便一句話,又輕而易舉地將我置于陳璇的對立面。

          我收住笑容,道:“陳小姐,白先生大約是覺得我久病初愈應(yīng)該邀請我表示心意。但是您知道的,我家里很忙,我抽不開身,您幫我轉(zhuǎn)告謝意,好嗎?”

          陳璇眉頭緊蹙,半點沒有被我說動,僵在我面前,攔住我去路。

          “陳小姐?”我語氣縹緲,近乎哀求了。

          我演的戲,對陳璇失效了。她惡狠狠地剜我?guī)籽郏?ldquo;你必須去。你若是不去,譽京就會認(rèn)為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女人。周淼淼,你的心思太多,我懶得去猜。既然在譽京面前,我和你綁在一起了,那么就走著瞧吧。不到最后一步,誰贏誰輸,還不確定。”

          我總以為陳璇刁蠻到傻,她有時候也通透也會算計。她朝我攤牌,我反倒裝瘋賣傻:“陳小姐說的話我不太懂,我的本分就是在您身邊為您分憂。至于飯局,陳小姐覺得我去比較好,那我就去。”

          陳璇嗤笑我,沒多說話。白譽京派車來接,開車的人是陳雋。幾來幾往,我對陳雋印象稍微好點,微笑示意。

          陳雋反而客客氣氣喊我:“周小姐。”

          我自討了沒趣,不再有任何反應(yīng),上了車后僵著身體保持沉默。

          這次是私人菜館,裝潢走古風(fēng),陳雋領(lǐng)著我和陳璇,在古色古香的過道繞了幾次,總算停在一個門口:“陳小姐,周小姐,就是這里,請進(jìn)。”

          等陳璇推門進(jìn)去后,我緊隨而上,反手輕輕關(guān)上門。

          白譽京倚在窗邊,正在打電話,他約摸聽到聲音,回頭,正好和我的目光撞上。他斂了斂眸子,對著手機又叮囑了幾句,而后落座。

          陳璇緊緊挨著他坐下,我對上次他當(dāng)眾吻我算計我有了陰影,選了離他最遠(yuǎn)的地方坐下。

          他不過淡淡掃了我一眼,我卻如芒在背,那感覺,就像我的小心思全被他看穿了。

          他提前點好了,我和陳璇坐下沒多久,就有穿著一色旗袍的服務(wù)員端著菜徐徐進(jìn)來。我不像陳璇巴巴和他攀談,閑來無聊,盯了服務(wù)員旗袍上的盤扣好久。

          飯菜很和我胃口,地道的浙菜。但我吃得很拘謹(jǐn),總覺得,會有炸彈爆裂在我耳畔。

          我最早收筷,低頭挽著圖案精巧的瓷勺兒。

          白譽京和陳璇像是有意和我作對,磨著調(diào)子,不緊不慢地。

          好不容易收菜了,我站起來,穩(wěn)了穩(wěn)發(fā)麻的腳后,道:“白先生,陳小姐,我家里還有急事,要先走。”

          白譽京看向我,別有深意地開口:“這么著急干什么,看完戲再走吧。”

          “看戲?”陳璇也疑惑,柔柔問,“譽京,什么看戲,我怎么不知道?”

          白譽京沒有說話,領(lǐng)著我和陳璇往屏風(fēng)處走。屏風(fēng)后,是幅花鳥圖,他擺弄幾下,就旋開了。小小的包廂,竟是別有洞天。

          我和陳璇都驚訝,又謹(jǐn)慎地跟進(jìn)去。我走在最后面,機關(guān)門在我踏進(jìn)去后,自動轉(zhuǎn)上了。

          密室是黑漆漆一片,白譽京先開燈。

          瞬間,白慘慘的燈光彌漫著整個密室,把小床上披頭散發(fā)被布條堵著嘴的女人照得清晰。

          我擰眉,覺得這女人眼熟,一下子卻想不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而在我面前的陳璇,看到女人的剎那,竟然顫抖了。

          ☆、【第27章 威逼】

          我向來比較敏感,腦子里立馬浮現(xiàn)多種猜測。

          不過白譽京即將要表演好戲,我不必急著下結(jié)論。

          我跟著陳璇走近,才看清女人。很年輕,細(xì)皮嫩肉的。她穿著短袖、及膝短褲,但凡露出來的皮膚,無不交錯著青紅不一的痕跡。她不能說話,身體被綁著,在我們進(jìn)來時,眼睛轉(zhuǎn)得厲害,全是惶恐與哀求。

          我擰眉細(xì)看,很像是鞭痕?倸w是個凄慘的女人,我有點惻然。

          白譽京卻絲毫沒有溫度的打破沉寂:“鄭槐。”

          我動了動眉毛,白譽京連鄭槐都用上了,看來挺重視這件事。據(jù)我所知,白譽京有兩個說得上名字的得力助手:一是陳雋,多處理公司上的事,文縐縐的事;二是鄭槐,則處理私人恩怨,冷冰冰的事。比如,對我面前的年輕女人動用鞭刑?

          白譽京話音剛落,一抹黑漆漆的影子鬼魅出現(xiàn)在白譽京面前,恭敬道:“白先生。”

          回頭看我,白譽京說道:“周淼淼,走上前來。”

          我應(yīng)聲,走到和陳璇齊平,保證視線完好又不逾越。

          白譽京適才滿意,命令鄭槐:“開始。”

          鄭槐點頭,沒有二話。他筆直走到瑟瑟發(fā)抖的年輕女人面前,沒有任何表情,快速扯了她口中的手帕。

          女人得到自由,喘得厲害,在鄭槐動手之前開口:“求求你,放過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害周淼淼。”

          猛地被提及名字,我眉毛一擰,仔細(xì)打量她。害我?難道是指車展那套有致癢藥物的衣服?有了這一方向,我再細(xì)細(xì)打量被恐慌吞噬的女人,確實有幾分眼熟。

          “小照,幫我打下手的小照?”我試探性地問。

          蘇小照聽到我說話,猛地看向我:“是我!周淼淼,我錯了!我不該一時鬼迷心竅害你,求求你,不要讓他打我了……我認(rèn)錯……以后我做牛做馬都可以……”

          我看了眼一旁的白譽京,眉峰不動,沒有饒恕的意思。

          鄭槐沒有聽到白譽京的命令,就要繼續(xù)執(zhí)行任務(wù)。不顧蘇小照凄厲的尖叫,他變戲法似的整出細(xì)長的皮鞭,生生往她身上招呼。

          皮開肉綻的聲音,我聽得心驚肉跳,掐著手心緩住情緒。william讓我見識過更凄慘的畫面,但,我始終不能對這樣的畫面習(xí)以為常。

          我眼角余光看到身旁的陳璇,面色凄白,顯然比我還不能接受。

          鄭槐不說話,一路悶打。

          逼仄的密室里,一時間充盈著鞭笞聲,慘叫聲。

          我也繃得死緊,受不。“白先生,既然她已經(jīng)承認(rèn)錯誤,為什么還要打得這么厲害?何況,她就算有罪,都應(yīng)該被送去警察局,自有法官裁決。你為什么要這樣動用私刑?這樣的戲,我不想看。”

          說話間,蘇小照幾次驚叫過度,震得我耳膜微痛,說話語調(diào)也不穩(wěn)了。

          白譽京賣我面子,越過中間嚇白了臉的陳璇,漫不經(jīng)心道:“你真覺得,蘇小照剛剛認(rèn)識你,能用這樣傷害性的藥物來加害你,讓你當(dāng)眾出丑?她又不是待選車模,沒有好處的事,她為什么要做。周淼淼,你的伶牙俐齒你的玲瓏心思,都是用過來對付我的嗎?”

          我很少聽他對我說這么長一段話,拋開內(nèi)容,我感覺他聲音不錯,幾句話層層推進(jìn),說得十分動聽。

          細(xì)品他的話,我能猜到是陳璇,白譽京自然能想到。但他大費周章請吃飯,又演這么出戲,意圖又是什么呢?

          “啊!”不堪重負(fù)的蘇小照,不知道是第幾次呼喊出聲了。

          我被她的絕望的叫喊驚醒,趕緊回他:“白先生,您的意思說,您打她,是想查出指使她的人?”

          白譽京頷首:“孺子可教。”

          陳璇夾在我們中間,臉色難看極了,因為心虛吧,她搭不上話。我見她幾次動了動嘴唇,最終什么都沒說。

          這戲演給陳璇看,讓陳璇承認(rèn)的可能幾乎為零。

          我再次拋話題:“白先生,您抓到真兇以后呢?”

          白譽京看著我,突然從閑散變得涼薄,甚至冷酷:“交給警方。”

          我注意到一個細(xì)節(jié),每次白譽京講話時,鄭槐都會打得輕一點或者不打,以致聽得清楚。如果我要開口,他就會往死里招呼。

          我來之前,蘇小照已經(jīng)很慘了,現(xiàn)在她瘦小的身上,淌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跡。不知道蘇小照受了陳璇什么恩,直到現(xiàn)在,她都愿意為陳璇死扛著。

          從他的果決中緩了緩,我在鞭笞聲中拔高音調(diào)問他:“如果我作為當(dāng)事人,愿意不追究呢?”

          “啪”,鄭槐的皮鞭恰好落在蘇小照血肉模糊的腰肢上,鄭槐停了動作,等白譽京回復(fù)。

          白譽京再次看向我,冷冷地,看我?囍樀年愯伎聪蛭,有幾分不敢置信,又或者,她在心里松了口氣吧。

          密室在剎那間陷入了死寂,唯有心跳聲肆意的死寂。

          白譽京倏忽一笑:“如果你周淼淼要做好人,我白譽京不介意白忙活一場。”話說到這份上,我都不清楚我做得是對是錯了。

          我轉(zhuǎn)念一想,對錯不太重要吧?至少,這么一來,陳璇欠我人情,蘇小照也欠了。白譽京對我,從來都陰晴不定,我不介意多得罪一次。

          太乖順的女人,他也不會多記一秒鐘吧。

          鄭槐如他出現(xiàn)一般,鬼魅般消失了。

          白譽京突然沒興致似的,提前走,陳璇如負(fù)重釋,緊緊跟隨著他:“譽京,你去哪?”

          我僵在原地,白譽京這次沒喊我。

          等白譽京和陳璇走遠(yuǎn)了,我走到生不如死的蘇小照身邊,替她解著繩索。蘇小照渾身都在滴答流血,我給她松綁的過程,也沾了滿手的血。

          蘇小照松綁后整個人脫力,躺在床上,顯然不能動彈。

          “為什么幫陳璇?”我依然好奇。

          ☆、【第28章 姐夫】

          蘇小照面部表情一動,似乎意外我知情。很快,她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

          我輕笑:“答案真讓我失望。”

          “失望了,所以你不愿意搭把手送我去醫(yī)院?”蘇小照體力透支,得到自由后,她依舊癱軟在床上。

          我低頭,摸了摸她血跡斑斑的臉:“或者,你給我個讓我心動的條件?”

          蘇小照疲軟的僵著紅色血跡的手輕輕放在我的手心,“周淼淼,謝謝你。”

          我蜷起手指,握住她:“不客氣。”

          陳璇因為蘇小照的事消停下來,正好她專注拍戲,從早忙到晚。很多天下來,她不折騰我,連徐儼儼,化妝師、攝影師、燈光師全都不折騰了。

          不知道白譽京做了什么,反正陳璇整個人氣焰消下來,除了專心演戲,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她這樣以后,在手底下的人風(fēng)評倒逐漸好轉(zhuǎn),說她這是平易近人的開端。

          我無心參與探討,做好本職工作。

          鄒定邦讓我回家,我頭腦一熱答應(yīng)了,但我一直拖著。我沒想到,我下班回家,竟然看到他穿戴整齊守在林舒家門口。他應(yīng)該沒有按門鈴,專門等我的。

          夕陽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遠(yuǎn)遠(yuǎn)看見他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站著,我覺得,他很孤單。

          和我一樣,孤獨到骨子里了。

          搖了搖頭,我拂開不該有的遐思,往前走了幾步。

          他很快感應(yīng)到我來了,猛地回頭,望向我。

          那一眼,百感千愁,我頓時意識到,鄒定邦真的老了,老得開始心軟。

          我穩(wěn)了穩(wěn)心思,依舊保持正常速度,步步走近。

          “淼淼,你為什么不回來?”鄒定邦走到我面前時,已經(jīng)收起那份倦態(tài),仍然一派慈父作風(fēng)。

          我憋了口氣,蹩腳地解釋:“我之前,忘記了。”

          鄒定邦不跟我計較:“我也怕你工作忙,這次來,我做好充分準(zhǔn)備了。你要是行李多,我提前請好了搬家公司;你要是東西不多,你現(xiàn)在去收拾,我在這等著你。”

          活脫脫的逼宮,我看鄒定邦這架勢,是非請我“回家”不可了。

          現(xiàn)在他只是逼我,保不齊他在我屢屢拒絕之后會威脅到林舒。而且他一提,我就想過,回到鄒家,我可能會有更多的好處。只不過,我感情上,不愿意急吼吼回去接受鄒定邦的愧疚讓他心安。

          事已至此,我不再耗著了:“那您進(jìn)來吧,我東西不多,我自己能收拾。”

          鄒定邦忽然綻開笑容,笑紋能夾死蚊子:“好。”

          我沒多停留,開門,鄒定邦跟著我身后。

          林舒沒意外,坐在沙發(fā)上,抱著筆記本忙碌著什么。她聽到聲音,抬眼,看到我身后的鄒定邦,有點驚訝。

          我把手伸向身旁的做不到:“我父親,鄒定邦。”

          林舒點頭:“哦,伯父好。”林舒表現(xiàn)很冷淡,鄒定邦并不介意,木然走到沙發(fā)旁。

          我顧不上多想,徑直走向樓梯。

          我上了幾階之后,突然聽到鄒定邦喊我。我頓住腳步,回頭看他。

          只見他十分動容:“淼淼,你剛剛說,我是你父親。”

          “嗯。”我表現(xiàn)得冷淡,沒多停留,快步上樓,進(jìn)房間,收拾東西。

          我動作很快,前幾天我就跟林舒打過招呼,她沒有太驚訝,表現(xiàn)得近乎冷淡了。我知道,她是在鄒定邦面前做戲。

          鄒定邦和我出門時,一輛黑漆漆的車恰如其分地開到我們面前,上面走下黑衣黑褲的年輕男人:“老爺。”

          鄒定邦點點頭:“喊二小姐。”

          “二小姐。”對方有點驚訝,一秒鐘打量我后,恭敬稱呼我。

          到了鄒家,鄒定邦逢人就指著我說:“這是二小姐。”很多老傭人看到我“死而復(fù)生”,難免驚訝,不過為了飯碗,都會恭恭敬敬喊我聲二小姐。新傭人,則是趁著喊我的時候用探索的眼神不顯山不露水地打量我。

          我都表現(xiàn)得很淡定,直到走進(jìn)主屋,鄒定邦才捏著我的手說:“淼淼,歡迎你回家。”

          我勉強扯出笑:“謝謝。”

          鄒定邦似乎習(xí)慣了我的生疏和僵硬,毫不介意,繼續(xù)笑得滿面春風(fēng):“我?guī)慊胤浚是你以前的房間。”

          說完,他領(lǐng)著我上了樓梯,推開了我記憶中的門。

          進(jìn)門后,我迅速掃了眼臥室,格局、裝修,真的和五年前一模一樣。鄒定邦大概以為我會覺得溫馨,但這只會提醒我屈辱的過去。

          鄒定邦讓我自己收拾收拾,等晚上吃團(tuán)圓飯。他沒多留,應(yīng)該下去張羅了。等他關(guān)上門,我坐在床上,拿出了我母親的照片,低語:“媽媽,您說,這是團(tuán)圓飯嗎?”

          我半點不想收拾,我行李就是極簡單的衣物和一臺有極多私密的筆記本,都是隨時可以拎著走的。我并不想,把這座豪華的大宅,當(dāng)成家。

          鄒瑤敲門催我下去,我才動了動,從床上站起,簡單補了個妝。

          我施施然出門時,沒想到鄒瑤等在門口。出于以后長期相處的考慮,我再次改口:“姐姐。”

          “哼。”鄒瑤沒好氣,壓低聲音威脅我,“周淼淼,別以為父親一時糊涂接你回家你就能得到什么。”

          “正好,我什么都不想要。”我無所謂地回。

          走到樓梯處時,鄒瑤笑得溫和乖巧,對著我妹妹長妹妹短的,反而我三言兩語顯得怠慢她了。

          我無所謂。

          仆人正準(zhǔn)備飯桌,當(dāng)看到鄒定邦在沙發(fā)處高談闊論的對象時,我愣住了。居然是白譽京,我救下蘇小照之后,他就在我和陳璇的生活里消失了。

          感知到我的注視,他抬眸,和我短暫對視。給我沒有內(nèi)容的一眼后,他低頭,繼續(xù)和鄒定邦對話。

          鄒瑤速度比我快,急切地走到他們面前,先喊鄒定邦“爸爸”,而后她紅著面頰,偏向白譽京,低低地喊“譽京”。

          鄒定邦豪爽大笑:“譽京,你看到?jīng)]有,我這女兒看到你就變了個人。”這精神狀態(tài),真不像大病初愈的。

          白譽京嘴上難得抹了蜜:“鄒叔,您玩笑了。小瑤在我眼里,一直是嬌弱可人的。”

          鄒定邦笑得更高興,問鄒瑤:“你妹妹呢?”

          鄒瑤從白譽京的糖衣炮彈中回神,轉(zhuǎn)到我這邊,指著我:“那兒呢。”

          一時間,三雙眼睛齊齊對準(zhǔn)我。

          我略微尷尬,走到他們面前,此時我放下我心底的介意,乖順喊:“爸爸,姐姐。”轉(zhuǎn)向白譽京時,我裝作不認(rèn)識,故意頓了頓:“這是……”

          鄒定邦被我取悅了,愉快地替我解答:“這是你未來姐夫。”

          ☆、【第29章 燙傷】

          我看向白譽京時,他抿著嘴,露出難得的笑意,并不反駁。

          我也粲然一笑,喊得更直接:“姐夫。”

          鄒瑤見我這樣,帶點得意地去扯了扯白譽京的胳膊,白譽京沒有反抗,當(dāng)著我和鄒定邦的面,溫柔地拍了拍鄒瑤的手。

          鄒定邦笑得爽快:“譽京,這是你第一次見我這二女兒吧?一起吃飯,熟悉熟悉,我這女兒,對你,可算給面子了。”鄒定邦這話,估計介意我磨了很久才喊他“父親”、“爸爸”吧。

          可他不知道,我心里,所謂的父親,在我母親死的時候,就已經(jīng)虛化了。在我絕望跳江的時候,他徹底死了。

          白譽京笑笑:“鄒叔,您又說笑。”

          鄒定邦攬住我的肩:“譽京,走吧,別讓你沈姨等急了。”

          沈佳遇為了顯示當(dāng)家主母的賢惠,親自張羅。見我們走到餐桌前,她是一個個招呼:“來,都來。”

          估計是為了在鄒定邦面前表現(xiàn),沈佳遇對我尤為親近。

          飯桌上五個人,各懷心思,飯吃得倒融洽。

          鄒定邦是鐵了心要將我公諸于眾,首先對白譽京就說了我很多。讓我意外的是,鄒定邦說我名校畢業(yè),資歷良好。

          我冷嗤,五年前,我什么都不能比鄒瑤好。但凡我成績比她好,鄒瑤就會打罵我,各種讓我不好過。久而久之,我有的那點天賦,也都在偽裝中消失了。

          為了早點工作脫離,我讀的五年制師范。我準(zhǔn)備嫁給周淵時,我已經(jīng)擔(dān)任了兩年多的中學(xué)老師了?上О,一切都?xì)Я恕?/p>

          william五年的魔鬼般訓(xùn)練,我逼著自己努力強大,武裝自己?舌u定邦不知道,鄒定邦純屬覺得我之前的文憑丟他的臉,給我肆意捏造。因此,我始終覺得,鄒定邦不是真的愛我。

          他在我身上花心思,不過是為了自我救贖。

          白譽京聽得仔細(xì),說的話出人意料:“如果淼淼真的這么優(yōu)秀,可以到我這里來工作。陳秘書有個助理正好請了產(chǎn)假,等于辭職。缺人,我想淼淼天資聰穎,一定能勝任。”

          如此一來,我更深信白譽京和鄒定邦之間有剪不清理還亂的利益關(guān)系了。白譽京可以為了讓鄒定邦高興,把我挖到他身邊。而且,聽?wèi)T了他清清泠泠喊我全名,突然一聽“淼淼”,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鄒定邦顯然是很高興的:“那樣,再好不過。淼淼,你的意思呢?”

          我壓著情緒,答得模棱兩可:“再說吧。”我在陳璇身邊做事,目的是白譽京。因為我怕白譽京察覺,所以繞了個彎子。現(xiàn)在陳璇失寵,我千方百計想著怎么表現(xiàn),都不如在這飯局上要白譽京一句去他公司當(dāng)秘書助理的承諾。

          但我不能表現(xiàn)得很期待,絕對不能。

          白譽京無波無瀾地掃我一眼:“鄒叔,淼淼應(yīng)該是害羞。只要她考慮好了,隨時可以來nZS大廈找陳秘書來應(yīng)聘。”

          鄒定邦高興得不行,又多喝了點酒。

          他們后來就談生意談鄒瑤,鄒瑤嬌嬌俏俏的很高興成為話題中心。白譽京在鄒定邦面前,不像在我面前冷淡,但他骨子里還是疏冷的,很多鄒定邦仔細(xì)感受,就知道白譽京在敷衍。

          飯后,傭人收拾餐桌,鄒定邦和白譽京走到庭院那邊,邊賞月邊聊天,F(xiàn)在,話題純粹是生意上的事。我明明不想跟著,鄒定邦沒叫上鄒瑤,非要拉著我,好像真想把我塞進(jìn)白譽京那里。我是為了報仇,鄒定邦呢?

          我被夏風(fēng)吹得煩躁:“爸爸,我再去幫您和姐夫泡茶。”

          鄒定邦睨了眼茶壺,回答我:“這種事讓傭人來就好了。”

          我嘴上抹蜜:“我第一次見姐夫,沒什么禮物好送,敬杯茶總可以。”

          看了白譽京一眼,鄒定邦露出笑意:“譽京,你說,還是女孩子想得周到吧?”他說完,又望向我,首肯:“淼淼,你去吧。”

          我趕緊起身,走到室內(nèi)。

          廚房內(nèi)有仆人在反復(fù)清洗,看到我后,她很拘謹(jǐn):“二小姐。”

          “老爺平時喜歡喝的茶在哪里?”我直接切入主題。

          她也沒磨嘰,很具體告訴我,在我泡茶的時候,還在一旁守著我看著我。

          我見她年輕,緊張素白著張臉,突然問:“你叫什么名字。”

          她受寵若驚,低低應(yīng):“許知曉。”

          我嗯了聲,端著茶壺出去,沒有下文。

          不想去聽兩個男人談生意,我動作很慢,甚至盼望鄒瑤出來糾纏幾番?上оu瑤和沈佳遇,早已經(jīng)去樓上了。到了外面,他們都在抽煙。

          鄒定邦明明身體不好,卻戒不掉。我沒勸,靜靜走到他們面前,倒茶。我先給鄒定邦,喊出已經(jīng)讓我麻木的“爸爸”。

          鄒定邦大笑接過。

          我雙手執(zhí)起青瓷茶盞,微躬著身子,遞給白譽京:“姐夫。”

          “嗯。”他壓著嗓子應(yīng)了,手先觸到我的手指,像是摸不準(zhǔn)似的,摸了幾下。

          也就白譽京敢做,當(dāng)著鄒定邦的面揩我油。

          不過我身體遮擋著,鄒定邦看不清。

          我抬眼,無聲詢問他。

          他驟然加重力道,食指、拇指并攏用力,掐著我的虎口。

          猝不及防一痛,我手一松。

          懊惱時,我耳邊炸開了瓷器落地的聲音。

          “對不起!”我不好跟鄒定邦說是他掐我,只好自己認(rèn)錯。我慌亂之中扯過石桌上的紙巾,猛地擦走他大腿上的茶葉。

          陰影處,敏感地方,我擦著擦著,就覺得不對勁了。碰到硬梆梆的東西,我紅了紅臉,暗嗤他精蟲上腦。

          縮回手,我低頭站著,手垂在兩側(cè),認(rèn)錯的姿態(tài)。

          鄒定邦不好兇我,嘆了氣,轉(zhuǎn)問白譽京:“譽京,你沒事吧?”

          白譽京回得云淡風(fēng)輕:“還行,就想借用一下鄒叔家的浴室。”

          “讓淼淼領(lǐng)你去吧。”鄒定邦的意思,大概是想讓我用行動求得白譽京的原諒。

          白譽京沒有異議:“嗯。”

          我沒有選擇,領(lǐng)著他走。

          進(jìn)門前,我看了眼鄒定邦。他坐在原地,費力地望著星空,像是沉浸在另外一個世界。

          我冷笑他心真寬,就這么把“姐夫”交給我了。

          仆人都不敢多說話,我的房間又不經(jīng)過鄒瑤那邊,我和他一路靜默無聲,很快到了我的房間。

          我先進(jìn)去,打開門,恭敬等他。

          他看我的動作,似笑非笑地問:“你就這么急帶姐夫進(jìn)閨房?”

          “不好意思,我剛來,不知道其他房間在哪。如果姐夫需要我姐姐親自服務(wù),那我大不了多走幾步,喊她過來。我姐姐應(yīng)該很快過來,而且會把姐夫照顧好。”

          我盯著他,沒好氣地回。

          他沒回答我,跨步進(jìn)來?焖賻祥T后,他背貼著門,輕輕一攬,把我?guī)нM(jìn)懷里。

          被突然襲擊,我臉色更加不好,手撐著他胳膊,壓低聲音:“放手。”

          “在我面前一點虧都不想吃,嗯?”如此近距離,我才感覺到他嘴里淡淡的酒氣。而他說話的模樣,也像喝醉了。

          我皺眉,不回答,依舊要掙開他的懷抱。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逼我覆上他的危險之地,啞著聲兒:“把我燙傷了,你要負(fù)責(zé)。”

          ☆、【第30章 應(yīng)聘】

          我渾身不自在,卻沒有反抗的空間和機會。我氣急敗壞:“姐夫,浴室在你身后。”

          我希望以“姐夫”這個稱呼讓他體會到,他現(xiàn)在的行為,有多么不合時宜!

          他不為所動:“上次沒辦完的事,這次一次性解決。”

          “撕拉”一聲,他大力扯我胸前的布料。而且,他成功了。

          他的手毫無顧忌,我退不得喊不得罵不得。

          這一次,他純粹泄憤。

          在他的肆虐里,我咬上他的肩膀;_,我再咬,他結(jié)束了,我渾身發(fā)軟。他的右肩,再次涌出斑斑血跡。

          他撈起我的下巴,大拇指抹了抹我滲出的汗:“你果然屬狗。”

          “那正好,白先生您剛剛強、奸了一條卑賤的狗。”我冷言冷語,對他的粗魯很是不滿。

          他動了動眉,似乎是生氣,再次傷害我。

          “我不愛聽的話,你還是少說。”他說完這句,提起褲子,轉(zhuǎn)身,大步跨向浴室。

          我比他更想要洗澡,可顯然,浴室只有一個。而我,并不想跟他共處一室。他的衣服是完好的,我的衣服,無不碎得稀巴爛。

          貼著門背,我聽著漸起的水流聲,覺得自己卑賤極了。我不就是為了勾引他嗎,現(xiàn)在他愿意上我,我不該放煙火慶祝嗎?

          我赤著身子自怨自艾時,后背突然有了輕微的震動。很快,我聽到熟悉的溫和的聲音:“白先生,我給您送衣服來。”

          我渾身濕漉漉的難受,不想匆匆穿衣服,脫下高跟鞋,踹走了一地的衣服。我快速扯起床上的薄被,裹在自己身上,開了個小縫:“陳秘書。”

          陳雋看我的樣子,有點吃驚,但他什么都沒說,恭恭敬敬把衣服給我:“周小姐,麻煩你代為轉(zhuǎn)交給白先生。”

          我旋即接過:“陳秘書,謝謝你,雖然你來晚了。”

          說完,我?guī)c情緒,關(guān)門關(guān)得很重?晌肄D(zhuǎn)念一想,就算陳雋來早了又怎么樣,白譽京肯定會讓陳雋旁聽。

          我拎著東西裹著被子,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意料之中,他很快洗好;意料之外,他浴巾都不裹一條赤條條出來。

          不可避免,我看到他的胸肌,他的人魚線,他的……

          收斂神色,我把衣服遞給他:“我去洗澡。”

          他側(cè)開身子,一派神清氣爽:“請便。”

          我蹲在行李箱找了內(nèi)衣,起身時,他正好在系襯衣扣子,我順便對他說道:“白先生,請您跟我父親交代一聲,我身體不適先休息了。”

          說完,我不管他的回應(yīng),快步跑進(jìn)浴室,大力拉上玻璃門。

          我不知道他會怎么跟鄒定邦說,但我能確定結(jié)果是,鄒定邦不會懷疑白譽京,不會懷疑我。

          ****

          “周淼淼,幫我拿瓶水!”

          陳璇坐在傘下,剛剛拍完哭戲,她的嗓子有點啞。

          我不敢怠慢,趕緊給她遞上。

          回鄒家?guī)滋炝,剛開始的波瀾又恢復(fù)平靜了。鄒定邦說了什么吧,鄒瑤沒有明目張膽地對付我。我每天早出晚歸,碰不太上沈佳遇,對鄒定邦,也只是應(yīng)付。

          白譽京這個姐夫,也沒有再次登門拜訪。

          有些事急不得,我就輕慢地守在陳璇身旁,在劇組打轉(zhuǎn),看看劇本打打下手。

          陳璇喝完水,把瓶子遞給我,我及時又給她送上手帕。她拍戲累了,都懶得跟我說話,自然不會罵我。

          等陳璇拾掇好了,我又站在她旁邊拿著小電風(fēng)扇圍著她轉(zhuǎn)。

          半個小時后。

          “行了,周淼淼,你退下吧。”陳璇戲里演的是個貴妃,現(xiàn)在跟我說話,也是腔調(diào)十足。

          我收好小電風(fēng)扇,恭敬回道:“是,陳小姐。”

          陳璇繼續(xù)開拍,我退到片場外。

          我和徐儼儼并排而站,觀望了沒幾分鐘,我就感受到了手機的震動。拍攝現(xiàn)場都要求手機靜音,最好關(guān)機。我心里有所期待,所以調(diào)了震動。

          當(dāng)即拿出手機,是個陌生號碼。我給徐儼儼做了個手勢,跑到休息室,接聽。

          “周淼淼周小姐嗎?”電話那頭,是溫柔的女音。

          我一頓:“嗯。”

          “我是喬小雨,”她自報身份,“陳秘書讓我通知你明天來nZS大廈面試。”

          我勾起嘴角,露出笑意,卻故意拖延:“可是,我并沒有投簡歷。”

          “那我不知情,周小姐,我是代陳秘書傳話的。”喬小雨答得溫柔而禮貌。

          ☆、【第31章 闖禍】

          我不打算多為難喬小雨:“那就謝謝喬助理。”

          喬小雨跟我說了具體的時間地點,我連連應(yīng)是。

          最后,我以為她要掐斷了,她又追加了一句:“陳秘書要求手下穿得正式,化淡妝,香水味要淡,最好沒有。”

          我明白,喬小雨放在最后說,和之前主動朝我伸手一樣,她在跟我示好。

          我接了她的橄欖枝:“喬助理有心了,如果有機會成為同事,我還要勞煩喬助理多多關(guān)照。”

          喬小雨這下滿意了,淡淡回:“嗯,好的。”

          看來,鄒定邦為了我能有個“體面”的工作,出錢出力出關(guān)系了。鄒定邦肯定知道我在陳璇旁邊打雜,明里不說我,暗里不悄悄把我送入nZS集團(tuán)嗎?說到底,還是看輕我。

          不過,正合我意。

          我走到片場時,陳璇正在罰跪,徐儼儼看得很緊張。徐儼儼是怕陳璇因為拍戲受了委屈,再次發(fā)泄在她身上。

          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沒事。

          說實話,我去意已決,就是擔(dān)心徐儼儼。我問過徐儼儼,為什么不換個工作。她的理由是,沒文憑也懶得去另外一個地方,陳璇脾氣大但工資多。

          事情還沒定,我自然不會跟徐儼儼多說,跟平常一樣工作,下班。

          回到鄒家后,上樓沒多久,許知曉就喊我吃飯。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有意安排,許知曉專門負(fù)責(zé)我,就跟我的貼身仆人似的。

          晚飯,沈佳遇照例跟我寒暄,顯正式風(fēng)度。

          我敷衍。

          飯后,我要上樓,鄒定邦喊住我:“淼淼,跟我到書房。”

          沈佳遇和鄒瑤瞬間的臉色很值得玩味,沈佳遇藏得深,而鄒瑤則表現(xiàn)得比較著急、慍怒。

          我低著頭,不動聲色地跟著鄒定邦上樓。

          鄒定邦到了書房后,坐在椅子上,從書桌拿出深棕色的檔案袋:“淼淼,你消失這五年,我不多問。但我知道,你過得并不好。陳璇身邊工作,總歸抬不起頭。這里有我捏造的你在美國某大學(xué)的文憑,一般情況都不會露出破綻。如果你在譽京手底下工作,有什么不會的,可以問我。但是我知道,我的淼淼,哪怕荒廢五年,都有很強的學(xué)習(xí)能力。就像小時候的淼淼,并沒有這么差,對嗎?”

          鄒定邦說這話,肯定是查了我這五年。這點我并不擔(dān)心,william早就捏造好一切。

          當(dāng)時我被william救起,他不遺余力地培養(yǎng)我,幫我復(fù)仇。

          我問過他為什么,他說我是另一個他。

          我不管更多,只知道,在他的幫助下,我的確變得不一樣,不再是一心求死的周淼淼。

          點頭,我并沒有很動容:“爸,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丟臉,在陳秘書手下好好做事。”我接過檔案袋,很恭順。

          “里面還有nZS集團(tuán)近幾年大致動向,和你需要準(zhǔn)備的資料。你今晚,可能要多費心思了。”鄒定邦叮囑我。

          “好,我會的。”我回答完,像是猶豫了很久,才開口,“爸,您既然要扶持我,為什么不讓我去鄒氏呢?”

          鄒定邦沒料到我這么一問,僵住了神色,很快才對用笑容遮掩:“這樣,你可以更好地發(fā)揮,不用畏首畏腳。”

          “好,那我先回房了。”我適可而止。

          轉(zhuǎn)身的剎那,我的臉迫不及待地變?yōu)槌爸S:肯定是因為沈佳遇。

          回房,我開著燈睡覺,給鄒定邦造成我熬夜苦讀的假象——白譽京的資料,沒有比william給的更為齊全。

          我醒來的時候,天還蒙蒙亮,早得很。我給陳璇請了病假,陳璇多疑吧,還打電話給我,我捏著嗓子說話,怎么聽怎么不正常。陳璇才松口,準(zhǔn)了假。

          站在nZS大廈前,我踩在高跟鞋上仰望,依舊覺得它高不可攀。

          我深呼吸:加油,周淼淼。

          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我昂首挺胸走進(jìn)大廈,跟前臺說明情況。

          前臺很漂亮,清水里出來的一朵芙蓉,當(dāng)之無愧nZS大廈的門面。她說話的調(diào)子和喬小雨一樣,溫柔禮貌、恰到好處。

          微笑著聽我說完之后,她讓我等一下。她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陳秘書,您今天要面試助理嗎?對方是周淼淼周小姐?”

          她說完,沉默,時不時點頭。

          最后,她擱下聽筒,微笑對我:“周小姐,您可以進(jìn)去了。”

          我有點緊張:“謝謝。”

          憑著記憶,我走到電梯處。趕上了上班高峰期,特別寬敞的電梯,擠擠挨挨全是人頭。在電梯合上之后,我抱著文件夾,被動地被人群擠來擠去。等到電梯動了,我勉強站住了塊地。

          叮咚,一批人走了,又一批人進(jìn)來了。

          我原本的平衡又被打破,后背又被人擠著。我擰著眉,生氣,卻又無奈。下次,我肯定錯開高峰期。

          電梯門再次合上,熱烘烘的地方暫時平靜。我松了口氣,突然右臂被什么東西刺了,特別痛。

          條件反射,我右手抬起,打開那玩意。

          喀嚓一聲碎裂聲不夠,又是悶哼聲又是尖叫聲。

          我偏頭看過去,騰出的那一塊地方,是盆碎了的仙人球。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被飛出來的仙人球砸中手背,他身旁的人正手忙腳亂地扯走尖刺密布的植物。

          而我身側(cè)濃妝的女人,原本很震驚,在看到仙人球落下后,心疼地捧起仙人球:“能不能對我的寶貝文明點?”

          我無語:她也不怕扎手。

          受害者冷冷掃我一眼,我才意識到,我是那個罪魁禍?zhǔn),趕緊道歉:“對不起。”

          受害者沒說話,他身邊的人先開口:“你一句對不起,能讓朱總手上的傷好起來嗎?”

          朱總。

          我再看一眼眉目深沉的男人,記憶碰撞,他是珠越集團(tuán)的朱越。

          狠角兒。

          我暗惱:闖禍了。

          ☆、【第32章 刁難】

          我正犯愁之時,電梯開了,是我要面試的樓層。我匆匆說了聲對不起,走出電梯。并不意外,大多數(shù)人在這層下。

          包括朱越,和他的特助唐木軒。

          朱越不打算和我計較,唐木軒卻不善罷甘休:“我說你,第一天上班來還是怎么樣,就這點禮貌?”他執(zhí)起朱越遍布紅點點的手背。

          他說話間,我已經(jīng)正對他們了,朱越那手背,的確觸目驚心。我看了看腕間手表,快來不及了。深度鞠躬后,我誠懇道:“對不起,我真的有急事,我要去應(yīng)聘。朱總的傷,是我無意,但是我錯。醫(yī)療費,都我來承擔(dān)。”

          朱越?jīng)]說話,惟眼眸深深。

          唐木軒沒松口:“原來你是應(yīng)聘,以你的素質(zhì),肯定不會被錄取。”

          我真想反問:你這素質(zhì)行嗎?

          然而,我放柔了語氣:“您今天暫時放過我好嗎,朱總的手傷了,要去處理一下。”

          “我真是奇了怪了,你跟在朱總身邊,怎么一點涵養(yǎng)都沒學(xué)到?不就失手打碎了盆仙人球嗎?我這個主人都沒計較,你唧唧歪歪什么勁?道歉都這程度了,你還想她怎么樣,下跪?”盆栽主人去而復(fù)返,氣勢很足。

          唐木軒估計本來要原諒我了,被她一說,臉色又難堪起來:“你胡說八道什么?”

          盆栽主人半點不示弱,欺近唐木軒:“怎么,你一個大男人,要和我這個小女人吵一吵?”

          唐木軒被她激得臉色青綠,發(fā)怒的癥狀。

          劍拔弩張之際,朱越開口:“唐助,走吧。”

          唐木軒當(dāng)即臉色差極,像是才意識到朱越在場一樣,與對我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他朝朱越點頭:“朱總,對不起。”

          朱越越過唐木軒走到我跟前:“你的道歉,我接受。”再走到盆栽主人面前:“我替我的特助跟你道歉,但以后人群擁擠的地方,還是少拿有潛在危險的植物,以免誤傷。”說話的同時,他微微抬手,把對方的反駁給堵回去了。

          朱越走在前,唐木軒緊隨其后。

          我剛想走,肩膀被人按住。轉(zhuǎn)身,我看著盆栽主人。

          她朝我伸手:“顧艷怡。”

          輕輕握住她的手,我回道:“周淼淼,很高興認(rèn)識你,但我實在來不及了。”

          松手之后,她暢快一笑:“去吧。”

          我加快腳步,高跟鞋踢踏踢踏,我時不時盯著秒鐘,心里急出了火。

          當(dāng)我推開門的剎那,秒鐘劃過了“12”,我一時不知該喜該悲。

          寬敞的會議室,只坐著西裝革履的陳雋。這次,他在我眼里,顯得尤為嚴(yán)肅。我收斂深色,順了順臉側(cè)的頭發(fā),坐在他對面時,我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狀態(tài)。

          陳雋微微示意下后,開門見山:“周小姐,你遲到了。”

          “我可以解釋。”

          陳雋攔截了我大片的后話:“周小姐,我有必要告訴你。面試,你不遲到,是對這份工作的尊重。你為了充分體現(xiàn)這份尊重,應(yīng)該早來,準(zhǔn)備好避開一切意外。而不是在這里或跟我說你只遲到了一秒鐘或向我解釋什么事使得你遲到了。”

          沒想到陳雋這么較真,不過他說得沒錯,我虛心認(rèn)錯。

          我自認(rèn)準(zhǔn)備周全,卻被陳雋一個個可以說是刁難的問題難倒。我把面試想得太輕松,結(jié)果一輪面試下了,我滲出了薄汗。幸好我為了迎合陳雋的喜好,化了淡妝,不太難受。

          結(jié)束后,陳雋合上文件夾:“面試結(jié)束,周小姐回去等消息吧。”

          我松了口氣,坐在座位上,等陳雋的手觸上門把手了,我忽然喊住他:“陳秘書。”

          陳雋回頭,迎上我的目光。我微笑:“你工作狀態(tài)和非工作狀態(tài)不太一樣。”我用詞委婉了,簡直天差地別。

          陳雋平靜回道:“我一直是工作狀態(tài),變的是周小姐你。”

          我聳肩,沒再追問。

          陳雋太嚴(yán)苛,以致我面試完,就想好好放松。

          我刻意晚歸,就和平時為陳璇服務(wù)時一樣。

          面試后我自我趕緊很差,回房間后,我坐在床上思索:如果這次沒被聘用,我是繼續(xù)留在陳璇身邊還是另選他法?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我手機響了。

          是小新。

          我走到陽臺,控制音量,照理和小新寒暄,說笑話。

          小新不是每天都打給我,但只要他打給我,我心情都會好一點。

          “小新,你可以喊william叔叔接電話嗎?”我在話題快結(jié)束前說。

          小新很乖:“好。”

          william接到后:“淼淼。”

          我正色,把我初步的情況告訴william。

          william讓我放心,有鄒定邦,我一定會錄用。他很久沒和我聯(lián)系,也不寒暄,就跟我說接下來需要做點什么。

          我喜歡這樣的william,和我保持著距離,卻全心全意在幫我。

          果不其然,我掛斷電話后不久,喬小雨給我電話,通知我被錄用,明天九點準(zhǔn)時上班。

          收好手機,我一掃低迷情緒,抱著電腦給陳璇寫了長長的辭職信。點擊發(fā)送后,我頓時輕松。

          第二天一大早,我沒有收到陳璇的回郵,又給陳璇打電話說明情況。

          “周淼淼,你說什么?你居然跳槽了?!”陳璇聽我說完,很是激動,言語間有當(dāng)日刁蠻陳璇的風(fēng)范了。

          事已至此,她再怒,也不能扭轉(zhuǎn)乾坤。

          我賠了會不是,就沒再繼續(xù)和她磨嘴皮子了。

          吃完早飯,鄒定邦留住我說了會話,應(yīng)該是知道我被錄取了,讓我好好干。他還說順路,要送我。

          我拒絕了。

          鄒定邦沒堅持。

          走出鄒家,我還是趕到時間有點晚,出租車已經(jīng)不好打了。

          我還算幸運,在茫茫滿客的出租車?yán)飻r到了空車。

          車子沒開多遠(yuǎn)就開始顛簸,我擔(dān)心地問司機:“師傅,您這車,沒事吧?”

          司機滿嘴應(yīng)道:“沒事,沒事!”

          說話間,車又顛簸得厲害。

          我沉默。

          咣當(dāng)一聲,車在顛簸無數(shù)次之后,終于開不動了。司機下車前跟我保證:“姑娘,沒事,我馬上修好!”

          我在車內(nèi)坐不了幾分鐘,我留錢在座椅上,下車了。司機專心搗騰,我則是站在路邊,繼續(xù)攔車。

          這次,但凡出租車打我眼前開過,都是滿客。

          失望了十幾次后,我看了眼手表,還差半個小時。我再耗下去,必須遲到。想到陳雋昨天跟我說的尊重問題,我不想第一天上班又遲到。

          焦思紛飛,一輛熟悉的黑色汽車停在了我的面前。

          下車的是陳雋,他緩緩走到我面前:“周小姐,白先生說,順路帶你一程。”

          ☆、【第33章 輿論】

          我和看似溫良無害的陳雋對視,經(jīng)歷面試后,我知道,陳雋并不好對付。

          時間不等人,陳雋對員工遲到問題甚是嚴(yán)苛,我第一天上班撂挑子遲到很挑釁。

          思慮不過幾秒鐘,我微笑感謝,跟著他上了車。

          陳雋車技很好,難怪我上次撞得這么劇烈,他都讓白譽京化險為夷。

          先把車停在了大廈前,陳雋再熄火,下車,為白譽京開車。

          白譽京下車前,對我說了句“下車”。

          我支吾應(yīng)了聲,卻絲毫不動——我不想在第一天工作和白譽京一起進(jìn)去,白譽京這個人艷史挺多,我不想成為他疑似情人的犧牲品。哪怕我是,我寧愿地下、見不得光。

          等了我一秒鐘,白譽京便不耐煩地彎著身子和我對視:“下車。”

          我掙扎:“白先生,我想陳秘書帶我去熟悉一下停車場。”

          白譽京在我說完后,重復(fù):“下車。”

          我還想開口,身后的陳雋卻朝我使眼色。我動了動唇,始終說不出什么來。放棄了,我從我那邊開車門下車。

          陳雋松了口氣吧,很快上車,把車開走了。

          而我,僵在離白譽京一米遠(yuǎn)的地方。

          白譽京輕飄飄和我對視了一秒:“過來。”

          他說得很平靜,和他第三次喊我下車時的表情如出一轍。這樣云淡風(fēng)輕的表情,卻讓陳雋提醒我。

          他或許動怒了或許失去耐心了,我怕徹底得罪他,索性遂了他的愿。

          我們一前一后走著,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我疑惑,他的手伸到我腰后,輕輕一帶,我便成了依偎在他懷里的姿勢。

          我掙扎,他大手卻危險地下移,他低沉的聲音回旋在我頭頂:“配合點。”

          擺明了,他要為難我。

          他每次和我親近,都是為了引起旁人的憤怒,然后那些人就會對付我。

          首先表示出震驚的是前臺,之后,但凡遇到誰,都會表現(xiàn)出大同小異的表情。

          要命的是,白譽京連進(jìn)高層專用電梯都把我“抱”進(jìn)去。我站著,低頭躲避了那些或年輕或年老的高層的打量,后脊依舊升起莫名的涼意。

          我怕了白譽京的手段,電梯門一開,緊緊跟在他身后。發(fā)現(xiàn)他有點動作,我立馬退后,讓他碰不到。

          他見我如驚弓之鳥,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再為難我。

          面熟的喬小雨把我領(lǐng)到我的辦公桌,整理得很干凈,簡單交代了。我做過功課,不會顯得太慌亂。

          十幾分鐘后,喬小雨再次走到我的辦公桌前,將一杯泡好的綠茶放到我面前:“白總說您喜歡,讓我?guī)Ыo您。”

          “……”我十分驚訝,一時說不出什么。但我條件反射站起,鞠躬:“謝謝您喬助理。”

          然而,于事無補。

          我躲過了白譽京的routi接觸,他有其他辦法達(dá)到目的。

          我盯著那杯安吉白茶發(fā)怔,喝也不是,倒也不是。

          正愣神,“啪”的一聲巨響把我拉回現(xiàn)實。我看清來人,濃妝艷抹幾分眼熟,是那個盆栽主人顧艷怡?伤次业哪樕植簧,和昨天迥然不同。

          顧艷怡拍了拍一摞檔案:“你剛來,重要的任務(wù)我也不給你。這些員工檔案,你逐一給我核對。我相信,下班之前,你可以完成。”

          她眉毛高挑、神情不屑,擺明了為難我。

          我已經(jīng)“不要臉地攀上白譽京”了,不能再和資深前輩對著干了。我咬咬牙:“您放心,我一定會完成。”

          顧艷怡應(yīng)該是陳雋之下,其他秘書之上的。除了喬小雨,微妙的表情流露的情緒都是夸贊顧艷怡的。

          認(rèn)命,白譽京“賜”我的刁難,我當(dāng)然要“樂于接受”。

          茶水間,過道,洗手間,有人的地方,我都能聽到非議我的話。一邊倒,全是說我不知道用什么下流的手段勾引白譽京。說我不要臉,動用裙帶關(guān)系在陳雋手下當(dāng)花瓶。

          在人前,我能裝作無事,挺直腰板走過。可當(dāng)我對著繁瑣的檔案時,腦子里卻浮現(xiàn)五年前那些尖酸刻薄的嘴臉。

          我狠狠掐自己大腿,才不讓那些惡毒的回憶吞噬我。

          除了吃飯、去洗手間,我不離開辦公桌,不和人交流,埋頭拼命核對信息。

          下班時間到了,陳雋手下的助理們?nèi)吡。而我,還要繼續(xù)核對。不出錯還好,稍有差池,責(zé)任全在我,因此我半點不敢怠慢。

          鄒定邦九點鐘打電話問我怎么還不回家,我看著還有點厚度的檔案:“爸爸,我要加班。”

          表示理解后,鄒定邦讓我好好干,會讓陳師傅給我食補。陳師傅是鄒家的大廚,手藝一絕。

          我敷衍幾聲,揉了揉酸麻的眼睛,繼續(xù)在電腦屏幕和白紙黑字之間游移。

          “啪嗒”,寂靜的辦公區(qū),這聲音顯得尤為明顯。

          我好奇:還有誰沒走?

          四處搜尋,我的目光撞上了修整領(lǐng)帶的白譽京。

          他挑挑眉,朝我走來:“加班?”

          我站起,點頭。我總以為,他特意過來,是讓我別加班、熬夜的。

          “繼續(xù)。”他吐出這兩個字后,露出和藹雇主般的笑容,然后離開。

          我失笑,拍了拍高高的檔案袋:這些都是白譽京送我的,我還指望他饒了我?

          既然我來了,就不能怕吃苦。

          死磕,我熬到凌晨四點。我迷迷糊糊地,索性趴在辦公桌睡覺。

          我睡得不安穩(wěn),就要做夢,永遠(yuǎn)是濕漉漉的噩夢。

          啞著喉嚨,我想要求救。極端恐懼之中,我被一聲鬧鈴驚醒。我猛地抬頭,一秒鐘,我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我拿起手機,七點,尷尬的時間點。

          來不及趕回鄒家,我只好就近買了簡單規(guī)矩的衣服,就近到酒店開房洗澡。我化妝化得特別細(xì),完全遮住睡了三個小時的倦意。

          我還是趕在高峰期到公司,回到辦公桌,我整理了一番檔案。

          在顧艷怡驗收時,我問心無愧說我全都核實過了:無誤。

          顧艷怡死死盯住我臉,最后,她應(yīng)聲道:“好。”

          我靠一杯咖啡提神,能撐到正常下班。

          “陳秘書,譽京真的找我嗎?”臨近飯點,我突然聽到密集的踢踏聲和陳璇熟悉的問話。

          陳雋聲音依舊溫和:“是的,陳小姐,白先生想邀請您共進(jìn)午餐。但又怕晚了您跟別人有約,所以讓我先請您來公司坐一會。”

          我冷嘲:鬼話連篇!

          我把頭低得不能再低,希望陳璇不要看見我。

          陳璇向來目高于頂,徑直走進(jìn)白譽京辦公室。

          陳雋卻不放過我,他走到我面前,把一份文件遞到我面前:“周淼淼,現(xiàn)在送到白先生手中。”

          我接住,十分不愿主動撞上槍口。

          陳雋溫潤如初:“周淼淼,你應(yīng)該知道,你在這里,沒有說不的權(quán)利。”

          忽而粲然一笑,我眼里滿滿映著陳雋:“我知道了,陳秘書。”

          ☆、【第34章 嫁禍】

          拿著也許可有可無的文件,我調(diào)整好神色,走進(jìn)白譽京的辦公室。

          裝修風(fēng)格是極簡的,黑色的裝飾柜里擺放著冷硬暗黑系的藝術(shù)品,辦公桌、沙發(fā)都是黑,系列產(chǎn)品,沒什么亮色。除了盆栽是綠瑩瑩的,其他都是暗沉沉的。

          明晃晃的玻璃墻外,映著忙碌而繁榮的榮城。

          我極快地掃視周遭環(huán)境,辦公室內(nèi)最打眼的非一身嫩綠的陳璇莫屬了。

          一般人不敢挑戰(zhàn)綠,還是嫩綠,初春柳樹抽芽嫩尖兒的顏色。但是陳璇可以駕馭,把衣服穿到了極致。

          我暗笑自己,大難臨頭,還關(guān)心陳璇的穿著!

          陳璇正以極其妖嬈的姿勢“看”白譽京工作,想必胸前的洶涌全都在他眼底。說勾引,也不為過。

          我步步走進(jìn),筆直站在離白譽京半米遠(yuǎn)處,和喬小雨一個腔調(diào):“白總,您要的文件。”

          白譽京放下鋼筆,修長的手指扣了扣桌面:“放著吧。”

          陳璇聽到人來,有點慌張起身,扯了扯裙擺?辞迨俏液,她的表情頓時十分有趣,跟雜耍的小丑似的,瞬間變臉。

          “淼淼,我說你一句話不說走了,原來是早就找好下家了啊。”陳璇說話柔柔的,半點沒有發(fā)脾氣的意思。

          我回:“陳小姐,我正在工作,下班后我可以向你好好解釋。”繼而,我轉(zhuǎn)向默不作聲的白譽京:“白總,您還有事嗎?”

          “沒事。”白譽京意外松口。

          我恭敬道:“那白總我繼續(xù)去工作了。”

          轉(zhuǎn)身,我才邁開腳步,就聽到陳璇嬌滴滴的話:“譽京,你真不夠意思?我大老遠(yuǎn)來等你,你都不叫你的員工替我泡杯茶?”

          “周淼淼,你聽到了嗎?”白譽京的話看似詢問,卻不容推拒。

          我收回腳步,再次面向陳璇:“陳小姐,您喜歡喝什么茶?”

          “隨便。”

          我到了茶水間,就近取了碧螺春,認(rèn)真泡著。我當(dāng)然知道,陳璇重點不是喝茶。

          端進(jìn)去的時候,陳璇已經(jīng)雙腿并攏微屈坐在黑色沙發(fā)上了,我走到她跟前,將托盤放在茶幾上,我把茶杯遞給她:“陳小姐,您的茶。”

          她望向我,遲遲沒動作。我把手往前伸了伸,和她眼神交流。

          她突然朝我一笑,伸過手來。

          我預(yù)感她沒好想法,死死抓住茶杯。她和我折騰,見搖晃中只灑出了些微的茶水,很不滿意。她直接伸手掐我的膝蓋。我騰出右手去阻止她,她很快撞了我的左手腕。

          “噗”一聲,滾燙的熱水全都灑在我的小腿上,茶杯碎在我腳邊。

          “哎呀,淼淼,你怎么這么不小心?以前在我身邊手腳很利索的呀,現(xiàn)在怎么都不會遞茶了?”陳璇在我痛得咬牙無法說話之際,站起輕拍我小腿處殘留的茶漬,但她的話把責(zé)任全推到我身上了。

          我穿的短裙,熱茶直接潑到皮膚。小腿處茶水潑到的地方立馬紅腫發(fā)燙,她的碰觸加重我的疼痛。

          踉蹌退開,我已經(jīng)認(rèn)命吃啞巴虧:“陳小姐,對不起,是我不好。”

          我再推,腰后突然覆上寬厚的手掌。我訝然回頭,破碎的水光里,映著白譽京云淡風(fēng)輕的臉。

          “腫了。”白譽京說話間,還去按了按。

          “嗯。”我忍不住溢出低吟,覺得不妥,我死死咬唇,恨恨瞪他。

          “譽京,我不知道周淼淼不會泡茶,現(xiàn)在弄成這樣,也不知道誰收拾。”陳璇柔若無骨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委屈地說著。

          白譽京挑挑眉,沒說話,注視我。

          我緩了緩,顧不上燙傷處會潰爛還是發(fā)炎:“白總,陳小姐,是我的失誤。我會打掃干凈的。”

          陳璇望向我時很得意,繼續(xù)對白譽京說著甜言蜜語:“譽京,時間正好,我們?nèi)ゼs會吧?”

          白譽京淡淡“嗯”了聲,也不回身去收拾下文件,就出門了。

          我繃著身體,他們走出辦公室后,我當(dāng)即抻著重災(zāi)區(qū)的右腿坐在沙發(fā)上。我都感覺我的肉吱吱作響,正在被煮熟。

          沒坐多久,我認(rèn)命,艱難地彎著身子去撿破碎的瓷片。

          我時不時哎呦幾聲,以致陳雋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嚇了一跳,手里的瓷片又掉地上了。我怔怔看著端著臉盤的陳雋:“陳秘書?”

          他沒說話,看了眼我紅腫到糜艷的傷口,把盛了水的臉盤放在茶幾上。他半蹲著,將潔白的毛巾浸入水中,沒擰干,拿到我小腿上。冷水一點點淌過我的小腿,很舒服,可我受寵若驚:“陳秘書,沒關(guān)系的。”

          “別動。”陳雋依舊柔聲道,他的手卻固定住我動了動的腿。

          陳雋確實處理得很好,我沒做聲,覺得尷尬,盯著他認(rèn)真的側(cè)臉。還挺好看。

          不知道重復(fù)了幾遍,陳雋終于擰干毛巾,一點點擦干我小腿上的水。擱好毛巾后,他又拿出藥膏,一點點抹在我燙傷處。他動作很輕柔,隱隱地,我仿佛看到了周淵的影子。

          我突然發(fā)了瘋地想見周淵。

          “好了,你把藥拿回去,記得按說明涂藥。洗澡千萬要注意,這個藥有祛疤功能,你不用太擔(dān)心。”陳雋溫和的話拉回我的深思。

          抬頭,我朝他溫溫淺笑:“謝謝你,陳秘書。”

          “從剛才到現(xiàn)在,我是陳雋。”他看著我的眼睛,認(rèn)真道。

          “咳咳”,我不太自在。

          他并不多說,拾掇茶葉、碎瓷片:“我來收拾,你腳不方便。你腿腳不方便,現(xiàn)在去吃飯,磨蹭下還趕得及。”

          “我沒關(guān)系的。”說著,我想要從他手里搶掃把。

          陳雋移開,嚴(yán)肅地跟我說:“現(xiàn)在,我是陳秘書。”

          ☆、【第35章 慪氣】

          陳雋擺出上司的架子壓我,我沒有說不的權(quán)利。我艱難起身后,看了眼正專注收拾的他,低低說了聲:“謝謝你,陳雋。”

          他頓了頓,很快繼續(xù)動胳膊,沒回我。

          我根本吃不下飯,滿腦子都是白譽京到底什么意思?顯然,陳璇對白譽京來說,已經(jīng)沒什么吸引力。他叫陳璇來,擺明了等著看我出糗的好戲。

          藥勁過去,我的右腿仍然會有細(xì)細(xì)密密的痛感。

          我負(fù)責(zé)文書檔案,主要面對電腦和文字打交道。因為我“風(fēng)評不好”,那些同事,看到我小腿處嚴(yán)重的傷,反而變本加厲地指使我做這做那。

          剛來,我沒有表現(xiàn)機會,就是“花瓶”,我只能咬牙忍著。

          幸好,我熬到了下班,疲憊極了。我收拾東西時,瞥見顧艷怡又拿著一堆文件朝我走來,暗叫不好。我腦子飛速旋轉(zhuǎn),正想著是拎起包走人還是推掉(顯然,我推不掉)。

          “顧助理,你現(xiàn)在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有急事。”千鈞一發(fā)之際,陳雋居然喊住了她。

          我猛地松了口氣,職場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拖著傷腿,我走了很久才到公交車站。站牌上紅色的車次層層替換,我仰頭望著,要不要去下醫(yī)院。陳雋說的是涂了藥就會好,可我見傷口處有潰爛的趨勢。

          我壓在最底的聲音:去看周淵吧,周淼淼。

          先到我跟前的是直達(dá)市中心醫(yī)院的,我就勢上去,刷了卡。車搖搖晃晃的,幸好人少,要是人擠人,我以后永遠(yuǎn)不用穿短裙了。跟著william,我當(dāng)然會磕著碰著,不過william不會讓我留下任何疤痕。

          william原話是:淼淼,漂亮是女人的武器;而你的武器,遠(yuǎn)遠(yuǎn)勝于其他人,記得好好滋養(yǎng)。

          我扯了扯臉,嗤笑。

          還沒緩過勁,公交車大轉(zhuǎn),我踉蹌了一下,手機又響了。是陌生號碼,我猶豫了一秒,才接聽。

          “喂,您好。”我語氣有點不穩(wěn)。

          “周淼淼,你來公司,有任務(wù)。”是白譽京。

          清清泠泠的聲音,從耳機傳出,顯得愈發(fā)不可親近。

          我頓時心火逼上嗓子眼:“白先生,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您應(yīng)該記得,拜您所賜,我現(xiàn)在是傷患,正趕去醫(yī)院。”

          “惡化了?”他反問,根本不把我的慪氣當(dāng)回事。

          “我想您是這么希望的。”我仍然沒好氣。

          耳機忽然溢出低低的笑聲,在我懷疑我是不是幻聽時,他又說話了:“周淼淼,如果我現(xiàn)在在你身邊,你是不是又要咬我?”

          “……”我沒回答,惡狠狠掐斷電話,把耳機塞回包里。

          我不應(yīng)該這樣面對頂頭上司,可我下班后還不能發(fā)火,我這個人不是太假了?不管我在白譽京眼底是怎么樣的,我希望我是真的。在他眼里,我是真的。

          外科,好像又會是那個金年橋。他會不會跟我傻笑,然后說:“我怎么第三次看到你了?”

          我沉思這事,拐角處沒太注意,猛地被撞上了。

          右腿悲劇中招,表皮被蹭破,痛得我說不出話。我低頭,右手虛虛攏住血淋淋的傷口緩勁時,聽到對方接連不斷的“對不起”。

          聲音有點耳熟,鉆心刺骨的痛暫時消散,我抬頭,看到了徐儼儼。

          哭成淚人兒的徐儼儼。

          ☆、【第36章 三叔】

          我痛得腦子發(fā)蒙,也記得關(guān)心:“儼儼,你怎么了?”畢竟徐儼儼,為我挨了個巴掌,是真心對我好的。我離開陳璇,沒有告訴她。在醫(yī)院偶遇哭腫雙眼的她,我卻不能再視而不見。

          徐儼儼咬著唇,之前都是忍著,聽到我問她,忽然崩潰了。她重重抱著我,嚎啕大哭。我抬手按住她的腰,不知道多久過去,我的右肩感受到了濕意。

          哭到后來,她喊不出來了,嘶啞的,拼命扯出來的聲音。尖銳又難聽,來來往往的人看到我們,都不驚訝。在醫(yī)院,見血都是常事,何況是痛苦呢。

          她終于累了,抽噎著告訴我:“我奶奶重病,手術(shù)才好沒醒。我剛找醫(yī)生回來,醫(yī)生卻說情況不樂觀,隨時可能要再開手術(shù)。淼淼,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想過,奶奶會病倒。我爸媽都出去工作,從小都是奶奶陪著我。奶奶在我眼里,就是全世界……我一直以為奶奶永遠(yuǎn)那么健康,勤勞,堅強……我借口忙,可淼淼,我也真的忙……可我沒想到……她突然病得這么嚴(yán)重……”

          我傾聽著,除了時不時撫著她的后背,我發(fā)現(xiàn)我無能為力。

          說完,她就痛快了,從包里拿出紙巾,重重擦眼淚。她擦完,雙臉通紅:“淼淼,你別擔(dān)心我,我就是需要傾訴。說完就好了,你別擔(dān)心,我會好的。”

          我看著她強顏歡笑:“好,你要是需要幫助,記得找我。”

          是個女醫(yī)生,看到我慘不忍睹的傷,說我不愛惜自己。給我處理時,她下手很重,一直在責(zé)怪我。我不敢應(yīng)聲,總不能跟他說,這是我上司讓我挨的嗎?

          包上了紗布,我拿到了更多的藥。我討厭消毒水味,近期卻成了醫(yī)院的“?”。

          一回到鄒家,我跟許知曉說我累了先睡,爬到床上,什么都不顧上,躺著就睡著了。

          比調(diào)時差還累,我睡到鬧鐘響。

          低頭看了眼亂糟糟的自己,我又要折騰。拾掇了很久,我才顯得精神。我自己換了紗布,傷口恢復(fù)得不錯。

          到了公司,我才坐上辦公室,就聽到劇烈的摔東西聲。我循聲望去,聲源是白譽京的辦公室?我不禁好奇,誰大清早,跟白譽京吵架?

          摸了摸紗布邊緣,我仍然不解氣:吵,吵得越劇烈越好,最好讓白譽京吃癟。

          沒想到,我的預(yù)言居然準(zhǔn)了。

          巨響沒多久后,白譽京從辦公室出來。沒有摔門而出,沒有過激的神色,走得很平靜。可我直覺,他并不高興。我還沒來得及幸災(zāi)樂禍,他倏地掃我一眼,攪了我的興致。

          白譽京走遠(yuǎn)后,辦公室內(nèi)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陳雋!”

          聽到那聲音,我大概知道了。說實話,這個世界上能對白譽京吼的,一雙手?jǐn)?shù)得過來。nZS大廈內(nèi)更少,應(yīng)該是白譽京的三叔白紹良。白紹良年輕的時候也是風(fēng)云人物,一手撐起當(dāng)年搖搖欲墜的企業(yè)。不過近十年來,他退居幕后,是舉足輕重的董事。據(jù)我所知,白紹良很少干涉nZS集團(tuán)事宜,別提發(fā)火了。

          陳雋沒敢耽誤,立馬拿著文件起身。剎那,他的手機響了,他接起,畢恭畢敬地應(yīng)承幾聲。掛斷后,他不直接走進(jìn)辦公室,而是走到我跟前,把文件給你:“周淼淼,白總讓我跟他去考察,這文件,只能讓你去送了。”

          我看著陳雋,他的目光有點躲閃。我頓時明白了:白譽京讓陳雋這么做的。

          現(xiàn)在的白紹良,就是個活火山,我又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白譽京,你厲害。

          我腹誹,面上表情柔和,接過文件:“陳秘書,我一定安全送達(dá)。您還有什么吩咐嗎?”

          他低頭看了眼我右腿處的紗布,壓低了聲音:“保持沉默。”

          說完,他沒停留,去找白譽京。

          顧艷怡一等人,都等著看好戲呢。

          我沒露怯,昂首挺胸走進(jìn)辦公室。我進(jìn)去的瞬間,就挨了白紹良的眼刀。他凌厲的眼神刮過我的臉,朝我吼:“陳雋呢?白譽京現(xiàn)在就拿你這樣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來應(yīng)付我嗎?”

          我站在原地沒動,保持著嘴角上揚。暗暗好奇,我臉上是寫著“新人”二字嗎?

          白紹良本人比照片要精神,脾氣似乎比資料還要暴躁。

          見我僵在門口,白紹良的拐杖重重砸地面:“不會做事嗎?”

          我立即快步走到他身邊,雙手奉上文件:“白董,您要的文件。”

          粗魯?shù)貖Z過文件,白紹良打開,越翻越怒,直接把幾張A4紙扯出來。咣當(dāng)一聲,他把文件夾也摔了。我沒躲,直接砸在我腳背上。我擰了下眉,蹲下,撿紙。

          “白譽京這混小子,什么都敢做!真以為nZS現(xiàn)在無堅不摧,能讓他沒完沒了的胡鬧下去嗎?”他說得很氣,“噗”的一聲,拐杖戳到我后背上。

          我踉蹌了下,左膝跪地,疼也沒地兒喊。

          撿文件時我掃了眼標(biāo)題綱要,跟征地有關(guān)。白譽京在商界風(fēng)云了近十年,絕不是“胡鬧”的人。他和白紹良,估計是意見不合;蛘撸鬃u京的決定,損害了白紹良的利益。

          白紹良嘴里還說個沒完,我站起后,抱著文件,靜靜等他。如陳雋告誡那般,不說話,保持微笑。

          估計口干了,白紹良掃了我一眼,再次搶過文件夾,粗魯?shù)厝M(jìn)了垃圾桶。

          我趁機出去。

          果不其然,白紹良憤怒地喊住我:“你是什么好員工?我讓你走了嗎?”

          我回神,不畏懼地和他對視:“白董,我是去替您倒杯水。”

          白紹良唇角動了動,最終,臉色緩和了點:“去吧。”

          走出門后,我摸了摸后背被拐杖戳中幾次的地方:熬過去了。

          白譽京不出面,白紹良不愿自討沒趣,又坐了會,就走了。我依舊忙著很邊緣的工作,時間很快過去。

          臨下班,我伸伸懶腰。

          手機鈴響了,是陳雋。

          我猶疑:“陳秘書?”

          “白先生讓你去辦公室拿他的鋼筆,送到城樓酒店。”陳雋平靜道,“白先生也說,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

          睚眥必報的小人!

          我趕去城樓酒店時,陳雋守在門口,告訴了我個房間號。

          我把鋼筆盒塞給他:“陳秘書,我真不方便去。”

          陳雋堅持:“白先生讓你去。”

          ☆、【第37章 溫存】

          陳雋眼里無波無瀾,沒有半點情面可講。

          我想說什么,動了動嘴,最終放棄。我抓著盒子,扔進(jìn)我包里,臉色不佳地走進(jìn)酒店。城樓酒店就是nZS集團(tuán)旗下的,不過那是白紹良時代輝煌的,現(xiàn)在白譽京的新寵正轉(zhuǎn)向高端服務(wù)業(yè)。

          直接到1225房間門口,我調(diào)整呼吸后,才伸手按了門鈴。

          白譽京動作很快,我收回手沒多久,門就開了。他側(cè)了側(cè)身,示意我進(jìn)去。

          我裝作沒看見,雙手畢恭畢敬地遞上鋼筆盒:“白總,您要的鋼筆。”

          目光落在黑色的方正盒子上,他倏地望向我:“在生氣?”

          “白總,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我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

          他把手搭在門框上,氣定神閑:“所以呢?”

          “所以。”我接下話茬,“我想發(fā)個脾氣。”

          他挑挑眉,似乎很期待我會做點什么。

          我猛地抬手,朝他臉上招呼:“你這樣算計我,好玩嗎?”

          “啪”,沒有意外,他精準(zhǔn)扣住了我的手腕。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周淼淼,很少有女人敢打我。”

          我掙了掙手腕:“我沒成功,不是嗎?”

          白譽京借著機會,要把我扯進(jìn)了房間。我自由的左手當(dāng)即扔了鋼筆盒,死死扳住門框,不想被他扯進(jìn)去。我還有點理智,沒有大喊大叫引起更大的注意。我太清楚,他不缺讓我難堪的法子。

          他力氣很大,完全能把我拽進(jìn)去。不過他看我滿臉憋得通紅,特別較真,忽而嘴唇湊到我耳邊。他的氣息拂在我耳廓,癢癢的。他還沒開口,我就顫栗了。他頓了下,道:“周淼淼,你再不松手,我就給路人看現(xiàn)場AV。”

          他的說到做到毋庸置疑,我立馬松手。

          看到我反應(yīng),他微微勾唇:“你早配合,也不用費這么大勁。”他看都沒看落在門外的鋼筆盒,關(guān)上門。這一舉動,徹底說明,他讓我送鋼筆的行為,醉翁之意不在酒。

          帶著我走進(jìn)房間,他讓我坐在床上。

          我指了指我右腿處情況不太妙的傷:“白總,我是病患。”

          “好玩。”他沒有順著我手指看我腳上的紗布,而是俯視我。

          我知道他是在回答我之前的問題,莫名來氣:“那您繼續(xù)玩,反正今天白董事沒有打死我。”

          “周淼淼,如果怕挨打,就不可能成為陳雋成為白譽京,你只能是秘書助理周淼淼。”白譽京忽而半蹲下,執(zhí)起我的右腿,垂下眼瞼,檢查我的傷口。

          無論是他執(zhí)著我腳踝的手,還是細(xì)細(xì)撫上傷口邊緣的手,都跟滾燙的烙鐵似的。在與他突如其來的溫存斗爭時,我恍惚間聽到了我的心發(fā)出“噗哧噗哧”的聲音。

          我知道他說的對,但我別扭:“有勞白先生您指導(dǎo)我如何生存。”

          他左手依舊托著我的腳,右手伸到床頭柜,拉開了抽屜,拿出了小型的醫(yī)藥箱。他單手利落打開,我一看,還挺齊全:好像專門準(zhǔn)備來處理燙傷及其并發(fā)癥的。

          我有點躲閃,不愿意讓他“紆尊降貴”給我處理傷口。這樣,會讓我忘記,我受這些罪,明里暗里都是因為他的算計。

          但我掙不過,不敢一腳踹了他,我只能由著他撕了紗布。由著他低垂眉目,替我清晰傷口,替我涂上清清涼涼的膏藥。

          他動作熟練,我看得出神:覺得他很專業(yè),可以當(dāng)醫(yī)生了。

          短短幾分鐘,我和他之間誰都沒說話,細(xì)微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我感覺到,一種寧靜,是我,面對他絕不該有的寧靜。

          “啊!”我正游思,他突然下手一重,按住了我的痛處。我痛得劇烈,本能地瞪他。

          他絲毫沒有犯罪的自覺,平靜回視我:“現(xiàn)在我問你,你在茗橙玩我,好玩嗎?”

          “我沒玩你!”我奪回腿的瞬間,生氣地回。

          “去一次,不是玩,是什么?”他根本不是問我,而是認(rèn)定了這個事實,在審問我。

          我諷刺道:“還不是白先生出手闊綽,讓我解了和我丈夫的燃眉之急。”

          “你父親似乎并不知道你已婚。”白譽京忽然說道。

          我半點不驚慌:“我父親也不知道我當(dāng)過婊、子。”我和鄒家格格不入,誰都看得出來,何況白譽京。

          白譽京不問我了:“既然我出手闊綽,再讓我睡一次怎么樣?”

          我蹭掉高跟鞋,直直躺在床上:“白先生您客氣了,你什么時候不是想上就上了?”我腿不方便,逃不過。

          他沒客氣,大手一扯,我的庇護(hù)四散。

          正在激情處,被我扔在床邊的包里突然響起鈴聲。我差點沉浸其中,頓時又被嚇得魂飛魄散,我推了推他。

          他不僅不離開,反而更肆意。

          鈴聲斷了,沒幾秒,又響了。

          我整個人仿佛漂浮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不能自主地漂移,是不是灌進(jìn)一口生猛腥咸的海水,嗆得我無法求救。

          被折磨得沒有邊際了,我一急,對準(zhǔn)他的肩膀,狠狠下口。

          他睨了我眼,翻身而下。

          我裹著被子,抻著手去撈手機。總算,在鈴聲結(jié)束之前,我接到了鄒定邦的電話。

          “淼淼,你今天又要加班?”

          我還沒說話,白譽京的手又不規(guī)矩,我深呼吸,速戰(zhàn)速決:“爸,我要加班。晚上也不回來,爸,您放心,我會給你爭光的。”

          說完,我沒聽全他的注意休息,就掐斷電話扔了手機。

          我不甘被玩弄,妄圖反擊。

          博弈間,我還是敗下陣來。

          事后,白譽京去洗澡,我裹著被子,沒動靜。白譽京還算顧忌,渾身都折騰了,獨獨避開了包紗布的地方。我很亂,面對他,我輕易就亂了;蛘撸以撘惠呑佣阍趙illiam身后的。

          他洗完澡出來,擦拭著頭發(fā),濕漉漉地看著我。

          我仍然冥想,半點沒去洗澡的想法。

          “周淼淼,做我的情人。”他突然說。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第38章 威脅】

          我大笑不止,我的頭不時撞上軟綿綿的枕頭。我笑到后來,腹部一抽一抽地痛,仍然止不住。

          白譽京冷冷地看我抽風(fēng),等我笑得差不多了,覆上我。他的身體壓著我,手指輕佻似的勾起我的下巴,眼睛卻凌厲地逼視我:“笑什么?”

          “白先生,我這個比妓、女還要臟的身體,您想上就上。真不用征求我的同意,我父親不知道我有丈夫,可您,一開始不就知道,我是有夫之婦嗎?情人這個名頭,陳璇、鄒瑤這樣多年輕貌美、身家清白的追求者吧。”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我激怒了,他手指松開了我,忽而低低一笑。我疑惑看他,感到幾分驚悚。他涼薄的唇湊到我耳邊:“周淼淼,我說的是,地下情人。召之即來呼之即去的床伴,和你說的妓、女,一樣。”

          我狠狠推開他:“那我也不愿意。我憑什么要讓你心安理得,你永遠(yuǎn)都是強迫我!”

          他的胸膛堅硬如鐵墻鐵壁,我沒成功,反而扭到了手腕。

          “那我就再強迫你一次。”白譽京扯開我胸前的被子,毫不講理,過度——索求。

          我自認(rèn)體力不差,終歸拼不過他。

          汗淋淋之后,我沉沉睡去。

          正式到nZS集團(tuán)沒幾天,我很少精神十足來。被白譽京幾乎鬧了一個晚上,到公司時,我都感覺走路腳軟。

          前臺徐再思是全公司上下唯一一個不受緋聞影響對我溫和的。她看我精神不濟(jì),還關(guān)心地問我:“周淼淼,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是不是痛經(jīng)?我有藥。”

          我搖頭,微笑,走到穿堂,等電梯。

          顧艷怡依舊刁難,工作依舊是常規(guī)的?吹絼e人忙忙碌碌,我突然覺得,她們說我“花瓶”,又錯在哪里?

          念頭一起,我立馬讓自己沉下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william說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循序漸進(jìn),更要有忍耐力。

          我咬了咬唇,繼續(xù)盯著閃爍著光亮的電腦屏幕。

          白譽京出差了,我過了半天才知道——人際關(guān)系不行。

          臨近下班,我起身舒展身體,覺得口渴。我拿起杯子,走到茶水間。無意外,顧艷怡和一個女同事正聊著某件趣事。看到我來了,兩人頗有默契,幾乎同一時間守住笑容,不屑地剜我一眼。

          顧艷怡走過我身邊時,更是用肩膀撞我的胳膊。我站得很穩(wěn),沒有受影響,倒了杯熱水。不管冬夏,我都手冷。因此,我緊緊握住黑白兩色的馬克杯。

          重新回到辦公桌,還有幾分鐘下班,我關(guān)了電腦,條件反射看了眼手機。就在兩分鐘前,一個未接來電,是陳璇。

          我眉頭一皺,擱下杯子,手指觸到手機屏幕。正要解鎖,我突然收回手,沒有打回去。我整理包:明天周末,我可以暫時脫離這個讓我精疲力竭的公司。

          想必陳璇有急事,她很快又打了個電話過來。

          這次,我也沒磨蹭,很快接起:“陳小姐,您有什么事嗎?如果是道歉的事,我最近真的很忙,沒有空下來找您。”

          “nZS集團(tuán)又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進(jìn)去都能很快適應(yīng)的,能理解。”很意外,陳璇沒發(fā)飆,“不過淼淼,我倒是想請你吃個飯。我車展給你下、藥的事,你都知道,那天譽京對蘇小照這么狠。再多一分鐘,小照就可能供出我。我爆出丑聞有什么影響,你最清楚。你不僅挽回了我的利益更是幫我維持了在譽京面前的形象。于情于理,我都要感謝你。”

          “沒關(guān)系。”我回得平靜、卑微,“您不跟我計較我離開您到現(xiàn)在的公司,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

          “周淼淼,你這個人,總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陳璇腔調(diào)突然陰陽怪氣起來,“我跟你說,徐儼儼的命,掌握在你手里。你后天晚上和我吃一頓飯,我們都相安無事;你現(xiàn)在拒絕我,徐儼儼就被你和我逼死了。”

          陳璇如此威脅我,那段晚飯,肯定是鴻門宴。

          我該一口回絕的,猛地想起在醫(yī)院哭腫了眼的徐儼儼。我竟然,猶豫了。

          ☆、【第39章 巧合 為收藏破200加更】

          “陳小姐,您說什么,我聽不明白。”回了神,我故作平靜問。

          陳璇嗤笑:“看來你不太關(guān)心你的朋友,她是白幫你這么多了。”

          我推了推沒擺正的文件,有點不悅,但我說話很克制:“陳小姐,有什么事,您請直說。”徐儼儼一個規(guī)矩膽小的小姑娘,能有什么事?多半是和上次醫(yī)院她奶奶重病有關(guān)。

          陳璇不賣關(guān)子:“徐儼儼奶奶病重,她爸媽有錢,但是不出。覺得給老太婆治病就是浪費錢,救不活。當(dāng)然,我也覺得是。”陳璇有點輕蔑地說,頓了一秒,才繼續(xù):“但是徐儼儼不,徐儼儼從銀行那里借不到錢,要跟我預(yù)支工資。如果,你答應(yīng)我的要求,我借,而且給她機會在我手底下工作還錢。”

          “我可以借她。”我不知道她奶奶具體什么病,開刀子要多少錢,但上次白譽京給的錢應(yīng)該夠。再不濟(jì),william有給我一張銀行卡,他說我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取錢。

          陳璇忽然拔高音調(diào)笑起來,陰沉沉又尖銳:“周淼淼,你還真是不差錢!果然,什么狗屁缺錢,你到我身邊,就是別有用心吧?”

          “陳小姐,你不知道,我還是鄒家的私生女。”我不想陳璇過多猜想,鬧大白譽京那里,對我不好,于是擺出鄒定邦。

          陳璇嗤笑:“我管你錢哪里來。我是告訴你,你借給徐儼儼,她依舊沒有路走。首先,徐儼儼是驕傲的,她沒有向你借錢而是跟我預(yù)支工資,就說明她更希望靠自己。再者,她勉為其難接受你的借款,我要逼她無路可走很難嗎?到時候,你猜會怎么樣?你可以有鄒家可以有強大的內(nèi)心,那么徐儼儼呢?”

          “再者。”她像是說累了,深吸一口氣,“和我吃頓飯,值得你嚇成這樣嗎?”

          “陳小姐的心思陳小姐自己知道。”我回,“至于去不去,我現(xiàn)在沒有想好。”

          我不該管,我應(yīng)該直接拒絕?晌,被陳璇那幾句話影響了。徐儼儼現(xiàn)在很無助,就像當(dāng)年的我。

          陳璇似乎并不急:“周日晚上七點,望西洲。”

          說完,她掐斷電話。

          我明白,她的意思,后天晚上七點之前,都是我的考慮時間。

          被陳璇一通電話攪亂了心思,我神情懨懨,收拾的動作顯然慢了下來。

          ***

          周六的陽光,明媚肆意。公交車站到深園孤兒院的那段路,我是走的,陽光打面,很舒服。

          深園孤兒院這幾年翻新了,看起來依然不高檔。但是綠化跟進(jìn)了,綜合樓前有一塊小的綠草坪上擺上了簡約的玩樂設(shè)施。綜合樓斜對角是一家小醫(yī)院,以前衛(wèi)生條件差,現(xiàn)在,也會跟進(jìn)吧?

          我只是猜測,畢竟孤兒院和養(yǎng)老院,很多時候也是善款黑洞。從來不知道,那些所謂的負(fù)責(zé)人拿著善款做了什么事。

          章院長頭發(fā)花白了,還站在綜合樓門口等我?吹秸略洪L,我加快腳步,走到她面前:“章院長,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章院長親昵地抱著我,老淚縱橫:“淼淼啊,這么些年,你還好嗎?我以為……以為你真的……”

          我于心不忍,回抱她:“我很好,院長,我很好。”

          我不是孤兒院的,但周淵是。我和周淵都很受章院長照顧,章院長也是真心為孩子們好,為一批又一批的孩子操勞。

          我把白譽京給的錢捐給章院長,很大原因是因為周淵。周淵當(dāng)年就跟我說過他的抱負(fù),出人頭地養(yǎng)活我,還要捐助深園孤兒院幫助章院長拯救更多無助的孩子。

          五年前我的死訊,并不是個秘密,章院長也以為我死了。我聯(lián)系章院長時,她就很激動。

          我看到這里,想到周淵。但是我不讓自己哭,我忍著憋著,告誡自己堅強。

          章院長拉著我的領(lǐng)進(jìn)去,親昵地和我說了很久的話。期間一直有孩子睜著好奇的眼看我,或者走進(jìn)來,在章院長懷里打個滾。

          我見章院長聊性濃,沒有打斷,簡單地回著。

          “淼淼,和孩子們一起吃午飯吧。”章院長不知道第幾次喝水,終于意識到時間刷刷流逝,“下午,你也別走,和孩子們玩一玩吧?”

          章院長掩不住老態(tài),一雙眼睛卻分外清澄,她放軟了,求我似的。

          我沒拒絕。

          這里曾經(jīng)是我和周淵的家,既然來了,留一天,又何妨?

          章院長領(lǐng)著我去吃飯的地方,長長的桌子,有點像初中食堂。章院長坐在我對面,我旁邊有兩個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章院長身旁是三個小男孩。

          有個小男孩,神韻有點像小時候的周淵,我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飯菜很簡單,一葷一素,口感也不太好。章院長帶頭,七個人都吃得很享受。我沒有再多看多想,也專心吃飯;蛘咴谒麄兩磉吘昧,我會更懂珍惜。

          在這之前,我要為我自己為周淵報仇。

          一想到這,我心里那點溫情被驅(qū)散了些。

          “奶奶,奶奶,白叔叔來了!”

          大家都在吃飯,一個看著就很頑皮的小男孩蹦跳著跑進(jìn)來。之前還沒見他人,他尖細(xì)的話已經(jīng)傳遍了,跟個小猴子似的。

          引起了細(xì)微的騷動,看反應(yīng),孩子似乎很喜歡這個“白叔叔”。

          我有點緊張,不會這么巧吧?

          ☆、【第40章 多面】

          榮城這么多姓白的,如果非要是我恨的那家,我還寧愿是白紹良的兒子白以淳。

          偏偏,在“小猴子”身后,步步走來的,正是白譽京。四目相撞的瞬間,我料定,他也有點驚訝。

          不過很快,他不看我,而是和走到他跟前的章院長說話。白譽京在人前很有一套,溫潤、謙和。不像在我面前,粗暴、不講理,甚至陰沉沉。

          看得出章院長和他很熟絡(luò),“小猴子”喊他白叔叔,看來白譽京來得次數(shù)不少。

          我曾經(jīng)和周淵也常來,從沒碰上他。我暗忖:白譽京可能近幾年才來的。

          沒寒暄多久,章院長拉著白譽京走到我跟前,向我介紹:“淼淼,這是白譽京。孤兒院這幾年的改變,多虧了他。”

          我微笑:“真的嘛,白先生真厲害。”

          白譽京當(dāng)即戳穿我:“章院長,周淼淼是我員工。她有這樣的善心,我很欣慰。”

          章院長瞇著眼,笑得更樂了:“認(rèn)識?更好,小誠,你往小舟那邊挪一挪,讓白叔叔和淼淼姐姐在一起。”

          叫小誠的小男孩很激靈,往小姑娘那邊一縮,立馬騰出地兒。

          白譽京沒有拒絕,坐在我旁邊。

          我頗為不自在。

          章院長和白譽京說起我來:“白先生,淼淼在你底下工作,肯定是最佳員工吧?”

          聽到這話,白譽京沒直接回答,而是輕飄飄掃了我一眼。我咳了咳,低頭扒飯:我目前在nzS集團(tuán)的表現(xiàn),連員工都算不上。

          白譽京沒糾結(jié)這個問題,在“小孩子”給他送上飯后,他執(zhí)起筷子卻不急著吃:“章院長,你和周淼淼很熟?”

          趕在章院長說話之前,我用眼神隱隱哀求她。她大概以為那些都是我不好的回憶,沒有多說:“嗯,淼淼以前常來。這次,她是來捐錢的。”

          “哦,”他別有用心地看我一眼,“多少?”

          章院長有點尷尬地打量我,像在詢問我是否可以說。事已至此,我攔也沒用。章院長感知到我沒生氣后,回道:“六十萬。”

          白譽京低低“嗯”了聲,低頭吃飯,不再說話。

          我卻如坐針氈。

          我死都沒想到,白譽京會是個有善心的人。他會不會順勢調(diào)查出周淵?我安慰自己,暫時不會,白譽京對我,還沒有去知根知底的興趣。

          下午,我和白譽京,還有幾個工作人員,都陪孩子們。有的給他們念書講故事,有的給他們跳舞唱歌,有的陪他們玩著不新不舊的童年玩具……

          讓我跌破眼鏡的是,白譽京沒有擺任何架子。我怔怔地看著抱著孩子淺笑的男人:這個人,真的是我恨的男人?

          五年前的血腥涌上腦海,我凜了臉色:是。

          直到走到深園孤兒院的大門,我仍然有點不敢置信。甚至不顧身邊站的是白譽京,我張望四周,想要尋找到媒體記者。他在演戲,我心里都會覺得正常點。

          白譽京看穿我:“覺得我在作秀?”

          一瞬間有點慌亂,我理了理額前的劉海,笑著打哈哈:“沒有,我是在找陳秘書。他和您,不是一直形影不離的嗎?”

          我沒看他的表情,只聽到他嘲諷般問:“倒是你,捐錢捐得真巧。”六十萬,正好白譽京給我的錢,分文不少。白譽京暫時想不到我恨他,但至少會覺得,我還是厭惡“賣”自己的。

          我出門右拐,往公交車站點走,發(fā)現(xiàn)他跟著我走。這架勢,就非要知道答案不可了。我沒猶豫:“我丈夫解決危機,多出來的錢,我也是聽我丈夫的話,來這里捐錢的。”周淵在我心里,就是我丈夫,所以我也沒撒謊。

          “也對,你現(xiàn)在是鄒家二小姐。”他語氣又平靜了,聽不出喜怒。

          我沒辯駁,加快腳步,往前走。

          走到十字路口,我剛要走上人行道,被他拉住手腕。我疑惑回頭,他眼睛掃向右邊停車區(qū)他的車:“我送你。”

          我掙了掙手:“不用。”

          他特別不喜歡我反抗他,本來他還算紳士詢問,見我拒絕得痛快,直接把我拽走。

          一路上,他也不和我說話,自己開了音樂,仿佛我可有可無。

          我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那拉著我干嘛?

          他自作主張,和我吃了晚飯,連基本的寒暄都沒有。直到他趁著夜色把我走到鄒家大門前,我們都沒有說話。

          “白先生,再見。”我下車時,終于說了句。

          白譽京像是沒什么興致,微微點頭,就發(fā)動車子了。站在路燈下,我望著絕塵遠(yuǎn)去的車子,有點莫名其妙。

          正在發(fā)愣,我手機響了。是陌生電話,我猶豫了些許,掐斷了。

          握在手里,我盯著手機屏幕暗下去,很快又亮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您好,請問您是周淼淼周小姐嗎?”陌生男人。

          我承認(rèn):“是。”如果他下一句沒個正經(jīng),我肯定掛電話。

          “這里有個叫做周丞新的小男孩說找不到你,讓你來接他。”

          “什么?!”我不敢置信地反問,聲音不自覺打顫。

          ☆、【第41章 誣陷】

          對方沉默了陣,我耳邊傳來竜窣的風(fēng)聲。我心焦之時,小新說話了:“媽咪,小新找不到你。”

          原本我有無數(shù)的問題:小新怎么會一個人來呢?呢?難道是的授意?小新來這里,我又要怎么安頓?……

          這些問題,都在聽到小新軟綿綿的聲音變得不重要了,我趕緊回:“小新,你在哪?要是不知道,讓你旁邊的叔叔說。媽媽很快就來接你。”

          “好。”小新低低應(yīng)我,聲音流露出怯生生的怕。

          確認(rèn)手機重新回到陌生男人手里,我急切不忘誠懇地請求道:“這位先生,請您告訴我你們的具體地址。小新,就是我的兒子還小,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再過度地請求你,可以陪著他等到我來嗎?”

          意料之外,男人很好說話:“當(dāng)然可以。”

          聆聽地址的同時,我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大路走去。我去接小新,不能被鄒家人知道。我故意跑遠(yuǎn)了路,才攔到一輛逆行的出租車。

          上車之后,我把男人說的地址轉(zhuǎn)述給司機,一路焦急地讓他快點。司機敢逆行,自然敢超速,后來跟我多要了錢。我付錢的時候,依然很感謝他。

          下車之后,我沒多停留,直奔廣袤大廈。閃閃爍爍的燈光,人來人往,我一時看不見小新在哪。

          “媽咪!”小新費勁甩著手,往我這邊跑。

          我半點不敢耽誤,跑到他面前,把他抱在懷里,顧不上訓(xùn)斥,緊緊抱著。

          小新很乖,小手在我胳肢窩處撓啊撓,撒嬌:“媽咪……”

          “咳咳咳”,我聽到這聲,想起電話里的陌生男人。我望向聲源,是眉目方正英氣滿面的男人。我綻放笑容:“先生,謝謝你。”

          小新嘟嘴親我脖子,軟軟地說:“媽咪,莫叔叔是好人。”

          “莫元闕。”他朝我伸手,自我介紹。

          我騰出手和他虛虛一握:“謝謝你了,如果沒事的話,我們先走了。”我并沒有交朋友的意愿,即使他看著很和善。

          莫元闕沒有多留,輕斂嘴角:“再見。”

          我點頭示意,抱著小新走了,小新在我懷里不安分,抻出腦袋扭到后面喊:“莫叔叔再見。”

          面對小新濕漉漉的眼睛,我投降。我放棄質(zhì)問他怎么偷偷從英國諾丁漢跑到榮城的,我想了很久,我唯一能求助的就是林舒。

          恰好,林舒休假,我奪命連環(huán)call還能把她叫醒。小新睡在我之前住的房間,我給他洗澡后很快把他哄睡了,他累了,纏著我嘟囔幾次,就眼皮打架了。

          等走出房間,輕手輕腳下了樓梯,林舒坐在沙發(fā)上,正在吸煙。裊裊吹吹的煙霧里,也看得見茶幾上的紅酒杯——想必我吵醒了她,她睡不好。

          “淼淼,你進(jìn)展如何?”

          我坐在她身邊,拿了根煙,她立馬掏出打火機給我電話。

          深深吸了口煙,生腥的味道抵入肺葉,我回道:“還沒有動靜。”

          “哦,”林舒應(yīng),“放長線釣大魚。”

          我不準(zhǔn)備探討白譽京,換了話題:“小舒,你知道,我要工作,顧不太上小新。鄒家那邊,我不想他們知道小新的存在。”

          林舒比我想得更痛快:“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我一口咬定是我的兒子。”

          “小舒,謝謝你。”說完,我又靠煙麻痹神經(jīng)。

          林舒掐滅了快燃盡的煙,仰頭喝盡杯里的紅酒。俄而,她舔了舔嘴唇,難得笑得幾分妖冶:“還能幫到真心待我的人,我很高興。”

          抽完一根煙,我起身:“我現(xiàn)在得趕回去,我不想把鄒定邦的目光招到你這里。”

          林舒點點頭:“去吧。”

          我走著夜路,頭昏腦脹。我不急著打車,而是先打電話給。

          他接了,我不拐彎抹角:“,為什么小新會出現(xiàn)在榮城?”

          恢復(fù)很平靜:“他想你。”也很官方。

          我第一次面對他有點尖銳:“他不是第一次想我!你知道他一個五歲的孩子跑這么遠(yuǎn)多危險嗎?你不知道他是我的命嗎?”

          “淼淼,你信我嗎?”不解釋,沉沉問我。

          我突然,說不出半句話。熾熱的夏夜,吹的風(fēng),也能逼得我心涼。我沉默幾秒:“我信。”

          破天荒柔聲安慰我:“淼淼,很快,我也會到你身邊的。”

          我敷衍幾句,對他草率讓小新獨自前來找我還有怨氣。

          回到鄒家,沈管家開的門,許知曉沒睡,慰問我了會。畢竟我是個成年人,周末晚歸實在不是什么事。

          我沒多說,想著小新的事,又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

          “大小姐,您別這樣,二小姐還在睡覺。”許知曉的聲音。

          我迷迷糊糊聽著,睡意沒了。我向來淺眠,何況聽清許知曉說話前,我房門前已經(jīng)響動很久了。

          鄒瑤說話溫柔:“我也不想懷疑淼淼,可我東西丟了。哪里都要找,一視同仁。我連爸媽的房間都去看了,我不是懷疑誰,而是要找到譽京送我的珍珠項鏈。”

          “不行,二小姐在睡覺……”許知曉堅持,氣勢卻弱了。

          我起身,開了門:“姐姐,您仔細(xì)點找,我先去洗漱,不能陪你。”我連多看鄒瑤一眼都嫌累,怎么去在意她有什么首飾?

          不疾不徐拾掇好自己,我換了件舒服的連衣裙:今天一天都準(zhǔn)備陪小新。

          我走出衛(wèi)生間時,看到許知曉面色蒼白,而鄒瑤卻手拿著一串光澤迷人的珍珠項鏈。鄒瑤表情得意,但克制:“淼淼,姐姐不是要怪你。只是東西丟了,姐姐著急。沒想到,你真的……可你要真的要,你可以跟我說,我什么都可以給你。只是這項鏈,不說價值,就說是你譽京送我的,我都不能給你。這次,姐姐不怪你,下次別干這樣傷姐姐心的事了。”

          姿態(tài)是溫和的,傳遞的信息明里暗里都是誣陷我。

          ☆、【第42章 鴻門宴】

          現(xiàn)在是僅有許知曉和其他一個仆人旁觀,等到晚上,新來的二小姐盜竊溫柔的大小姐價值連城的珍珠項鏈就會傳遍鄒家上下。

          我凜了凜臉色:“我沒拿。”

          鄒瑤收好珍珠項鏈,微笑的弧度近乎完美。她的臉上,仿佛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陽光:“妹妹,姐姐不會和你計較的,沒事。”

          我走到她面前,姿態(tài)兇狠地捏過她纖細(xì)白膩的手腕:“你敢喊來警察嗎?你敢讓警察來驗指紋嗎?你敢調(diào)監(jiān)控嗎?”鄒家走廊、過道、客廳都有監(jiān)控器,家大業(yè)大,小人難防。

          鄒瑤回打我,眼底卻泄露出慌張:“家里的監(jiān)控你隨便調(diào),可是警察就不要叫了,對你影響不好。還有,妹妹,姐姐真的不跟你計較了。項鏈沒丟,你也別固執(zhí)了,我們不說這事,家和萬事興,好嗎?”

          我捏緊她纖細(xì)的手腕,逼視她:“我沒拿。”

          許知曉突然覆上我的手腕:“二小姐,不要吵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算了吧。”許知曉說話柔柔弱弱,可她這次用了力道扯我的手。我和她爭奪來回,雖然我贏了,但我不得不對許知曉刮目相看。當(dāng)我看向她時,她眼睛里嵌著哀求和陌生的堅定。

          我登時松手,口氣不善:“姐姐你走吧,下次記得收好你的東西,別亂丟。”

          鄒瑤得了自由,當(dāng)即揉搓手腕,保持完美的假面:“姐姐下次會記得放好,不能誘導(dǎo)妹妹犯罪。”

          鄒瑤走后,許知曉顫巍巍關(guān)上了門,“二小姐,沒有證據(jù)的事,您剛剛這樣做,反而會讓所有人都覺得,您錯了。”

          女人適當(dāng)要會柔弱,我當(dāng)然懂,不過我看不慣鄒瑤這點小手段。自從鄒定邦把我送進(jìn)nzS集團(tuán)后,鄒瑤就開始處心積慮了。

          不怕珍珠項鏈?zhǔn)录暮罄m(xù),我打量她年輕素凈的臉:“許知曉,你是誰的人?”

          許知曉嚇了一跳,低垂著眉目。她的眼皮輕顫,牽動了眼角處的淚痣,頗顯楚楚動人。她依舊顫抖而柔弱地回:“二小姐,我不是誰的人。”

          我自知逼問不出什么,擺擺手:“你走吧。”

          如此一鬧騰,我趕到林舒家,已經(jīng)中午。

          林舒在家,這次我去,她沒有對著電腦,正抱著小新在陽臺處賞花。

          “小新,這是墨蘭。”陽光打在她的側(cè)臉上,意外柔和。

          林舒大概感知到我來了,轉(zhuǎn)過頭來:“來,你陪小新,我去做飯。”

          我沒有異議。

          小新見我特別親:“媽咪,你為什么不和小新一起睡?”也特別委屈。

          我拿臉柔柔蹭他的小臉蛋,真心舒緩:“小新乖,媽咪天天來見你好不好?”

          小新咬我的下頜:“嗯,媽咪不準(zhǔn)騙人。”

          吃過飯,小新拿著玩具陪我瘋玩了很久,累了,他纏著我的脖子:“媽咪,我們一起看《山林小獵人》。”

          我抱著他,時不時應(yīng)著?晌矣X得這并不是長久之計,小新剛來膩著我,我當(dāng)然不能告訴他:媽咪始終想送你走。

          想得入神,小新肉肉的小手突然戳我的腰:“媽咪,電話響了。”

          我接過小新遞上的手機,是陳璇。

          “周淼淼,怕你把徐儼儼忘得一干二凈。”陳璇莫名冷笑,“提醒你,市中心醫(yī)院有場好戲。你不看也沒關(guān)系,反正你不來,她一樣死。”

          我試探:“如果我去呢?”

          陳璇回得極快:“那好戲也不會停止,那是她的家事。”

          “噢。”我應(yīng)聲后,當(dāng)即掐斷電話。

          小新媽咪長媽咪短地說著劇情,我心思卻漂浮起來了。眼前跟放電影似的,一幀幀掠過徐儼儼的臉。

          坐了十來分鐘,我把小新托付給林舒,趕去醫(yī)院。

          所謂的好戲,應(yīng)該謝幕了。

          偌大的醫(yī)院,我沒有方向,先跑到上次撞上徐儼儼的地方。我打給徐儼儼,她話里是掩不住的絕望:“淼淼,你最近好嗎?”

          我皺眉,顯然,她現(xiàn)在還不愿意跟我坦白。我直接問:“儼儼,你呢?”

          “我很好,”徐儼儼說,竟露出了微笑,“奶奶的病,也還有希望。哎呀,我不和你多說了,陳小姐喊我呢。”

          我可以想象,掛了電話,她蹲在地下,崩潰地大哭。

          漫無目的地走,我似乎沒有選擇。我想讓自己冷硬點,不管徐儼儼,獨善其身?晌曳鞑蝗リ愯驗槲也虐研靸皟氨频剿赖氐哪铑^,我掃不開徐儼儼那張臉。

          深呼吸,我已經(jīng)決定去“望西洲”了。

          “嗨,又遇見你,好巧。”熟悉的聲音,我擰眉,回頭一看。

          是金年橋。他笑容大綻,自帶光芒,好像永遠(yuǎn)不會悲傷的小太陽。

          “金醫(yī)生,你好。”我禮貌回,沒停留,徑直走向電梯。

          他步子很快,跟上我,自來熟:“唉,周淼淼,你知道嗎?剛剛病人兒子、兒媳來醫(yī)院大吵了一架,說醫(yī)院坑人。非要把老人帶走,說什么浪費錢。還打起來了,最可憐的是那個病人的孫女,為了留住病人,被她爸媽打得不成人樣。她爸媽下手都狠,我們的人攔都攔不住……”

          “后來呢?”他為了跟我搭訕,正好說到了徐儼儼。

          “保安‘請’走了那對殘忍的中年夫妻,病人孫女渾身是傷都不去看,守在病人身邊……我們知道,病人孫女其實沒有錢。她比我應(yīng)該還小,一下子拿不出這么多錢,爸媽又是這副嘴臉……我們都很同情她,可沒人能替她掏腰包。”

          金年橋說的是實話。

          我不禁側(cè)著臉看他,調(diào)侃:“你不是公子哥,這么多錢,這么不幫助她?”

          “我……醫(yī)院這樣的事其實很多,我?guī)椭贿^來的……”他撓頭擰眉,甚至漲紅了臉。

          我沒說話,恰好電梯門開了,我進(jìn)去:“金醫(yī)生,再見。”金屬質(zhì)感的門,隔開了他欲言又止的臉。

          電梯門關(guān)上的瞬間,我臉沉了下來。徐儼儼是對的,任何時候,都應(yīng)該靠自己。

          我趕到“望西洲”時,正好晚上七點。陳璇很在意吧,守在門口:“周淼淼,你還是放不下徐儼儼。”

          沒多寒暄,我率先開口:“現(xiàn)在,當(dāng)著我的面,給徐儼儼打電話。”

          “怎么,現(xiàn)在就要報酬了?”陳璇花枝亂顫一笑,不太配合。

          我也不松口:“不打,我現(xiàn)在就走。”

          見我真轉(zhuǎn)身了,陳璇出手拉住我的手:“行了,淼淼,別鬧。你跟我進(jìn)去,我現(xiàn)在就打。”

          望西洲一如其名,古色古香。

          陳璇領(lǐng)我上二樓進(jìn)包廂過程中,打給徐儼儼,同意提前預(yù)支給她工資。

          包廂盆栽、字畫,該有的都不缺,一片清幽。

          若說扎眼,就是堆起滿臉肥肉迎接我和陳璇的章金義了。

          自車展后,我沒見過他。他對我毫無芥蒂,親昵地上前:“淼淼,好久不見。“

          陳璇嬌嬌俏俏,推搡了章金義的胳膊:“章總,您這模樣,太傷我心了。”

          我沒多說話,扯了扯嘴角,看他們演戲。

          章金義順勢拉著陳璇嬌軟的手,遞到嘴前親了親:“小璇,你不知道,我多緊著你!”

          抽回手,陳璇笑罵:“章總,我今晚還是不打擾你們的好事了,我可先走了。”說完,她看向我:“淼淼,我看著你呢,別丟臉。”

          陳璇在威脅我,我冷冷一笑,果然是鴻門宴。章金義要不了我的命,要我的身體。

          走之后,陳璇帶上了門。章金義一臉急色,肥肉堆積的手拉住我,笑容也油乎乎:“淼淼,菜都上了,我們一起吧。”

          我推說肚子不舒服,沒怎么吃。章金義不急,眉飛色舞地跟我講著什么。

          縱然我沒喝水,沒吃東西,過了幾分鐘,我身體突然有股強烈的不適。我咬緊牙,猛地發(fā)現(xiàn)手腳發(fā)軟、頭腦發(fā)昏。我心底咒罵,陳璇還真是無孔不入!

          有點慌,我強忍著臉色,盈盈朝章金義軟語:“章總,我想去洗手間,可以嗎?”

          章金義往我那邊坐,左手覆上我的大腿,隔著裙子輕輕撫摸。右手在我面前的杯子倒了半杯紅酒,露出一口黃牙:“淼淼,你喝了這杯酒,就可以去。”

          連在他眼里,都可以露出勝券在握的光。

          ☆、【第43章 地下情人】

          喝下酒,鬼知道酒里有什么東西;可我出不去,生機更少。身體的無力感逼著我快點決定,我迎上章金義被欲望點燃的眼睛,倏忽一笑:“我喝。”

          我接過酒,一仰而盡?蓜艃焊u媚:“章總,我可以出去了嗎?”

          保鏢模樣的人在我出包廂時鬼魅現(xiàn)身,緊跟著我。

          我半點沒有機會,他跟著我進(jìn)女衛(wèi),對其他客人的尖叫置若罔聞。等我要進(jìn)小隔間時,他伸了伸手:“周小姐,我?guī)湍冒?rdquo;

          情急之中,我突然抱住他,咬上了他的唇。他推搡我,我固執(zhí)。終于,在我孜孜不倦的挑逗下,他扣住我的腰,回吻我。而我趁他投入的瞬間,手伸進(jìn)包里,摸到了手機。我并不是毫無防備。在來之間,我就把手機調(diào)整好了。動完手機,我按動了錄音筆。

          一吻作罷,我微微喘息,舔了舔嘴唇。我故作嬌羞望著他:“對不起,你太好看,我情不自禁。”說話間,我把包遞給他。確實,比起章金義,年輕的保鏢顯得俊朗。

          他有點尷尬,僵硬地回:“沒事,周小姐,您盡快。”

          “嗯。”我應(yīng)道,走進(jìn)隔間,我扣喉嚨,干嘔。

          我對著鏡子洗手時?吹阶约旱哪槕K白,沒太多時間憂傷。我用冷水洗臉,不知道是干嘔還是洗臉的作用,在走回包廂的瞬間,我精神、身體狀態(tài)都好了很多。

          一進(jìn)包廂,我又趕到沉沉的悶。我心里警鈴大作:空氣里下了藥?

          我看了眼精神倍兒好的章金義,又有些猶豫。除非,他和陳璇早就串通好了,吃了解藥?

          目前狀況下,不管哪里有藥,章金義都無恙,肯定先服用了解藥。

          可我難道憋著不呼吸?

          保鏢關(guān)門的聲音驚醒了我,我走進(jìn)去。坐到章金義身邊,服帖喊:“章總。”

          章金義眼底興奮的火再度熊熊燃燒,他的手在我腿上不規(guī)矩:“淼淼,上次晚上沒能見成,真的很遺憾啊。”車展那次,我還覺得他人不錯,F(xiàn)在,我又十分惡心他的做派。

          我往旁邊移了個位置,臉上不太好地問章金義:“章總,陳小姐有沒有告訴你,我不是自愿的?”

          “有。”章金義睜大眼睛看我,似乎沒想到我現(xiàn)在就反抗了,“可小璇也告訴我,上次你就愿意獻(xiàn)身給我。這次。她是幫我要回這個機會。”

          我又扯開了和他的距離。

          他當(dāng)然不愿,當(dāng)即起身要跟進(jìn)。

          我攔。“章總,您先別動。”

          章金義是沒動,他依然對我笑:“淼淼,你拖延時間都沒用。你今晚,注定是我的。別急,我會讓你覺得今晚天上一日賽神仙。”說話間,他的笑不自覺染上了淫、靡的味道。

          我盡力不去在意:“是的,您給我下了藥,我反抗也沒有用,拖延時間也不過是做您眼里的跳梁小丑。其實說實在的,我和陳小姐想得一樣,出來混,難免要犧牲點東西。現(xiàn)在您和一些有錢人會覺得我年輕、漂亮愿意買我的身體,我賣了也不會死。”

          聽我這么說。章金義吞了吞口水:“淼淼,你能這么想最好,畢竟在床上,我還是希望你配合我的。”

          “但是,我也有我想知道的。”我掐大腿,暫時驅(qū)散又襲上大腦的昏沉之意。

          章金義喝了酒,肥臉紅光滿面:“淼淼你說。”

          “陳小姐拿什么收買您的。”我問。

          章金義眼前放空,臉上的肉晃動,像在回憶激烈的事。

          過了幾秒,他才看向我,色瞇瞇的:“淼淼,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那日,白總帶走了你,我以為你和他有什么,我當(dāng)然不敢染指?汕皫兹眨¤约赫疑狭宋。不是我吹,她的……啊……真是一流。我回饋給她很多,不過她對那些不在意,而是樂衷于問我那晚睡你有沒有錄像。我跟她說沒睡,她有點不高興,就幫我策劃。今天啊,我們在盆栽里下了藥,酒菜里也有,就是怕你警惕,F(xiàn)在證明,下不下藥沒關(guān)系,淼淼你會主動迎合我的,對吧?”

          我睨了眼漂亮的盆栽,原來是它們。很快收回目光,我感到身體越來越脫離控制了:“章總,當(dāng)然。可是章總,陳小姐是白總的情人,您不是知道嗎?您不怕白先生責(zé)怪嗎?”

          章金義眼底浮上恐懼,轉(zhuǎn)而消散:“淼淼,小璇說,白總已經(jīng)不要她了。她都寂寞好久了,她在床上總是夸我功夫好,是她親老公……所以你別擔(dān)心,我會對你很溫柔的。”

          章金義話里話外都離不開床事,帶點炫耀。我心底冷笑,好在說出了我想要的。

          “我相信。”我說到,忽然頭一重,“那您能開開窗吧,我不想在和您發(fā)生最甜蜜的事時失去意識,醒來后我忘光了,多不好呀。”

          章金義挨到我旁邊的手,一手急色地?fù)嵘衔业氖郑?ldquo;淼淼,你這手,可真香。”

          我抽回手,嬌嗔:“章總!”

          他繼續(xù)抓我的手:“淼淼,沒關(guān)系,這藥不會徹底迷暈?zāi)愕,只是讓你沒力氣。而且,你要是不記得,明兒一早,等你睡醒,我可以讓你重溫。你別看我年紀(jì)比你大了十來二十歲,體力可好得很。”

          他顯然還是警惕的。

          我放棄了用演戲來自我逃生,腦子中思慮萬千:我根本不知道白譽京什么時候會來。甚至,會不會來。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冷眼旁觀的可能性不低。

          要是我清醒,毫發(fā)無損離開沒有問題,F(xiàn)在,我力氣漸漸散失,面前的章金義都搞不定,包廂外不知道還有多少保鏢。

          我推開,起身,往后退,撞上了身后的裝飾柜。咣當(dāng)幾聲,我的背也被突出的東西接連撞了幾下:“章總,您……您別亂來。”

          章金義這下明白了,笑容變了味:“原來,淼淼,你果然是嫌棄我的。”

          “沒有……”我想說點什么平復(fù)他的情緒,忽然一軟,像有只大手在肆意揉捏我的身體。我雙手扒住后面的支撐物,木質(zhì)柜面有點滑,我?guī)状蚊撌。未免意志消沉,我猛地用背撞后面,叮鈴咚隆,不少尖銳的東西撞上我的后背。

          疼痛,暫時使我清醒。

          而章金義不給我時間,走近我,他的手,覆上我的腰。又覺得不夠,他彎下腰,大概是要找新的突破口。他身上的酒氣、刺鼻的體味全都彌漫在鼻尖,我惡心得反胃。

          他抓到了裙擺,他扯了下,沒成功,他決定撈起。他的手覆在我的小腿上了,毛骨悚然的觸感提醒我:周淼淼,你不能再忍著了!

          “章總!”我縮回小腿,踹了他一腳。

          他應(yīng)該沒料到我還會攻擊他,晃蕩幾下,竟直直坐在地上。他身體圓滾滾的,一時之間,很難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他嗚啊幾聲哀鳴,讓我扶他。

          我當(dāng)然不會!

          我想做點什么,可是我踹他之后,手腳愈發(fā)軟,腦子愈發(fā)蒙。拖延了時間,我卻只能靠著支撐我也傷害過我的裝飾柜。我有點力氣,隨便拿東西砸他,我應(yīng)該可以過活。

          窗,對,窗!

          我余光瞥到古色古香的窗,頓時活了。

          趁他正在努力坐起,我緩過勁后,再次掐自己大腿。費力睜開眼,我朝鏤刻花紋的復(fù)古木窗走去。藥物逼得我不能像正常人那般走路,我趔趄著往前。

          還有一點,周淼淼,還有一點距離,再往前跨一步。

          我的世界變得天搖地晃,影像重重疊疊。咬唇,血腥味那就彌漫,我希望它更濃烈些。“啪”一聲,我傾盡余力,撞開了窗扉。

          頓時,絲絲縷縷的清涼空氣被我吸入肺中,我近乎貪婪地吸收。

          左手撐著窗欄,弓著腰,我需要大把時間恢復(fù)。

          不過轉(zhuǎn)瞬,章金義鬼魅般從后面偷襲我。之前吃了虧,這次他雙手直接箍住我的腰,把我?guī)У降匕迳。我被動地打了幾個滾,后背撞擊地面,身體卻被章金義狠狠擠壓,難以動彈。

          “砰”的一聲,我的肩膀撞到了裝飾柜一角,我疼得齜牙。意識卻開始清醒。

          “淼淼,你可真香。”章金義坐著壓住我,低頭湊近我,跟狗一樣嗅著我的脖子、肩膀。我喘息很急,雙手推他,卻不能撼動他肥壯的身軀。他眼里迸射的光,就像個biantai!他嗅到我肩膀,依然不滿足,扯開我衣襟。他作勢繼續(xù),我眼見江河不保,抬手猛地拍住他的手。

          他顯然已經(jīng)被我激怒,重重甩開我的手。與此同時,他猩紅著雙眼,狠狠給我耳光:“淼淼,別動!說了,我會讓你快樂!極樂!”

          我耳邊嗡嗡作響,他扔在和我斗爭。更多的衣服暴露在空中,我經(jīng)歷一層層刺激,意識完全恢復(fù)。當(dāng)他意、淫的目光彌漫在我胸前,似乎看透我。

          他坐在我身上也不安分,動了動,壓得我喘不過氣,又十分惡心。

          嗅夠了,他扭曲的臉再次看向我:“淼淼,聞過了,讓我親親你好嗎?”

          “不!”我劇烈搖頭,“不……啊!”

          “噗哧”一聲,我的尖叫聲之后,是他的的尖叫聲。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我:“周淼淼,你……”他說出話來了,因為他嘴里吐出了延綿不斷的血液。啪嗒啪嗒,幾滴濺在我的裙子上,開出了暗紅的花。

          我拿著水果刀的手依舊在發(fā)抖,在倒下之前,我快速抽出刀刃,把他推倒在我旁邊。終于逃開他泰山般的重壓,我踉蹌起身。他心有不甘,沾染鮮血的手抓我的腳踝,神經(jīng)繃到極致后,我恢復(fù)過來。不過動了刀子見了血,我心有余悸。

          因此,我嚇得有點無措:“章總,你想死嗎?松手,讓我走!”我很怕門外的保鏢察覺到這個動靜已經(jīng)超出了S、m的范圍,推門而進(jìn)。那我一樣,會玩完。

          他說不出話,嘴角全是血跡。不過他的手固執(zhí)地抓著我,那雙怨氣十足的眼睛直勾勾看著我。我忽然生了懼怕之意,但我狠了狠臉色,見血淋淋的刀刃逼著他手背:“章金義,你不松手,我就插進(jìn)你手上的肉。你說,會先濺出你的血還是你的肥油?”

          光想到那個場景,我就惡心。

          刀刃逼近他水脹的皮膚,噗的一聲,溢出了細(xì)流似的血。

          他適才松手。

          我踉蹌幾步,跑到床前。我靠在窗欞,大口喘氣。我手里拿著刀柄,想著怎么處理刀。水果刀是我一開始買的,我當(dāng)然不會白白被章金義怎么樣?,這畢竟是我最后一招。我更希望白譽京來,英雄救美,而不是現(xiàn)在……

          現(xiàn)在,章金義出了點什么事,我怎么都撇不清關(guān)系。哪里都是我的指紋,這把刀,似乎變得不重要。思慮不過幾秒,我深吸口氣,不再耽誤。我一個遠(yuǎn)拋,擲了附著血跡的刀子。沒管它落在哪里,我翻身出窗戶。

          被警察抓去,也好過讓章金義或者他手下的人蹂躪。

          因為是二樓,陰影太深,我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我不敢輕易跳,而是攀著墻,一步步下去。順著管道,我站到了一樓的窗上,屏住呼吸,貼著墻面。我心跳很快,頭頂依舊一片寧靜,到底讓我心安了點。

          我轉(zhuǎn)了個身,想要直接跳下去。一瞬之間,我看到了綠樹之間愈顯挺拔的白譽京。

          是的,是他。明明暗暗的燈光下,我看到他慣常的矜貴穿著,看到他平靜的臉色,看到他的眼睛,眼里映著我的眼睛。

          倏忽燦笑,我張開雙手,往他那邊跳。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接住我,但我賭,他會。

          耳邊的風(fēng)呼嘯而過,我閉上眼睛,忽而心安的等著。

          咣,我撞上了堅硬的胸膛,鼻尖是生猛的風(fēng)味,泥土味,最為濃稠的,是煙草味。我知道我在他懷里,我不顧他站沒站穩(wěn),伸手纏住他的胸膛,低低地說:“我就知道,你不會放下我。”我不想計較其他,我只想以為,他來救我了。

          因為,我要入戲,我入戲愛上他。這樣,他才可能會愛我。

          他的手托住我的臀,轉(zhuǎn)了個圈,開始往前走。他的話冷冷盤旋在我頭頂:“不,我放下了。”

          我不細(xì)究他說的話,顫抖的臉埋在他胸前,溫順地蹭來蹭去。我是真的怕了,章金義就在我身上,差點強、暴我。而我,卻差點殺了他。濃稠的血,睜眼閉眼,都揮之不去。

          他平穩(wěn)的走著,手忽然落在我發(fā)頂。意料之外,他輕柔地上下?lián)崦袷窃诎参课摇?/p>

          “周淼淼,我早就來了,我看著他強、暴你,然后,未遂。”他說得毫無感情。

          我有點懷疑,我是在吻著那個陌生男人是把地址分享給白譽京的,他不可能馬上趕到。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不過在旁觀?

          想問題歸想問題,我依舊埋在他心口,嘴唇擦著布料:“不,你的心跳告訴我。你在意我,你會救我。”我說話細(xì)細(xì)顫抖,全然是被他馴服的模樣。

          “周淼淼,你總是固執(zhí)地不相信我。”說這話時,我感覺他輕松了。

          只是感覺,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章金義的血,滴滴答答,淌在我眼前。

          我還沒想好措辭,渾身的依附都消失了。我瞬間騰空、失重,驚慌之中,我睜開眼,正對白譽京平靜無波的眼。偏偏是這樣零度的眼,在星光下,熠熠生輝。

          噗通,我毫無防備,重重跌入了湖中。我濺起的水花,又盡數(shù)潑在掙扎的我身上。沉浮掙扎間,我吐口而出:“白譽京你去死!”我會游泳,可意外突然,我又被磨盡了體力。

          撲騰間,我看到他緩緩蹲下,俯視我,輕輕勾唇:“周淼淼,你說實話比較順眼。盡管,你的實話,我都不想聽。”眉目下彎,笑意湛湛,我不知道是燈光、星光亦或是疏冷的月光作用,剎那之間,他竟是如此……迷人。

          夏天,湖水的溫度,算得上涼快?晌也]有心情戲水,一股一股襲上我的水流,全都讓我想到鮮血。我游到岸邊,不準(zhǔn)備求助他,手攀上碎石,想要自己上去。暫時力氣有損,我摸著棱角分明的石頭,歇息。

          他走到我跟前,掰我的手指。

          我當(dāng)然不愿意,嘴上和他交涉:“白譽京,你想做什么?既然你目睹了,你真的不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嗎?”

          他像是被我的話觸動了,大手覆在我手背上,動作變得輕緩:“周淼淼,做我的情人,考慮一下?”

          我迎上他虛渺的視線,尖銳道:“是地下情人,白先生您怎么總算喜歡省略。”

          “愿意嗎?”暗示性十足,他的指尖滑過我的手背,激起層層圈圈的顫栗。

          一如,我的心。

          我眨了眨眼,一滴水珠滑過。覺得不適,我在水里的左手抬起抹了把臉,效果越來越差。我有點狼狽地回答:“不。”

          “很好。”他似乎并不意外,低垂眉目,專注看我死死掙扎的右手。他修長的手指,用力時,隱隱顯出指骨的痕跡。

          一根接著一根,他耐心好極了,慢條斯理地讓我的手和碎石分離。

          我再度回到水里,他根本不給我上岸的機會。

          僵持不下,突然,他的身后想起移動。十幾米開外的“望西洲”酒樓,終于異動了。我盡頭抻頭,想要看到點什么,結(jié)果一無所獲。

          失望收回視線,我卻目睹了他和跳水冠軍一樣好看的落水動作。他脫了西裝,只穿著襯衣,很快游到我身邊。沒有逃離,我任由他摟住我的腰。白譽京那方面欲望強不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能折騰死我。他可能覺得在水里刺激,那就在水里。

          他是我第一個男人,可能也是最后一個。因為,我根本不能接受其他人跟我親近,都不行。周淵,一瞬之間,我腦子里又浮現(xiàn)了他純凈的容顏。

          也不行……因為我臟了啊,怎么還配得上他?

          “終于干凈了。”我在思索間,他低低的話撞入我的耳膜。

          我倏地和他對視:“你嫌我臟,所以讓我落水洗洗?”

          他靜靜和我對視,沉默,或者是,默認(rèn)。

          憤憤然,我狠狠撞上他的嘴唇。攻擊性很強地咬他,期間,我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雙腳纏住、固定住他的腰肢。

          他并不拒絕,甚至巧妙的口舌化被動為主動。

          呼吸開始不順,我結(jié)束了這個吻。我已經(jīng)纏在他身上,得意洋洋地說:“在你之前,我吻過一個年輕男人。雖然比不過你,但長得也可以。怎么樣,臟嗎?喜歡嗎?”

          他平靜看我,手探索我的領(lǐng)域。身上的水珠滑落,我沒有躲閃。

          他突然笑了:“你既然這么放、蕩,剛剛章金義怎么對你,你反抗什么?說不定,他真的會滿足你。”

          我迎合他,順便回:“女人總不希望被強、奸。”

          “那我呢?”他騰出一手,輕拍我的腰側(cè)。

          我一笑,手指輕佻地滑過他的臉龐:“你好看。”

          白譽京幾次要我,直到,“望西洲”那邊沒什么動靜了。他才松開我,在水中提起褲子扣上襯衫。而我的衣物,卻無處可尋。我什么都沒得穿,巴巴望著他。穿著衣服濕漉漉走在路邊,和不著寸縷走著,完全是兩個概念。

          眼見他上了岸,我身心疲憊,還要咬著牙恨白譽京。

          不過很快,我就松了口氣。同樣衣冠楚楚的陳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拎著大紙袋。我往岸邊游,隱隱約約聽到白譽京說:“轉(zhuǎn)過去。”

          陳雋回得恭敬:“是。”

          白譽京從紙袋拿出浴巾,半彎著身子,迎接我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我把他伺候得舒服,他似乎挺輕松:“快點上來,別讓別人看見你。”

          我仰著腦袋,彎眉一笑:“要是看見了呢?”

          “先上來。”他轉(zhuǎn)移話題。

          我沒堅持,早就想脫離陰森森的湖水了。我剛一離開水面,他的浴巾就覆上我。他的動作很快,大浴巾裹住我后,他把我橫抱在懷里。抱穩(wěn)了我后,他吩咐陳雋:“走吧。”

          陳雋自然應(yīng)是。

          抱著我走的過程,他解答我:“如果被看見了,我挖了那些人的眼睛,然后,扒了你的皮。”

          突然一陣夜風(fēng)吹來,我瑟瑟發(fā)抖,回:“那你不如殺了我。”

          他深深望我,一本正經(jīng)道:“嗯,會考慮。”

          再度讓我驚訝的是,陳雋替我和白譽京開車門時,手里提著我的高跟鞋和包。他在我窩回座椅后,輕輕把高跟鞋放在我腳前,而后把包放在我身邊。沒給我機會多看他一樣,他快速關(guān)上車門,旋即又坐上了駕駛座。

          白譽京大手一撈,從后備箱拿出另一個紙袋:“換上。”

          說話間,隔板生氣,陳雋再也看不到我?砂鬃u京可以,我望著他。很是不情愿。

          他很是無所謂:“我送你回鄒家,如果你愿意,當(dāng)然可以這樣回去。”說話間,他的目光近乎輕蔑地落在包裹住我的浴巾上。

          他如此一說,我不得不換衣服。做過很多次,當(dāng)著他的面穿貼身衣物,我始終覺得不自在。想到晚上一系列的事,我始終心有余悸。我一刀子下去,章金義失血過多會死嗎?我算正當(dāng)防衛(wèi)嗎?……有人及時趕過去,如果他沒事,會不會死咬著我不放?

          這一刻,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教訓(xùn)陳璇了?戳搜圩谖腋舯诎l(fā)際依然有濕意的白譽京,我告訴自己,絕不是現(xiàn)在。

          車內(nèi)仍舊尷尬得詭異,我突然問:“你不需要換下衣服嗎?”不管是誰,穿著濕濡、黏稠的衣服總會不好受吧?

          他睨我一眼:“你想看?”

          我自討沒趣,咳了聲,別扭地轉(zhuǎn)到一邊。

          水中位置不好,舒服、快意多在他。當(dāng)然我肯定被他撩撥得很高興,繳械投降那種?墒潞,我身體的疼痛會提醒我。因此,對他的挑逗,我尷尬且生氣,不想回復(fù)。

          他樂得清閑,沒多說話,偶爾對著手機手指飛舞。大多時候,他靜坐,保持沉默——半點關(guān)于章金義的事都沒提及。

          我慌張,但不至亂了陣腳。

          到了鄒家后,我謝過走人。正好被沈管家撞上,沈管家年過半百,眼神卻鋒利,頗有審時度勢的狠勁。他正好迎上我:“二小姐,最近白先生,似乎總送您回家。”

          我被攔得突然,倏忽意識到:白譽京每次接送確實不加遮掩。

          我編了個謊話搪塞:“白總周末讓我加班,送我回來可能是因為爸爸和姐姐的關(guān)系對我表示下歉意吧。”

          “哦,原來如此。”沈管家道,多少言短意深。

          我表現(xiàn)得像初生牛犢,眨著眼睛,無辜地問:“沈管家,我是不是什么做得不對了?”

          沈管家笑得十分和藹:“沒有,二小姐您多慮了。二小姐請進(jìn)吧,這天氣預(yù)報說會有雨,走慢了,指不定被淋著呢。”

          “好,謝謝沈管家。”我不缺禮貌。

          我往里走是就僵住臉:沈管家是沈佳遇的人,我沒忘。

          到了富麗堂皇的客廳,許知曉上前迎接我:“二小姐,您回來了。”

          我問:“家里沒出事吧?”望西洲的事差點耗了我半條命,但我知道大早上鄒瑤對我的陷害。

          許知曉回說:“沒事呢。”

          我沒多說,上樓,那些惡意打量我的傭人,看見我,還是會笑吟吟喊聲“二小姐”。這個地方就是這樣,最有權(quán)力的人披著張皮,底下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回到房間,我坐在書桌前,揉了揉發(fā)疼的太陽穴,專心在想章金義的事。之前我還真是渾身惡心,白譽京縱然粗暴,也算合我心意。刺骨的冷水,惡心過了,就是洗刷。之后他的各種,都會讓我忘記章金義。

          章金義好色,沒占到我便宜。他摸了幾下,我不會一直心神不寧。我是拂不開那血……陳璇,對,陳璇!

          我拿出電腦,把錄音筆里專門問章金義陳璇那段對話,以郵件發(fā)給陳璇。陳璇給了章金義,陳璇自己說自己是白譽京的過期情人。前者合理利用,可以讓她聲名掃地,影響事業(yè);后者可以讓她走出白譽京的世界。

          當(dāng)然,她已經(jīng)不在了,可她是女人,會奢望:她還在。

          電腦屏幕剛跳出個“鉤”,恰好此時,我聽到有人敲門。

          “二小姐,是我。”每天和我交流最多的人,不是鄒定邦,而是許知曉。

          我立馬合上電腦,起身開門。

          許知曉端著托盤進(jìn)來,瓷碗紋路紅艷也好看,里面的東西,似乎是粥。我問:“我沒要吃東西,你怎么?”

          她笑,眉目彎彎:“二小姐,這是夫人親手熬的八寶粥。之前讓我記得端給你,我給忘了。剛剛熱好,應(yīng)該一樣好吃。”許知曉剛開始面對我謹(jǐn)慎、膽小,現(xiàn)在她放松了很多。

          “噢,”我指了書桌上空著的一角,“你放在這里吧。”

          許知曉端進(jìn)來后,放下碗,把托盤隨意一拎,又神秘兮兮從圍裙后掏出方正的小盒子。

          她捧在手心,虔誠遞到我眼前:“二小姐,老爺悄悄讓我給你的。今天早上的事,大小姐沒有跟別人說,可張姐在花園里澆水時和剪花枝的袁嬸嚼舌根時被老爺聽到了。老爺訓(xùn)斥了她們,老爺可護(hù)著您了。剛才我在給二小姐送粥的路人碰上老爺。老爺知道后,讓我等了會,就從書房拿出這個盒子。我不識貨,可我想,是個好東西。”

          接過紅色絨盒,我并沒有許知曉想象的高興,問:“老爺知道后,跟你說了什么嗎?”

          “老爺說,您回來,他都沒什么表示,這是送給二小姐的禮物。”

          “噢,”我回道,“沒什么事了,你走吧。我吃完,會自己放下去的,你也早點休息。”

          許知曉應(yīng)好,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我對八寶粥沒什么興趣,也不在意是不是她親手熬制的。不過,我象征性地舀了幾勺。我全部注意力都在小方盒子上,推開瓷碗。我拿過,打開,里面赫然嵌著一對珍珠耳環(huán)。珍珠圓得肆意,色澤光潤。

          不用想,鄒定邦送出手的禮物,不會便宜。

          可,珍珠太扎眼了。

          早上鄒瑤陷害我拿的,就是珍珠項鏈。

          而鄒定邦如此舉動,更是確信我拿了,想用禮物安撫我:珠寶首飾他會都給我,我不必從鄒瑤那里拿。

          我不認(rèn)為了解鄒定邦,可我確認(rèn)那是他的想法。

          合上蓋子,我把盒子捏在手心,出門。

          我先去書房敲門,敲了很久沒人應(yīng)。我輕輕旋開門,關(guān)著燈。我退出,又去敲他和沈佳遇的門。

          “淼淼?”沈佳遇瞬間是防備的,旋即,她的目光柔和了下來,“你找定邦?”

          “沈阿姨。”我保持禮貌,“我有點事想找我爸,他睡了嗎?”

          沈佳遇抬手輕撫了鎖骨,回道:“沒有,你爸在洗澡,剛進(jìn)去。你要等等嗎?”

          “等。”我堅持。

          沈佳遇有點驚訝,似乎沒想到會這么快和我獨處。不過幾秒,她又調(diào)整好了:“那進(jìn)來吧,需要喝點什么嗎?我和定邦都老了,房間里常備的,就一點茶葉。”

          我搖頭,在沙發(fā)上正襟危坐:“沈阿姨,您繼續(xù)忙。我沒關(guān)系,我什么都不需要。”

          “噢。”沈佳遇適才關(guān)上門,坐到我對面,把電視里的聲音調(diào)大,是關(guān)于美容護(hù)膚的節(jié)目。女強人沈佳遇,工作之余的調(diào)劑品。以巨共血。

          我看著她的臉,暗哧:保養(yǎng)之法說得再天花亂墜,歸根究底,就是要有錢。

          鄒定邦沒洗很久,“佳遇……”可能是我想歪,可我直覺,那聲音,是求歡的。

          說到底,鄒定邦和章金義差不多大,病是多了點,但勝在氣質(zhì)。

          他看到我之后,便收了話頭,神情錯愕。我裝作無事,走到他面前:“爸,我有事找你商量。”

          他似乎有點慌張:“是在譽京公司里有什么不懂嗎?”

          我應(yīng)承:“是的,今天又被拖去加班,我很苦惱。”我把手捏緊了,盡量藏好絨盒。

          他松了口氣:“淼淼,你先去書房等我,爸換件衣服。”

          我說了聲好,扭頭出去。

          推開書房的門,我打開燈,濃濃的書卷氣。重要的資料縮在柜子里,其他珍奇的裝飾物堂皇擺設(shè),倒像不在意。實際上,書房是攝像頭最多的地方。因為知道,我徑直進(jìn)去,走到窗前,半開,吹風(fēng),出神。

          鄒定邦來得不快也不慢:“淼淼,真的是譽京公司里的事?”他幾步走到我身旁,大概好奇我在看什么,順著我的目光,去看空茫的夜色。

          我直接把捏在手心的盒子遞給他:“我沒拿。”

          “我當(dāng)然相信你沒拿。”鄒定邦接得突然,硬要把耳環(huán)塞給我。

          我躲開雙手,眼睛直勾勾和他對視:“爸,不管你冠上什么名頭,我都會覺得你在懷疑我。而事實上,你也在懷疑我。老實告訴你,我之前不回來,就是害怕這個家。害怕這個時時刻刻都講利益的家。”

          “淼淼?”鄒定邦疑惑地望著我,手指上屈,握住了方盒子。

          我直逼他瞳仁:“我要的是您相信我,打心底相信我。如果是您,或者姐姐,或者沈阿姨,都覺得我對鄒家有什么企圖。那您大可以像當(dāng)年一樣,趕我出門。”

          他氣得不輕,眉毛抖動的瞬間,手已經(jīng)揚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我沒多,不懼地迎視他。

          他始終沒有打下手,頹然道:“淼淼,你走吧。”

          回到房間,我草草洗漱,翻來覆去睡不著。噩夢又有新的料了,章金義濃稠紅艷的血液,他黏糊糊的呼吸……

          鬧鐘之前,手機鈴聲喊起了我。

          我瞇瞪著睜眼,看到是陳璇,送了口氣。我繼續(xù)躺回床上,枕頭蓋著臉:“陳小姐,大清早,您有什么事嗎?”

          “周淼淼,你的郵件,什么意思?”陳璇的話聽來多少有點尖銳。

          我捂著枕頭,總算舒心一笑:“當(dāng)然是陳小姐以為的意思。”

          “周淼淼,你真tm賤,還不是被章金義給睡了。”陳璇反唇相譏。

          聽她那口氣,不知道章金義的事。正因為此,我更擔(dān)心他出什么事了。不過,眼前還是陳璇的問題。我開門見山:“陳小姐,您拿徐儼儼的事來威脅我,我就拿這段錄音回敬給您。我的要求不復(fù)雜,就是陳小姐如約給徐儼儼預(yù)知工資,我不需要您幫助她,我需要您不再為難她。不然,大明星的地位和白譽京白先生的寵愛,您都可能會失去。”

          “你!”陳璇出語尖利。

          如此磨蹭來往,我睡意早就消散了。我移開枕頭,坐起:“陳小姐,事情擺在面前。我和您也沒什么可多談的。一句話,您答應(yīng)我,我永久封存錄音;反之,我有太多方法獲得更多的消息。而且,章金義給我下、藥未遂,之前蘇小照的事,我動真格追究,您真的受得起?”

          “周淼淼,你tm夠絕!”

          聳肩,我收回手機:這樣,算是同意了吧?

          我暫時把陳璇這塊小石頭放下了,算是今天的好開端。

          趕到公司,堆積的文件,如常的工作:顯然去孤兒院、小新歸來、章金義攪得我無暇他顧。

          “周淼淼,白先生找你。”陳雋走到我面前,打亂了我盯著電腦的進(jìn)度。

          我抬眼望向陳雋,諸多“私事”回憶,我看到他,總有復(fù)雜的感覺。我的風(fēng)評出了名的臭,陳雋一走進(jìn),噌噌噌十幾雙眼睛盯著呢。

          不敢怠慢,我站起:“陳秘書,請問您白先生找我是需要我做點什么呢?”

          陳雋推了推我桌子上的馬克杯:“咖啡。”

          “是。”我應(yīng)聲,順了順衣服,昂首挺胸走到茶水間。照例,我罔顧流言和非議。

          端著咖啡走到白譽京辦公室時,我不自覺走神。

          沒想到,我進(jìn)去時,有個高層正在匯報工作。我不敢多言,畢恭畢敬走到他旁邊:“白總,您的咖啡。”

          我放完,收勢要走。

          倏地,手背一暖——他竟然當(dāng)著高層的面覆住我的手。

          我驚疑望向他:“白總?”

          他微微一笑,居然是難得的溫柔:“是不是又怪我冷落你了?沒關(guān)系,馬上就好。”放完炸彈,他收回手,跟高層說:“繼續(xù)。”

          此話一出,高層頓時盯著我,像要把我給燒沒了。

          我有如芒刺在背地站著。

          高層匯報完畢,踏出辦公室的瞬間,依然不忘給我一眼刀子。

          等他終于出去,我有些不解:“白總,您每次這樣讓我招恨,真的好嗎?”

          “不是有很多人喜歡你嗎?”他近乎囈語。

          不敢相信我聽到的,我反問:“什么?”

          他忽而正了正臉色:“章金義死了。”

          ☆、【第44章 誰的野種】

          我臉色一白:“我干的?”

          章金義如果真的死了,望西洲的包廂,全是我的痕跡。我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的,警察會找到我,我也一輩子會被噩夢纏著……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拉開抽屜。把裝著水果刀的透明袋子扔到辦公桌上。

          水果刀很普通,刀柄粉紅色,印著只 hello Kitty,刀刃不長不短。咣當(dāng)一聲,卻戳在了我心上。

          我認(rèn)得:那是我去望西洲前隨手在超市買的刀子。

          是我爬窗之前丟的血淋淋的刀子!

          我現(xiàn)在信了,白譽京確實看了一整晚的戲!他不僅看得津津有味,還在身后布謀策劃!被我扔得不知所蹤的水果刀,他都鬼斧神工地找回了。

          我睜大眼睛,掩不住慌張地問他:“白譽京,你到底什么意思?”

          “聽我的話。”他捻開袋子,拿出水果刀,指腹輕輕滑過刀刃,“我就保你平安。”

          “章金義,真的是我殺的?”我仍然不愿意相信,我用一把水果刀。捅死了人。

          刀刃的光發(fā)射在他臉上,他猛地抬眼看我:“還需要我說明?”

          “如果我去自首,章金義要強、奸我,我屬于正當(dāng)防衛(wèi)!”我不免激動。

          白譽京把刀收好,扔回抽屜:“當(dāng)然,章金義要強、奸你,你知我知,警察知道嗎?而且當(dāng)時,你逃了,兇器也扔了。你發(fā)給我的鏈接,還有給陳璇的錄音,這樣精心準(zhǔn)備,有我在,你能定正當(dāng)防衛(wèi)判無罪釋放嗎?”

          聽到陳璇的錄音,我猝然失了光彩,后退幾步:“你為什么連我發(fā)給陳璇的錄音都知道?”我迷茫地盯著面前神色如常的男人:他。什么都知道?

          那我和……

          “噢,”白譽京回道,“陳璇身邊,正好有我的人。”

          “徐儼儼?”我直覺反問。

          白譽京輕蔑嗤笑:“這樣的人,你才會愿意為她冒險。”

          我反唇相譏:“想必白先生沒遇到過真心實意愿意為你冒險的人吧?”

          “與你何干。”白譽京有點不悅,“你的答案。”

          我冷笑:“我有的選嗎?”

          “你是聰明人。”白譽京莫名其妙說,“所以我給你機會留在我身邊。”

          我被章金義的死攪亂了心神,又因白譽京什么都知道的錯覺心不在焉。我并不多說,點頭示意后走出辦公室。我的不在狀態(tài),又被人詬病。

          我去洗手間時,顧艷怡明明看到我了,還要跟身邊的喬小雨說:“小雨,有些人。白天晚上都能服侍好老板,什么都不會啊,都比我們辛辛苦苦工作幾年待遇好。還不是一句話,看臉的世界啊。”

          喬小雨相較溫柔:“艷怡,在公司認(rèn)真工作最重要。而且,我看到周淼淼的努力,她的學(xué)歷文憑,也不比我們差。”

          顧艷怡依舊不服:“誰知道她是真文憑假文憑。”不過顯然喬小雨不喜歡聊這話題,她收住了。

          在她們走遠(yuǎn)時,我不禁多看了喬小雨一眼。她一開始就跟我示好,是為了巴結(jié)白譽京?還是什么呢?我總覺得,她并不像表面那么溫柔無害。

          或許是我想多了,在職場混。那個人不需要張面具保護(hù)自己呢?

          心神不寧地工作了一整天,我最終決定去警察局探個究竟。白譽京讓我做他情人,我實質(zhì)上就是地下的。端著架子也夠久了,他用章金義的案子逼我,我也該答應(yīng)了。

          我慌的是,我殺人了,白譽京像是知道點什么。

          或者,上次在深園孤兒院,因為章院長,他查到了周淵,順藤摸瓜查上了我?

          去警察局的路上,我必須聯(lián)絡(luò),即便他放回小新讓我不悅,他始終是我的支柱。

          白譽京在電梯外攔截了我,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我身為“風(fēng)云”人物。習(xí)慣性磨蹭,晚點下班。穿堂上此時沒有其他人,能看見我和白譽京的,只有前臺的徐再思。幸好,她是唯一讓我覺得不會多傳我謠言的人。

          “白總?”我問,明明我答應(yīng)他了,他還要怎么樣?

          “跟我一起去,章金義的葬禮。”白譽京簡單開口。

          我問:“我和他并不熟,不想去。”

          白譽京拽過我的手,讓我挽住他,而后拍了拍我的手,帶著我走:“去見你想見的人。”

          自知沒反抗的余地,我調(diào)整步子跟上他:“誰?”

          “警察。”

          我:“……”

          上了車,白譽京惜字如金,除了打了兩通工作電話。

          被他拆穿,我不太好受。低頭看我今天穿的黑色套裝,去葬禮,應(yīng)該合適吧?

          正在游思,我聽到熟悉的童音:“我希望媽咪有爸比照顧。”

          驟然回神,我打量四周,車內(nèi),白譽京和我。前座是陳雋,那剛剛的聲音是?

          陳雋的手?jǐn)R在車載廣播處,正在調(diào)整頻道。迷霧籠罩,我直接跟陳雋說:“陳秘書,你能調(diào)回之前的頻道嗎?”

          陳雋意外,看了我眼之后,無聲詢問我旁邊的白譽京。

          應(yīng)該得到應(yīng)允了,陳雋回調(diào)。

          “這個嗎?”他請問。

          聽到小新的尾音,我點頭。

          溫柔的電臺主持人問:“小朋友,那你需要怎么樣的爸爸呢?”

          “像孫悟空一樣,無所不能。”小新有點天真地回,“然后媽咪就是唐僧。”

          林林總總,簡單的對話。最后,溫柔的女音總結(jié):“這位小朋友的煩惱,似乎有點棘手。如果哪位聽眾想要去做‘孫悟空’,可以聯(lián)系以下郵箱。”

          我聽到小新說要找爸爸,我原本是心酸的。但后來知道他竟公布了自己的郵箱地址,我又是憤怒的。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正思量該不該打電話去訓(xùn)斥小新,猛地發(fā)現(xiàn),我坐在白譽京的車?yán)铩?/p>

          果然,悠揚的結(jié)束曲響起后,白譽京問我:“你認(rèn)識?”

          我搖頭,不自然微笑:“不,我只是覺得他可憐但也很可愛。”

          “嗯。”他輕應(yīng),轉(zhuǎn)了話題,“快到了。”

          “是啊,我有點緊張。”

          他沒接我話茬,我腦子有點亂。最近的事好像總是一件接著一件,逼得我喘不過氣來。

          到了葬禮,白譽京是那種自帶光芒的中心人物,在門口,就和商業(yè)合作伙伴寒暄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我站在幾米開外,置身事外。

          “周淼淼,不管遇到什么人,都先別說昨晚的事。也別緊張,跟著白先生,自然點。”陳雋突然出現(xiàn)在我旁邊,吩咐我。

          和陳雋在一起舒服多了,哪怕陳雋一樣深藏不露。

          我點點頭:“明白,我就是不知道白先生會怎么處理。”

          “會處理妥當(dāng)。”陳雋回得官方。

          白譽京說完了,扭頭看向我時,陳雋識趣退下。

          白譽京走在過道上時,忽然折斷了一束白玫瑰上的一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靜靜等著。他把花別在我發(fā)際,見它滑落,他快手托住。他忽而低頭問我:“有發(fā)夾嗎?”

          他離我很近,溫?zé)岬臍庀⒃谖翌~頭。

          我微醺。

          “噢,”我反應(yīng)過來,在包里捯飭了半天,拿出細(xì)長的小玩意,“喏。”

          他接過,動作利落地別上了,近似寵愛地湊在我耳邊低語:“很好看,走路小心點,別掉了。”

          我僵硬點頭。

          等他如常走在我旁邊時,我忍不住四處張望:是不是有很多需要他演戲的人?

          白譽京艷史很多,每個正當(dāng)風(fēng)頭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蛘撸诒破然蛘咭T我成為那樣的女人。

          章金義夫人是很普通的老女人,色衰愛弛,難怪章金義在外頭如此囂張。不過章金義還有點良心,糟糠發(fā)妻,到底沒離婚。她哭得雙眼紅腫,每個來吊唁的人,她都會鞠躬。

          我跟著白譽京動作,半點不敢耽誤。

          我和他并排站著,感受著靈堂凄風(fēng)苦雨的氛圍。

          “金義啊,你怎么走了!”尖銳、哭腔十足的語音打破了安靜肅穆的氛圍,一個穿得暴露黑紗裙的女人跑進(jìn)來。三十出頭,保養(yǎng)得不錯,皮膚是有點松弛,但掩不住一張艷麗無雙的臉。

          我抬眼,詢問白譽京。

          他做了個口型:小三。

          才繼續(xù)看那個女人,章金義原配夫人突然崩潰了,大力沖撞小三:“徐慧你個不要臉的小三,章金義都被你弄死了,你還不滿足?你來,想得到點什么呢?”

          徐慧比原配力氣大,也推搡她:“你怎么說話的?”

          兩個都應(yīng)該悲傷過度的女人,當(dāng)著滿堂賓客,扭打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一旁的子女親朋,想攔都攔不住。

          我看得心驚肉跳,往后退了一步。

          十幾分鐘過去,兩個女人精疲力竭,才終于被分開。徐慧被人架著,依然口齒犀利:“金蘭芳你老女人,見人就咬!我和金義是真愛,你算什么?不撒泡尿找找自己的臉?”

          金蘭芳表情亦是扭曲:“你害死了章金義,你怎么還這么囂張?!他的褲子……褲子……”

          “褲子怎么了?”徐慧恨恨地回,“你tm就洗他褲子的份吧。”

          金蘭芳想再多什么,突然意識到,多少人看著,噤聲。

          鬧劇過去,葬禮繼續(xù)。

          我卻對金蘭芳欲言又止的話耿耿于懷。

          章金義死了,他的兒子還在,對白譽京,依然是拉攏狀態(tài)。晚宴,章金義的二兒子章壽和留白譽京。白譽京在他面前故作紳士,“淼淼,你說呢?”

          此話一出,當(dāng)然引得章壽和多看我一眼。

          我惦記著褲子的事,配合他演戲。我歪頭靠在他臂彎,像在撒嬌:“譽京,多留一會吧。畢竟您和章總之間情意深重。”

          章壽和露出勉強的笑容:“那白總自便,我還要去張羅。”徐慧一來,金蘭芳垮了,喪禮事宜,全都交給大兒子章壽平和二兒子章壽和了。

          白譽京又遇上熟人了,我自動退開,跟他請求:“我去看看金女士。”

          他點頭,準(zhǔn)了。

          我自己觀察兼之問路,挺順利就找到了臥房內(nèi)抱著章金義照片悲慟發(fā)怔的一個人坐著的金蘭芳。

          “我說了,讓我靜靜。”金蘭芳估計把我當(dāng)成哪個仆人了。

          我坐在她面前:“您對章總的深情,我很受觸動。”

          “哦,”金蘭芳抬了抬眼皮,“你隨便坐。”

          說完,她抱著照片,坐遠(yuǎn)了點,對我很排斥。

          “您剛剛說的褲子,是和那個不要臉的小三徐慧有關(guān)嗎?”為了引起她的共鳴,我貶低徐慧。

          果然有用,她表情波動:“這個婊、子!章金義死前,還要跟她做一場!”

          “……你確定?”我震驚,“怎么可能呢……人之將死……”

          她粗魯?shù)卮驍辔业挠杂种梗?ldquo;這叫本性難移,章金義好色,天下皆知!”

          我坐在床邊,手不時抓著被單。章金義死之前有和人上床的跡象,是我留下的場景,還是其他去過?

          或者,我沒有殺死他。后來進(jìn)去一個女人,和他歡好,同時也要了他的命。

          然后,白譽京謀劃這一切,就是為了用一條認(rèn)命拴住我?

          很可能是,但我不確定,我憑直覺猜測。

          我腦子里搜刮章氏和nzS集團(tuán)的往來,沒有對立沒有競爭,白譽京沒有除掉他的必要。

          金蘭芳不再說話,我也算問到。估計,章金義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褲子是脫下的。

          苦思冥想走出房間,不期然撞上一堵堅硬的肉墻。我揉了揉發(fā)疼的額頭:“對不起。”

          待視線清楚,面前眉骨皆是英氣的男人有幾分面熟,我思索了幾秒。

          對方先發(fā)言:“莫元闕。”

          我“哦”了聲:“原來你是送小新的那個好心人。”

          “小事一樁,”莫元闕聳肩,眼神瞟向臥室,“你似乎對章金義怎么死很感興趣?”

          “牡丹花下死,如此風(fēng)流,你難道不好奇?”我反問。

          “你是他朋友?”莫元闕換了個話題,換個方向和我并排走。

          因為小新,我沒有很反感他:“算不上,他是我上司的朋友,我是臨時抓的壯丁。”

          拐彎時,他忽然拉住我的手腕。我們不熟,這動作算是輕佻。大庭廣眾,我不想和他起動作沖突,拔高音調(diào):“你干什么?”

          他倏地把手朝我頭襲來,我以為他要打我,縮了縮頭。不想,他細(xì)細(xì)摩挲別在我頭上的白玫瑰。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不悅反問,卻因為敵我力量懸殊掙脫不開。

          “周淼淼,任何時候,你都該記得,男人容易記住漂亮女人。”他沒頭沒腦說完后,松開我,走了。

          我望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心有余驚。

          莫元闕認(rèn)識我,他又是誰?

          晚餐,每桌人,似乎都吃興不高,有人悶頭喝酒,有人追憶章金義。

          我壓低聲音,問身旁的白譽京:“你是不是陷害我?”

          他當(dāng)即回答:“沒這個閑工夫。”

          “莫元闕是誰?”問話間,我警惕地張望四周,確定不會被聽到。

          “警察。”他替我解惑。

          我“噢”了聲,理解了莫元闕的出現(xiàn)和他對我的問話。章金義怎么死的,警方應(yīng)該還在調(diào)查。

          “周淼淼,我先提醒你,不要和警察有什么私交或者秘密。我是不是好人,你最清楚。”他音量控制得極低,只有我能聽得清。

          他在威脅我,我現(xiàn)在,并不想和警察扯上關(guān)系:畢竟那把刀子上的血,和我撇不開關(guān)系。很多事就這樣,本來沒什么,藏著掖著,反而顯得心虛。

          “我已經(jīng)是你的人了。”我柔聲道,嘴唇覆在他耳垂,“白譽京,我是你的。”

          顯然我取悅了他,他沒再說其他;蛟S,他讓我留下來就是想我知道,就算章金義不是因我而死,就算我發(fā)現(xiàn)再多玄機,我都逃不開他的魔爪。

          他要我服從,那我就服從。

          不過,章金義很久都會出現(xiàn)在我的噩夢里。

          回到鄒家,我莫名疲憊:章金義惡心,但他死了。

          他死了,就算不是我直接殺死,間接也有。我走過鄒家的花園,攤著手心,自語:周淼淼,你的手里,開始真正沾染別人的鮮血了。

          或許無辜,或許罪有應(yīng)得。

          乍走近黑暗的房間,我條件反射開燈,看到一個人影。驚詫之余,我關(guān)上了房門。我走上前,和站在陰影處的擁抱:“,你回來了。”

          他虛虛攏我一下,半推開我,挑起我下巴,重重?fù)崦?ldquo;淼淼,你是不是在怕章金義的血?”

          “嗯。”在他面前,我是透明的,我也不想隱藏。

          “你要習(xí)慣。”

          我點頭,不再停留同一個問題:“所以,你那天和小新一起回來?”

          他不否認(rèn)。

          “那你為什么要把他扔下?”我震驚反問。

          他回:“我以為你需要個警察朋友。”

          “……”我震驚,生氣,掙開他,怒視,“,所有人我都會算計,但小新,是我的兒子,絕不是棋子!”

          他正欲開口,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許知曉的聲音:“二小姐,我給你送水果來了。您剛剛是在和誰說話嗎?”

          動作很快,躲到陽臺處的窗簾后。我給她開門前開了電視:“沒有,我在看電視。”

          許知曉端著五顏六色煞是好看的果盤:“二小姐,這是我今天嘗試的新品種,您試試。”

          “好。”

          許知曉走后,我走到藏身處,怕他已經(jīng)神不知鬼不覺消失了。

          “,你回來,是會站在我身后幫我嗎?”我?guī)c期待,盈盈望他。

          他伸出粗糲的大手,輕撫我的臉:“不,淼淼,你要自己來。”

          “哦。”我有點失落,往回走。

          “我回來,是扮演你一無是處的丈夫。你需要錢,是因為我不爭氣又肆意揮霍。小新是我和你的兒子,但我虐待你們,所以我們在分居。你要和我離婚,我為了錢不和你離。明白嗎?”

          我擰擰眉:“為什么要編得如此面目全非?”

          “每個男人,都有大男子主義。白譽京,喜歡做英雄。噢,不,他認(rèn)為,他這是在掌控,掌控自己、別人的命運。”十分溫潤地說出這句諷刺性十足的話,沖擊不小。

          不過如此一來,連小新,都是好解釋的。

          看來,也并不是隨意把小新送回來的。

          我洗完澡出來,已經(jīng)走了。下次我見他,估計是醉酒潦倒的模樣了。

          葬禮過后,我照常工作。

          白譽京的為難上來,工作也逐步走入正軌。閑話每天說也累,反正我聽到的是少了點。

          下班后,徐再思難得和我撞在一起,高高興興挽著我要一起走。

          有了徐儼儼的教訓(xùn),我確不敢輕易對誰有感情。我推開她的手:“我走幾步就到。”

          “周淼淼。”莫元闕一身休閑,堂皇站在公司大門。旁邊是綠意盎然的大盆栽,他肆意一笑,英氣盎然。

          徐再思“哇哇哇”了個半天:“淼淼,他才是你的男朋友嗎,真帥。”

          我搖搖頭,憤怒走向莫元闕,不顧徐再思的呼喊,生拉硬拽把他拖行了幾百米。

          莫元闕很配合,等到走遠(yuǎn)了,我重重甩開他的手,很生氣:“你有完沒完?是,你幫我照顧了小新,可你這樣調(diào)查我,讓我覺得很惡心!你要搭訕,也請不要如此拙劣!”

          “我想你誤會了。”莫元闕并不生氣,嘴角習(xí)慣性勾起,讓他看起來不太嚴(yán)肅,“我是想調(diào)查你和死者章金義是否有糾葛的。”

          “你是警察啊?”我口氣很沖。

          莫元闕不疾不徐拿出證件表明身份:“案發(fā)當(dāng)晚,你去了望西洲吧?”

          “是,我去了。我曾經(jīng)的上司陳璇和章金義一起算計我,想要睡我。我逃走了,至于他為什么死了,被誰害了,我不清楚!你們警察,就專門跟著些無用的線索嗎?”白譽京不讓我招惹警察,我千思萬慮,還是必須要說一半實話的。

          對于我的怒氣,他毫不在意,聳聳肩膀:“有用沒用,你說了不算。”

          “隨你便,警察同志。”我諷刺地喊他,往路邊走,要攔出租車。

          莫元闕緊跟著我:“那你們有起沖突嗎?”

          高峰期,我攔車沒指望,耳邊又是他的嗡嗡聲。我臉色不善,翻他白眼:“章金義要強、暴我,沒起沖突,可能嗎?”

          “你別生氣。”莫元闕回復(fù),“你這個情況,我們可以讓你去警察局。我現(xiàn)在在這里問你,是對你的尊重。”

          我冷笑:“您大可把我請進(jìn)警察局,用什么極刑我的說法都不會變。”

          莫元闕擰緊眉頭,嚴(yán)肅道:“我不希望你對我們的職業(yè)素養(yǎng)有所誤解。我只想了解真相,你遭遇那些事我可以理解你難受,我希望你可以心平氣和點。”

          “行,你問。”我忽而軟了下來,站在路邊,掃他一眼。俄而,我望向車水馬龍的街道,想要搜尋到一輛空車。

          “你大概說一下,你走的時候是怎么樣。”莫元闕問話間,就在記錄本上唰唰寫個不停。

          “嗯,我發(fā)現(xiàn)他的意圖后,曾經(jīng)想求他放我走。但是他不愿意,包廂內(nèi)的裝飾柜,我撞上過很多次,都逃不走。后來,我推倒了他。如果你看到過生前的他,就知道他多難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趁這個機會,我從窗戶逃走了。”

          “嗯,難怪,窗戶處有兩個人的腳印。”莫元闕應(yīng)道。

          我反而起了疑惑:“兩個?”

          “嗯,他的蓋過了你的,不過這只能證明他比你晚離開現(xiàn)場。”

          “噢。”我回,終于有綠瑩瑩的車?吭谖颐媲。

          上車前,我朝他微微一笑:“警察同志,祝您順利破案,生活愉快。”

          他訝然,俄而綻放笑容:“謝謝。”

          ****

          轉(zhuǎn)眼又是周末,我匆匆趕去林舒的住處。小新在英國讀書,回到榮城讀書,手續(xù)太多了。林舒說她可以教他陪他,我暫時就沒多做安排。我潛意識還是希望小新可以回到英國諾丁漢,那里絕對安全。

          莫元闕那次找我后,沒再找我。我當(dāng)然不會撞上槍口去問他章金義的案子怎么樣了,我偶爾翻翻報紙瀏覽網(wǎng)頁,找不到報道章金義的新聞。估計會塵埃落定,警察結(jié)案也有期限。

          這幾天,我每晚都睡不太好,我時常會想,到底是誰害死了章金義?

          他自己?陳璇?我?白譽京?還是我沒有想到的人,去了我遺留的現(xiàn)場,撿便宜殺了他?

          眼前就是林舒的住宅了,我拂開那些雜七雜八的思緒,去見小新。

          小新不見我時,和在諾丁漢一樣,每天給我電話;見了我,就往我懷里蹭,各種撒嬌。不得不說,小新給我和小舒都帶來了快樂。以估以弟。

          一整天下來,小新也不知道疲倦,依舊掛在我身上,在我耳邊吹風(fēng):“媽咪,等吃完飯,我們?nèi)タ措娪鞍。?hellip;…我想看《大勝歸來》。”

          我故意拖延:“嗯,在家里看不行嗎?”

          小新扯了扯我的臉頰:“媽咪,你真笨,現(xiàn)在電影才上映啊,在家里看要等好久。而且呀,電視里說,去電影院看電影,那叫浪漫。”

          被他逗樂,我捏捏他的小鼻頭:“我們小新這么小,知道什么叫浪漫?嗯?”

          林舒端著菜出來,搭話:“他知道,他可比我們時尚。”

          難得氣氛融洽,我笑著問林舒:“小舒,你要不要一起陪小新去看動畫片?”

          林舒搖頭:“正好有事。”

          小新和林舒擠眉弄眼,被我逮了個正著。我攻擊小新的胳肢窩,他笑個不停,軟軟的小身體在我身上躥來躥去。

          林舒來救場:“淼淼,你別鬧他了。等等累了,又要說沒力氣拿筷子、勺子,磨著你喂了。”

          話是如此,當(dāng)小新鼓著腮幫子瞪著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求我喂他時,我絲毫沒有任何抵抗力。

          我?guī)⌒氯チ藦V袤大廈六樓的影視城,《大勝歸來》剛上映,不過好像很紅火,檔期滿滿。我和小新這個點去,時間正好的場次很多。我抱著他,問:“小新,你想幾點看?”

          小新支支吾吾,不說話。

          我有點擔(dān)心:“寶貝兒,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新眼珠子一轉(zhuǎn),眼睛忽然亮了:“媽咪,我們先去買爆米花和可樂好不好?比較浪漫。”

          我不好拂了他的愿望,只好舍棄排了很久的隊,轉(zhuǎn)而去買爆米花。

          穿過人群,我抱著小新往食品區(qū)走。

          忽而,他又在我懷里擰動了。我好奇,他附在我耳邊撒嬌:“媽咪,你別動。”

          我點頭,緊緊抱住他。

          有了保障后,他盡力挺直了背,大幅度轉(zhuǎn)動著小手:“莫叔叔,這里!”

          莫叔叔?

          我暗叫不好,順著小新的目光望去,大步走來的,可不是莫元闕?

          莫元闕到我面前,毫無芥蒂跟我打招呼。我不高興地問兒子:“小新,到底怎么回事?”

          小新縮了縮腦袋:“媽咪,上次你不讓我回復(fù)郵件,可我還是想找爸爸……我覺得,莫叔叔人很好。莫叔叔也發(fā)郵件了,我認(rèn)得他的照片。”

          看到小新懼怕的反應(yīng),我不愿發(fā)怒掃了他的興致:“那現(xiàn)在是買爆米花還是買票?”

          莫元闕主動請纓:“我去買爆米花。”

          小新見我不追究,瞬間滿臉的陽光燦爛:“媽咪,我們?nèi)ベI票,看電影咯!”

          我摸了摸他腦袋:再討厭莫元闕,我都不想再傷害想找爸爸的小新。

          小新從小跟著我,跟著,我和都不是太溫情。小新很乖,有時候我也心疼。因此,我盡量順著他,對他好。

          剛開始,我沒想養(yǎng)孩子。

          可,孩子會對我笑,會全身心仰仗我,會是我的救贖。

          《大勝歸來》很好看,連我都很受觸動,別提我懷里的小新了,有時候哭,有時候笑。莫元闕安靜多了,完全是陪著來的。當(dāng)然,我根本不關(guān)心他高不高興。

          走影院出來,小新要去洗手間。我要陪他去。

          他站直了,小手叉腰,仰著臉義正言辭地拒絕我:“媽咪,男女有別。”

          莫元闕接茬:“那叔叔來?”

          小新?lián)u搖頭:“我可以自己來。”

          我沒強求,目送小新,還是免不了擔(dān)心。

          莫元闕先說:“小新想撮合你和我。”

          “怎么說?”我倚在墻壁上,百無聊賴地回。

          “他剛剛向我眨眼睛了,讓我把握機會,取得他美麗的媽媽的芳心。”

          我譏諷:“我不知道莫警官對單親媽媽感興趣。”依所言,我是不愛他的,正要離婚。而事實上,我不也是個單親媽媽?

          莫元闕似乎很難理解我的敵意,不受影響:“章金義的案子破了。”

          “哦?”我發(fā)出疑問。

          白譽京這幾天沒找茬沒找我,我不會主動做炮灰的。他那邊的進(jìn)展,我自是無從得知。

          莫元闕解釋:“原本沒什么頭緒,知道的你,是個受害者。你知道,若你真殺了章金義,他強、奸你屬實,你也是正當(dāng)防衛(wèi),不是謀殺,F(xiàn)場的痕跡,被人攪得亂七八糟,而監(jiān)控,偏偏壞了,怎么壞的,也調(diào)查不出來……”

          見莫元闕要滔滔不絕和我講述他查案過程,我不耐煩打斷:“您可以直接說結(jié)果。”

          莫元闕輕笑:“你對我,耐心真差。你去了葬禮,肯定對第三者徐慧印象深刻,她就是昨天來警察局自首的。她說她親手殺了章金義,理由是章金義許諾她離婚,然而食言了。”

          說完,他盯著我,好像很期待我的反應(yīng)。

          “噢,”我沒什么波動,“那真要恭祝莫警官,終于破案。”

          “徐慧故意殺人,判了死刑。徐慧也沒掙扎,服從判決,過幾天執(zhí)行。”他把話說完了。

          我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了徐慧囂張、艷麗的臉龐。

          當(dāng)然,徐慧情殺不是沒可能,但我總有點不太信。我想見見徐慧,可我和她無親無故,在她執(zhí)行之前見她,又似乎太敏感了。

          要不要見呢?

          思索間,小新緩緩出來。

          兒子一下子奪取了我的注意力,我跑到他面前,抱起,關(guān)切道:“小新,沒有遇到壞人吧?”

          小新歪著腦袋:“我覺得所有人都跟莫叔叔一樣是好人。”

          我正要教育他,他小手堵住我的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我知道我知道,媽咪的意思是,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要相信陌生人……”

          對小新時而的調(diào)皮,我很無奈,不過他確實很機靈。,也教了他不少。

          擠擠挨挨順著人流走到電梯前等候,看完電影,時間不早了。

          小新喋喋不休,跟我說《大勝歸來》的情節(jié),他不僅要我回答,還要莫元闕回。

          好不容易電梯開了,我抱著小新擠得艱難。正進(jìn)退兩難,莫元闕為我們開路。正好有個人突然出去了,我總算站穩(wěn)了。我就事論事,跟他說了聲謝謝。

          人太多,我抱著小新站在最外層,太擠了,我擰眉,十分不喜歡。

          小新不受影響,依然很高興:“媽咪,你說,我是不是和江流兒一樣可愛?”

          我應(yīng)和:“哪有,比江流兒更可愛。”

          “莫叔叔,你說,我以后會不會和齊天大圣一樣厲害?”小新滴溜溜的眼睛又望向莫元闕。

          莫元闕和我一樣配合:“當(dāng)然了,不過小新需要很努力很努力。”

          小新很虔誠,嘴巴親了親我的脖子:“對啊,小新努力變得厲害,然后保護(hù)媽咪。”

          我聽得心頭一暖。

          很快,開開合合的電梯到了底樓,一樣擁擠。門一開,很多人擠著我。這次,我往邊上避開,等人走光了。我想走,卻被一股力量拉住了。我慣性回頭:“莫元闕……”你拉著我干什么。

          我收回后半句話,嘴微張,錯愕地看著面前凜著眉骨的白譽京。

          完了。

          抱著小新撞上了白譽京。

          而且短短的時間,我和小新說的話,更是坐實了我和小新的關(guān)系。

          猶疑的剎那,又有一批新的人涌進(jìn)來:“白先生,我想出去。”

          白譽京面無表情:“嗯。”

          本來很多女的看見他想尖叫,都被他的神色震懾住,沒敢出聲。

          我走在前面,莫元闕看到我后:“你可出來了,動作真慢。”他看到我旁邊的白譽京:“白總?”

          小新一直在怯生生地打量著白譽京,此時,他也問我:“媽咪,這位叔叔,是爸爸嗎?”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小新你別瞎說!”電光石火間,我的心爆炸一般,砰砰砰跳個不停。

          無視若有所思的莫元闕,我朝白譽京訕笑:“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白總您別放在心上。”

          白譽京拽住我的手腕往外走,小新這下怕了,嘴巴在我手心一張一合。我不忍再捂住,他一得空,又說話:“叔叔,你不要對我媽咪兇。”

          如果是莫元闕,還會給孩子面子。

          白譽京不,他把我拽到車前,不意外,陳雋出來開門。

          不顧我抱著孩子,他把我拽進(jìn)車內(nèi)。

          我磕著碰著自己,也護(hù)著小新。好不容易坐穩(wěn)了,我問小新:“沒事吧?”

          “砰”一聲,他破天荒重重關(guān)門。

          我很慌,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凌厲的眼刀刮過我和小新,最后停留在我臉上,嘴里吐出冰冷的毒箭:“周淼淼,他,是你和誰的野種?”

          ☆、【第45章 想離婚嗎】

          我一時無話,抱緊了小新。

          車子發(fā)動,小新晃了一下,往我懷里蹭。他望向白譽京,可憐巴巴地說:“叔叔,我不是野種。我叫周丞新。叔叔可以和媽媽一樣喊我小新。”

          白譽京沒反應(yīng),冷冷盯著我。

          我很心疼小新,掰回他的小臉,按進(jìn)懷里:“小新,叔叔跟你開玩笑。你才不是野種呢,你就是媽媽的心肝寶貝。”事已至此,我藏不住,我不能讓小新再難過。

          小新小腦門在我懷里蹭啊蹭,悶聲悶氣地說:“爸爸不要我,所以,我是野種,對嗎?”

          “不是!”我語氣重了,把他抱得更緊了。

          一路上,我都在哄著小新。白譽京沒逼我回答,卻也絲毫沒有流露出放過我的意思。

          陳雋直接送到林舒家門口。這又讓我意外。不過,很快,我就會習(xí)慣了。在白譽京面前想藏住什么,那得要費盡心思。

          我下車,小新在我懷里用清淺的呼吸聲了。我不想吵醒他,索性把他放回床上。我坐在床上,托著他的屁股給他脫鞋。他抵在我肩膀處的下巴忽然動了動:“媽咪,那個叔叔,是不是爸爸?”

          我的心再次被重物撞擊,把他的小鞋子放回地上:“小新醒了,要不要去洗澡?”

          小新卻依舊堅持:“媽咪,那個叔叔,是不是爸爸?”

          我很意外,小新會如此堅持。

          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在指引他嗎?

          我柔聲問:“小新。你怎么會這么想呢?”

          “叔叔雖然兇,但小新,很想去抱抱他。”小新眨巴眨巴眼,老實道。

          我斬釘截鐵地回:“不是,小新,爸爸不是他。”

          “媽咪……”小新拖調(diào)子拖得很長,委屈不已。

          我抱著他去洗澡:“小新,你喜歡莫叔叔,可以;想見爸爸,媽咪答應(yīng)你,肯定帶你去看。”我總有一天會去見周淵的,到時候,我就帶小新去。

          給小新洗澡時。我不時走神:周淵在監(jiān)獄里快五年了,他過得還好嗎?

          原本周淵只要判刑五年,可白家人施壓,硬生生定型了十年。蒙了不白之冤,還把最美好的十年“奉獻(xiàn)”給監(jiān)獄了。

          一直不讓我去看周淵,說我一定會大受影響。

          “媽咪,洗干凈了,你為什么還在洗?”小新在霧氣朦朧中喊我,渾身濕漉漉,有點委屈。

          我回神,關(guān)了水,把他擦拭干凈,“小新自己刷牙。”

          看著小新有模有樣站在椅子上對著鏡子洗漱。我又走神:我必須去看周淵。

          我的周淵啊。

          我磨蹭了很久,直到小新縮進(jìn)被子里跟我說晚安,我才出門。我特意從窗前看了一下,白譽京的車還在。我自知不妙,根本逃不過。

          果不其然,我一下車,陳雋就替我開車:“周小姐,請上車。”

          我上去后,白譽京不給我喘氣的時間:“周淼淼,回答我的問題。”

          “白先生,您是第一天知道我是有夫之婦嗎?”我下來前打好腹稿,回得怨懟,“白先生,有夫之婦有個孩子很奇怪嗎?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一大把年紀(jì)。還只會和不同女人曖昧,卻從來不給人承諾。”

          “周淼淼,注意措辭。”白譽京左手輕易掐住我的臉頰。

          我忍住痛意,放肆笑:“噢,我說錯了,白先生年紀(jì)不大,且英俊多金,全榮城女人都趨之若鶩。”我二十七了,白譽京三十好幾,對我來說,確實不大。

          不是我夸下?冢芏嗍辶鶜q的小姑娘,都想傍上白譽京。

          這個世界上,有錢人多了去,有魅力的,卻鮮少。

          白譽京就這樣在榮城的塔尖,可惜,我知道他光鮮外表下的齷齪。就如他威脅我那般,他不是好人。

          他仍然對我很有意見:“你的前夫?還是現(xiàn)任丈夫?”

          “……”我錯愕地望著他,暗忖到底透露了多少消息給他。如果不是事先交代過我,我真會大亂陣腳。

          白譽京說:“周淼淼,你似乎從一開始,對我就滿是謊言。”

          我痛得不行,掙開他粗糲的手,卻突然。我臉被他掐著,說話難受:“白先生,每個人活在世上都有秘密。您每天這么忙,分秒之間,可能是幾千萬的出入,您真的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一個已婚棄婦,能有什么值得你探索的?”

          “你難道,不想接近我?”白譽京一語中的。

          “您多慮了。”我回,有點吃力,“如果我流露出對您的愛慕,只能證明,白先生您風(fēng)靡榮城的魅力不虛。”

          “答案。”白譽京忽的松開我,抽出紙巾,先擦拭他的手,再擦拭我的嘴角。

          我心跳得很快:“,嗯,就是我的丈夫。您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年我跳江死了,為什么,我不想說。在那個時候救了我,我很感激他,就嫁了。那時候我還躺在床上,他就要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敢說他強、暴。你們男人,幫助女人,為的不都是一個目的嗎?”

          我反問他,總以為,他會厭惡這樣的故事。

          沒想到他平靜下來,無波無瀾:“繼續(xù)。”

          我只好編下去:“起初挺好,讓我想忘記過去,和他在一起?伤髞碓絹碓讲粻帤,各種嫌棄我不能賺錢……他有時候沒錢了,對我家暴,還打孩子。我忍不了打孩子。其實那次撞你……我正好罷了,我想自殺。可我又怕死,而且我剛被救起那段時間,真的精神不濟(jì)過。把我揭過去,因為我住院花去了他很多錢。他就逼我去賣……

          我因為對他的恩義,一直留在他身邊,可他當(dāng)為了幾十萬逼著我去賣的時候。我對他絕望了……我把錢給他了,然后我要離婚。他卻因為我可以賺那種錢,死咬著不離。我現(xiàn)在處于分居狀態(tài),但他一旦沒錢,就可能傷害我,傷害孩子。

          孤兒院的錢,是鄒定邦給我的。我恨鄒定邦,因為他不愛我,但他可以給我錢。我從小的生活,跟孤兒沒什么區(qū)別,章院長照顧過我。我劫后重生,當(dāng)然要感謝她。沒想到,會撞上你。白譽京,如果今天沒有讓你撞見我有小新,我永遠(yuǎn)不想告訴你這么難堪的回憶。”

          我說了很長很長的話,期間抽泣聲不止,我努力克制,但總有幾行控制不住的眼淚。

          低垂著頭,我像是控制不住了,扯過紙巾,嚎啕大哭。淚水決堤般,噼里啪啦涌出,我是為周淵而哭。曾經(jīng),我哪里需要用身體去討得一個男人的歡心,我和周淵,至少可以在我們的小世界里,快樂生活。

          或者,兒女成雙了。

          二十二到二十七,何嘗不是我最美好的時光呢?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后背撫上一雙溫柔的大手。白譽京的手在我后背游移,隔著布料,莫名給我安定的力量。我努力想撇開這個想法,卻發(fā)現(xiàn)我無能為力。

          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崩潰,他沒繼續(xù)逼我,而是安慰我。或者,的確猜中白譽京的心理。又或者,他開始,把周淼淼放進(jìn)他的世界?

          在他毫無雜念的安撫下,我發(fā)現(xiàn),我無力、我可恥地要沉淪了。

          驟然抬頭,我淚水滿溢的眼迎視他,“白總?”

          我的聲音,瑟瑟發(fā)抖,不是裝的,是真的。

          他勾起唇角,語速很慢:“想離婚嗎?”

          “啊?”我拿紙巾很快抹走眼淚,不敢置信地發(fā)出疑問。

          他的左手覆在我臉上,微帶薄繭的拇指指腹頗有力量地劃過我的臉:“聽話,我就讓你心想事成。”

          “我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做您的地下情人了嗎?”我想要拂去綺念,故意口出惡言。

          “比如,對我態(tài)度好點?”他像是說了個笑話,收回手。

          剎那之間,曖昧的氣氛四散。

          車子緩緩前進(jìn),終于停了。

          陳雋照例下車,給我開門,我望了眼夜色中姿態(tài)恭敬的陳雋。忽然想通了似的,我回眸一笑,回答白譽京:“我要離婚。”

          像是簽訂了協(xié)議,我和白譽京之間,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白譽京每回送我都不加掩飾,該看的人看了去。我不怕,挺直腰板走進(jìn)去。很意外,走進(jìn)客廳時,鄒定邦、沈佳遇、鄒瑤都在,聚在一起,像是在開家庭會議。

          見到我來,鄒定邦最為熱絡(luò),朝我招手:“淼淼,你過來。”

          我走到茶幾前,坐在鄒定邦斜對面的沙發(fā)上:“爸爸,您有什么事嗎?”

          鄒定邦笑得眉目舒展:“別緊張,今天的話題很輕松。我知道你忙,你累,所以平時有什么要操勞的事也不和你商量。這次是你姐姐的終身大事。你看你都老大不小了,你姐姐眼見就要三十了,我和你沈阿姨這不商量著他的婚事嗎?”

          婚事。

          聽完,我看了眼依偎在沈佳遇旁的鄒瑤,滿面桃花,十分嬌羞。

          我回:“那要恭喜姐姐。”

          鄒定邦道:“等你姐姐和譽京的事告一段落了,就張羅張羅你的。”鄒定邦說完,似乎才意識到不妥,他尷尬、緊張地看著我。

          我不發(fā)怒,而是保持微笑:“那爸爸要加緊把姐姐嫁出去。”說實話,鄒瑤是千金小姐,雖然混娛樂圈,卻不用陳璇似的,跟哪個老板哪個投資商睡搞關(guān)系,照樣紅紅火火。以她的條件,嫁給白譽京,不是嫁入豪門,而是商業(yè)聯(lián)姻。

          鄒瑤熬到現(xiàn)在,肯定不是沒有富家公子哥上門示愛、求婚,而她和鄒定邦,一齊鐘意白譽京。鄒氏和nzS集團(tuán),也是近幾年密切起來,如果聯(lián)姻可以使得雙方謀利,那是水到渠成的事。

          鄒定邦笑得眉開目綻:“是啊,阿瑤,你多和譽京暗示。就算不能立馬結(jié)婚,至少把婚事定下了。我是老了,但知道譽京是多香的餑餑。趁著年輕,把男人的心給牢牢拴住了。”

          沈佳遇輕拍鄒瑤的發(fā)頂:“阿瑤向來不習(xí)慣主動,不過進(jìn)來譽京和阿瑤循序漸進(jìn),長久以往,訂婚絕對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rdquo;沈佳遇說完,忽然和百無聊賴的我對視:“淼淼,你覺得呢?”

          鄒瑤害羞了,輕輕推沈佳遇的胳膊,嗔道:“媽!”

          我擠出笑容,嘴上抹蜜:“沈阿姨,我當(dāng)然覺得再好不過。首先,白總和姐姐郎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璧人。其次,白總要是能成了姐夫,工作上我可能還受到點照顧呢。”

          沈佳遇睨我一眼:“淼淼,你這走捷徑的思想不對。”

          鄒定邦順著話茬:“是啊,淼淼,我主張你去譽京那里,就是為了歷練你。你可別偷懶。”

          我正要反駁,突然不遠(yuǎn)處傳來尖銳的聲音。

          引得我們四人一齊望向聲源。

          是個年長的仆人,她摔碎了花瓶。在被我們注視的瞬間,她驟然扔了剪子,下跪,顫抖認(rèn)錯:“老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犯錯誤的。”

          鄒定邦率先起身走到仆人面前:“袁嬸,你一向謹(jǐn)慎,今天是怎么了?”

          “我是替大小姐感到不公平。”袁嬸說話時,銳利的眼神掃向我。

          沈佳遇趕緊上前,大聲呵斥:“你這個人,平時看著老實,F(xiàn)在犯了錯,怎么盡往別人身上推卸責(zé)任呢?”

          鄒瑤緊緊跟在沈佳遇身邊安撫:“媽,您別動怒。”

          沈管家此時已經(jīng)獻(xiàn)身,呵斥袁嬸:“還不認(rèn)錯,收拾走人。你想把事情鬧大嗎?”沈管家說話間,對鄒定邦說:“老爺,小事,打擾你們的興致了,是我管理不當(dāng)。”

          鄒定邦放松下來:“沈管家言重了。”

          袁嬸卻不罷休,死死跪在地上,聲帶哭腔:“老爺,我必須要為大小姐說話,就算您為了這事辭了我,我都在所不惜!”

          鄒定邦嘆口氣,阻止想要動手的沈管家:“那你說。”

          袁嬸跪著,腰板挺直,她的手指向我:“二小姐的行為,我實在看不過去。”

          原本想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卻被點名道姓,我唯有起身,走到他們面前。我不急,看著濺著眼淚的袁嬸:“您說,我怎么了。”

          電光石火間,我回憶起了她,五年前的鄒家,有她。她對我,當(dāng)然沒好臉色過。

          袁嬸道:“老爺,您剛才聊大小姐的終身大事,如若能順順利利嫁給白譽京白先生,我也很高興。老爺,您知道,我在這里十多年,是看著大小姐長大的。當(dāng)年我也照顧過二小姐,那時候二小姐就孤僻……沒想到現(xiàn)在突然回來,卻如此野心勃勃。”

          我還沒動怒,鄒定邦就那拐杖重重敲地面:“放肆!我的女兒,哪容得你胡亂誹謗?!”

          袁嬸顯然嚇了一跳,但她深呼吸后繼續(xù):“老爺,二小姐和白先生應(yīng)該有曖昧關(guān)系。之前白先生來,二小姐故意潑茶,領(lǐng)白先生去了閨房,不知道在干什么。我當(dāng)時在打掃,陳秘書送衣服時,總覺得有點不對。這幾天,白先生更是頻頻送二小姐回家,想到二小姐背地里和姐夫糾纏不清,剛剛又裝得如此乖巧,我真替大小姐感到悲哀。這花瓶,我也是故意摔碎的。老爺,您如果覺得我多管閑事,我反正年紀(jì)大了,大可回家養(yǎng)老。”

          事情針對我,沈佳遇和鄒瑤,默契地不發(fā)表言論。

          而鄒定邦,眼里閃過猶豫。最終,他望向我,發(fā)問:“淼淼,是真的嗎?”

          我胸口堵著一股氣,我失望地回答:“爸爸,您始終不相信我不是嗎?既然這樣,您到底為什么讓我回家?所謂的家,就是充斥著誣蔑和懷疑嗎?”

          鄒定邦語塞,鄒瑤裝乖,手拍鄒定邦的后背裝乖:“爸,的確,淼淼不會傷害我的。”

          我不管他們,而是俯視跪著卻目光炯炯有神的袁嬸:“我倒茶,爸爸就在身邊,都沒說我故意。你一個當(dāng)時不知道在哪里的仆人,又為何要妄加揣度我故意?如果你看到了,你又如何在我房門口看到異樣?我加班,姐夫送我回家,又有何不妥?我們每次都正大光明,爸爸、姐姐都沒說什么,你又在操什么心?如果我和白總真的有什么,還能被你看見被你不平?

          何況你的職責(zé)似乎不包括監(jiān)督、揣度我的行為?到底是我和姐夫攪合在一起,還是你一個仆人別有用心,想挑撥我和家人的關(guān)系?”

          袁嬸以前就喜歡使這樣的伎倆,那時我小,也不想惹事,每次都沉默,把苦水吞進(jìn)肚子里。

          而現(xiàn)在,我不是當(dāng)初的周淼淼了。

          袁嬸似乎也詫異我變得如此咄咄逼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轉(zhuǎn)而面向有些發(fā)怔的鄒定邦:“爸爸,您這樣,還不相信我嗎?當(dāng)初是誰,讓我去nzS集團(tuán)上班的?如果不放心,我可以辭職,更可以離開家。似乎這樣的結(jié)果,更符合大家的心意。”

          鄒定邦斂了斂神色,咳嗽幾聲:“沈管家,帶袁嬸下去。如何處置,你心里清楚。”

          袁嬸和沈管家走后,又有仆人進(jìn)來收拾殘局。鄒定邦頹了下來,興致沒了。他當(dāng)著鄒瑤和沈佳遇的面,吩咐我:“淼淼,譽京畢竟是你未來姐夫,你以后注意點。”

          這樣的措辭,比之他的盛年,已經(jīng)很溫和。

          我卻如刺猬般豎起了渾身的刺:“我沒錯,我為什么要注意?”

          鄒定邦顯然被我的態(tài)度氣到,手摸著拐杖:“我又沒怪你!你這是什么哪門子和父親說話的態(tài)度!”

          “天底下也少有不相信女兒的父親!”我回?fù)簟?/p>

          “你!”鄒定邦氣得吹胡子瞪眼。

          沈佳遇看不下去,扶著他:“行了行了,你就別生氣了。阿瑤沒事,她從小心眼寬,什么事都能忍受。時間不早了,我們上去休息吧。”

          沈佳遇扶鄒定邦上樓,他半推半就,氣呼呼上去了。

          此時,仆人拾掇干凈,退了出去。

          鄒瑤斂起乖巧的外皮:“周淼淼,我不管你和譽京怎么樣,你不過是被他玩玩而已。今天不過是個小驚喜,希望你注意分寸,也別忘了身份。”

          我微笑,不為她所動:“謝謝姐姐表演了這么好看的戲。”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門了,避免和鄒家任何人照面。依我判斷,袁嬸憑著資歷老,還會留下來,裝模作樣給點懲罰,這件事就過去了?晌业氖聸]過去,不知道多少人底下會嚼舌根非議我。

          我當(dāng)然不在意,因為是她們說的是真的,但我必須表現(xiàn)得介意。而且回來之后,我對鄒定邦沒有期望,反而很有底氣,想吵就吵,想服軟就服軟。

          我沒什么興趣活動,如果小新不來,我就窩在房間里鉆研。小新一來,我喜歡陪著小新想事情。有小新在的地方,是我的避風(fēng)港。在事情還沒有變得糟糕之前,我還可以多和小新待在一起。也是因為面對小新我變得柔軟,我打心眼兒里希望小新回英國。

          又或者,讓小新回榮城,是為了歷練我。

          在趕去林舒家的出租車上,我手機來了一通陌生電話。我沒猶豫,接起。

          “周淼淼周小姐嗎?”公式化的聲音有點耳熟,很快,他自報家門,“莫元闕。”

          我“哦”了聲,應(yīng)道:“莫警官,您還有什么事嗎?難道您發(fā)現(xiàn)真兇不是徐慧而是我?”

          感知到我的尖銳了吧,他并不介意:“周小姐玩笑了,是徐慧想要見你。”

          我很驚愕:“為什么?”我努力搜刮腦海中的記憶,確定我和這個艷麗的女人只在章金義的喪禮上有過一面之緣,她為什么找上我?

          莫元闕回:“我原本很好奇,想從周小姐身上找到答案,看來我錯了。不過,不管怎么樣,請周小姐務(wù)必盡快趕來,給你我一個答案。”

          “好。”

          我按著莫元闕給的地址,報給司機。司機轉(zhuǎn)了個彎,趕去監(jiān)獄。

          徐慧要見我,幕后推手,要么是白譽京要么是?晌宜妓鞯臅r候,腦子里又有個聲音在問我:你會不會忘了什么線索?

          我搖頭,有點苦惱。

          讓我少聯(lián)系他,這件事,他斷然不支持我找他。

          找白譽京?

          我搖了搖頭,他昨晚的模樣,還在我記憶里。

          莫元闕聯(lián)系的我,他負(fù)責(zé)把我領(lǐng)到指定地點,見了徐慧。徐慧卸了妝,除了憔悴和老態(tài),依舊是很值得贊美的臉蛋。

          我猶豫地拿起話筒:“你為什么要見我?”

          徐慧隔著玻璃墻,凄凄朝我笑:“因為,你和我一樣可憐。”

          “可憐?”我擰眉,“我似乎不認(rèn)識你。”以盡每弟。

          “你和我一樣,是他的棋子。”她定定,亦或是愣愣地看著我。

          “他?”我慣性疑問,心底卻已經(jīng)浮出了答案。

          她似乎很謹(jǐn)慎,半點不愿意多透露:“我們都不過是那些男人玩弄權(quán)術(shù)的棋子。我喊你來,是想讓你看看我凄慘的下場,想告訴你,以后,多加小心,別輕易相信男人的承諾。”

          我凜著臉聽完,很想問她什么。

          她卻掛斷了電話。

          我一頭霧水,她在風(fēng)口浪尖喊我見她,就為了說這些莫名其妙又無關(guān)痛癢的話?

          我走出監(jiān)獄時,莫元闕問我:“你們說的他,是誰。”

          不意外通話內(nèi)容被竊聽,我搖頭:“我也很困惑,莫警官似乎錯了,就算我見了徐慧,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找我。”

          莫元闕定定打量我翻,最終擺擺手:“周小姐,您走吧。給您造成困擾,我十分不好意思。”

          我走出監(jiān)獄,突然有點沉重。徐慧的話莫名其妙,但也算是實話。男人玩弄權(quán)術(shù)的棋子,難道我能百分百保證,沒把我當(dāng)棋子嗎?

          監(jiān)獄……

          監(jiān)獄。

          監(jiān)獄!

          走了幾分鐘,我頓時生了去看周淵的念頭。我扭頭,深呼吸一番,往監(jiān)獄走去。

          “砰”一聲,我才經(jīng)過一盞路燈,后頸就受到重?fù);璩林g,我喊不出聲,只能無助地由著自己搖搖欲墜。

          ☆、【第46章 大動干戈】

          意識昏昏沉沉,我眼前白茫茫一片。我就置身其中,漫無目的地走,被森森的恐懼感籠罩。我想喊,卻喊不出聲,似乎永遠(yuǎn)在原地轉(zhuǎn)圈。

          “醒醒!”粗重的男音響在耳畔。

          我畏懼一縮。不想動。

          一只大手掐著我的胳膊:“你他娘的快醒一醒!”

          對方太粗魯,生猛的力量逼得我睜開眼,乍亮的周圍讓我很不適應(yīng)。很快,面前的男人在我眼前輪廓逐漸清楚。年紀(jì)似乎比我小一點,背心短褲,隨意且粗獷,他耳邊叼著煙,粗聲粗氣:“你別哭別喊別叫!”

          被他的氣勢震懾,但我不忘打量四周,很簡陋的房間。像是擱置雜物的,我被扔在椅子上,沒有綁繩。我緩了緩氣,身上酸麻的勁過去,我軟著調(diào)子問:“大哥,您為什么抓我來這里?”

          “為什么?”他不懷好意地掃向我凸起的胸前。“你說呢?”

          條件反射,我雙手護(hù)胸,往后縮了縮,撞上椅背。我不再動,十分警惕地望著他。記憶回籠,我想去看周淵,結(jié)果……沒走幾步,就被襲擊了。我記人能力不錯。面前的不良青年,我根本不認(rèn)識。

          我厭惡他真的是所謂的劫色。

          男人有點輕佻地湊近我:“別提,你身上真香。白領(lǐng)都這調(diào)調(diào)?我喜歡,賊喜歡。”

          “遲西戎,我雇你來,不是讓你對著我老婆耍流氓的。”出現(xiàn)了,我繃著的情緒松懈了,原來是的人。如果是,我就不用擔(dān)心劫色。當(dāng)然,對付遲西戎。我還有那么點信心。

          面對,遲西戎又變了副樣子,腆著臉笑嘻嘻討好:“老大,我這不是看周淼淼緊張得很,我開個玩笑緩和氣氛。老大的女人,我別說染指,調(diào)、戲都不敢。”

          并不深究,吩咐遲西戎:“你先出去吧。”

          遲西戎不再逗留,走出房間,關(guān)好了門。

          我揉了揉發(fā)酸的肩膀,放松道:“他是誰?我不認(rèn)識。”

          扯了我面前的椅子,坐在我對面,姿態(tài)慵懶:“我的人,你何時認(rèn)識全了?你見他眼生也正常,他是我在榮城發(fā)展的。一直沒派上用場,更不必要讓你見到。這次綁架你。我不好親自出手,他正好想在我面前表現(xiàn),我就給他機會。”

          他提及這個話題,我神色一凜:“,你我之間,何必綁架?”

          “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說的,你現(xiàn)在得恨我。”他聳肩?此婆浜。

          我固執(zhí):“,你告訴我,為什么。”

          見我如此堅持,他定定望著我:“我猜,你去而復(fù)返,是想見周淵。不管對不對,我絕不會允許你去見周淵。”

          “為什么?”我失控,聲音變得尖銳,“為什么,我連冒出個念頭都會被你猜中?!為什么,要阻止我!難道,周淵不該是我名正言順的丈夫嗎?”

          被我吼得臉色那堪,繼續(xù)潑我冷水:“淼淼,別忘了,當(dāng)年你們婚禮沒辦成,證也沒領(lǐng)。你我之間的偽證,能騙騙其他人,但你心知肚明,你依舊是單身。”

          “這個問題不重要,”我倦了,頹然靠在椅背上,“問題是,為什么不讓我見周淵?”

          “你會激動,你會失控,你會忘記你該做什么。”他緩慢道,瞥了我一下,“現(xiàn)在,你的反應(yīng),就很好地證明了我的斷言。”

          悲傷、心虛交雜,我道:“小新回到我身邊,我之前也不敢想,F(xiàn)在我既然回了榮城,周淵離我這么近,我見了,不會怎么樣的。”

          “至少我能力范圍內(nèi),希望你不要見。五年了,你還不信我是為你好?”他話鋒一轉(zhuǎn),以情動人。

          我失了精力:“那……就不見吧。”其實,我堅定地想見周淵,是一時。更多時候,我沒臉去見周淵。我耗了五年,卻不能給他報仇。我耗了五年,我變得面目全非,卻不能讓他減刑、出獄。

          摸了摸額前的亂發(fā):“淼淼,我知道你會聽話的。”

          我點頭,精魂盡散。

          不知道發(fā)了多久的愣,悄無聲息地出去,反而是遲西戎進(jìn)來的聲息驚醒了我。

          我好奇:“你還有什么事?”

          他走近我:“你可真好看。”

          我:“……”把遲西戎收納進(jìn)來之前,沒發(fā)現(xiàn)他好色、不正經(jīng)嗎?

          “好看得,我不忍心打。”說話間,他手中變魔術(shù)般多了皮鞭。

          黑黑的,我并不陌生的皮鞭,的。那是一種預(yù)示。我仍然開口問:“讓你打我?”

          “嗯,老大沒說原因。”他拿住鞭柄,在手心甩了幾下,無所謂地說,“不過可能,身為老大的女人,需要多受點罪。”

          “……”我并沒有回復(fù)遲西戎跑得很偏的想象。

          一直痞里痞氣的,真正走到我面前,他突然嚴(yán)肅起來,對我說:“我不打女人,老大也知道?赡芾洗笥X得這是個弱點,所以兄弟這么多,讓我來。我不會下輕手的,但請你,到時候,千萬千萬別喊叫得太凄厲。我不忍心打你的話,老大會懲罰我。”

          我動了動僵硬的脖子:“理解,你打吧。”要扮演惡劣的丈夫,我必須受點皮肉傷。這點皮肉傷,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剛開始被訓(xùn)練,我每天挨的罪,也不輕松。

          “啪”,長長的皮鞭打到我腰腹處,遲西戎守住我,盯著我看了很久。他似乎很意外,我僅僅是咬著牙倒吸冷氣,卻沒有呼痛。

          很快,他再次動作。

          噼里啪啦,我只差皮開肉綻。估計著吩咐的,我不好跟鄒定邦解釋。有個暴烈丈夫的戲,主要演給白譽京看的。

          遲西戎全程都下重手,咬得我滿嘴血腥。

          小房間開著空調(diào),我卻衣服滲血,渾身出汗。

          遲西戎也好不到哪里去,背心大半濕透,影映著肌理,他身材不錯。他額前的頭發(fā)濕答答的,黏在一起,他喘粗氣:“我讓你別喊痛,你還真一聲不出,你嘴巴沒事吧?”

          我深深呼了口氣,終究沒大喊,扯動發(fā)酸的臉:“你說了,我是老大的女人,怎么能在你這樣的小嘍啰面前大失水準(zhǔn)。”

          “切。”遲西戎滿不在乎,叼起煙,點煙。

          他猴急地吸了口煙,吐出層層煙霧,才跟我說道:“老大給你準(zhǔn)備了套長裙。你最快速度套上離開,不能洗澡不能吃東西。”

          “嗯。”如果徐慧是白譽京的人,徐慧要見我,白譽京可能會旁觀?赡芰T了,為了這個可能,要做這么多戲,我要挨打扮凄慘。

          想到最終的目的是阻止我見周淵,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梢蝗缢f,我該相信他。暫時,我擱置了見周淵的念頭。

          草草套上素白的長裙,我腳步虛浮地走出房間。等出了門,我才知道這事街上一家廢棄的店面,隨時找的吧。這寸土寸金的地兒,很快,就會入駐新的商家。

          當(dāng)然,和我無關(guān)。

          我唯一能慶幸的是,這地兒好打車。

          我這樣子,不敢回鄒家,自然去林舒家。我原本也是去林舒那里,不過見了徐慧,陡生波折。

          “媽咪!”小新在院子里玩著花木,見到我,立馬撲到我懷里。

          我身上全是傷,我“咝咝”倒吸冷氣。

          小新掛在我身上,柔軟發(fā)問:“媽咪,你怎么了?”

          我搖搖頭:“你林阿姨呢?”

          小新道:“在做飯。”

          我抱著小新到客廳,給他開了電視:“小新坐著等媽媽,媽媽去洗澡,下午陪你玩好不好?”

          露出乖巧的笑容,他回:“好。”

          渾身的傷,我一洗,白水進(jìn)紅水出。血淋淋一地,我看得觸目驚心,重要是,還很疼。腰腹處,胸口,大腿,小腿,但凡能挨打的地方,全都痛。

          擦干以后,我草草擦藥,沒事人似的和小新玩鬧。

          小舒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異樣,很心疼,卻由著我,拿我沒辦法。

          很意外,直到我回到鄒家,白譽京都沒聯(lián)系我。我甚至都疑惑,白譽京昨晚對我的誘惑,是真是假了。

          袁嬸過來沒走,看著我立馬跟見了瘟神似的避開,我視而不見。

          鄒定邦坐在客廳看報,卻對我不聞不問,似乎想晾著我。

          我毫不介意,晚飯許知曉讓我吃飯,我都推說胃口不好沒下去。到底許知曉記掛我,給我送飯上來,我收下了,卻沒動。

          渾身的傷,我躺著都難受。

          我以為我會輾轉(zhuǎn)反側(cè)失眠,竟很快入眠了。難得是個好夢,我和周淵一起,度過我們最青蔥的歲月。

          周一,新的輪回,我去上班。除了渾身的鞭痕讓我走路不自在,我似乎什么都不太記得。提早到的,撞上匆匆趕來的徐再思,她照例跟我打招呼,甚至敏銳地察覺到我走路的異樣,關(guān)切道:“你怎么了?好像受傷了?”

          我搖搖頭:“沒事。倒是你,趕緊漂漂亮亮地站到崗位上去。”

          徐再思一笑:“好,難得你跟我說這么長的話,今天一定漂漂亮亮。”

          我訝然,有點尷尬,剛剛純屬脫口而出。

          走到辦公桌,很意外上面放了一大束百合。包裝簡約,但花開得飽滿,花葉上還淌著晶瑩的水珠,興許是露珠。

          我疑惑地四處張望,除了早早來的顧艷怡,并沒有人。

          顧艷怡對我很是厭惡,絕對不會送花。我這一片,除了陳雋,都是女同事,基本對我沒好臉色,誰會給我送花?

          我心里打了個小小的問話。

          調(diào)監(jiān)控應(yīng)該可以知道是誰,不過我好像沒有動用私權(quán)的能力;ㄏ愕瑓s沁人心脾。我想多束花并無壞處,就不再追究。

          白譽京沒來公司,準(zhǔn)點來的只有陳雋。

          周例會,是我鮮少見到的副總裁主持。

          我去送文件時,隱隱感覺很多主管對我頗有意見。我不想去,陳雋卻似乎總喜歡讓我做這種雜事。不,不是陳雋,是白譽京。

          白譽京沒來,陳雋絕對奉行白譽京的意志。

          忙活到午休,我伸了個懶腰,對吃什么不感興趣。坐在原地,我擺弄了那一束百合花,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周淼淼,沒去吃飯?”陳雋走得慢,路過我,慣常問候。

          我答:“早飯吃多了,不餓。”

          陳雋擰了擰眉:“按時吃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我很配合,受教地回:“好,那我下次。”

          “不過今天可能不行。”他遞給我一個棕色的檔案袋,“這是重要文件,白先生需要你現(xiàn)在送去機場。”

          “現(xiàn)在?”我詫異,暗想又是什么苦差事。

          “嗯,”陳雋應(yīng)聲的同時,抬起手腕,“嗯,白總說半個小時必須到。為了防止堵車或者其他因素,周淼淼,你現(xiàn)在需要跑出公司大樓,然后打車。”

          “你不送我?”我趕緊自己特別得寸進(jìn)尺。

          但每次都被白譽京整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想拉個人下水。

          陳雋詫異地和我對視,忽而一笑:“可以送你。”

          我站在公司前,等著陳雋倒車出來。坐上去之后,他意外遞給我面包和牛奶,我沒客氣,接過。拆面包的包裝時,我好奇問:“你怎么買的?”

          “為了胃好,我都會準(zhǔn)備好。”陳雋口氣沒在公司那么嚴(yán)謹(jǐn)了,“被你占了便宜。”

          坐著專車喝著牛奶,我突然覺得我的決定對極了。

          一下車,陳雋就走了:“再等你回去,我可要遲到了。”

          他已經(jīng)仁至義盡,我不好強留。我徑直走向等候區(qū),搜尋陳雋說的標(biāo)志物。

          “周淼淼。”白譽京在我找到他之前,朗聲喊我。

          我加快步子,走到他面前。把一直抱在懷里的檔案袋雙手地上。

          他不急著接,把檔案往我那邊推了推:“放好,跟我一起出差,去日本。”以邊巨亡。

          “啊?”我很意外,“我需要準(zhǔn)備點什么嗎?我匆匆出來,只拿了隨身物品。”

          他把機票護(hù)照之類一應(yīng)給我:“陳雋都處理好了。”

          “那我……”我拿著檔案,始終有點難以反應(yīng)。

          白譽京拉著我坐下,把一旁的時裝雜志遞給我:“淡定,以后跟在我身邊,要習(xí)慣隨時出差。”

          “我可以冒昧問一下,您為什么帶我而不是陳秘書嗎?”我反問。

          “你答應(yīng)我聽話,我給你機會表現(xiàn)。”他回答,低頭繼續(xù)翻閱他的財經(jīng)雜志。

          我咂舌,順了順口氣,漸漸看進(jìn)去雜志上新一季的時裝。

          不過六七分鐘,我和白譽京就要登機了,我有如墜入霧中。

          直到抵達(dá)大阪,我才發(fā)現(xiàn)白譽京與我不同,他拿了行李箱。陳雋沒來,我當(dāng)然主動走到他跟前,替他拉行李。正是黃昏轉(zhuǎn)變晚上之際,白譽京領(lǐng)著我做出租車到了預(yù)定的酒店。

          在他和司機交流時,我才窘迫地發(fā)現(xiàn),我沒專業(yè)學(xué)過日語,司機說快了,我就聽不懂了。

          一個房間,一張大床,帶點夢幻的裝飾:像是專門為情侶準(zhǔn)備的。

          我有點不適應(yīng),但已經(jīng)和他睡過多次,我沒抗議;蛘,這次出差并不這么重要,白譽京帶上我,只是懶得去找日本女郎紓解欲、望。

          有點累,我坐在床上,踹掉了高跟鞋,赤腳摸著軟茸茸的地板。我近乎賴皮地嘟囔:“你突然帶我來,都不給我時間補習(xí)。我聽不太懂日語,如果明天出了什么岔子,你別找我。”

          “不找你找誰?”他脫了西裝解了領(lǐng)帶,走到我跟前,竟彎身撿起我的高跟鞋,拎到鞋柜處。

          錯愕地看著他為我拿來拖鞋,我仰頭,露出媚笑:“聽話,福利這么好?”

          他坐在我旁邊:“第一次的福利。”

          “噢。”異國他鄉(xiāng),我沒繃那么緊,往床上一坐,“如果沒事,我跟家里報個平安。”

          “我去洗個澡。”

          我盤腿而坐,給鄒定邦打電話時,他語氣略生硬。我說我要出差幾天,他隨口嗯了下就算了事。我并不介意,我打到林舒家里,小新接的,和小新纏鬧很久,又讓小舒接,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保護(hù)好小新。

          等交代完了,浴室的水流聲依舊沒停。我瀏覽新聞網(wǎng)頁,熱門的居然有徐慧的:小三謀殺說話的情夫,執(zhí)行死刑依然不悔。

          我大致瀏覽新聞內(nèi)容,對徐慧微笑赴邢很受觸動。

          回憶起徐慧對我說的話,我手不自覺戳開了視頻。她穿著囚服,素著一張臉,神情淡定。我可以想象,早幾年,她是如何風(fēng)華絕代。其實,三十多歲,并不老,她沒好好保養(yǎng),又化有點夸張的濃妝。如今干干凈凈原原本本,我反倒更覺她美麗。

          可惜,她是走向滅亡。

          她忽然朝著鏡頭一笑,那種眼神,和我碰撞。剎那間,我竟以為,她是對我。

          視頻很短,章金義再有錢,都沒權(quán),也不會重大人物。我關(guān)了視頻,抱膝坐在床上,有點失神。如果徐慧真的是白譽京的人,愿意為之喪命,除了情人,還能是什么關(guān)系?

          我努力搜刮,甚至百度搜索,他看得見的情人,沒有徐慧。

          或許因為看不見,才更真實。

          正在惆悵,他出來了,下半身裹著浴巾,頭發(fā)半干。我很主動,赤腳走到他跟前,拿過他手里的毛巾,甚是賣乖:“我?guī)湍痢?rdquo;

          他沉默,坐在床邊。我跪在床上,挨著他,仔細(xì)擦拭他的頭發(fā)。

          他手摸起擱在床頭柜的手機,打開,手指飛快動作。

          我噤聲,瞄準(zhǔn)他得空的間隙,忍不住問:“徐慧,是你的人對吧?她死之前找我,也是因為你對嗎?”

          他把手機扔回桌面,左手覆上我的大腿,隔著布料輕撫:“她跟你說了什么?”

          我身上還有傷,因此他力道不大,我也痛。但我忍得住,沒有異樣:“大致是讓我不要相信男人的承諾,你騙過她?”

          “沒有。”白譽京冷漠吐詞。

          我加大揉搓頭發(fā)的動作:“她是你什么人?”

          “棋子。”他下定論。

          手上動作一停,我裝得難以忍受:“可她,為你送命。”

          他扣住我的手腕,扯走我手里的毛巾。我眼睛不自覺望向飛走的毛巾,它走了個圓弧,輕飄飄落在地上。似乎怪我不專心,他掐我的喉嚨:“她想死。在她做章金義的小三起,就想死。她已經(jīng)是癮君子,我不過是給她機會,死得更有意義。”

          說話間,他把我?guī)У酱采稀?/p>

          我躺在床上,承受著他的重量,道:“白譽京,這樣的你,很冷血。”

          我似乎可以還原故事的原狀:徐慧應(yīng)該愛著白譽京,愛到愿意為他,犧牲自己,去做章金義的小三。她給他提供他要的消息,然后,或者因為我出現(xiàn),或者有什么事讓徐慧徹底明白,這個男人不可能屬于自己。于是,她去碰、毒。

          在我捅傷章金義后,徐慧去章金義那里。沒有救治他,而是勾引他,讓他在歡好中死去。

          白譽京可以因此得到我,也不沾染腥氣。

          因為徐慧用死亡了結(jié)這一切。

          這對我來說,不算好消息也不壞,至少,我現(xiàn)在可以確認(rèn),章金義的死,我也是棋子。不過本來,我很少夢到他。顯然,白譽京給我的噩夢更為根深蒂固。

          “周淼淼,你怎么了?”白譽京的問話拉回我的意識,我調(diào)整視線。沒意外,他看到我青紅未消的傷痕。

          我詫異:“難道你安排我去監(jiān)獄看徐慧,沒有跟蹤我嗎?難道你看到我的丈夫綁走我你沒有袖手旁觀嗎?難道你知道我丈夫因為錢打我,你沒有覺得這戲還值得一看嗎?”

          “如果我在,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白譽京的手覆在我的傷痕處,力氣很大,說話卻很柔和。

          他很快扯掉了浴巾,大動干戈。

          他吻得很有技巧,擠壓我呼吸的同時,他總有本事讓我腦海里浮現(xiàn)白云飄飄的美好圖景。雖然我知道,那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卻容易沉浸其中。

          一吻作罷,他清洌的眸子盯著我:“周淼淼,你相信我嗎?”

          我些微意亂情迷:“相信什么?”

          “如果有朝一日,我給你某個承諾。”他離我很近,熾熱的呼吸散在我臉盤,熏得我臉頰發(fā)熱,心口發(fā)熱。

          我告誡自己警醒,媚里媚氣一笑:“那要看白先生您許諾什么了。許諾我一套別墅,我肯定信呀;如若您許諾給我您的全部身家,我當(dāng)然不信……”

          稍微美好的氛圍都被我烏煙瘴氣的話給攪散了。

          果然,他沉著臉色,不再等我回答,而是折騰我。

          我身上的傷沒好,我總以為他會因為生氣加重我的傷。結(jié)果他沒有,也不像第一次那樣扼住我的脖子。他孜孜不倦,卻不暴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盡量避免我的傷口。

          鬧騰了很久,在空調(diào)室內(nèi),我都汗淋淋。

          我忍不住拿腳丫踹了踹他的腹部:“白譽京,我餓了。”現(xiàn)在的我,遠(yuǎn)沒有剛才尖銳。

          他似乎更喜歡我柔順點,摸了摸我的頭發(fā):“先洗澡。”

          我在里間,他在外面,隨便沖洗了事——畢竟之前他洗過一次。

          等我溫吞洗完走回臥房,他叫了外賣,是壽司。

          他打開了擱在小桌子上,卻不吃。我走過去,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頤。因為餓了,我不是細(xì)嚼慢咽,吃完,只覺得是壽司,刺激的是各種醬料的余味。我看著抱著筆記本坐在床上忙起來的白譽京:“你不餓。”

          他低低應(yīng):“嗯。”

          我有點口干,執(zhí)起茶壺倒了杯水。

          鬼使神差,我端著托盤到他跟前,把壽司送到他嘴前,像在哄小新:“張嘴。”

          他倏忽抬頭,十分怪異地看了我一眼。

          我突然懊惱了,或許,他會覺得不衛(wèi)生?

          我有了退怯之意,他頓了幾秒,突然出乎意料地張嘴一口一口咬我手里的壽司。他睜眼抬眼之間,我倏地怔住了,他眸里閃爍著某種強烈的光。

          我發(fā)愣時,忽而覺得指尖濕濡。我醒過來,尷尬地縮回手:“你不餓,就不要再吃了。”

          他意外配合,繼續(xù)盯著電腦:“嗯。”

          我有點挫敗,把剩下的壽司放回桌子上,再沒有吃的想法。他什么都準(zhǔn)備了,我卻……想到我都沒有換洗的衣服,我提議:“要不,你忙,我就近去買點衣服?我保證,在你睡覺之前,肯定回來。”

          “行李箱里有。”他未抬眼皮,回答我。

          我有點難以置信,拉開他的行李箱。果不其然,四分之一的地方是他的衣物,而四分之三是我的!夏季衣服本就輕便,他放滿了,我都覺得沒什么重量。

          “你去我家里拿的?”

          “陳雋。”

          我臊著臉,不知道鄒家關(guān)于我和白譽京的扭曲傳聞,會演繹到何種地步。他會不會真的娶鄒瑤,我不感興趣。不是我自信,我確認(rèn),他不愛鄒瑤。

          我洗完澡,只能穿著浴袍,里面空落落的,總不舒服。因此,我半蹲著,找尋我的內(nèi)衣。他挺細(xì)心,內(nèi)衣分開放在袋子里,袋子擱在盒子里。聽到竜窣聲,他又說話:“你別穿了。”

          “為什么?”我很不解,“我現(xiàn)在不舒服。”

          “等等還要脫。”他說完,直勾勾迎上我的眼,我嘴角動了動,最終認(rèn)命,把東西放好,蓋上行李箱。

          我驟然有種感覺:他正悠閑地將我養(yǎng)成禁、臠。

          “過來。”他適時吩咐我。

          我赤著腳,三步并作兩步上了床。

          “這個桐原野仁,是你需要拉攏的合作方。”他左手待在左肩膀上,虛虛攏住我。

          我應(yīng)聲,順著資料瀏覽。

          更讓我緊張的,是他這樣反常的親昵舉動。

          很快,他起身出去接電話,讓我自己看資料。

          我不敢懈怠,牢牢鎖住閃閃發(fā)亮的屏幕,生怕錯過半點的訊息。

          第二天一大早,白譽京領(lǐng)我去桐原野仁主辦的國際建筑與家居材料展覽會,踏進(jìn)堂皇的會展中心之前。我不自覺地犯傻:“白譽京,我日語不好,你會幫我嗎?”

          “如你所言,”他挪耶我,“我會袖手旁觀。”

          我瞬間清醒,不再自欺欺人。

          進(jìn)了堂皇的會展中心,我立刻被花紋繁復(fù)的石雕吸引了眼球。我真像參觀的,一會欣賞園藝作品一會欣賞別致的墻紙地毯……

          他似乎很滿意我這狀態(tài),無聲指引著我繼續(xù)。

          他肯定是個大人物,他來會展,居然沒人迎接,我有點驚詫。不過我想,可能他和這個人熟,所以怠慢。具體怎么樣,我不清楚。

          我仰頭看玻璃罩子里水晶燈的紋路,他突然特別不君子地重重推我。

          ☆、【第47章 衣冠禽獸】

          他力氣不小,我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怨怪地看向他時,我伸手想要抓他的西裝。他側(cè)了側(cè)身子,看似想要扶我,實則躲開了我求助的手。

          認(rèn)命倒地,耳機劃過劇烈的風(fēng)。

          時間仿佛靜止了。

          我沒有摔倒在地板上。是一個懷抱。

          認(rèn)知到這個問題后,我猛地睜眼,入目的是一張頗具關(guān)心的臉。

          是桐原野仁。和照片里一樣,他四五十歲,西裝革履,頗有風(fēng)度。事業(yè)成功、家庭美滿,使他看起來年輕十歲。

          “你沒事吧?”他說的是日語,速度很慢,我聽得清。而且,昨晚,我惡補簡單用語。一般的,還能應(yīng)付過去。

          我在他的幫助下緩慢起身,站穩(wěn)的同時扯好衣服,憋出生硬的異國語言:“謝謝你。”

          對白譽京再有意見,我都不敢說。

          桐原野仁不認(rèn)識我。眼底隱隱滑過類似驚艷的情緒。不過很快,他恢復(fù)平靜,微微一笑。

          白譽京上前,和他寒暄。

          他們才是熟識,桐原野仁領(lǐng)著白譽京笑談,語速快了。我費力去聽,總似懂非懂。桐原野仁的助理是年輕的男人,說不上特色?雌饋砗芤(guī)矩。他對我很和善,自我介紹:園村友和。

          他能說中文,我卻不想和他多交流,閉著嘴,跟著白譽京走。我對他推我這事,依舊耿耿于懷。

          午飯是在會展中心解決的,遇上桐原野仁后,又逛了幾個小時。我有點無聊,不過前面兩個人都看起來興致勃勃。

          不管是敵是友,白譽京被邀請。自然被好好招待。

          晚飯桐原野仁做東,請的是中餐,口味稍微有點詫異,但不影響她的味道。不過他們更注重喝酒,我語言半障礙,沒多說。當(dāng)然,我沒忘記白譽京讓我拉攏他。

          資料顯示,合作事宜,桐原野仁點頭,必須冒險。而他如今一改前幾十年的風(fēng)格,逐漸選擇規(guī)避風(fēng)險。他的兒子,都各有理想,不會繼承家業(yè)。因此,他的壓力更大。就算白譽京親自商談,正常地商談,都沒可能。

          何況是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都不能順暢地和他交流。臉嗎?我不自覺捏了捏我的臉,臉皮不是對誰都有用,也不是所有人都會愿意為美人拋下江山。

          男人更愿意站在最高位,屆時女人要有一大把。

          現(xiàn)在,吊在一棵樹上吊死的癡情人還多嗎?

          我很是苦惱,白譽京突然拍了拍我的腿。我抬眼,耳邊恢復(fù)聲息。

          園村友和給我倒酒。

          我酒量還行。沒拒絕。

          端起杯子,我拿到鼻子前嗅了嗅,嘴巴才碰上杯沿,手便空了。

          我吃驚地望向拿走杯子的白譽京。

          他湊到我耳邊,低語:“回酒店,把行李收拾好,然后來這里找我。”

          我頓時謝天謝地:“沒事吧?”

          “懷疑我?”他輕聲反問。

          我趕緊搖頭。

          出了包廂,我彎彎繞繞走了很久,終于走到外面。月朗星疏,清爽的風(fēng)拂面而來,挺令人舒心。

          “我跟你一起。”園村友和說話的同時拍我肩膀。

          要不是我有點思想準(zhǔn)備,估計尖叫了。我移開肩膀,朝他笑:“那就麻煩你了。”

          首先,我不太會日語;其次,喊出租車估計被坑,而且我還會擔(dān)心有安全隱患。不怪我,我對日本男人下意識想歪。

          讓一個會說中文會提供幫助的助理陪我去,顯然是不錯的選擇。

          整理東西時,我忍不住想:要待多久?

          對日本唯一的向往是櫻花,如今花季已過,我不想多留。白譽京沒明說,態(tài)度很悠閑:不會是,待到桐原野仁點頭吧?

          白譽京那點資料,除了做點投其所好的小事,根本看不到什么有效的突破點。

          所以,在考驗我?

          往返消耗了時間,園村友和把我送到飯店時,白譽京已經(jīng)和桐原野仁出來。

          其他陪客陸續(xù)走了,白譽京走到我身邊,再次演戲:他撩了撩我的劉海,囈語:“做得好。”

          我抽了抽嘴角,笑得僵硬。

          意料之中,目的地是資料上顯示的桐原野仁的私人住宅。我從園村友和手里接過行李箱,很主動推著行李走。桐原野仁走在前面領(lǐng)路,白譽京沒有立即跟上去,走到我面前,拿過我的行李箱。在我的驚愕中,他徐徐脫下西裝,披在我肩頭:“晚上起風(fēng),小心感冒。”

          如今夏末秋初,晝夜溫差大,他這行為,確實算得上“紳士”?晌抑浪敲逼鋵嵉囊鹿谇莴F,哼了聲。他不介意我的小脾氣,微微一笑,收回手時食指無意劃過我的臉。

          他跟著桐原野仁往前走。

          我攥緊要脫下來的西裝,他的氣息愈發(fā)濃烈。演戲吧,反正我也演。如此一想,我笑起來,加快步子,踢踏踢踏,趕緊追上他。

          桐原野仁留給我和白譽京的是個相較寬敞的和室,應(yīng)該是專門用來睡覺的?紤]到白譽京是客,有單獨的洗手間。

          桐原野仁走后,我松了口氣,坐在座墊上:“我想洗澡。”

          “嗯,”他道,“在這至少還要待一星期,你需要洗衣服。”

          “包括你的?”我問。

          不管其他衣服如何處置,內(nèi)衣總要手洗吧?

          “陳雋不在。”他沒正面回答。

          我:“……”

          不愿多費口舌,我認(rèn)栽。拾掇出睡衣,赤著腳往浴室走去。

          空間不大,但挺舒服。我沒意見,對著長長的全身鏡,照了很久。倏忽,我低頭解扣子,解到第二顆,有點難纏。我擰起眉頭,正欲大干一場。

          猛地,眼前一片漆黑。

          我忍住尖叫的念頭,不管扣子,伸手去觸碰能盥洗臺。指尖碰到冰涼的面,我往前移了幾步,安定了些。我朝門外喊:“白譽京,停電了。”以妖廳號。

          身處完全的黑暗,我看不見任何東西。

          “怕了?”他鬼魅般出現(xiàn),一秒前,我還感知不到他,如今,他的氣息已經(jīng)彌漫我的鼻尖。

          條件反射,我抱上了他,埋在他胸口:“有點。”

          我感知到他身體僵硬了幾秒,我使壞地想:因為我這回如此快的服軟?

          緊了緊手,我和他貼得更緊:“白譽京,怎么回事。”我聲音很低,在寂靜的浴室里,卻顯得突兀。

          他的手覆在我的長發(fā),上下移動:“有監(jiān)控。”

          “啊?”我不敢置信。

          “這里,外面,全都有監(jiān)控。”他解答。

          “所以,”我后怕地順著他的話茬,“如果我就這樣洗澡,就全都會被他們看了去?”

          “嗯。”他應(yīng)聲。

          我困惑:“那你為什么住進(jìn)來?那你和他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這是他的個人癖好,不算針對。”他的手停在我肩膀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有我,一天你就會習(xí)慣黑暗中洗澡。”

          忽地,我心一緊:“你幫我?”

          “還有。”他熱熱的氣息突然移到我耳邊,“做、愛。”

          被他調(diào)戲,我猛地下口,咬他胸口。我下口很重,他沒躲閃,單手托住我的臀部。等我咬夠了,他利落地覆上我臉頰:“又屬狗了?”

          我道:“我要洗澡。”

          他熟練地脫下我的衣服,我發(fā)誓,我自己來,在完全的黑暗中,都辦不到。我問出口:“白譽京,你看得見嗎?”

          他的手覆在我腰上,描繪形狀似的。

          “在黑暗里久了,如果學(xué)不會什么,那就是白白忍受黑暗。”他溫?zé)岬臍庀,灑在我額際。

          我頗受觸動,他趁此,把我打橫抱起。

          這次,我出于本能,竟精準(zhǔn)無誤地環(huán)住了他的肩膀。

          洗澡時,他卻一改脫衣服時的利索,磨蹭、摸索,始終不得其要的模樣。他折騰得我渾身發(fā)軟,眼前依舊漆黑,偶爾,我能看到他的眼睛。隱隱一點光亮。

          我不敢亂動,怕碰到什么。曾經(jīng)想要訓(xùn)練我這方面的能力,可我很不擅長,在黑暗中,我不能克服心底的恐懼。當(dāng)然沒有死磨,而是轉(zhuǎn)到其他方面,意在取長補短。

          記掛著正在被監(jiān)控,完事后,我拖著酸麻的身體也要把睡衣給穿好。

          “我騙你的,你信嗎?”在我躺在他臂彎里,他突然說。

          我咬著下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真的。”他回道,蓋好被子,“睡吧。”

          睡覺之前,我腦子里都拂不開桐原野仁真biantai的念頭。

          噩夢一來,我三點就醒了。我大概中毒了,伸手去撫摸白譽京的臉龐。軟軟的肉,硬硬的鼻梁,柔柔的眉毛……

          周淼淼,入戲要深。

          可,出不來了怎么辦?

          大不了,同歸于盡。

          依舊疲倦,我再次蜷成蝦米,縮在他的懷里。

          一直半夢半醒,直到他醒了。

          我窩在被子里換的衣服,挑了件長裙,動作快,又不會暴露。

          桐原野仁沒任何異樣,熱情洋溢地拖著白譽京出去,有活動。趁桐原野仁和妻兒說話,我扯了扯他的衣角:“我呢?”

          “待在這里,洗衣服。”他眼睛直直看著我,里面明明白白映著兩個字:觀察。

          兩個男人出門后,我不禁打量桐原野仁的妻子,資料上只提及她叫唐澤慧學(xué)。蒼白,瘦弱,還有點蒼老。不是外表上的,是意志上的。唐澤慧學(xué)和章金義夫人金蘭芳不一樣,她足夠好看,還年輕,又有大筆資金可以保養(yǎng)自己。

          可我總覺得,她有點心不在焉,什么都不感興趣似的。

          我醞釀了很久,用日語說:“夫人,我先進(jìn)屋。”

          唐澤慧學(xué)半跪著收拾東西,忽然對我說:“我懂中文。”

          我的臉微微發(fā)紅,肯定是因為我的日夜太蹩腳了。

          笑了笑,我嘗試和她搭話:“您的中文說得很好。”

          “我在海城,住過很長一段時間。”說話時,她眼神有點迷離。

          “那您乍回到日本,肯定很不習(xí)慣吧?”海城毗鄰榮城,南方城市,和大阪,多少有點詫異。

          “哪里是不習(xí)慣。”她說得有點輕蔑了。

          我不由好奇,仔細(xì)觀察面前韻致清雅的少婦:“此話怎講?”

          她意識到失態(tài):“沒有,你快進(jìn)去,別耽誤了事。”

          我回到我和白譽京的臨時住處,洗了衣服。除了洗他內(nèi)衣時,我猶豫了些時間,其他,我很利落。走出去掛衣服時,我看到后院開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幕,我認(rèn)得出的,就是桔梗花。

          反正無事,我繞著門,走出房子,往后院走去。我坐在椅子上,移到適合賞花的位置。上午的陽光很溫和,眼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是花,我心情不錯,打給小舒。

          “媽咪,你什么時候回來?小新想你了。”

          “可能還要點時間。”我自己都不確定,“小新乖不乖?”

          “乖,”小新“呃”了很久,“莫叔叔也想你。”

          我:“……”

          小新自那次后,似乎愈發(fā)熱衷撮合我和莫元闕了。我本以為他會咬著白譽京,這才讓我尷尬,也好,關(guān)注莫元闕也好。

          收好手機,唐澤慧學(xué)端著茶具走到我面前:“閑來無事,我給你泡杯茶吧。”

          我回:“謝謝。”

          “我很少跟中國女人面對面坐著了。”她開始前,突然來了句。

          “您不經(jīng)常出去?”我好奇。

          她眸子暗了暗:“我先生有極端大男子主義,不讓我出門。”

          意識到不妙,我轉(zhuǎn)換話題:“這里的桔;ㄩ_得真好。”

          “嗯。”她應(yīng)道,專心給我泡茶。她動作嫻熟,又優(yōu)雅,似乎是長年累月,都磨在茶道上了。

          我看得出神:白譽京讓我留下,是想讓我從桐原野仁的妻子下手不成?他的兩個兒子都外出,仆人總不至于有什么關(guān)鍵作用吧?

          可這樣一個看起來很疏遠(yuǎn)的優(yōu)雅女人,憑什么幫我呢?

          我有點苦惱。

          也許是上好的茶,我喝來,卻不是滋味。

          中午,他們沒回來,都是我和唐澤慧學(xué)獨處。她下午忙著插花,我為了跟她套近乎,說要跟她學(xué)。她毫不吝嗇,傾囊相授,我學(xué)得認(rèn)真。

          偶爾,我會突襲般問些問題,她都答得巧妙,再沒有一次失態(tài)。

          海城,有她的什么呢?

          愛情?

          我都是揣測,放在心底。

          晚上白譽京回來,我看著他毫無心事的愜意樣,總有點不平衡。獨處時,他問我情況。我總惦記著攝像頭,說話挨著他,很輕,跟悄悄話似的。

          “他老婆是不是中國人?”我一時不穩(wěn),下巴磕在了他肩膀上。

          他托著我后腦勺,移到他大腿上。我乖乖躺在他腿上后,他才滿意:“嗯,你看得出來?”

          “不知道,一種感覺。”我老實道,“她衣著、所有都想日本人,可她提及海城時,讓我覺得,她是屬于海城的。”

          “她還跟你說了這些?”

          “你們男人出去,女人在家,除了聊聊天,還能干什么?”我特別專注地在想唐澤慧學(xué)的事。

          他道:“跟她套好近乎,你不會失望的。”

          “如果你全都知道,為什么還要我去發(fā)現(xiàn)?”我手不安分地捏他的下頜。平時我不敢,但在監(jiān)控中,我賭他不會懲罰我。

          果然,他不過握住我的手指,俯身,嘴唇貼近我的,眼睛映著我的:“你覺得我這么閑?”

          我?guī)缀跻摽诙觯?ldquo;有。”可我忍住了,他沒有那么閑。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或許也有需要我以一個女人去發(fā)現(xiàn)的消息;蛟S,他僅僅是想要兵不血刃。

          一樣抹黑洗澡,有了一次經(jīng)驗,我淡定多了。

          等我穿好睡衣,抓著他胳膊走向開關(guān)時,忽而耳邊傳來尖銳的喊叫聲。

          屬于女人的,凄厲的、綿長的尖叫聲,我光是聽,就覺得毛骨悚然。我不敢想象,叫出來的人,到底如何悲慟。

          抓住他的衣襟,我都忘了開燈,直接抖音問他:“是不是唐澤慧學(xué)?”

          “理論上,是的。”

          “理論上?”我反問。說話間,她的聲音一陣蓋過一陣,期間夾雜男人興奮的聲音,好像還不止一個……

          “難道我們昨晚的聲音,他們也聽得見?”我不禁心底發(fā)毛。

          他把我的臉按在胸前:“不,隔音效果很好,這么大動靜,也是桐原野仁的特殊癖好。”他開了燈,走向室內(nèi)。

          我跟著他半坐在榻榻米上:“他們會持續(xù)多久?”

          “可能一個晚上。”他說,手心神奇地出現(xiàn)了棉花團(tuán)。

          拿捏在手心,我反問:“你怎么一點不驚訝?”

          他把遙控器遞給我,吩咐:“開電視。”

          我依言,驟然顯現(xiàn)在眼前的是典型的AV場景。三個男人,一個女人。我嚇了一跳,臉上燥熱得厲害,趕緊關(guān)了電視。

          比之我的慌亂,他且淡定:“現(xiàn)在我肯定,就唐澤慧學(xué)。”

          “你……”我扔了遙控器,盯著他看。

          他沒半點不自在:“睡覺之前,桐原野仁問我要不要換、妻。我拒絕了。”

          “謝謝你拒絕。”我眼前依舊揮之不去唐澤慧學(xué)受辱的場景,真心實意地抱了抱他的腰。

          他關(guān)了燈:“睡覺。”

          估計考慮到我心情,他居然沒要我。

          只是幾秒鐘,我集中看到的唐澤慧學(xué)的臉,是扭曲恐怖的。我真的不敢相信,她真的能影響桐原野仁嗎?

          實在不能想象,妻子被丈夫逼著,同時和三個男人……

          顯然,是三個男人在折磨一個女人。

          當(dāng)然后怕,如果白譽京接受了桐原野仁的好意,我應(yīng)該會比她更痛苦?赐┰叭嗜绱嗣髂繌埬懙匮埌鬃u京,肯定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

          我現(xiàn)在終于能理解,為什么桐原野仁覺得監(jiān)控看我洗澡直播不算什么事。他都能直播和妻子那種事給客人看!

          簡直biantai!

          惡心的biantai!

          我塞了棉花團(tuán),耳邊聲音依舊此起彼伏。

          原本我對桐原野仁的印象,是文質(zhì)彬彬,如今在各種聲音中完全顛覆。

          *****

          經(jīng)歷了昨晚的荼毒,我看到桐原野仁就涌起惡心。我不敢很明顯,低頭的同時隱藏真實情緒。白譽京想讓我討好這個男人?

          出賣身體?

          不,白譽京昨晚態(tài)度很明顯,他也是有獨占欲的男人。

          再次看到忙碌的唐澤慧學(xué),我愈發(fā)覺得她臉色蒼白若鬼,身體薄如紙。如果她是中國人,她為什么要遠(yuǎn)嫁,為什么要忍受這樣毫無尊嚴(yán)可言的生活?為了桐原野仁的財產(chǎn),但以我的觀察,她似乎對錢財并不感興趣。

          桐原野仁和白譽京一起出去,我走到她面前。

          她戒備十足:“別,請你別同情我,別問我,我什么都不想說。”

          我柔和一笑:“我只是想問你,可不可以繼續(xù)叫我插花?”

          詫異地盯了我一眼,她抿了抿毫無血色的唇:“可以。”

          同為女人,我認(rèn)為我更能懂她。她的痛苦,不亞于當(dāng)年被白譽京強、奸的我。當(dāng)年我和白譽京,沒有任何牽連,突然,他就粗暴地……然后,蝴蝶效應(yīng)不止,我的一生,從此毀了。

          因而,我沒有提及,默默學(xué),和花無關(guān)的,我都不說。

          她在修剪枝椏的時候,突然魔怔了:“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想用剪刀戳穿他的身體。”

          “因為害怕,所以沒有嗎?”她起的話頭,我小心地順著問。

          她搖了搖頭:“不,我不怕。他第一次讓他的朋友,或者客戶,一起,毫不留情地侮辱我時,我就想殺他。我不怕血。”

          “那就是因為坐牢。”我問,“其實,你是弱者,法庭或許判你正當(dāng)防衛(wèi)。”

          “你知道他多biantai嗎?甚至有一天,他都想和他的兩個兒子一起對我……哦,忘了告訴你,他年長我二十多歲,他大兒子和我同年。那天要不是我歇斯底里地鬧,我都不知道……真的很惡心……好惡心……好惡心……”她說著,受不住,瞳仁失色。

          我有點無措,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撫她。

          她忽而扔了剪刀,像個孩子似的喃喃:“離開他我活不了……活不了……”

          “為什么?”我忍不住追問,“我想你不缺錢,如果如你所言,他比你大又在性、事上折磨你,又是不同文化下,你為什么要嫁給他?就算嫁了,為什么不能離婚?沒有誰不能離開誰的。”

          我有點忘我,后面是代入情感在勸她。

          驟然抬頭,她卻是陰惻惻地看我:“你說的太多了!”

          ☆、【第48章 溫泉壁咚】

          “如果我說我?guī)湍闾用撃惴ǘㄕ煞,你愿不愿意相信?”我被她嚇住了,縮了縮脖子,說道。監(jiān)控并非無死角,而對話,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盡量表現(xiàn)得正常。說話間,手里拿著一朵開得絢爛的月季。

          唐澤慧學(xué)不再看我,擺弄花枝,語氣輕蔑:“我為什么要信你?你輸了,可以跟著白譽京滾回榮城。我輸了呢?還有,亦我所見,你想要的,是桐原野仁的支持。幫了我,你確定你還有機會?”

          “我……”對話至此,我才深深體會到,我對這對夫妻,知之甚少!

          她把半成品搬到我面前,扯弄心形的枝葉:“好看嗎?”

          我回得心不在焉:“嗯,好看,你手藝好。”

          “瞧你嚇得。”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我不會告密,更不會阻礙你。”

          我躲閃,低頭擺弄:“嗯。”

          失敗的談話后,我和她之間,又變成純粹插花了。男人們都出去,她是主人,頂多在院子里和我一起曬曬太陽賞賞風(fēng)景。

          她去準(zhǔn)備晚飯之前。我扣住她的手腕,“等等,夫人。”

          完美微笑,她問:“怎么了?”問話間,清風(fēng)吹起她一縷鬢發(fā),堪稱——絕代佳人。唐澤慧學(xué)的魅力不在乍見之初,而在熟悉后的某個瞬間。

          “您跟我說您在海城待過后,我一個朋友,看到您的照片,說眼熟。”

          她下意識摸了摸臉頰:“那里。真的還會有人記得我嗎?”

          我斬釘截鐵道:“會。”

          “你真可愛。”她說完,推開我的手。

          “夫人,您去忙了,我很無聊。您可以把您和您的先生結(jié)婚相冊讓我看看嗎?”

          “行。”她回道,很快,她送了一本厚厚的相冊,“幾年前了,照相技術(shù)也不怎么好。”

          我笑著敷衍:“我只想看看您當(dāng)時幸福的模樣。”

          臉色一僵,她顯然對我的話很有意見,但她最終什么都沒說。

          我翻開相冊,那時候的桐原野仁,看起來更為年輕風(fēng)度。或者妝化得濃了,總之,相冊里的他們,果真很般配。

          唐澤慧學(xué)說的,我不能否認(rèn)。我不知道我該做點什么去化解白譽京的刁難。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桐原野仁,我不方便走近也不想,因此,我還是從唐澤慧學(xué)下手。

          我拍攝了照片里的正面照,發(fā)送給許玳瑁。

          我很少找她,因此她直接電話給我:“寶貝,你這是干什么?”

          擱下相冊。我走到院子邊沿,確認(rèn)沒人在我附近,才說道:“她在日本的身份叫做唐澤慧學(xué),可亦我所想,她很可能是中國人。聽著,玳瑁,一般的事我不求你。

          這個人應(yīng)該是海城人,所以,我想你幫我查三年多前,哪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暴死或者整容,總之,消失成了懸案。她安分了這么久,或者被這么壓下去了。這正是我求你幫我的原因,林辰可以辦到。甚至說,可以輕松辦到。”

          “寶貝,也可以。”許玳瑁回答。

          我咬唇,吸氣:“沒人可以比林辰快,我急需。”

          許玳瑁正色道:“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跟個無頭蒼蠅一樣站在白譽京身邊,這可能是我的表現(xiàn)機會可能也是我走近他的機會。你知道,我不需要他那種逢場作戲,我需要他真的離不開我。”我說著說著,不由自主拔高音調(diào)。

          “寶貝,你知道,我要和林辰交涉,那是我這輩子最恨的男人。”

          “我從不懷疑,”我深吸一口氣,“玳瑁,幫我查出來,哪怕幾個疑似的。你要的,我給你!”

          沉默了一會,許玳瑁再次說話:“好,寶貝,下不為例。”

          和許玳瑁談條件不是難事,因為我可以給她她想要的東西。收回手機,我暗忖,為了這件事,用了這次機會,值不值得。

          “想什么這么出神?”我在草地上漫無目的地走,白譽京很是突然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

          許玳瑁、林辰之流,我不想他知道我認(rèn)識。我白著臉,勉強一笑,指了指他身后桌子上的相冊:“上午插花,下午也差不多。后來唐澤慧學(xué)去做飯,我跟她要了相冊欣賞。看累了,就走走。你回來得比昨天早。”

          說完,我已經(jīng)走到他面前,親昵地挽住他的手。

          他就勢挽了挽我散落鬢角的頭發(fā):“是不是很無聊?”

          “坐辦公室也差不多。”

          他引著我坐下,悠閑倒茶,遞給我:“這是抱怨我給你的工作太無趣?”

          “哪里敢。”我從他漂亮的手指間接過茶盅,意有所指,“還有,在這里,很刺激。”

          他半點不著急:“晚上去泡溫泉。”

          我:“……”

          依照桐原野仁的惡趣味,很可能男女混在一起,說不定……

          他捏了捏臉上的肉:“別擔(dān)心。”

          “聽著,白譽京,在回去之前,我可能改變不了什么。”我始終心虛,醞釀許久,終于開口道。

          他定定看我,目光鎖住我的,指腹依然在摩挲我的臉頰。

          一時間,我和他,齊齊陷入了沉默。

          曖昧的,沉默。

          直到桐原野仁家的仆人喊我和他進(jìn)去吃飯,他才縮回手。我揉了揉發(fā)硬的臉頰,有點不自然。他起身后,又俯身,給我個貼面吻。

          他的唇離開我的臉的瞬間,向我低語:“周淼淼,我更在意過程。”

          愣愣望著他的背影,我再次拍臉,動身回屋。

          果不其然,去泡溫泉的有幾對夫妻,男的都跟桐原野仁差不多年紀(jì),有的風(fēng)度翩翩有的大腹便便,帶出來的女伴,都是年輕有點姿色的。正室還是小三,那就不得而知。但是,跟我沒關(guān)系。

          我緊緊攥著白譽京的手臂,他表情沉斂,算是一種安慰。

          “譽京,這次,要一起嗎?”桐原野仁撇開那幾位朋友,走到白譽京面前,曖昧的眼光劃過我。

          我往白譽京身后躲了躲,低低用中文求他:“別。”

          白譽京微笑,用日語回答桐原野仁:“謝謝你的好意,我的愛人害羞。”

          “謝謝你。”我低低道,跟著服務(wù)員,走到了獨屬于我和白譽京的包間。

          服務(wù)員嘰里呱啦一陣后走了,白譽京適才斜睨我:“你現(xiàn)在的模樣,和在茗橙時完全不一樣。”

          “這里畢竟不是茗橙。”我反駁。

          他指正我:“你錯了,這里處處都是茗橙。”

          我聳肩:“比如,我的隔壁?”

          他回我:“比如,這里。”

          我疑惑看他,他扯了扯領(lǐng)帶:“周淼淼,我是個男人。”

          我:“……”認(rèn)命,上前,我替他寬衣解帶。

          把他脫完了,我半跪在他面前,仰著臉問:“這里,不會也有監(jiān)控吧?”

          他挑起我下巴:“桐原野仁不能左右。”

          浸泡在溫暖的水里,我給他按摩,他閉目小憩。我趁著他很舒服,悄聲問:“你大人有大量,肯定會把你知道的唐澤慧學(xué)的消息告訴我吧?”

          “我小肚雞腸,睚眥必報。”他眼皮不動,懶懶動唇。

          我咬牙切齒,卻什么都不敢做。

          順?biāo)浦,白譽京和我做了。不過次數(shù)多了,我已經(jīng)不像第一次那么惡心,他也不像第一次那么暴虐。哦,我們的第一次。

          幾次巔峰,我腦子白茫茫一片,居然想的是,許玳瑁是不是也會為了唐澤慧學(xué)的事,和林辰……

          認(rèn)識許玳瑁,是因為。

          五年前,我跳江尋死。被救起的那一刻,我的一切都和有關(guān)。在我看來,林辰比之白譽京,更為殘忍。白譽京當(dāng)時強、暴我,或許把我錯當(dāng)成某個向他投懷送抱的女人。我恨他,是因為強、暴的后遺癥,是因為周淵。

          而林辰,利用的是許玳瑁的愛。我和都覺得,人生在世,最痛就是被愛背叛。不然,我和也不會五年致力于如何讓白譽京愛上一個叫做周淼淼的女人。

          許玳瑁和我一樣,性子冷。甚至她喊我寶貝,我都覺不出油膩膩的甜,而是冷冰冰的疏淡。

          希望,她盡快給我好消息。

          我身體突然一痛,我不敢亂想。

          他不罷休,掐住我的下巴:“別再走神。”

          我落吻在他鎖骨,媚笑:“好。”

          晚上回去時,白譽京和我坐在園村友和開的車上,桐原野仁的車在前面。

          園村友和懂中文,我反倒不太自在。索性,我靠在椅背上,泡過溫泉后,渾身舒爽。

          “喜歡嗎?”白譽京卻開啟話題。

          我睜眼,重重疊疊后,他變成了一個人。我坐直了,回答:“很舒服。”

          “海城也有不錯的溫泉。”他提議。以溝叨血。

          我想他大概是要演給駕駛座時不時透過后視鏡大量我們的園村友和看的吧。我抓住他的手,挑逗似的戳戳點點他的手背:“好啊,回榮城后,你得空了再帶我去海城吧。別到時候,你只顧著忙,就不帶我去了。”

          他看我的眼睛,漆黑一片,時而映著車窗外的燈火。

          總讓我分不清,他在說謊還是在認(rèn)真。

          “君子一諾。”他回答我。

          園村友和插話:“白總和白夫人還真是恩愛。”

          “我不……”我總以為,是扮演情人啊。白譽京結(jié)沒結(jié)婚,他們還不知道?

          白譽京截住了我的話:“是啊,老婆就是要寵。你結(jié)婚了嗎?結(jié)婚了,記得多哄哄,免得她們不高興了,就跟小狗似的咬你。”

          園村友和率性笑了。

          我則是想到他屢屢說我屬狗,腆著臉色,破是尷尬。

          “oh my god!”園村友和驚呼間,一個猛剎,車子往前沖。

          猝不及防,我重重往前撞。溫暖的手心阻止了我的沖撞,在我反應(yīng)之前,白譽京托住我的額頭,很快把我扶正。他嗓子很低,靜靜淌出淳意:“疼嗎?”

          我搖搖頭:“不。”

          我的臉,正在發(fā)燒。滋滋滋,是我心里在起火嗎?

          “怎么了?”白譽京詢問園村友和。

          園村友和回:“老板的車撞上前面停著的貨車,希望沒事!”

          說話間,他已經(jīng)匆匆下車了。

          我拉下車窗,看了不遠(yuǎn)處稍顯混亂的場面,問白譽京:“我們要下去嗎?”

          “去看看。”他應(yīng)。

          桐原野仁撞到了額頭,血跡挺多,不過他能走,應(yīng)該不是大事。唐澤慧學(xué)沒有明顯的傷,但臉色蒼白,顯然受驚了。而桐原野仁的司機,脖子、臉頰也血跡斑斑。他喋喋不休地道歉,回答著園村友和步步緊逼的質(zhì)問。

          白譽京上前和桐原野仁交談,桐原野仁推開唐澤慧學(xué)的手,表示他自己能行。

          我則上前問唐澤慧學(xué):“夫人,你沒事吧?”

          她從溫泉出來,就這副凄慘的樣子。現(xiàn)在,她手覆在我之上,聲音發(fā)抖:“我不知道,介樹開車一向穩(wěn)當(dāng)……真難想象,他這次會犯這樣的錯……幸好……沒大事。”

          “夫人,沒事的。”我安慰。唐澤慧學(xué)表現(xiàn)得十分怕死,我腦子卻拂過瘋狂的念頭:她想死。

          園村友和訓(xùn)斥好村上介樹,提議讓桐原野仁和唐澤慧學(xué)都擠在車?yán),先回居處?/p>

          桐原野仁沒有異議,和白譽京并肩走。額頭上的血已經(jīng)干了,但看著終歸嚇人。

          園村友和替桐原野仁打開了后座的車門,他才抬腿,突然咣當(dāng)一聲,直直倒地。園村友和就在他身旁,也沒來得及扶起。

          “老板!老板!”園村友和激動地扶起,不忘和白譽京交代:“我可能要先送老板去醫(yī)院。”

          白譽京表示理解。

          園村友和把桐原野仁扶到后座后,又讓唐澤慧學(xué)坐在副駕駛座,然后發(fā)動。

          村上介樹還留在原地,和貨車時機商洽后續(xù)處理。

          “我們呢?”我問他。

          “你想?”他反問。

          “我想睡覺。”我十分坦誠。是,桐原野仁出了車禍還暈倒,可我對他,提不起半點同情心。想到我還身處亂糟糟的事情中,更沒什么好心情。他暈倒的瞬間,我甚至惡毒地想:他會不會縱欲過度才暈厥的?

          “那就回去。”他走在我前面。

          我跟上他:“走回去?”

          “不遠(yuǎn)。”他聳聳肩,聲音里漏出幾許愜意。

          所謂的不遠(yuǎn),就是走了一個小時的路。

          回去之后,我徹底不想和白譽京說話了,直接倒頭大睡。

          *****

          桐原野仁住院兩天了,我去看過一次。醫(yī)生說恢復(fù)得不錯,可我一看就知道他好像快被這意外的傷摧垮了。讓我吃驚的是,桐原野仁兩個兒子,一個都沒回來。

          白譽京今天照樣一大早出去,他在大阪的熟人,顯然不止桐原野仁一個。

          我只拿了手機,日語書也看不懂。每天跟唐澤慧學(xué)一個狀態(tài):插花,茶道。

          “你最近的作品越來越好看。”我跪坐在坐席上,唐澤慧學(xué)路過我,夸贊我。

          我回:“謝謝您,夫人。”

          “噢,好幾天了,你可以不這么客氣。”她拎著水果籃,“野仁昨晚說想吃點水果,我正準(zhǔn)備給他送去。我忙著讓他快點好,只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里了。”

          “沒關(guān)系,”我回答,“我想我和譽京很快就會回去。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回憶你交給我的東西。”

          “小事。”她匆匆走出去,觸碰到拉門時,她回頭看我一眼,“再見。”

          “你希望桐原野仁死嗎?”在她拉開門之前,我突然問道,“續(xù)雪。”

          預(yù)料之中,她渾身僵硬,水果籃落地,藍(lán)莓率先滾出來,接下來是橘子、蘋果……

          頓了很久,她緩緩轉(zhuǎn)過頭,顧不上撿水果。她臉頰發(fā)顫,瞳孔無光,步步走近我:“你怎么知道?”

          “不管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他死?”我反問,“續(xù)雪,你有沒有想過,他死了,你能控制局面嗎?他的兒子,他的公司,你能控制嗎?”

          “別喊我這個名字!”她掐住我的脖子,忽然逼視我,“你這話什么意思?車禍,是意外!不是我!”

          我咳了咳,“我沒說車禍?zhǔn)悄,我是問你希不希望。我是怕你如果有一天你動手了,你不會想到這個問題。”

          估計覺得我憋得太難受,她推開我:“你最好閉嘴,在你走之前,閉嘴。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你都給我閉嘴!”

          她顯然受了驚嚇,反復(fù)強調(diào)讓我閉嘴。

          我揉捏發(fā)燙的喉嚨處:“我替你感到難過,不管是當(dāng)年還是現(xiàn)在。”

          “不需要你假惺惺。”她說完,扭頭就走。

          “ok,我是假惺惺。”我承認(rèn),“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她沒回答我,輕慢而優(yōu)雅地收拾好果籃:“我去看我的丈夫了,你最好安分守己。”

          最后一句威脅,她說得平靜,卻陰森森起了風(fēng)似的。

          許玳瑁是昨晚發(fā)我郵件的,我今早等到白譽京走了,才走到露臺去看的。

          許玳瑁查到挺多人,不過置頂?shù)氖翘评m(xù)雪。我大致看完,毫無疑問,是唐續(xù)雪。上面有她原本的樣子,和剛整容后的樣子。

          放在一起對比,我才突然感覺到,現(xiàn)在的唐續(xù)雪,真的把自己整丑了。

          當(dāng)年她絕對是第一眼美人,且年輕稚嫩,眉目之前,仿佛有涓涓流動的泉水。

          林辰的厲害之處,就是但凡他想知道的,方方面面,很少無跡可尋。尤其是在海城。當(dāng)然,可能唐續(xù)雪當(dāng)年的事情不小,轟動挺大,所以好查。林辰消息是給許玳瑁的,應(yīng)該不會輕舉妄動,林辰滿手血腥,但也不無緣無故與人為惡。

          唐續(xù)雪二十二歲以前,也是富家千金,獨身女,本身的美貌更是引得各處的富家公子愛慕,可以說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直到,她被指控殺人。

          證據(jù)確鑿,是她殺了人。她一次次上訴,最終還是死刑。她家,也遭遇了厄運。一時之間,所有的財富與聲名,全都沒了。

          當(dāng)時流傳一時的新聞頭條就是,她在被押去看望她即將病逝的母親的路上。發(fā)生車禍,爆炸,燃燒,尸骨無存。

          誰曾想,她沒死,整了容換了身份嫁了個有錢的日本人卻因此成為禁、臠?

          不管家破人亡、人生毀滅給她的打擊有多大,桐原野仁如今性、事上的惡趣味絕對再次逼瘋她。

          續(xù)雪,唐續(xù)雪,人如其名,全都美得令人心生綺念。

          唐續(xù)雪走后,我悵然若失地拾掇的花葉。

          唐續(xù)雪當(dāng)年是冤屈還是如何,我不清楚?晌抑庇X,她沒必要去殺追求者的女朋友。如今臥病在床的桐原野仁,在當(dāng)年的事上,又使了多少的手腳,我不清楚。

          整整一天,我都在發(fā)呆中度過。

          白譽京回來時已經(jīng)天黑了,唐續(xù)雪卻還沒回來,我把他拉到身邊:“你知道唐續(xù)雪,對吧?”我雖然是問他,但很肯定。

          他眼底滑過一絲贊賞:“你查得很快。”

          “所以,你知道了三年,就是為了考驗我?”我繼續(xù)追問。

          他整了整領(lǐng)結(jié):“是在我想要和桐原野仁合作前不久知道的。”

          “那你沒無聊透頂。”我沉浸在唐續(xù)雪的事里,說話都直接,“我問你,唐續(xù)雪的案子,可能翻嗎?”

          “當(dāng)年有當(dāng)年的形勢,時過境遷,翻了也沒什么影響。所以,可以翻。”他回答。

          “你能嗎?”我略帶希翼地問。

          他大拇指揉搓我的臉頰:“我似乎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哼,”我嘲諷,“你這樣把一個大方案交給我真的很任性。”

          他糾正我:“我說了,我看中過程。”他抱著我進(jìn)了和室,關(guān)了燈。

          我推開身上的肉墻:“我在思考人生!”

          “邊做邊思考,更有效果。”他說話間,已經(jīng)掌握了主動權(quán)。

          我:“……”

          肆無忌憚,他對我,就是這樣的。

          唐續(xù)雪徹夜未歸。

          等我送走去看望桐原野仁的白譽京,她才頂著黑眼圈,滿是憔悴地回來。

          “他怎么樣了?”我問她。

          她坐下,喝了口水:“很好,特別好。他昨晚就折磨我了,和護(hù)士一起。哦,那種女護(hù)士。”

          我湊近她,正色道:“唐續(xù)雪,我們做個交易怎么樣?”

          “沒興趣。”她直接拒絕。

          我沒有失掉斗志:“唐續(xù)雪,我希望你可以讓桐原野仁答應(yīng)和nzS集團(tuán)的合作案。我先不說盈虧,你肯定不在意桐原野仁的損失吧?我不管你是通過讓桐原野仁站不起來,還是拖延政策,因為,他比你大這么多,肯定比你先死。據(jù)我所知,他的兒子對經(jīng)商都沒興趣。”

          “你怎么知道我有?”她冷冷反問。

          “如果我可以擁有自己的商業(yè)帝國,我不會拒絕的。至少,我可以活出自己。你現(xiàn)在受制于他,不僅因為他的錢,還因為他的秘密?傆幸惶欤銜饷摰摹”

          “所以呢,我解脫,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始終以一種說笑話的口氣和我交談。

          “你給我利潤,我?guī)湍惴浮.?dāng)初在海城你的案子,我去幫唐續(xù)雪翻案。翻案以后,不管你想做唐澤慧學(xué)還是唐續(xù)雪,你都自由了。”

          她再次陰陰看我:“那你怎么肯定,人不是我殺的呢?”

          ☆、【第49章 你要殺我】

          “我相信你。”為了拉攏她,我回。

          她湊近我:“是嘛?”

          她說話間,冰冷的刀子貼在我脖子處,我感知到后,立即伸手按住她的手,卻只能和她僵持。

          刀口鋒利。刀片切在我的皮膚上,她力氣不小,僵持不過幾秒,我脖子處就傳來了細(xì)細(xì)密密的疼痛感。

          我迎上她陰沉沉的目光和深陷的眼窩,莫名升起股懼意:她到底已經(jīng)不是唐續(xù)雪了。

          “你要殺了我?”我穩(wěn)住,“你這里有監(jiān)控,你不會不知道吧?你才二十五歲,殺了我,你一輩子也就毀了。”

          “早就毀了,唐續(xù)雪已經(jīng)死了,死在盤根錯節(jié)的陰謀里。”她恨恨說道,“你以為我怕殺了你?你和我之間,你死比較虧。我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還有太多東西舍不得。我不一樣,我大不了一死。反正在桐原野仁身邊。我也生不如死。”

          刀片嵌進(jìn)了我的肉,我痛得擰眉:“你想要干什么?”

          “殺你。”粉嫩的唇吐出殘忍的詞。

          我扣住她的手腕,可我一用力,她只會再把刀子逼進(jìn)我肉里一點。

          聞到淡淡的血腥味,我迎上她的眸子:“我真的,相信你。”

          她不為所動,我按住她手腕的手指,全都泛白。

          咣當(dāng)一聲。她扔了刀片,把我推倒:“我在教你,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不要過早暴露底牌。今天,是我不小心割破了手,知道嗎?”

          說著,她不疾不徐地拿起刀,眼睛不眨,劃了一刀。血珠飛濺,她表情不變。淡定地捂住傷口。

          “明白。”我橫躺著,輕微喘氣,抹了一把血:“你下手真狠。”

          “你沒死,不是么?”她輕飄飄反問。

          “是,沒死。”我閉目小憩,回想唐續(xù)雪的表情、眼神。

          竜窣一陣,她走遠(yuǎn)了,消失前交代我句:“我去睡覺,你好自為之。”

          頗是自暴自棄地躺著,直到手機鈴聲把我喊醒。我一看,是許玳瑁。半點不敢怠慢,我起身,走出拉門,穿上鞋,跑到院子里去接。

          “寶貝,后續(xù)消息。”許玳瑁開門見山。

          我順氣的同時輕撫脖子上的傷口。問:“如何?”

          “林辰說,當(dāng)年主導(dǎo)一切的人,誰都不會得罪,而且撇得很干凈。不過這老頭現(xiàn)在死了,兒子上位。他兒子和老頭對立,沒主動去碰這事,但你如果有本事找到證據(jù)。他不會阻止你的。”

          “他的兒子,是誰。”

          “顧北狄。”許玳瑁說道。

          “玳瑁,真的謝謝你。”我誠摯道。

          許玳瑁回:“沒事,我們也算,各取所需。”

          掛了電話,我百度了顧北狄,海城的顧北狄。有了這個名字,死去的幕后黑手也浮上水面。和桐原野仁一樣,顧北狄的父親顧錚風(fēng)度翩翩,不像某些不齒勾當(dāng)?shù)哪缓笕恕?/p>

          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

          而之前,唐續(xù)雪的戀人,就是顧北生,顧錚的兒子。

          很多東西,想多了就會魔怔。我現(xiàn)在真的,能理解,唐續(xù)雪為什么會這樣。甚至為什么,在當(dāng)年選擇桐原野仁,忍受屈辱。

          我要去找顧北生。

          不管唐續(xù)雪和不和我做交易。

          ****

          桐原野仁出院了,看他氣色極佳地回來,我看著滿面喜色的唐續(xù)雪,暗想她有幾分真誠。

          自被唐續(xù)雪刀逼脖子后,我不敢再私下和她做交易。白譽京不急,我私下調(diào)查當(dāng)年唐續(xù)雪的事,卻不想再在唐續(xù)雪面前吃虧,表現(xiàn)得極為安分守己。

          白譽京告訴過后,桐原野仁出院后,我們就啟程回榮城。所以,明天,我就可以見到小新了。

          以我的角度來看,白譽京這一個多星期就是游山玩水。時而帶上我,經(jīng)常一個人。可我知道,作為一個商人,他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我把脖子上的傷給他看了,他沒反應(yīng),至少我表明了:他要的過程,我努力在給他。

          晚飯時,桐原野仁和唐續(xù)雪都很高興,在慶祝。白譽京也表示祝賀,我呢,因為要回榮城而高興。總是在黑暗中洗澡,總是被監(jiān)視,這種感覺很不好。索性桐原野仁后幾天都在住院,不然我都不敢午睡,我怕他突然就把我扯去……

          他的價值觀,我實在不敢茍同。

          晚飯后,唐續(xù)雪給白譽京和桐原野仁泡茶后,居然拉上我,說去院子里散散步。

          兩個男人可能有公事要談,沒有阻止。

          我心中怪異,很是防備——我明天就離開這烏煙瘴氣的鬼地方,不希望出什么幺蛾子。

          “你很緊張。”走到草地上,她松開我,和我并肩走。

          我回道:“當(dāng)然,怕你這次真的用刀子了結(jié)了我。”

          “你身手也不差不是嗎?”她笑了,“何必怕我。”

          我抱肩,深呼吸,仰臉看凄迷的月光:“我怕你,比我豁得出去。”

          “是啊,因為我一無所有。”她閑聊似的,有一搭沒一搭和我聊天。

          踩在柔軟的草地上,我就像飄浮在云端,沒有安全感。我撩起鬢發(fā):“唐續(xù)雪,你有什么直接跟我說吧。我不覺得,上次談判失敗后,我們有談天說地的關(guān)系。”

          “女人都是善變的。”她回答我,“何況是我這樣,走在死亡邊緣的女人。”

          我停止腳步,側(cè)了身,面向她:“你要談什么?”

          她再次襲擊我。

          有了前車之鑒,我快手格擋住她左手的攻擊。她右手不甘寂寞,往我身上招呼。我全身警備,和她對打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她外表看起來柔弱,出手也具有美感,力氣卻大如牛。

          幾次三番,她差點把我打倒。

          我放手一搏,把她撲倒在草地上。

          咣當(dāng)一聲,她低吟胡同,很快,雙手掐住我的腰,把我翻了個。她坐在我腰間,雙手掐住我的脖子。傷口剛剛結(jié)痂,她碰得重,很痛。

          耗力太多,我不得不大口喘氣,卻不愿就此認(rèn)輸。

          “你喜歡打架?”唐續(xù)雪氣息亦是不穩(wěn),“那我就陪你玩一會,現(xiàn)在,你要聽我的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問話時,她掐住我的雙頰,我眼前一黑,她便把什么東西扔進(jìn)嘴里。旋即,合上我的嘴巴,逼我吞咽進(jìn)去。

          我手纏著她的,她左手捂住我的嘴巴,右手掐住我的脖子:“吞下去,我們有交談的前提。否則,我可以讓你死。周淼淼,你想想,一個背負(fù)血案和屈辱的女人,和干干凈凈的你,誰死,更虧?”說話間,她右手手心多了薄薄的刀片。

          這次,她真的,隨時可以殺了我了。至少,能在我向白譽京求助前。

          她的話引得我大笑,因為被她壓住,我臉部顫動,卻發(fā)不出笑聲。

          她見我連反抗都撤回,反而大笑不止。惡狠狠盯著我,她問:“你在玩什么?”

          我朝她眨眨眼。

          意識到什么,她松開左手,右手依舊不動。

          我吞咽了不明物體,擦了擦笑得太厲害飛出來的眼淚。我艱難地呼吸,順氣:“我吃了,你談吧。我笑是因為,你說我干干凈凈。我和你一樣,被命運玩弄。說吧,讓我吃的是什么,談什么。”以腸他扛。

          “一種藥。”她說,“不會讓你痛苦,但到了時間沒有解藥,你就會死。”

          我失笑,手落在草地上:“我怎么感覺在看武俠片?”

          “我說真的。”唐續(xù)雪正色,俯視我,“你說的那件事,我現(xiàn)在動心了。你走之后,我可以讓你達(dá)成目的。桐原野仁暫時不會死,但我可以求他,當(dāng)然犧牲什么是我的事。我先給你福利,我說了我不會相信任何人,所以我必須給你吃這個藥。”

          “如果,我沒有給唐續(xù)雪翻案呢?”我抓了把草,很平靜地問。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她微笑著說,伸手把我扶起,“瞧你,走路都這么不小心。”

          “有時限嗎?”她要結(jié)束話題,我拍身上雜草灰塵的同時,追問最后一個問題。

          唐續(xù)雪回答:“一個月。”

          “好。”我回答,“我先謝謝你,為你的犧牲。”

          “各取所需罷了。”她說道,“月色突然好了,我們再賞賞?”

          繞了院子走了幾圈,她放松了很多,純粹和我談月亮說插花論茶道,還問及我和白譽京的感情問題。我很是搪塞,心不在焉,想很多事。

          “起風(fēng)了,我們回去吧,他們應(yīng)該也談得差不多了。”唐續(xù)雪說完,拉住我的手腕,全然親昵做派。

          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能告訴我,你為什么突然和我做交易了嗎?”

          唐續(xù)雪回眸看我,月色下,她一臉平和,沾染星星點點說不上的凄惶。她很久才動唇,因為我突然想知道:“顧北生知道真相后,還會不會恨我。”

          “我不能回國,至少桐原野仁活著一天,我就不能。如果你不是白譽京的女伴,我恐怕也沒機會和你聊天、相處。如果你不記恨我喂你毒藥,你見到他,就告訴她,我恨他。哦,你最好以我好朋友的身份追查這個案子,我不想讓那里任何人知道我活著。知道嗎?”

          我點點頭:“為了我的生命,我會全力以赴。”

          等和白譽京兩兩相對獨處時,他莫名摸了摸我的喉嚨處:“又傷了?”

          “我和她做交易了。”我坦白,“你不會幫我的對吧?”

          “不會。”他回得直接。

          我說:“一個月,別帶我出差了行不行?”

          “看心情。”他掃了我一眼,食指勾起我的下巴,“看來,你還是很有本事的?”

          “升職加薪嗎?”我眉眼盛滿笑波。

          “有待觀察。”

          我抱上他,耳鬢廝磨:“這樣,會加印象分嗎?”

          “我很公正。”說話間,他卻壓倒了關(guān)了燈。

          ……

          沒再出任何差錯,我順利回國。

          下午抵達(dá)榮城,白譽京放我回家。我滿身風(fēng)塵,先去看小新。小新很好,見到我高高興興纏著我,還不忘撮合我和莫元闕見面。

          我剛想拒絕,小新濕漉漉的眼睛卻讓我于心不忍。

          于是我答應(yīng),和莫元闕共進(jìn)晚餐。

          答應(yīng)時,我才猛然想起:莫元闕是警察,如果好運的話,唐續(xù)雪的事,他可以幫我。

          我和小新一起吃晚飯,回到鄒家時,鄒定邦在沙發(fā)上看報紙。他一般都在書房,感覺是為了等我。鄒瑤坐在他旁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調(diào)著電視頻道。

          我進(jìn)門就喊:“爸爸,姐姐。”

          “淼淼,你這次出差,是單獨和譽京嗎?怎么樣,有學(xué)到什么嗎?”她聽到我說話,望向我,劈頭蓋臉就扔下這個問題。

          之前袁嬸陷害我的事也不算完全過去,又是親密出差。難怪鄒瑤亂想,但她說得很是寬容大量。我拉了拉在日本特意買的行李箱:“真的是公事,我每天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學(xué)到了很多,比如人心不古、笑里藏刀。”

          事實上,我更像是去大阪旅行的。

          “嗯,能具體說說嘛?”鄒瑤裝出興致勃勃的模樣。

          “姐姐,我真的很累,想要休息。”說完,我望了眼一直旁觀我和鄒瑤說話的鄒定邦:“爸爸,我先去睡覺。”

          鄒定邦沉默了會:“淼淼,去休息吧。”

          沒假可請,大阪和榮城時差沒多少,也不至日夜顛倒。我去nzS大廈上班時,精神飽滿。唐續(xù)雪的事給我陰影,但離開那個讓人窒息的房子,一切都開闊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她有仇人,我也有,林舒也有。

          似乎,每個人都有。

          “唉,周淼淼,早上好。”徐再思在我經(jīng)過前臺時,喊我。

          我回過頭,朝她公式化一笑:“徐再思,早上好。”

          她朝我招招手,我疑惑,但湊到她跟前,她對我說:“你最好做好準(zhǔn)備。你走的幾天,你的傳聞又變了很多。”

          “有比花瓶靠身體上位更糟糕嗎?”我自嘲。

          徐再思聳聳肩:“可能不相上下。”

          我挺直了腰,跟她道謝:“謝謝你。”

          徐再思也沒多說,估計三言兩語說不清。

          我習(xí)慣提早避開高峰期,到辦公區(qū)時,沒有人。我的辦公桌上堆滿了百合花!我很是震驚,走到花前,壓在最下面的,已經(jīng)開始枯萎。壓在最上面,很是潤澤,花葉上還有盈盈的露珠。

          我在花堆里翻找,想發(fā)現(xiàn)點蛛絲馬跡,結(jié)果卻是徒勞。

          絲毫沒有收到花的驚喜,我更多的是苦惱——估計我的再一次流言,更這花有關(guān)。

          全部的秘書助理都跟我有仇,我沒辦法問。問陳雋,我又怕蜚短流長更肆意。

          腦子一團(tuán)亂,我先把最底下枯得厲害的百合給扔了。還能看的,我就放著,思量著要不要路上看見人就送了。我對花沒要求,但也不喜歡浪費開得這樣好的鮮花。

          趁著人都沒來,我拆了最新鮮的一束百合,每個人的辦公桌上都放了一枝。包括陳雋,包括白譽京。

          剩下的,我要么放在我辦公桌上,要么放在辦公桌下,只要還開著,我就沒銷毀。

          并不意外,大部分人都直接把我放的百合給扔了,顧艷怡更是故作夸張地尖叫:“我桌子上怎么會有這樣的臟東西!”說完,動作很大地把百合花塞進(jìn)了垃圾桶。

          我沒有波瀾,低頭工作。

          我原本就沒指望她們會好好對待,也算借刀殺人,不,殺花。

          中午我在洗手間小隔間,聽到了流言升級版。

          顧艷怡對我意見很大,也是最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的,每次都大聲嚷嚷,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小楚,你說,這周淼淼厲害不?這次說是和白總?cè)ト毡境霾,不知道在干點什么勾當(dāng)呢。你想想日本啊,AV生地,說不定特別符合她這樣騷、貨呢。”顧艷怡說得激動。

          而一旁的楚央愿音量低了很多:“顧姐,你別這么大聲,被聽見了不好。”顯然,她比較膽小不想惹事。

          顧艷怡卻很理直氣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做了婊、子難道還想立牌坊嗎?你說一邊勾著白總,一邊外頭不知道招了哪個有錢男人。每天一束百合,跟辦公室就她有人追似的。誰都知道低調(diào)謹(jǐn)慎,她一個新人,站得高又招搖,遲早會跌倒的。”

          默默聽了很多次,這次我推開門,迎上顧艷怡挑釁的眼神:“就算哪天我走,也是工作失職或者其他正當(dāng)?shù)睦碛,不是你三言兩語幾聲誣蔑就能把我逼走的。”

          可能被人撞了正著始終心虛,她沒正面回答我,而是對一旁的楚央愿說道:“你看,某些人就偷聽別人說話的素質(zhì)。我們走。”

          楚央愿聲音發(fā)抖了:“好。”

          我胳膊撞上了要走的顧艷怡:“如果下次你說話小聲點,我就聽不到了。”

          被顧艷怡如此一攪合,我洗好手坐回辦公桌,對著百合花發(fā)呆了。到底是誰送的?

          我剛來nzS大廈,甚至回榮城都不久,并不相信真的有愛慕者。可,我也沒惹到誰啊?陳璇?錄音在我這里,她應(yīng)該不會亂來。

          其他?

          百思不得其解后,我又想:會不會真的只是愛慕者?

          午飯,在員工食堂,徐再思坐到我對面:“終于能正好和你一起了。”

          我拿著筷子,食欲不大。我問她:“再思,你來得早,有沒有看見誰送花?”

          “應(yīng)該是快遞員。”徐再思道,“應(yīng)該是快遞員給了保安同志小費,才能親自送花。我上次看到了,高高瘦瘦不難看。”

          “是嘛?”我思忖,“不管是誰,他給我造成了困擾,我必須要改變這個狀況。”

          徐再思單手托腮:“其實我覺得,如果辦公室流言可以小時,每天一束花,很幸福。”

          我道:“沒有如果。”就算沒有流言,我不想無緣無故收人花。

          白譽京一天沒找我,我松了口氣——他要是逼問我花怎么回事,我可答不上來。

          可他下班走時,臉色可不太好,尤其是望向我時,別有深意,暗藏冷刀。

          不至于吧?

          在日本還好好的,現(xiàn)在就因為幾束花,我又被打落冷宮了?

          強烈的落差反倒讓我清醒:所以根本不該真的動情,演戲就夠了,周淼淼看清這個人的真面目,把他推入地獄吧!

          白譽京走得快,我心底慎得慌,到陳雋辦公室找他。

          “陳秘書,你知道白總怎么了嗎?”我突然意識到失言,“呃,就是……我和他……”

          陳雋表示理解,朝我微笑:“現(xiàn)在下班了,沒關(guān)系。白譽京今天的怒氣,我猜,和那幾束花有關(guān)。不過我覺得,鮮花配美人,正好。”

          “陳雋?”我對他今天的反應(yīng),也是很驚訝。畢竟,是我先失常……

          他站在我面前,折彎了百合的枝條,插在西裝口袋,問我:“好看嗎?”

          “很配。”我思量很多,憑本能回。

          陳雋經(jīng)過我,走到門口時,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你別擔(dān)心,以白先生的性子,遭殃的不會是你。”

          我跑到他面前,把門又給關(guān)上了:“你知道是誰?那就告訴我。”

          “白先生沒告訴你,我就不能逾越。”陳雋說道,扣住我的手腕,用了力氣移開我,“周淼淼,別讓我再為難。”

          我和他對峙不到一分鐘,就主動讓出位置。

          可是陳雋,你真的了解白譽京嗎?

          遭殃的,肯定有我。

          誰送我花,能讓白譽京生氣?還是不管誰送我花,白譽京都會生氣?

          這層關(guān)系,使得我不得不再次認(rèn)真考慮送花人了。

          我要不要主動找白譽京?

          不行,我和他之間,都是他找我。沒有明說,但也算他給我的規(guī)矩。

          還是早起吧!我守著送花人!

          我去問了門衛(wèi),他告訴我每天大概六點多有人來送花。我要看監(jiān)控他拒絕我,但他人不錯,大致跟我描述了送花人的外貌。我沒什么印象,估計他就是個送花人。

          我腦子里換算的是,六點多,我要多早起床啊?

          鄒家仆人,我能說得上話的就許知曉。我自己開了鬧鐘,還拜托許知曉把我喊我起床。

          “二小姐,起床了,五點了。”當(dāng)許知曉真的在我睡意沉沉喊我時,我醞釀了兩分鐘才真正起床。

          起了之后,一切行為躡手躡腳,卻又行色匆匆。

          早上人少,打的也順暢。

          nzS大廈現(xiàn)在這個時刻,很是冷清,萬籟俱寂。

          我一路暢通無阻,能碰上的,就是清潔工人。

          坐在座位上,沒有花。我松了口氣:他還沒來。也沒什么事,我就翻書看,專業(yè)書,打發(fā)時間。

          七點了,送花人還沒人,我有點暈乎:門衛(wèi)難道再騙我?

          又安靜看了會書,我終于聽到了腳步聲。

          我立馬合上書,萬分警備盯著出入口。

          很快,一個身形瘦削的男人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手拿著一枝百合花。

          “是你?”我遲緩發(fā)問。

          ☆、【第50章 緋聞漫天】

          被我撞了個正著,他很是驚訝。頓了一秒,他扭頭就跑。

          現(xiàn)在離正式上班還有段時間,我當(dāng)然要追到她問個清楚。他跑得很快,我追得也不慢。

          到穿堂時,他運氣很差。電梯正好合上,他懊惱地用手砸墻,卻只能等著。眼見我要抓上他,他倏地往樓梯處走。我一個猛勁,抓住了他的胳膊,他仍然不敢和我說話,把我拽到了樓梯處。

          我氣喘吁吁,右手死命攥住他的袖口:“你跑什么?”

          “我……”他聲音有點發(fā)抖,顯然不常運動。鐘以謙,他的工作牌,應(yīng)該是上下樓會看見的同事。他,暗戀我?

          我左手把撿起的百合花遞到他跟前:“每天送我這么好看的花,你躲什么?”

          事已至此,他也不逃了,躲閃我的眼神:“你別拽著我,我不逃了。”

          “君子一言。”

          他接:“駟馬難追。”

          我適才松手:“能和我談?wù)劵ㄟ@個問題嗎?”

          “我怕你發(fā)現(xiàn)……我不想你發(fā)現(xiàn)的……”他忍不住看我。和我對視了,卻又極快地避開。

          “事實上,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

          他搓了搓衣角:“我中午,可以約你吃飯嗎?我和你說關(guān)于花的是,呃,嗯,事實上,我好像……”

          抬手,我阻止:“現(xiàn)在別說,吃飯是吧?吃了飯,你能答應(yīng)我。以后不送花了嗎?”

          按住臉頰,他似乎很高興:“當(dāng)然。”

          我把百合花給他:“今天這花就還給你,也希望它給你好心情。”

          鐘以謙跟我說了地址后走了,我回到座位,喝了口熱水,緩了緩心情。鐘以謙是誰?真是提不起名字的一個人物,白譽京值得生氣?值得陳雋跟我說那些話?

          百思不得其解,或者,他大男子主義強烈?

          我潛意識否認(rèn),還是和鐘以謙吃個飯,好好問問他。

          不管怎么樣,至少我的守株待兔,沒有白費精力對吧?

          白譽京在攪合得全公司都以為我被他潛了之后,一般時候都會公私分明。中午,他絕對不會和我共進(jìn)晚餐。就算別人不知道。他自己總知道,他以后會是我的姐夫吧?

          私底下,和曝光在眾人眼中,完全不一樣。

          是公司附近的茶餐廳,我隨便點了份肉扒飯。怎么說,速度快,口味不怎么樣。其實,我更喜歡周淵做飯,他廚藝高超,把我的口味養(yǎng)得幾乎刁鉆。可離開他后,我就變得……不再在乎。

          鐘以謙搶著先買了單,坐在我對面,稍有些拘謹(jǐn)。

          “嗯。我不再的那些天,都是你送我的花?”很快,飯送到我面前,我不急著吃,而是問他問題。

          他正襟危坐,跟小學(xué)生見家長似的。

          “嗯……”他道,“你專門等著,就是為了發(fā)現(xiàn)我?”

          我聳聳肩,露出微笑:“你知道。你不留名的行為,讓我感到惶恐,完全蓋過了收過花的欣喜。你知道……公司關(guān)于我的傳聞很不好,我深受其害卻無力反駁,如果你是對我表示友好,我希望,你可以停止送花。”

          鐘以謙很著急地辯駁:“沒有,你的傳聞,我都不相信?隙ㄋ齻兗刀誓愕……呃,美貌。真的,周淼淼,我很喜歡你。我一看見你就喜歡你,我知道這很夸張。可我在電梯里看到你,只一眼,我就淪陷了。那時候,愛神肯定射中了我的心。”

          我擰眉,在他看向我時,又舒展開。等他說完,我回:“鐘以謙?嗯,我必須實話實說,我不會發(fā)生辦公室戀情,公司不準(zhǔn),暗地里我也不會。謝謝你喜歡我也謝謝你答應(yīng)我不再送花。”

          他臉立即耷拉下來,俄而看我:“我知道,意料之中?隙ㄓ泻芏嗳俗纺悖氵@么好看,我又……如此……平凡普通,毫無特色。”

          “不是你的問題,”我都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去解釋,“我結(jié)婚了。不過那是我的私事,希望你不要去調(diào)查。你知道,流言已經(jīng)快壓垮我了。”

          他瞪大眼睛,似乎久久難以消化。

          我不再和他大眼瞪小眼,而是草草吃了點飯。

          臨走,他依舊手拿勺子,沒有動作,看著我的眼神,很是復(fù)雜。

          “最后,謝謝你的午飯。”說完,我趕回公司。

          我不確定鐘以謙會不會拿我“已婚”這件事炒作,但我必須,徹底斷了鐘以謙的念頭。我心里有周淵,而且還和白譽京有不清不白的關(guān)系。這樣的我,根本不可能談戀愛。

          明明解決了神秘送花者,我卻半點放松不下來。我仍然有事情還沒解決的感覺,時而恍惚,打印文件時,犯了錯。

          顧艷怡逮住機會,捏尖嗓子罵我:“周淼淼,你連文件打印這事都做不好?你以為辦公室是你家嗎,隨隨便便混日子?”

          “對不起。”我道歉,確實是低級錯誤,“我再去打印一份。”

          顧艷怡把印錯的文件重重往我臉上一砸:“我希望你不要再浪費公司資源。”

          我閉上眼睛,卻沒躲:“對不起。”

          待顧艷怡走遠(yuǎn)了,我撿起無用了的幾張紙,扔進(jìn)垃圾桶。

          我把重新打印出來的文件給顧艷怡,她冷哼一聲了事。

          走遠(yuǎn)之后,我不再多想,而是專注工作。

          盯著密密麻麻的方塊字,我眼睛酸麻,忍不住時,我用倒計時休息時間來自我激勵。

          “周淼淼,進(jìn)我辦公室。”白譽京通過內(nèi)部電話命令我。

          我訕訕應(yīng)好,自嘲:嘿,有事做了。

          陳雋喊我的話,一般都會給我份文件,或者讓我進(jìn)去端茶送水。這次他直接喊我,什么都沒吩咐,我直覺是要我“遭殃”了。

          疏闊的辦公室就他,他沒坐在辦公椅上,而是坐在裝飾柜前的沙發(fā)上,手里翻著文件夾。

          “白總,您有什么吩咐嗎?”我站在門邊,不愿往里走。

          他偏不遂我的愿,漫不經(jīng)心朝我招手:“過來坐。”

          他有絕對私密的辦公區(qū)域,如果沒人闖進(jìn)來,是不會出事的。可能有人進(jìn)來匯報工作,所以我還是顧忌。但我只能聽他的話,我坐在他旁邊,向他重復(fù),“白總,您有什么吩咐嗎?”

          他看了眼我和他之間的空隙,再次命令我:“坐過來。”

          依言,我挨近。

          他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工作走神,因為那幾束花?”

          “白總,絕對不會有下次。”我老實承認(rèn)錯誤。

          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他捏緊我的肉:“是不是真如她們所說,你很期待?”

          “并不,我和困惑。”被迫和他對視,我沒躲閃,迎上他涼涼的目光。

          “白總,我可以進(jìn)來嗎?”恰逢其時,陳雋敲門。

          我倏地站起,整了整衣服:“白總,我會牢牢記住您的話,現(xiàn)在我可以先走嗎?”

          他用行動回答我——扣住我的手腕后,他把我拉到辦公桌前:“蹲下。”

          我躲藏在他腳邊,聽到漸進(jìn)的腳步聲,猛地毛骨悚然。他按住我的反抗,不讓我走,快速地拉開了拉鏈。

          先是陳雋公式化的聲音,說的似乎就是去日本那個合作案。不過我聽得恍惚,因為我正在……取悅他。

          陳雋說完,我以為完了。還沒松口氣,又聽到陌生的男音。還沒完!

          屈辱感多了一層,我卻不得不。

          如果他現(xiàn)在一個不高興,很可能,我的難堪,就會被很多男人看到。

          曾經(jīng)在日本,我以為,他也會愛惜我。我現(xiàn)在明白了,那不是愛惜,是占有欲。

          不知道難受了多久,辦公室終于清靜了。

          他適才退開座椅,抬起我的頭,擦拭了番我眼角的碎淚:“委屈了?”

          那調(diào)子,就跟他寵我至深似的。

          我粗魯?shù)匾荒ㄗ欤?ldquo;不敢。您給的果子,有毒,我也要吃。”

          他表情未動,直接占有我。后來感覺不舒服,他才抱著我進(jìn)了休息室。不知道他做了多久,終于結(jié)束了。

          他穿衣服,對我攤在床上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

          等他重新變成衣冠楚楚的白總,他把我的衣服扔到我手邊:“下次,看見你招惹不該招惹的人,我會讓你變成唐續(xù)雪。”

          歸根究底,還是送花示愛惹的禍?

          眼見下班,我將就穿起衣服。趕在他走之前,我虛浮地問:“為什么,鐘以謙,會是不能招惹的人?”

          “鐘以謙?”他擰眉,“不是他。”

          “那是誰?”我追問。那就奇怪了,鐘以謙為什么說是他送的?我今天撞上的,也確確實實是鐘以謙啊。不過,白譽京有權(quán)調(diào)監(jiān)控,知道的,肯定是真相。

          他扣住我的手腕,用力狠了,逼問:“你想知道?你很得意?隨隨便便站在那里就引得別人瘋狂追求,你很得意?”

          “不。”我用力晃手,和他抗?fàn)帲?ldquo;知道是誰之后,我避而遠(yuǎn)之。”

          “哦?”他松開手,站直了,睥睨著我全部的身體。

          我迎上他的眼刀:“我不想成為唐續(xù)雪。”

          “那就聽話。”扔下這句話后,他留給我一個背影。

          算是懲罰我,他動作粗魯,而且沒帶套。我其他沒什么,就是不想懷孕。因此下班后,我先去藥店買避孕藥。

          “我看你這么年輕,不要總吃避孕藥,看醫(yī)生比較好。避孕藥總歸有副作用,對你以后生孩子不好。”可能是因為顧客少,年輕的收銀員找我錢時囑咐我。

          我接過零錢:“謝謝,我會定時去醫(yī)院檢查的。”

          走出藥店時,我腦子里全是醫(yī)院,醫(yī)生,醫(yī)院,醫(yī)生……

          金年橋!

          肯定是金年橋!

          我沒見過白譽京其他朋友,朱越?他因為我的失誤被仙人球扎了手,再無交際。根本不可能喜歡我。

          白紹良?對我印象并不深,而且把對白譽京的怒氣全撒在我身上。

          唯獨金年橋。

          回想起我和他幾次遇見,上次我因陳璇下藥而住院,他看我?晌颐髅饔(xùn)斥他了,他為什么突然就這么著急了?

          真要了命!他還喊白譽京表哥,這樣他生氣,是不是可以理解了?

          可他不也跟我和鄒瑤,都有染嗎?

          我和他,從來不對等。

          我要不要打電話警告金年橋?或者,白譽京已經(jīng)訓(xùn)斥過金年橋了,所以金年橋才沒送花。然后那個名頭,又讓鐘以謙占了去?

          才從屈辱中脫身,我不敢為了我的猜測去妄自舉動。

          很累,我想走回鄒家倒頭大睡。小新打電話提醒我去跟莫元闕吃飯,我頓時記起被我遺忘的所謂約會。

          匆匆趕去約好的音樂餐廳,我坐到他對面后,先發(fā)了脾氣:“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不可以直接找我,不要總是讓小新傳話?”如果是他,我可以拒絕;如果是小新,我又如何拒絕?

          他桌面上的手機推向我:“我沒有你的手機號。”

          我擰眉:“你上次不是找我了?”

          “那是公事。”他同時把菜單遞給我,“我這個人,沒什么優(yōu)點,就公私分明一個。”

          我嗤笑,到底手動輸入了我的手機號。

          “我希望你不要把這當(dāng)成相親,”我跟他說,“小新想要爸爸,我個人原因,我暫時不能給他。他喜歡你,那我就和你吃飯,這樣會讓他高興。但我不會相親也不會談戀愛。”

          莫元闕盯著我:“你這是在欺騙小新。”

          “拖延政策。”我回,“我有我的無奈。”

          莫元闕低頭掃視了菜單,重復(fù)一遍我勾選的,問我:“確定了?”

          我應(yīng):“嗯。”

          “沒問題,你再讓我不要愛上你,就是陪小新演演戲。我無所謂,畢竟和你吃飯,不是難以接受的事。”

          “爽快。”我才露出了點笑意,“其實,我還想請你幫個忙。”

          “公事?”他揚眉,問我。

          我嚴(yán)肅道:“嗯。”

          “那先吃飯。”莫元闕先給我倒了紅酒。

          我先罷筷,我讓莫元闕慢慢來,并拿出了當(dāng)年唐續(xù)雪的資料。

          見我抱著文件夾等,莫元闕迫于壓力,放下筷子,喝了口清茶:“周淼淼,你這樣逼宮真的好?”

          “抱歉,”我慣性道歉,“我沒考慮到你,但既然你已經(jīng)不吃了,就聽我說吧。”

          莫元闕看了我很久,沒說話,眼睛里卻全是內(nèi)容。

          “你要拒絕我?”我揣測。

          “咳,沒有,”他拿過我的文件夾,“你有沒有覺得,你有點……呃,強勢?”

          我笑笑,“還好吧。”

          侍者很快收拾干凈了桌面,上了甜點。

          我沒興趣吃,顯然莫元闕也沒有。他剛開始是笑著看的,看到后來,他嘴角僵住,臉色凝重。他把冰淇淋的碟子推開,文件攤開,很認(rèn)真地看著。

          許久,他遲疑地問我:“你為什么要查這個案子?”

          我回:“唐續(xù)雪是我一個故人。”

          “哦?”他正式打量我。

          毫不畏懼,我和他對視:“你在榮城,卻對海城三年多前的案子很感興趣,我是不是找對人了?”

          燈光閃爍,莫元闕忽而閃了眸子:“榮城和海城是鄰居,當(dāng)時轟動海城的大案子,榮城人知道不稀奇,我身任其職,更要從中吸取經(jīng)驗教訓(xùn)。”

          “你愿意幫忙嗎?”我問,“我的意思是,我想要替我朋友翻案。這案子有諸多疑點,如果有莫警官的幫助,我想我會更順利。”

          不管在哪里,警察更方便,比如莫元闕拿著證去詢問一個人問題就沒問題。

          當(dāng)然,這些事,我可以隨便找一個警察。顯然,莫元闕是送到眼前的,不是嗎?而且我看他的表情,像對這個案子有執(zhí)念。

          “周末,我們一起去海城。”莫元闕道,“我希望,最后真的能證明唐續(xù)雪是無辜的。”

          “你和這個案子有關(guān)系嗎?”我問。

          他回答:“那我也問你,為什么這么久你才替她翻案?”

          “行,我們都不問了。”我指了指文件夾,“我們這算是達(dá)成共識了?”

          “是的。”他回答,“唐續(xù)雪。”

          “嗯,續(xù)雪。”我起身,“要是沒事,我先走了。文件留給你,我有備份。”

          他給我騰了空位,我順利走出去。剛想拐彎下樓梯,他突然喊住我:“周淼淼。”

          我回頭,眼神詢問。

          猶豫再三,他問:“她,還活著嗎?”

          壓住被風(fēng)吹亂的碎發(fā),我露出悲傷的表情:“很抱歉,她已經(jīng)死了。當(dāng)年轟動一時的新聞,是真的。”

          莫元闕不愿意交代,我不敢胡亂揣測。始終我是拿命在博,我不能違背唐續(xù)雪的醫(yī)院。她說死了,那就死了。土反池才。

          他也許是當(dāng)年負(fù)責(zé)案子的警官,也許只是隔壁城市過了眼結(jié)案報告的警察,也許是故人……我從照片里看當(dāng)年的唐續(xù)雪都驚為天人,當(dāng)年他看到活生生的唐續(xù)雪,暗生情愫也正常。

          理了理心緒,我給小新“報告進(jìn)展”,大致和莫元闕用餐愉快。

          能讓小新忘記白譽京,是我所樂見的。

          翌日。

          我剛進(jìn)公司,徐再思就喊住我:“淼淼,有好事了。”徐再思和我來往多了,漸漸和我熟絡(luò)。我發(fā)現(xiàn),她是全公司小道消息最靈光的人,但凡什么事,哪怕是關(guān)于我的,都是她告訴我。

          “嗯?”我表示疑問。

          徐再思貓著腰張著手轉(zhuǎn)告我:“淼淼,我們和日本的合作案成了。據(jù)說,那是白總?cè)ブ岸紱]說有把握的案子。嗯,白總說你是第一功臣,跟,呃,沒有,夸獎你,說你具有談判天賦。”

          “再思,我需要消化一下,這到底對我是好是壞。”我回答,“不管怎么樣,謝謝你。”

          眼前的所謂的褒揚,是走在懸崖邊得來的。唐續(xù)雪的案子,始終不算有眉目。

          陳雋特意集結(jié)所有助理,說了我的功勞,重點落在晚上有慶功宴,白譽京請客。

          “啊,白總請客,那我不是可以和他……”陳琳忍不住先說,意識到失言,趕緊捂住嘴。

          陳雋微笑:“晚上有慶功宴,大家現(xiàn)在也不要懈怠工作。”

          一干人等四散,喬小雨留下,微笑示好:“恭喜你,周淼淼。”

          “謝謝。”我禮貌回。

          顧艷怡并沒有因此改變對我的態(tài)度,不過有些中立派已經(jīng)向我示好,比如楚央愿。

          我沒有資本居功自傲,甚至還在為維持這個合作案苦惱。一整天都埋頭工作,慶功宴也是陳雋催我下班的。

          一行人都到離大廈不遠(yuǎn)的城樓酒店,徐再思也去。所謂的慶功宴,就是聚在一起吃個飯,主要是陳雋的人,零散幾個其他部門的。人群之中,我看到了不太顯眼的鐘以謙。

          兩桌,我第一次私底下見到余羌,公司的副總裁,白譽京的好兄弟,林舒的?汀

          據(jù)給的消息,余羌是個gay,他喜歡的男人,正是白譽京。余羌長得是很精致的,美且媚。他既然是gay,我不會懷疑他是小受。

          我問過林舒,余羌既然是個gay,找她干嘛。林舒說,他就是為了藏好自己的取向,如非必要,不會和她做。

          我坐的位置,離他們很遠(yuǎn),余羌在,白譽京倒沒逼我坐在他身邊。席間,他不過公式化地敬我酒。

          公司同事,我不想應(yīng)酬,默默躲在一邊。

          而他們,自有樂趣所在。

          飯后去唱歌,余羌提議的,他請。不得不說,這貨gay的本質(zhì)藏得很好,公司女同事都不知道。他舉手投足間,仍然能贏得很多歡呼聲。

          我要走,卻被拖住——理由今天我是主角。

          被徐再思拖去,我懨懨坐在角落里。昨天白譽京在辦公室對我做那些事,使得我暫時不想靠近他。

          他像是知道,由著我,偶爾不咸不淡看我一眼。

          我心驚肉跳。

          等到大多數(shù)人都玩瘋了,我拎著抱,跟有點醉了的徐再思說:“我去下洗手間。”

          “好,去吧,去吧。”

          我把包藏得挺好,幾乎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走在金碧輝煌的過道,我加快步子,跑了幾步。

          鬼使神差,拐彎時,白譽京站在我面前。

          收回腳步,我穩(wěn)了穩(wěn),微笑:“白總,怎么巧?”

          他的視線落在我的包上:“逃走?”

          我尷尬:“我不會唱歌,也不太喜歡熱鬧。”

          “還是逃我?”他掰住我的手腕,把我桎梏在墻和他的手臂之間。

          “白先生,我哪里會逃你。”后腦勺處撞得發(fā)麻,我憋著說了假話。

          “好。”他驟然把我抱起,“那就開房。”

          “我來那個了。”我順勢圈住他的脖子,一派溫順。

          他抱著我加快腳步:“別以為我不知道哪幾天。”

          我:“……”

          走到他的車旁時,我突然說道:“余副總在等你。”

          他銳利的眼神掃過我的臉:“怎么,你似乎和余羌很熟?”

          “不,我和余副總至今沒交流過。”我撇干凈。

          他帶我去酒店,堂皇抱著我去開房,生怕別人看不到似的。他是無所謂,我不行。不能從他懷里掙脫,我只能把臉埋在他胸前,盡量讓別人看不見我。

          翻云覆雨的結(jié)果,我再次跟鄒定邦說我通宵加班。

          腿腳酸軟去上課,不曾想,等著我的又是噩耗。

          徐再思喊我,向來都是有笑意的,今天卻愁眉苦臉。

          “怎么了?”我奇怪,緩步走向她,看起來正常。

          “淼淼,你這次有大麻煩了。”徐再思說道。

          我眼前一黑,對不知道是什么的事些微煩躁。

          她讓我看她電腦:“我收到的匿名文件,我估計全公司上下,都會收到。上面有你昨晚你和白走過開房的照片,還有之前你在日本和白總泡溫泉的照片,還是說你潛規(guī)則上位。你知道,女同事暗地里碎嘴和現(xiàn)在一封郵件傳遍公司上下,性質(zhì)是完全不一樣的。”

          ☆、【第51章 四仰八叉】

          徐再思難得憂愁。

          我看了照片,拍得十分高清。

          以白譽京的警戒,根本不可能被人拍成這樣。難道是他整出來的?可于他何益!

          不管怎么樣,我不能冤枉他。

          深呼吸,醞釀,我朝徐再思柔柔一笑:“沒關(guān)系。我可以。大不了,辭職換工作。”

          說是這么說,可顯然我并不想換工作,不想失去走近白譽京的機會。我想取代陳雋,甚至成為更重要的人——無論在他的公司還是他的生命。

          幸好我去得早,抵達(dá)辦公室的路上,沒碰到對我斜眼相待的人。昨晚還是慶功宴主角,今早就是丑聞主角,呵,我習(xí)慣了。

          白譽京有女人算什么?郵件主旨還是大肆說我不要臉,暗指白譽京偏私。如徐再思所說,暗地里和公開是兩個性質(zhì)。前一個可以視而不見,后一個卻必須要給答案。

          “喲,這不是我們名揚四海的周淼淼么。”顧艷怡早到了,對我冷嘲熱諷。說話間,她暗暗含著得意。應(yīng)該看過郵件了。

          “顧助理,早。”我回,不想多做爭執(zhí),坐回自己的小天地。

          顧艷怡并不放過我,大步到我面前,手輕輕一拂,把我的杯子撞到了地上。咔嚓幾聲,杯子碎裂,細(xì)碎的瓷片四濺,些微落在我的腳面上。

          我輕微動腳,抖落碎瓷:“您到底要做什么?”

          她勾起嘲諷的笑。貼近我:“不好意思,周淼淼,我不小心打碎了你的杯子。你不會怪我吧?”

          “您是不是還想說您不小心踩了我的腳?”我忍著痛,字句緩慢地問她。

          原本踩著我,聽我一番話,她不僅不移開,反而變本加厲地碾壓。

          “周淼淼,這次,你別想留在這里了。”顧艷怡調(diào)子平緩,“你這個不要臉的婊、子。”

          顧艷怡下腳重,我痛得出汗,出手推開她:“你究竟為什么這么恨我?”

          不成想,她夸張地后仰,我意識到什么去攔住她時,她已經(jīng)重重摔在地上。

          “啊”。“砰”,一時間,各種聲音揉雜。

          我眼睜睜看她自己摔倒,看她露出的小腿劃上碎瓷,滲出細(xì)細(xì)長長的血流……

          “你……”我拉長音調(diào),伸手去扶她。

          她大力拍開我的手,惡狠狠瞪我:“不用你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假好心。”

          說完,她倒抽著冷氣,放慢動作站起,涓涓的血流順著她的小腿而下,她緩慢地走。

          我問她:“你沒事吧?”

          她沒理我,坐好,拿出她的儲物箱。在里面翻找一會,自行處理。

          我則是認(rèn)栽,清理殘局。

          掃到一半,陳琳來了:“啊!艷怡,你這是怎么了?”

          “被某個花瓶推了一把。”顧艷怡誣蔑我。

          陳琳尚未收到郵件,但聽顧艷怡說花瓶,自然看向我。對上我的目光,她頗有心虛地移開了。

          如果論視頻來說,確實看不清我推倒了她還是她自己倒。而且在場的就我和她。支持她的人明顯比較多。我是花瓶,名聲不好,但我打賭,更多的女人,是在嫉妒。

          歸根究底,做白譽京的花瓶情人,有什么不好?

          這不過是大多數(shù)人的愿望。

          我母親就被鄒定邦所害,我曾在鄒家受盡侮辱,因此我對富貴卻危險的生活不感興趣。我喜歡周淵給我的未來,努力,奮斗,平實喜樂。

          然而,被白譽京一手摧毀。

          我假裝向往榮華富貴,我假裝我漸漸入了他的局,只為鋌而走險,和他玩一局。

          事已至此,掙扎無用。我端坐辦公桌工作,誰讓我端咖啡送文件修文稿……我都答應(yīng)。一封針對性的郵件,把我再次拉到最底層。

          我不急,陳雋收到郵件后,第一次從辦公室出來。我明目張膽打量他緊繃的神色,我在想,以后怎么扳倒他。這個男人看似溫潤無害,心機也不會淺。他會被我騙得心軟,也有絕不撼動的時刻。偶爾認(rèn)真,他也能壓得住場。

          能成為白譽京的左右手,當(dāng)然不會簡單。

          調(diào)查資料,他未婚,基本沒親戚,只有一個遠(yuǎn)房表妹袁檸。聯(lián)系甚淺,最近袁檸病了,陳雋出錢給她看病,但沒去看過。這種關(guān)系,很難讓陸檸成為他的弱點。

          他緩步走向我,迎上我的打量,忽而嘴角微勾。他停在我的面前,眼神細(xì)柔,似乎在詢問我是不是能忍受。

          “大家過來一下,”陳雋短暫和我眼神對視后,開腔,“到周淼淼這邊。”

          很快,同事們圍著我辦公桌,聚起來,而我也站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很可笑,每天和我朝夕相對的同事,沒有一個是徐再思。出了事看了郵件,全都是那種讓人憎惡的眼神。

          陳雋見人差不多齊了,右手叩了幾下桌子聚齊眾人的注意力:“想必大家都收到匿名郵件了,我希望你們主動銷毀收到的郵件。此事非同小可,不僅關(guān)系到周淼淼的清白,還有白先生的。誰發(fā)的匿名郵件,不會無跡可尋。調(diào)查,處罰的事,公司自有人處置。我不希望,我的人擴(kuò)散出去謠言。出了這樣的事,你們,首先要互相信任,明白嗎?”

          陳雋自有其氣場,徐徐說完一長串話,也沒人議論了,心底不服也罷,面上是“明白”了。土農(nóng)頁劃。

          我一向堅定不移地肯定,陳雋的意思,就是白譽京的意思。

          等眾人散開后,我坐在座位上,翻開記錄本,拿著鋼筆,陷入深思。陳雋這意思,就是護(hù)短了。白譽京整出這事,然后再來護(hù)短?

          我咬唇,其他也沒什么頭緒,索性不管了。

          埋頭工作到中午,我沒興趣吃飯,繼續(xù)端坐。

          等到人都走光了,我倏地泄了口氣,單手撐著下巴,胡思亂想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淼淼,去吃飯吧。”徐再思輕盈地走到我面前,右手在我眼前搖晃了很久,“好嗎?”

          “我不餓。”我調(diào)整焦距,和她對視。

          她走到我面前,半彎著身子,雙手托腮,快頻率眨眼:“淼淼,去吧?”

          這是……賣萌,還是撒嬌?

          我渾身一抖,妥協(xié):“好。”

          并肩去吃飯,我到底沒錯過她狡黠的眼神。

          郵件畢竟傳遍了,以前是知情的人斜眼看我,現(xiàn)在全部的人都是了。我和徐再思一起,都牽連了徐再思。

          面對面坐下時,我跟徐再思說:“你沒必要和我一起,會連累你。”徐儼儼就是這樣,被我連累。不知道徐儼儼現(xiàn)在怎么樣,我想去看看她。但又覺得,也許我少出現(xiàn),陳璇會少刁難她。

          徐再思搖搖頭:“淼淼,以前她們也說我花瓶。我才不介意呢,就算是花瓶,我不也長得好看?沒關(guān)系,她們吃飽了撐的,過久了就好了。”

          “你想好就好。”我還真意外,徐再思能說出這番話。

          “而且,”徐再思湊近我,“我還真是靠關(guān)系進(jìn)來的,不過現(xiàn)在,我沒覺得比她們差。”

          “嗯,”我回道,“我也會證明我不比她們差的。行了,吃飯吧。”

          “好的,”徐再思笑得愈發(fā)高興了,把筷子移到我面前,指了指她慫恿我要的菜,“淼淼,你嘗嘗這糖醋排骨,特好吃。”

          徐再思尾音未落,她的筷子就被湯湯水水污染了。油膩膩的湯順著筷子淌到她手指,她猛地扔了筷子,站起來怒喝罪魁禍?zhǔn)祝?ldquo;顧艷怡,你以為公司是你小學(xué)嗎?多大了,還玩這種幼稚的游戲?”

          顧艷怡絲毫不為所動:“幼稚嗎?對不起,我一時沒端穩(wěn)湯,讓你說了幼稚。”

          “你那叫不小心?分明是別有用心!”徐再思憋紅了臉,和顧艷怡爭論。我看徐再思那樣子,很少爭吵吧,有點誰音量高誰厲害的意思。

          我不再觀戰(zhàn),饒過顧艷怡,走到徐再思旁邊,看了看她的手:“沒事吧?”

          經(jīng)我一問,徐再思才緩和下來:“沒燙到,就是被她氣到了。”

          我拍了拍她后背:“別生氣了。”

          顧艷怡搶我話頭:“是啊,大花瓶都沒生氣,你什么氣?”說完,她繞開我,和徐再思說:“徐再思,你在公司這么久,可別站錯對。像她這樣的人,過幾年年老色衰,哪里還有指望?嗯,我想,她以后就算結(jié)婚,丈夫都會被她克死。咦,她現(xiàn)在不老了,說不定已經(jīng)克死過丈夫了。”

          “你怎么可以……”徐再思憋著氣,反問顧艷怡。

          我告誡自己忍耐,她說我克死丈夫時,我握緊拳頭,指骨突出。腦海里,齊齊涌上周淵的笑臉,我想躲,卻無處可躲。

          顧艷怡還不夠,轉(zhuǎn)而挑釁看我:“我不可以說?周淼淼,那你說,你克不克男人?”

          我咬住下唇,扯出個笑,溫吞道:“我克你。”

          顧艷怡還沒想好怎么回嘴,我已然給她臉上印了五指痕。

          “周淼淼,你居然打我!”她捂著臉頰,動作不便地后退,怒火騰騰地瞪我。

          我收回發(fā)麻的左手,右手再度給她一個耳光。

          她腿腳不便,再退幾步,雙手捂臉,根本沒想到我會反擊得這么劇烈。

          “周淼淼,你瘋了!”顧艷怡聲音很大。

          我步步逼近她:“下次口出惡言時,千萬別忘了查查病史。顧艷怡,我有間歇性精神病,我現(xiàn)在,確實瘋了。”

          她小腿貼著創(chuàng)口貼,走得不利索,顯然被我嚇住了。四處張望,她求救那些看好戲或者不愿意惹麻煩上身匆匆而過的同事:“你們都看著嗎?”

          徐再思都被我嚇住,捂住嘴巴呆愣愣站在原地。

          何況平日對我揣度、惡言的其他人,所有人,都會有一項處事原則:那就是明哲保身。

          她被我逼到不能再退,靠在墻面上,難得倉皇得看著我:“周淼淼,這么多人看著,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她躲閃,反抗:“周淼淼,你以為,只有你敢動手打人嗎?”

          她手一松開,臉頰上兩處紅,遮都遮不住。

          不費吹灰之力,我順利扣住了她的手腕,強壓住她的反抗:“我沒有對不起你,一兩次刁難,我可以忍。但請你,說話時,別忘了尊重。”

          “呸!”她雙手被制住,朝我吐口水。

          我躲閃,臉上依然有黏黏的東西,我騰出手擦拭,語氣平靜:“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招惹了個瘋子呢。”

          趁這個機會,她掌心拍到我胸口,把我一推。

          我踉蹌后退,沒站穩(wěn),她又急急攻進(jìn)。一時間,她從弱兔變成猛虎,不顧形象和我扭打的她,看著有幾分氣勢。

          我當(dāng)然無所畏懼,鉗住她再度攻擊的手。

          她手不行,動腳踹我,我快她一步,格擋住?┼庖宦,我不知道是誰的骨骼松動了。

          “我不反擊,不是我怕你,知道嗎?”我回答,“你對所有人都可以尊重,為什么我不可以?我能夠證明,我值得你的尊重。”

          “哈哈。”她笑得癲狂,濺出淚水,她發(fā)髻松了,長發(fā)松松垮垮散落,在打斗中又亂得錯綜復(fù)雜,很是狼狽,和她往日的光鮮亮麗迥異。

          在我以為她要笑個不停時,她突然惡狠狠剜我:“你以為,你把我弄成這副鬼樣子,讓這么多人笑話我,你還跟我談尊重?”

          “如果我不反擊,你永遠(yuǎn)不會,”我加大力氣捏她的手腕,“我談了,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她突然撞向我,我意識到她要咬我時,肩膀上已經(jīng)傳來痛感。

          我眼角余光看見她猙獰的臉,她堅硬的牙齒像要撕裂我的肉,毫不留情地擠壓。此時此刻,我終于明白,白譽京耐力多好:被我咬了這么多次,他都沒失態(tài)過。

          沒讓她咬很久,我抬手揪住她的頭發(fā)。劇烈的疼痛根本讓我沒時間考慮斯文與否。

          反正都打架了。

          她手一得空,襲向我的腰間。

          她用力很猛,千鈞一發(fā),咣當(dāng)幾下,我摔倒在地上。

          “天吶!”徐再思倉皇尖叫,“不能再繼續(xù)打了!天吶!”

          為了不受傷,我雙手不停歇地去阻擋顧艷怡的攻擊,不能分心應(yīng)付徐再思。

          徐再思失措地走了幾步,向旁觀者求助:“你們都瞎了嗎!再打下去,你以為你們能獨善其身?”

          終于有男同事過來,分開我和顧艷怡。

          我推開扶住我的鐘以謙,“我沒事。”

          我態(tài)度疏冷,鐘以謙望著我,欲言又止,最終走開了。

          顧艷怡臉上比我糟糕透了,還在爭執(zhí):“周淼淼,你這個潑婦!”

          我扭頭就走,揉了揉發(fā)麻的嘴角,小事。

          沒有意外,這是自然被上司知道,比如陳雋,比如白譽京。涂了藥,平復(fù)下來的顧艷怡先被陳雋叫去,比我預(yù)計的時間還要久。顧艷怡出來時,我特意觀察她的神色,算不上好,也不差。

          下一個是我,不用猜,我自然可以知道如何處置。

          白譽京打電話給我,讓我去他辦公室。

          我有心理準(zhǔn)備,但仍然不能平靜。

          走到辦公室門前,我示意性叩了叩門。

          他沉冷的聲音撞入耳膜:進(jìn)來。

          推門而入時,我猛地覺得一股陰森森的風(fēng)吹過身旁。警覺到他在附近時,我已經(jīng)被毫不留情地摔到了地上。

          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時,我禁不住感嘆:真漂亮的過肩摔。

          他拍了拍手,半蹲在我面前,居然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周淼淼,你為什么不干脆一下子打倒顧艷怡?嗯?鬧得這么大,演給別人看?嗯?讓所有人知道,我白譽京眼光獨到。”

          無波瀾的陳述句,去涵蓋了濃濃的諷刺。

          “她侮辱我。”我知道他在諷刺我居然會失控地和顧艷怡當(dāng)眾打斗。

          “已經(jīng)有人舉報你了。”他說道,竟然朝我伸出援手。

          我盯著他離我咫尺的手掌心,不敢相信,繼續(xù)解釋:“她說我克男人,我算來算去,白先生您都是我男人,我可不能讓別人侮辱你。”

          “我知道你這是謊話,”他放置在空中的手轉(zhuǎn)移方向,直接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抓起,“但多聽幾句,無妨。”

          順著他的力量起身,我道:“我真心實意。”

          他冷嗤幾聲,懶得和我辯駁:“你還真不嫌事大,早上丑聞,現(xiàn)在又是品行問題。”

          我跟著他的步子,坐在他對面,手?jǐn)R在辦公桌上,交握:“說到丑聞,不是您想要演場戲嗎?”

          他冷冷掃我眼,我頓覺陰風(fēng)乍起。我縮了縮脖子,老實道:“我們在日本的行蹤,難道不夠隱蔽?”

          “我沒這個閑工夫。”他推了推鋼筆,“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自保嗎?”

          我揚唇彎眉:“我想我還有利用價值,您和桐原野仁的合作案,應(yīng)該是唐續(xù)雪的功勞。如果您辭了我,我就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查和我無關(guān)的舊案。”

          “倒是會談判了。”白譽京閑閑而道。

          我回:“夾縫中求取生存罷了。”

          “顧艷怡不必成為你的對手,下次注意。”白譽京略一停頓,補充,“在我有耐心給你提意見的時候,你最好聽取。”

          我恭敬地回:“下不為例。”

          我承認(rèn)我是失控,或者憤怒積壓已久,或者是顧艷怡辱及周淵讓我發(fā)怒?傊,鬧得如此難堪,都是我的過錯。

          我以為徐再思被我嚇壞了,結(jié)果她下班時偷偷拉住我,非跟我說:“淼淼,我之前是嚇壞了,整個下午我都在想你們打架的場景。不得不說,你真的太帥了!”

          我提不大起精神,深知郵件的事還沒過去。

          照例先去看小新,小新現(xiàn)在回來,我卻不能時時陪著他。有點,飲鴆止渴的感覺。我身上背負(fù)了太多,只有解脫,我才能每晚夢里不再出現(xiàn)血腥的畫面,才能好好地和小新、周淵共度余生。

          現(xiàn)在事情太多,等風(fēng)浪過去,我想選個時間,偷偷去看周淵。我不知道我的行跡能不能瞞住,但我必須要試試。

          走到鄒家大門處,我望著燈火下的紅花綠樹,心有凄凄。

          客廳只有許知曉,看到我,熱情地迎上:“二小姐,你回來了?需要吃甜點嗎?”

          我走到她身邊:“我沒胃口,家里沒什么異樣嗎?”

          “該有嗎?”她歪著下巴,幾分純真地望向我。

          我搖頭否認(rèn):“沒有,我去睡了。”

          看來,日本一行的事,沒有鬧到鄒家。我不知該喜該悲:總要鬧大的,不過不是現(xiàn)在。到時候,我還要頭大。鄒定邦之前對我就已經(jīng)有了嫌隙,這次爆出來,會徹底動怒吧?

          散漫走回房,我問自己:期待鄒定邦暴怒嗎?

          懶懶勾唇,我的答案模糊。

          晚上睡不著,我打開筆記本,溫習(xí)白譽京種種。他的敵人,他的朋友。

          很多事情用不著我去查得水落石出,但我不能身在其中卻一無所知。

          *******

          到公司后,我主動走向似乎剛來的徐再思:“今天有郵件嗎?”

          徐再思附耳,跟我說悄悄話:“哪里敢啊,上頭在查,說會追究到底。匿名又怎么樣?如果對方識趣,就不會追發(fā)郵件頂風(fēng)作案。”

          我側(cè)眼看她,說道:“我怎么覺得,你得知的消息,好像不是一個前臺可以的。”

          她訕訕笑:“我有關(guān)系嘛。”

          倒不是光榮,而是被我問及的尷尬。

          這次我去得不算太早,很多人到了。經(jīng)過顧艷怡辦公桌時,她低著頭,連看都懶得看我。我也不會自討沒趣去跟她打招呼。

          進(jìn)入工作狀態(tài)一個多小時,我突然腹部絞痛。

          抬眼瞥了下日歷,我暗惱:這回真的是大姨媽來了。

          從包里翻出必備品,我小步走去洗手間。和顧艷怡大面積負(fù)傷不同,我只有小瘀傷,都不必上藥,我更不會放在心上。

          這次來勢洶洶,我折騰了很久,才軟著腳,走回辦公區(qū)。

          噼里啪啦,接連幾聲雜音從白譽京的辦公室傳來。我聽著一陣一陣,覺得場景似曾相識。

          不會又是白紹良來鬧了吧?

          辦公室關(guān)系不好,我掃了眼喬小雨的位置,她應(yīng)該有事,不在。在環(huán)視一圈各自忙碌的同事,我轉(zhuǎn)身,進(jìn)了陳雋的辦公室。

          陳雋先知般,看到我時,就跟我解釋:“是白董事來了,針對你和白先生的不好傳聞,在向白先生發(fā)脾氣。”

          ☆、【第52章 找舊情人】

          “最壞的結(jié)果會是什么?”我手心貼著門,索性遠(yuǎn)遠(yuǎn)問他。

          他對我說:“辭了你。”

          我深呼吸,微笑,鎮(zhèn)定回:“白先生不會。”

          “如果白董事執(zhí)意呢?”陳雋走到我面前,扯了盆栽上的一片綠葉,擺弄在我面前。“葉子脫離了樹干不能長久,樹干卻可以失去一片葉子。你覺得,白先生會為你失去很多嗎?”

          我扯過他手里的綠葉,展開在手心:“它很漂亮。”

          聳肩,陳雋道:“你很自信。作為你的直屬上司,我可以斷定,白先生這次不至于舍棄你?晌液湍悖總為人打雜的,都要有隨時被舍棄的準(zhǔn)備。嗯,這次,和日本資方的合作案是你的保命牌,下次呢?”

          “謝謝陳秘書傾囊相授,”我手指上卷,把微微毛糙的葉子握在手心,“全公司都知道,陳秘書在nzS集團(tuán)十年有余。已然是白先生的左膀右臂。擔(dān)心被舍棄的,當(dāng)然是我們這樣的新人,您,是萬萬不必的。”

          陳雋直勾勾看著我,眼底無波,很是清凈。

          我有點尷尬,手抓著門把手:“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陳秘書,很抱歉耽誤您的工作時間。”

          陳雋單手撐在門上,阻止我出去的動作,我很是疑惑。他開口:“周淼淼。我知道,你想取代我。”

          “怎么可能?”我夸張笑,當(dāng)即辯駁。

          “加油。”他淡淡說完,收回手,扭身而去。

          我微怔,不敢多留,匆匆回去。

          陳雋知道?是我哪里,表現(xiàn)得很露骨嗎?我自問進(jìn)nzS大廈以來,從來是被動地陷入漩渦之中。唐續(xù)雪的事,我根本不敢居功,我哪里,泄漏我的野心嗎?

          思來想去,都是沒有。

          或者陳雋,只是習(xí)慣有這種危機感?

          思緒沒理出個頭,椅子還沒坐熱。我又被召去白譽京辦公室。

          白紹良坐在沙發(fā)上,手捏拐杖,時不時敲擊大理石鋪就的地面。

          白譽京則站在玻璃墻前,正在抽煙。我進(jìn)去時,他感知到,從裊裊吹吹的霧氣中回頭,和我對視。

          “是你?”白紹良疑惑道,“我說呢,白總手下還會有如此笨嘴拙舌的手下,原來是有這層關(guān)系。”

          白譽京掐滅煙頭,扔進(jìn)煙灰缸,走到白紹良跟前:“三叔,你從小了解我。做了。哪怕要去死,我都會承認(rèn)。現(xiàn)在,我沒做,你沒辦法承認(rèn)。周淼淼踏進(jìn)nzS大廈,絕非她和我的私情。”

          白紹良轉(zhuǎn)頭,望向我:“周淼淼,你說,你和白譽京在日本干了什么勾當(dāng)!還有,你和他一起去酒店開房。又是在怎么回事?你真以為,這里是你憑著身體可以混進(jìn)來拖后腿的嗎?”他說到后來,突然動怒了,眉毛一抖一抖的。

          我面上平靜,腦海里卻思緒萬千。白紹良問我這話,必定是問過白譽京的。從我嘴里吐出來的,要是差別大了,那就完了。

          舉棋不定,我目光瞟向白譽京。

          “看他干什么!”白紹良呼喝道,拐杖戳了戳我的小腿,“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你們還要串詞不成?”

          我猛地收回,俯視白紹良,不卑不亢回道:“白董事,我和白總,確實沒有什么。在日本,我和白總看似親昵的行為,實際是一種戰(zhàn)略。我想您這么聰明,不必我細(xì)說,我們談成了那個大多數(shù)人都不看好的案子,不是嗎?”

          “你倒還算是有理有據(jù)。”白紹良說得諷刺,“你當(dāng)我瞎嗎?日本的那些照片,你可以說為了案子,那昨晚,慶功宴后,你們開房呢?”

          我咳了聲:“白董事,這真的應(yīng)該是有心人造謠,我昨晚喝醉,央求白先生去的,是我居功自傲。您今天一來,我只是個新人,我需要加倍勤勤懇懇,才能贏得您的認(rèn)同。”

          “你覺得我信你這些花言巧語?”白紹良依然不信,語氣卻緩和了很多。

          我這下料定,我和白譽京說得八九不離十:“白董事,白先生名聲在外,有些媒體為了花邊新聞寫他無妨。可這次發(fā)匿名郵件的,顯然是在害白先生。白先生昨天送完我后,他走了,但發(fā)郵件的人不會刊登出來。白董事,事已至此,我真的要告訴您實話,我覺得很丟臉,但我不得不說實話了……”

          我深吸了口氣,裝作很為難。

          白紹良等得不耐煩,拐杖再次敲了敲茶幾,呼喝道:“說!”

          “我進(jìn)來之前,我父親鄒定邦,可能跟白先生說了什么。但我發(fā)誓,我拿著我的文憑和勇氣來面試的,我被錄取了,于是我就工作。郵件上的一切一切,我都是為了工作。就算偏私,白先生也不是潛規(guī)則我才偏私。我想是因為,白先生與我父親交情甚篤。”

          聽我說完,白紹良訝異道:“老鄒不是只有鄒瑤丫頭嗎?還有個老二,五年前不是死了嗎?”

          我微笑:“我就是那個老二。”

          “你?”白紹良甚是吃驚,瞪大眼睛打量我很久。

          我對白紹良沒有任何印象,鄒定邦從不多向外界介紹我:因為我是他欺騙所得的情婦所生,又有沈佳遇壓著,恐怕像白紹良之流,都只是聽說我的名字罷了。

          白譽京適時肯定:“周淼淼確實是鄒叔的二千金。如果三叔還有疑惑,我可以把周淼淼的簡歷給你,看了簡歷三叔還不放心,大可親自面試周淼淼。”

          “周、淼、淼。”白紹良字字句句喊我的名字,眼底忽然攪起我看不懂的風(fēng)云。他看我的眼神,忽然濁了、癡了。

          關(guān)鍵時刻,我愈發(fā)不能退縮,挺了挺腰:“是,我是周淼淼。”

          我忍不住再偷瞄白譽京,被他抓了個正著。在他清清靜靜的目光里,我感覺自己無所遁形。白紹良突如其來的沉默,究竟是為了什么?我見過白紹良兩次,他全都是責(zé)罵我,“周淼淼”這三個字,難道還可笑地可以產(chǎn)生影響嗎?

          時鐘滴答滴答,我心噗通不停。我重新迎上白紹良,他似乎沉溺在某種回憶中。他的手不時摩挲拐杖頭,像是很緊張。

          我正猶豫要不要詢問。

          他突然站起來,我適應(yīng)了番。

          很快,他逼近我,渾身散發(fā)出莫名詭異的氣息。

          待他離我咫尺,我下意識后退兩步:“白董事?”

          白紹良“嗯”了聲,猛地醒了似的,一眨眼,很多東西,煙消云散。白紹良和白譽京一般高,站在我面前高我很多。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我,鬢角些微的白發(fā)不減氣勢:“周淼淼,今天暫時放過你。前提是,郵件要有合理的理由,以后,你可要步步小心,不要讓以后的行為打臉。”

          我松了口氣:“是。”

          白紹良拄著拐杖走了,依我看來,他步伐穩(wěn)健,拐杖多余。這次,我看了他背影很久,隱隱覺出一份孤寂。

          白紹良終于走了,雷霆萬鈞之怒,最終散得無聲無息。

          我不多感慨,立馬對白譽京說:“白總,如果沒事,我要去工作了。如我許諾那般,我要加倍工作。”

          白譽京的眼神,也多了審視的意味。

          我始終覺得,眼神是世界上卻玄妙的存在。他只消看著我,千言萬語,我都能感知得到。

          聯(lián)想白紹良的雷聲大雨點小,我不難猜到他疑惑什么:“白總,我也不知道,白董事為什么放過我?赡芎湍粯樱臀腋赣H,交情匪淺。”

          “三叔是笑面虎,對誰都帶著面皮,獨獨對鄒叔,假笑都懶得。”白譽京幽幽道。

          不知為何,我很想逃避這個問題。我假裝聽不見:“白總,您要喝茶嗎?龍井,還是普洱?”

          他亦對我的問話置若罔聞,繼續(xù)他所言:“三叔對我接手nzS集團(tuán)一直不甘心,如果他和鄒叔交情好,聯(lián)姻的機會肯定會留給我的堂弟白以淳。如果你耳聞白以淳,他可比我懂女人。”

          站在他的視線里,我腳下生了鉛似的,不敢逃。我只好站著,赤裸裸地站著。我吸了吸氣,微笑:“是嗎?以我和您短暫相處下來,我覺得,您是最懂女人,最吸引女人的。”

          “現(xiàn)在,阿諛我失去了功效。”他忽然跨步到我跟前,扣住我的下巴,用力抬起,逼我和他對視,“三叔曾經(jīng)要和三嬸鬧離婚,沒人知道三叔喜歡的是誰。”

          我抗拒他話語的后續(xù),自我催眠:“白總您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呢?”

          “恐怕,是你母親。”白譽京終是殘忍地吐出了真言,“世人都說三叔回心轉(zhuǎn)意是因為三嬸懷了孕,我怕是因為,發(fā)現(xiàn)你母親愛著你父親吧。”

          “所以呢?”我萬分難堪,“我母親已經(jīng)被你們這些披著假面的有錢人給逼死了!”

          他左手拖住我的下巴,右手像是情人般撫摸我的臉頰,“你好像又激動了。放心,我不會逼死你的。”

          抗拒他激起我顫栗的愛、撫,可我無處可躲——我打不過他。我咬了咬牙,回道:“白總,我要去工作了。”

          “不要以為三叔是你母親舊情人,他就不會針對你。你站在我身邊一天,你就是他的敵人。聽我一句勸,你應(yīng)該對他,多加提防。”說話間,他溫溫的指腹按壓我的唇瓣。

          我說話不得,眼睛傳遞著哀求。

          收手,他順勢從茶幾上抽了紙巾,擦拭手:似乎很嫌棄我。

          “你們姓白的,真biantai。”我?guī)缀趺摽诙,我生生壓回了喉嚨?/p>

          我最終出口的是:“白先生,我要去工作了。”

          他沒出聲,轉(zhuǎn)身去辦公桌,埋首公文,已是默許。

          從走出辦公室到坐到我辦公椅上,我耳邊一直在嗡嗡響個不停。

          白紹良和我母親……我的母親……

          我緊緊按著文件夾,指骨發(fā)白,我覺得我隨時都可能回到我剛被救起的狀態(tài)。那時候,我每天除了做噩夢就是尋死,對我耐心很好,令人詫異的好。

          我母親和我相依為命那段時間,她從未跟我提及白紹良。不,她什么都不跟我提。她每天都很憂郁,我也時時刻刻擔(dān)心她消失不見。然而,她終于病逝,死在男人的蒼涼里。

          我曾經(jīng)看到某個有名的作家一句話:愛情是金錢與權(quán)力的點綴,錦上添花,多幾朵固然好,少一朵也未必要緊。

          經(jīng)歷凡事種種,我相信絕大部分已經(jīng)這樣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周淵。

          至于我母親和鄒定邦具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鄒定邦已婚卻騙了我母親的愛情。

          我母親死之前,我一面都沒見到過鄒定邦。我要被送去孤兒院了,鄒定邦才接我走,我原本抗拒他,沈佳遇、鄒瑤無休止的折磨,更讓我沉默寡言,一心想要逃脫鄒家這個牢籠。

          誰曾想,我如今鑄就金剛心,主動回去呢?

          往事回憶起來總沒完沒了,我拍了拍臉,自語:“周淼淼,醒醒。”

          而后,沒完沒了的工作。

          白紹良終歸沒追究到底,郵件事件下班前竟神奇地水落石出了。幕后者,冷門極了,是技術(shù)部我并不認(rèn)識的員工陳琛。我可以斷定,他是替罪羊。陳琛全數(shù)認(rèn)罪,跟我道歉。

          如此一來,趕走我的呼聲止了,流言卻永遠(yuǎn)不會消散。掛著傷的顧艷怡,依舊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保住職位,我回到鄒家依然不敢輕松。

          但凡鄒瑤收到郵件上的一丁點照片,她都能鬧個天翻地覆。

          和昨天一樣,鄒家風(fēng)平浪靜地讓人詭異。

          “二小姐,明天就是周末,我是不是晚點喊你?”許知曉照例是唯一迎上來和我對話的人。

          我搖頭:“今明兩天我要去海城出差,你早點喊我。”

          *****

          有許知曉喊我,我早早趕到約好的晨曦廣場。才七點,榮城還沒有醒,寥寥幾個大媽大嬸,在跳著廣場舞。

          沒等很久,t恤牛仔褲,穿著隨意的莫元闕跑到我面前。他大手跟我招呼:“嘿,沒想到你比我來得還早。”

          看慣了白譽京這樣西裝革履、一絲不茍的,突然見了莫元闕這般,突然覺得舒心且陽光。不自覺,我態(tài)度好了很多:“嗯,快走吧。”

          莫元闕帶我買的動車票,見我打量,他雙手?jǐn)偲穑?ldquo;沒辦法,我剛工作,買不起車。嗯,這個,權(quán)當(dāng)我去海城旅游,不跟你報銷。”

          我翻了個白眼:“報銷我也不給。”不知不覺,我嘴角染上笑意。

          上車之后,行駛過程中,一個小時左右,他叨叨跟我講笑話。

          我以為我沒反應(yīng)他就會停止,沒想到,他一直說個沒完。下車前幾分鐘,我終于出聲:“我之前怎么沒看出來莫警官是個話癆?”

          莫元闕朝我近乎苦笑:“周淼淼,你真的不緊張?”

          “哦,原來你是緊張了。”我微瞇眼,想起了他看到案子是唐續(xù)雪時的表情,更肯定莫元闕是和唐續(xù)雪或者案中某人有淵源的。沒想到我隨手一抓,還是個相關(guān)人員。

          小新的眼光,也許不錯。

          可惜,我和他不適合。

          莫元闕斂了神色:“你似乎有點……冷血。”

          我笑笑:“莫警官,該下車了。”

          走出高鐵站時,莫元闕才和我商量:“先去我認(rèn)識的那個警察那邊吧?我們能知道更具體的消息。”

          行到這里才坦白,可見他始終是防備我的。不過無所謂,他能給我想要的資源就好。

          我沒有異議:“好的,你帶路。”

          走出站點,我和他走了很久,才到人多的地方。

          “打的嗎?”我詢問。

          “嗯,”莫元闕道,“顯然你很著急,但是我想先去買盒煙。”

          我再急,都不急于一時,至少現(xiàn)下,我有兩天時間。莫元闕這要求很合理,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莫元闕在我點頭后,轉(zhuǎn)身跑進(jìn)超市。

          我擰眉,莫元闕是真的緊張,總覺得有點怪異;蛟S等他坦白了,我就明朗了。不過可以確認(rèn),莫元闕可以幫助我。土頁亞弟。

          等得不耐煩,我走到路邊,打量來往的車輛,思量著要不要先攔輛車。

          “顧北生?”陽光猛地炙熱,我后退,遮眼,意外之中,看到十分熟悉的人影。

          許玳瑁給過我三年前顧北生的照片,也給過近照。顧北生是那種長得很好的公子哥,就算我沒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也不會忘記他。

          他穿著隨意,雖掩不住與生俱來的矜貴,但可以看得出,他是個畫家,而不是商人。

          聽到我喊他,他一滯,臉色一僵,加緊步子往前走。

          如果沒有這樣細(xì)微的動作,我還覺得認(rèn)錯了。匆忙之中,我見莫元闕還沒有從超市出來,先追上顧北生再說。

          顧北生行蹤是移動的,我去找他,他見不見還是一回事。既然能在路邊偶遇,我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我有意追趕,分秒之間,我的右手覆上了他的肩膀:“顧北生,我不是你的瘋狂粉絲,我有要緊事找你。”

          他掰開我的手指,加快步子,往前走。

          “顧北生!”

          追逐之間,我大聲呼喊!

          他全身警備,拼命往前跑。我自然不敢懈怠,他有意扎進(jìn)人群堆里,我不得不撥開人群去追蹤他。時而撞上人,我目光追著他散漫道歉,總引得別人尤其不滿。

          不知道僵持了多少分鐘,顧北生嬌貴的身子受不住,面向我站在原地,半扎馬步,重重喘氣。

          在我逼近時,他伸手,不讓我靠近:“你再過來,我喊了。”

          我停止腳步,調(diào)整呼吸:“你喊什么?我真的有重要事找你。”

          顧北生接連重拍幾下胸口:“你有什么重要事?告訴你,你這樣的女的我見的多了,千奇百怪,都為了接近我。不過呢,你倒是比她們漂亮,可你不是我見過最美的。”

          顧北生的話充滿了曖昧因素。

          我和他如此對峙本就引人注目,他此話一出,更是不少人駐足,似是而非地打量我。

          我不介意旁人的目光,臉皮這種東西,我回榮城之前,就在我心里變得不重要了。

          “你見過最美的女人,是唐續(xù)雪吧?”我盯住他的臉,他的眼,很好奇他的反應(yīng)。

          他喘氣的動作聽了,瞳孔驟放驟縮,像是見了什么臟東西。他沉浸在一個我看不見的世界,低語呢喃。忽而,他凌厲地審視我:“你是誰?你是哪里來的惡魔?”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擱在空中的手:“我不是惡魔,我是續(xù)雪的朋友,我是為她翻案的。”

          他猛地拍開我的手:“你瘋了!”

          說話間,他闖紅燈,穿越人行道。

          一時間,整齊有序的公路被他引起一陣騷亂,尖銳的鳴笛聲和剎車聲、謾罵聲無休無止。我為了追上他,卷入混亂的漩渦中。我拉住即將被汽車和貨車夾擊的顧北生,跑到了另一面。到了路邊,郁郁蔥蔥的樹木隱匿在他身后,襯得他愈發(fā)清朗詩意。

          不過我可沒心思欣賞,拽住他的手,我朝他吼:“你才瘋了!不要命了?”如果我慢一點,我都不敢想象后果是什么……

          他也受驚,表情瞬間空白。很快,他要掙開我:“你這個女人,怎么這么多管閑事!我不認(rèn)識你!是,剛才我求死,你救了我!你覺得我需要你救?明明是你突然出現(xiàn),你打亂了我的生活,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我的畫室,欣賞著我美艷如斯的模特!”

          我松開,表情沉靜下來:“顧北生,你不要用生氣和激動來掩蓋你的慌張,我問你,你難道不認(rèn)識唐續(xù)雪嗎?有生之年,你難道不該是每晚夢到她輾轉(zhuǎn)難眠嗎?”

          “我不認(rèn)識唐續(xù)雪!”他大聲朝我吼!

          “是嘛,”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續(xù)雪死之前,我曾探視過她。她念念不忘,就是想知道,你,顧北生,對她落得這樣的結(jié)局,是不是后悔。”

          “我,不,認(rèn),識,唐續(xù)雪。”顧北生字句強調(diào),挖開我的手,又逃竄了。

          我被他的態(tài)度攪得失神,愣了些許,我才快步追上。

          終是失了蹤跡。

          我站在茫茫人海,張望著陌生的城市,忽然為唐續(xù)雪感到一絲悲涼。

          手機鈴響了,我掏出手機,適才發(fā)現(xiàn),我有很多個未接來電。全都是莫元闕。

          我趕緊回給他:“莫警官,你買煙買得太久了。我等的時候,看到顧北生,所以追了他很久,你的電話我都沒看到。很遺憾,我讓他逃了。”

          “聽你的語氣,似乎并不遺憾。”莫元闕回道,“我等不到你,先打的去了我朋友那里。我告訴你地址,你現(xiàn)在過來?”

          “我想趁熱打鐵去追顧北生。”

          莫元闕回得極快:“那也行,我會把核心資料牢牢記住,轉(zhuǎn)述給你。”

          我掛了電話,趕去顧北生的畫室。

          繁華的商廈,我當(dāng)然不能輕易進(jìn)去,不過搞定門衛(wèi),對我來說,不算難事。

          幾經(jīng)波折,我推門,進(jìn)了他的畫室。布置很清新,如詩如畫,很符合顧北生的氣質(zhì)。更為香艷的是,顧北生對面,躺著全裸的美人兒。

          聽到關(guān)門的動靜,顧北生回頭,看到我,他表情驟變:“oh my god!你這個女人怎么陰魂不散?我說了不認(rèn)識就是不認(rèn)識!”

          我步步走近:“是啊,美人在懷,你怎么會記得,死了三年多的唐續(xù)雪呢。”

          聽我如此說道,他眼神忽而陰鷙起來,他陰沉沉道:“如果你愿意和辛迪一樣脫光了讓我畫,說不定我就認(rèn)識了。”

          ☆、【第53章 睡我的床】

          “啪”,我重重甩了他個耳光。

          錯愕,他沒躲,挨了個正著。是個文弱的藝術(shù)家,他臉偏到一遍,嘴角滲血。腳不由自主后退。

          “你動手?”他扭回頭,拇指近乎粗魯?shù)啬ㄗ咦旖堑难E,“你不知道,我可以叫保安把你架走?”

          辛迪披上了大毛巾,水霧蒙蒙,扶住顧北生:“生,你沒事吧?”

          顧北生笑笑:“辛迪,躺回去,免得被這個兇悍的女人傷到了。”

          我動了動發(fā)麻的手:“是啊,顧北生,我野蠻。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常駐的畫廊,你的畫室,你的家庭,你的私宅,你的所有。我都查清了。我是有準(zhǔn)備而來。你說不認(rèn)識,豈不是玩笑?續(xù)雪雖然死了三年多,可她的痕跡依舊在,她和你曾經(jīng)相戀的事,你瞞得過別人,瞞得過我這樣有心為續(xù)雪平反的人嗎?”

          他眉毛微動,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洪水猛獸。

          我絲毫不褪怯。

          僵持了幾分鐘,畫室內(nèi)一片寂靜。

          薄薄的陽光打在他身上,竟似錯把球砸了鄰居門窗的無助少年。

          “辛迪,今天不畫了,你先走吧。”他終于開口。

          辛迪起身,走到顧北生旁邊,吻了吻他:“生。我愛你。”

          為了安撫辛迪,他在她離開時,又覆住她的下巴,和她來了個濕吻:“我也愛你。”

          等辛迪去休息室換衣服,我冷嘲:“可真感人。”

          他沒說話,坐在椅子上,動作凌亂地抽著煙。濃濃的厭惡中,他不是動手砸畫架,就是腳踹顏料。足見他的煩躁。

          待辛迪穿戴整齊出門后,他猛地站起,踹飛了畫架,在巨大的噪音中跟我怒吼:“我不管你是誰!可是,你別忘了。續(xù)雪。唐續(xù)雪死了!死在車禍里!你不會忘了她是為什么被捕吧?殺人!就算我可以不介意她殺人,我可以依然愛她!可她死了!你讓我守著墓碑過一輩子嗎?我是男人……我需要結(jié)婚我需要孩子我需要未來!三年了,她走了這么久,為什么你要出現(xiàn)?你到底有什么資格諷刺我找了辛迪?!”

          “所以,你認(rèn)識唐續(xù)雪。”我往后退,以免被他激動揮舞的手傷到。

          他手推到椅子,猝然坐在地上,拳頭砸著地面,赤紅著雙目:“是,我認(rèn)識!你滿意了吧?”

          我半蹲在面前:“你如此激動,我是不是可以認(rèn)為,你是對唐續(xù)雪有舊情的?”

          煩躁地抓頭發(fā),迎上我時,他已經(jīng)滿眼淚意:“你為什么不放過我?你不知道,續(xù)雪剛死,我吃過安眠藥想過跳樓精神分裂過,我好不容易重新站起來了,你為什么……不放過我……為什么……”原本清朗雋秀的他,此刻面目猙獰。

          聽到他的話,看著他盛滿絕望的眸子,我一時失語。

          吞安眠藥,跳樓,精神分裂……和當(dāng)年的我一樣,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受同情趨勢,我輕拍他的肩膀:“顧北生,你聽好,你之前太過恐懼了。我不是任何傷害你、或者傷害續(xù)雪的人,我是她的朋友,我想要替她翻案。因為我深信她是無辜的,我想,你也是信的,對嗎?你應(yīng)該最清楚,當(dāng)年最大的阻力,是你的父親顧錚,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走了,所以翻案,有可能對嗎?”

          他聽到“父親”時就甩開我的手,等我說完,他紅著眼吐字艱難:“請你不要辱及我的父親。”

          我安撫道:“我不需要你去給你父親冠以莫須有的罪名,我想你配合。比如你對死者唐菲的了解,你對當(dāng)年案子的知情,比如你心里有著卻埋著的疑惑……”

          他不耐煩地打斷我:“行,我配合!我在你面前是透明的,現(xiàn)在,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過我告訴你個壞消息,唐菲全家都移民了,誰都不知道他們?nèi)ツ。唐菲的男友,哦,就是那個續(xù)雪的追求者李洲,年前車禍死了。”

          近乎諷刺地說完這些事實,他諷刺地跟我說:“好了,祝你翻案成功。”

          遲疑幾秒,我俯身問他:“顧北生,你是不是曾經(jīng)想過翻案?”

          他冷哼:“你覺得呢?”

          “也許吧。”

          “我沒必要跟你坦白,現(xiàn)在,我可以畫畫了吧?或者,”他意味深長地抬眼掃視我,“你想當(dāng)我的裸模?說真的,你比不上當(dāng)年的續(xù)雪,卻可以秒殺現(xiàn)在海城那些庸脂俗粉。如果你愿意,我高薪聘你。”

          扯起嘴角,我保持禮貌:“不愿意。”

          如此折騰,已是下午,我顧不上吃飯,先趕去和莫元闕會合。

          讓我意外的是,莫元闕在海城有個小公寓,他在我到之前,先給我下了碗雞蛋青菜面。

          我掃了眼不像是閑置的公寓,默默吃面。

          他掐重點給我說案子,因為他手里有影印件,我不急著去扣字句。

          等我吃完,我漱口后,率先問他:“莫元闕,我覺得你有必要跟我交代一點事。為了我,呃,可以更好地相信你。”

          莫元闕道:“顧北生怎么樣?說了什么?”

          我簡潔道:“之前他一直很抗拒,他似乎很怕再次陷入噩夢,不過現(xiàn)在,他愿意配合。”

          聳聳肩,莫元闕說:“我當(dāng)年,比顧北生好了一點點。”

          我暗自驚奇,莫元闕看來真的深陷其中。

          “我喜歡唐續(xù)雪,不,我愛唐續(xù)雪。我和顧北生是同學(xué),我們一起愛上了唐續(xù)雪。比之我,他長得好看,人也風(fēng)情,且家里富有得讓人望塵莫及。當(dāng)然,我相信,唐續(xù)雪有愛顧北生的理由,不是那些外在的。我和顧北生交情不錯,因此我不曾破壞。如果現(xiàn)在唐續(xù)雪活著,她都可能不記得我?晌覑鬯肓四В(dāng)年她出事,我不信,我四處找證據(jù)……然后我看著跟我一起查的兄弟死在我面前……血淋淋的場景……我雖然逃了,我卻沒勇氣去查了……直到她出事。

          我曾經(jīng)當(dāng)警察,是因為夢想。我覺得那是最好的職業(yè),保護(hù)好人懲治壞人……可我發(fā)現(xiàn),我不能拯救我心愛的,極大可能無辜的女人。我那時候四處走,行尸走肉吧。我宣泄在不同城市不同的酒吧,我對不同女人說甜言蜜語,可我治不好我自己。

          后來,我都不知道為什么,我留在了榮城,依舊做回了警察。我和顧北生一樣,選擇忘記,選擇重新開始……可是你出現(xiàn)了,你帶著唐續(xù)雪的種種,出現(xiàn)了……如果你問我,現(xiàn)在還愛不愛她,毫無疑問,愛。從那年,她對我回眸一笑時,我就不能解脫了。小新讓我和你約會,我真的,是想救救我自己?晌野l(fā)現(xiàn),你不過把我?guī)нM(jìn)了從前的深淵……”

          我登時無言以對,又是癡情種。

          比之顧北生,我甚至覺得,莫元闕更愛唐續(xù)雪一點。

          沉默之中,我只聽得到男人十分壓抑的抽泣聲。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他有如此錚錚鐵骨!

          十分鐘,或者二十分鐘。

          他抽起之間,隨意抹了把臉:“我們得重新找到當(dāng)年的證人家屬,還有,顧錚生前的助理,想必他會知道很多。”

          我捏了捏紙張,詢問:“你可以了?”

          望向我,他眼睛里忽而清澄了:“你知道我之前為什么在超市那么久嗎?因為我緊張,我想去找一種可以讓我平復(fù)的東西,F(xiàn)在,重新回到這個公寓,這個我思念她很久的公寓,我想,或許,跟你一起,還她清白,可以成為我的救贖。”

          “好。”我看了看窗外暗下來的天幕,“我負(fù)責(zé)顧錚的助理王建江,你負(fù)重那些證人家屬?或者,我們一起行動?”

          “一起行動吧,我不想小新失去媽媽。”莫元闕快速回。

          此時此刻,我想不起任何對莫元闕的不好印象:“好。”

          考慮到時間和距離問題,我和莫元闕先去找了王建江的舊居,意料之中,人去樓空。不知是旅游還是移民了。

          莫元闕領(lǐng)我回公寓,開鎖時,他遇上了點困難,反復(fù)折騰。期間,他告訴我:“別擔(dān)心,就一晚,你睡我的床,我睡沙發(fā)。”

          我玩笑道:“前提是你得打開這門。”

          喀嚓,他終于擰開了鎖。土匠妖亡。

          我要進(jìn)去時,他的手猛地橫在我的胸前:“小心!”

          “怎么了?”我看著一室堂皇的客廳,“你忘了關(guān)燈?”

          “我發(fā)誓,我不會忘記關(guān)燈,我這里也不會有訪客。所以,有人來,或者是警告我。”莫元闕說道,從口袋里掏出打火機,往里面扔。

          扔完后,他大幅度把我往外推。

          除了火機落地聲,沒有其他動靜。我的心也不自覺吊著:“來人可能走了。”

          莫元闕繃緊的臉色緩了點:“當(dāng)年,我看著我的同事死在我面前,我有陰影。我不敢相信,我和你才回來,就有人盯上我們了。”

          “你去看看東西掉了沒,”我跟他一起進(jìn)去,“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可能是一般的小偷。”

          我坐在沙發(fā)上,凝神深思。

          莫元闕在客廳翻找,又大步上樓。等到腳步聲漸漸傳來,他回答我:“什么都沒丟關(guān)于續(xù)雪的資料,也沒丟。”

          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我翻看了手機,毫無動態(tài)。

          “如果對方什么都不感興趣,開著燈是要暗示你和我什么嗎?”莫元闕坐在我旁邊,猜測。

          我倏地起身:“莫元闕,我不能睡在你房間,我還是就近去酒店睡一晚。明天一早,我們再去找證人家屬,你可以讓你的警察朋友查查王建江的去處。”

          摸了摸下巴,他看向我:“所以,開燈是暗示你?”

          我甩了甩一團(tuán)亂的腦子:“我不確定,但我不能冒險。我跟你保證,我會拳腳功夫,我可以自保。我出去住酒店,絕對比這里安全。”

          莫元闕沉默許久,一直在打量我。

          終于,他向前,輕輕抱了抱我:“注意安全,不要和我同事一樣,突然就消失了。”

          拋開男女授受不親的念頭,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的,我保證。”

          莫元闕的公寓就在街市上,我在夜色中沒走幾步就找到酒店了。訂酒店之前,我掏出手機,撥了白譽京的號碼。

          是無盡的忙音。

          難道是我想多了?

          收好手機,我走到前臺,隨便訂了一標(biāo)準(zhǔn)間。

          走進(jìn)房間,我才插上房卡亮起燈,門鈴就響了。咫尺的距離,我跨一步就開了門:“白先生如此神通廣大,怎么不直接破門而入?”

          白譽京輕笑:“有辱斯文。”

          我真想啐聲:“你就是斯文敗類。”

          不過我忍住了:“白先生,是你去的莫元闕家?”

          “嗯。”他沒否認(rèn),反客為主,把我?guī)нM(jìn)房,推倒在床上。

          后背撞上床,我彈了幾下,手撐著床:“為什么?就是警告我,別和他睡一個房子?”

          “差不多。”他說,“你倒是反應(yīng)靈敏,如果你睡下了,你猜會發(fā)生什么?”

          “我不猜!”我提高了音量,“如果你真的有時間,為什么不幫我解決唐續(xù)雪的事?”

          “那是你攬下的爛攤子。”他回得散漫,解了自己的領(lǐng)帶。

          我盯著寬衣解帶的他,咬牙恨恨道:“可滿足的卻是你!”

          他利落覆上我,挑起我的下巴:“那是你獻(xiàn)給我的誠意,不是嗎?”

          “唔。”我再想說什么,全都被他給堵住了。

          事后,他汗淋淋,我亦是。

          我起身:“我要去洗澡。”

          他大手一攬,我受力摔倒,被迫躺在床上,正對他,我眼神詢問。

          “再躺一會。”

          我不太習(xí)慣他這樣毫無侵略性的目光,找話:“你來這里,真的是為了我?”

          “嗯。”他應(yīng)得有點散漫,手卷住我的頭發(fā),興致不錯地玩著。

          “難道你忘了,我是有丈夫的人?”我針對他占有欲爆棚的行為,發(fā)問。

          “我記得,你想離婚。”他意外沒被我激怒,手指攀附在我臉上,描摹著我的輪廓,“還有,對于你的身體,在我還有興致的時候,千萬別,別讓其他男人占了便宜。”

          我順著話題問:“占了,會怎么樣?”

          他低低笑起來,指間動作愈發(fā)溫柔。在我心底發(fā)毛時,他終是說道:“你可以試試。”

          纏上他,我賣乖:“絕對不試。”

          白譽京來得詭異,去得亦是無蹤。

          我睡醒后,原本還猶豫該怎么和白譽京說,他倒好,消失了個干凈。

          我和莫元闕約在附近的早餐店,我要了肉燒賣,他則是一碗鮮菜肉絲面?吹轿彝旰脽o損后,他心情好了很多,稀里嘩啦吃得很痛快。

          當(dāng)年的目擊證人張正陽,不久后病逝,已經(jīng)無跡可尋,好在他的妹妹張洋洋還在海城。這些,也是有了莫元闕,才知道得如此快速。

          莫元闕開著他那輛就摩托,載著我到了張洋洋的住處。張洋洋是幼兒園老師,周日放假。

          估計她還睡著,莫元闕到了她住的房間,敲了很久的門沒有動靜。反而引得不少走過的鄰居側(cè)目,有個大哥直接走到我和莫元闕面前:“你們找張妹子嗎?是朋友?我怎么沒見過你們。”

          大哥眼底不掩飾懷疑,我腦子里拂過各種借口。

          沒說出口呢,莫元闕拿出證件:“警察,我們在調(diào)查相關(guān)案子,張洋洋女士是相關(guān)證人。”

          大哥拿著證件端詳了很久,還給莫元闕:“莫警官,張妹子人很好的。無論如何,祝你成功破案。”

          等那位大哥走遠(yuǎn)后,我對莫元闕說:“你還挺有用。”

          莫元闕聳肩,繼續(xù)敲門按門鈴。

          又是十幾分鐘過去,門總算松動。

          門開了,門口站著睡意惺的張洋洋。她應(yīng)該只來得及洗漱,素顏朝天,很清秀,就跟春天大批盛開的迎春花似的。細(xì)細(xì)小小,卻有它獨特的魅力。

          “你們是?”張洋洋瞇著眼打量我,“學(xué)生家長嗎?啊,我不太喜歡你們沒有預(yù)約突然來,不過,你們有什么急事嗎?”

          張洋洋態(tài)度極好,莫元闕先進(jìn)去,我緊跟著。

          “你們請坐,”張洋洋說道,扭身去廚房,“我給你們倒杯茶。”

          我閑來無事,掃視了張洋洋的住處?蛷d不大,但布置得清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謝謝。”我接過張洋洋的茶,暗忖她的單純。我和莫元闕敲門,她給開,甚至問都不問就招待上了。也是沒人害她,不然,她早就尸骨無存了。

          莫元闕沒喝,把茶杯放在茶幾上,開門見山:“張洋洋,事實上,我是來問你關(guān)于你哥哥當(dāng)年作證的唐續(xù)雪的殺人案的。”

          一直平靜無波的臉,驟變。她許久壓抑了驚訝之色:“你們不是學(xué)生家長?”

          聲音掩不住顫抖,她似乎是被保護(hù)得太好的溫室里的花朵。據(jù)我說知,張正陽死了,張洋洋沒有其他親人。或者,是我們不知情的戀人?

          莫元闕拿出證件給張洋洋看:“顯然,我們不是。”

          張洋洋看了小本子一眼,扔了,失魂地坐在沙發(fā)上,低喃:“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唐續(xù)雪都死了啊,我哥哥也已經(jīng)病逝了,還應(yīng)該有什么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莫元闕收好東西后,繼續(xù)道:“我希望你可以幫到我們。”其后,莫元闕把唐續(xù)雪的事情說了列出諸多疑點。

          聽完之后,張洋洋怔怔的:“就算唐續(xù)雪是無辜,又怎么樣?我哥哥只是說出了他看到的,他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又是如此結(jié)果,莫元闕顯然暴躁了,慌亂拿出煙,走到窗口,像個吸毒者一樣抽著煙。

          我坐到她旁邊,手按住她肩膀,她條件反射推開我。我強力按住她,聲音安撫:“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洋洋,嗯,我知道你是幼師,你很有愛心你經(jīng)常獻(xiàn)血經(jīng)常捐款。我們來,希望你同情同情我們。唐續(xù)雪是無辜的,我和莫警官都確認(rèn)。你可能不知道,莫警官深愛唐續(xù)雪,曾經(jīng)因為調(diào)查唐續(xù)雪的案子失去同事,失去他對職業(yè)的信仰。我是唐續(xù)雪的朋友,籌謀了三年多,就是想要為她翻案;蛟S你真的不知道,或許你是為了你哥哥而欺瞞我們,可你是他最親近的人,你可以幫到我們。求求你,好嗎?”

          來的時候,我和莫元闕商量過了,他來硬的,我來軟的。

          張洋洋手不時抓著膝蓋處的褲子,“呃”了半天。她最終說道:“對不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砰”,我還想說什么,就被突然的聲息嚇住了。

          我望向聲源,莫元闕手砸到窗上,移開后,窗子上沾了許多血跡……動作快于思維,我趕緊跑到他面前:“你是不是瘋了?!”

          張洋洋緊隨其后:“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要傷害自己。”她一臉苦笑,隨時會哭出來。

          莫元闕一改常態(tài),譏諷地回張洋洋:“像你這樣為了一己之私害了別人一生,時過三年,連句真話都不愿給的人,還會在意我自殘?!”

          不等張洋洋回答,他對我說:“我們走。”

          我虛虛護(hù)著他滴答淌血的拳頭,只得配合他。

          我們快走到玄關(guān)處時,張洋洋忽然大吼:“我真的不是自私的人!”話里帶著哭腔,她應(yīng)該哭了。

          正想回頭,莫元闕卻按住我的手,我領(lǐng)悟到他的意思,和他并肩出了張洋洋的房間。

          忍到電梯,他終于跳起腳呼痛。

          我問:“你玩苦肉計?”

          “我也不確定她會不會被影響,可硬的軟的都試過,必須用點極端的方法。”說話間,他又咧嘴吸氣。

          我看他幾眼:“我還以為你不會痛呢。”

          莫元闕苦笑:“你別打趣我了。”

          我們?nèi)チ酸t(yī)院,醫(yī)生處理了很久,念叨莫元闕不愛惜自己種種。

          從醫(yī)院出來,已經(jīng)是下午,我攔住要開車的莫元闕:“我要回去了,我明天要工作。”

          莫元闕回:“那我送你去高鐵站。”

          “你呢?”我接過他遞上的頭盔,瞇眼問他。

          “我也要工作,但是我請假了。”莫元闕拍了拍后座,示意我快點上去,“我會解決張洋洋的,我會找到王建江的,我會去聯(lián)系北生,我會讓續(xù)雪安下九泉的。”

          我心底溜起一股敬佩。海城一行,我一來感慨自己找對了合伙人,二來對他的感情,有點感動。比起顧北生愛得逃避,莫元闕這樣的直面,更讓人感動。

          因那一點感動,在莫元闕走后,我等車時,給唐續(xù)雪打了電話。

          我和唐續(xù)雪之間有這么大的交易,當(dāng)然要互存聯(lián)系方式。

          “嗯?”唐續(xù)雪聲音懶懶的,“你這么快就辦到了?”

          “不是,”我深呼吸,“我是想問你,你是否還記得莫元闕,嗯,你學(xué)生時代的同學(xué)吧,現(xiàn)在是警察。”

          “我應(yīng)該說過,沒有重要事情,不要給我電話。”唐續(xù)雪話里帶著不悅。

          我仍然堅持問:“唐續(xù)雪,愛情在你心里,已經(jīng)不重要了嗎?顧北生曾經(jīng)為你自殺為你精神分裂為你痛不欲生,可他現(xiàn)在走出來,聽到你就怕。莫元闕同樣悲傷,同樣沉溺,可他傾盡所能,和我一起,為你奔波。我發(fā)誓,我沒告訴他,你活著。”

          “哦,聽起來很感人。”唐續(xù)雪說得無謂極了,“可是周淼淼,我并不記得莫元闕這號人。”

          我微微失落:“是我多事了。”

          “嗯,你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唐續(xù)雪說完,不等我回復(fù),就掛斷了。

          曾經(jīng)的唐續(xù)雪,就是天上的月亮,多少人追著捧著,她不記得不太出眾的莫元闕,也是正常吧。

          回到榮城,已經(jīng)六點十七分,我走了很久,思量回鄒家還是去看小新。

          腦子沒什么頭緒,攔了出租車。司機問我去哪的時候,我脫口而出的是林舒的住處。

          車行到一半,我手機響了。

          是鄒定邦。

          ☆、【第54章 向你求婚】

          我遲疑,終歸接聽:“爸?”

          “淼淼,你出去兩天了,晚上一定要回來吃飯啊。”鄒定邦語氣飛揚,不像對我心懷芥蒂的。

          “有什么事嗎?”

          “大事,總之。你千萬回來。”

          收回電話,我反復(fù)思量:什么會讓鄒定邦打消之前對我和白譽京可疑曖昧的怒氣?

          心底隱隱浮上猜測,我不多去想,跟司機改口,回鄒家。

          司機很熱情,非把我送到鄒家大門,他看了眼富麗的鄒家:“小姐,你家怎么有錢,怎么不買車呢?”

          我隨口回:“我不能開車。”給了錢,我不再多說,扭身進(jìn)去。

          沈管家迎接的我,眼角眉梢都有喜氣。

          因和沈管家基本沒有私交,我憋著沒問。走到客廳,許知曉迎接我時,我才問:“家里有什么喜事嗎?”

          “白先生來了,大小姐說。今天她演唱會時。白先生求婚了呢。那是全城轟動,你不知道,白先生以前那些人,被他承認(rèn)是女朋友都少,這次,媒體矚目,白先生求了婚。那個視頻瘋傳,我都有機會看到,二小姐,您沒看嗎?”許知曉喋喋不休,顯然很興奮,“現(xiàn)在白先生和老爺在書房商談,大小姐在閨房忙著裝扮呢。”

          這明明是我預(yù)料之中的事,可在許知曉細(xì)柔的聲音縈繞耳畔時。我突然心鈍痛。

          是為了我的周淵。

          還是為了,我開始不聽話的心?

          亦或是,我僅僅是可悲,可悲鄒瑤始終有陽關(guān)大道,我卻只有陰濕小路。

          “我不是出差嗎,沒機會看。”我側(cè)著身子,走過許知曉,“我也上去梳洗一番。”

          求婚了啊。

          關(guān)上門后,我拿出手機,塞上耳機,去看了那個許知曉口中瘋傳的視頻。

          置頂?shù)囊曨l,拍得尤其高清。

          鄒瑤演唱會一如從前,走的是溫婉清新風(fēng)。沒聽她唱多久。白譽京就開始吸引全場注意力。白譽京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鏡頭前。這次,依然如前,從容淡定,仿佛主宰這個舞臺。

          事實上,他也是的。

          準(zhǔn)備好了一切,近一萬的觀眾,在他求婚時,都保持震驚。

          等他徐徐上臺,送上鮮花與解釋,降下洋洋灑灑的櫻花雨,才掌聲如雷。

          攝像頭取了白譽京側(cè)影的近景,唇微彎,線條柔和。溫柔,我這才明白,他可以如此溫柔。莫名,左胸口酸酸澀澀的感覺發(fā)酵。我關(guān)了視頻,把手機扔進(jìn)包里。

          是啊,白譽京都跟鄒瑤求婚了,鄒定邦還會在意我和白譽京之間捕風(fēng)捉影的曖昧嗎?在鄒定邦的眼里,鄒瑤的幸福,絕對比不上他的利益。

          冷笑,我翻找內(nèi)衣,去洗澡。

          想到許知曉可能會催我,我淋浴,洗到一半,我突然聽到腳步聲。我渾身警戒,繃緊呼吸,來不及沖洗腰上的泡沫,我扯了浴巾,快速圍上。

          我手覆在胸口,心撲通撲通跳著,急著要跳出胸膛似的。

          玻璃門緩緩?fù)蟿樱桓褚桓,電影慢鏡頭般。露出來的臉,卻是讓人冷嘲不已的白譽京。

          我譏諷:“姐夫,你這樣堂而皇之地進(jìn)我房間,看我洗澡,真不怕姐姐亂想嗎?”表現(xiàn)得尤其賭氣,我索性扯走浴巾,拉上簾子,繼續(xù)洗澡。

          “我翻陽臺過來的。”聲音近了,他抓開簾子,“我以為你會哭。”

          我自顧自洗澡:“哭什么?白先生當(dāng)初就跟我說得清清楚楚,地下情人嘛。您要結(jié)婚,我當(dāng)然要祝福的呀?刹灰院蟪闪似薰車(yán),付不起給我的傭金。”

          他上前,關(guān)了水龍頭,把我按到墻邊。他的手死死扼住我的脖子,我被逼得難受,咳嗽不斷。他不減力道:“你為什么總喜歡說刻薄的話?”

          我眼中怨念陡增:“那您可以去找會說甜言蜜語的地下情人。”

          他的大手依舊掐著我的脖子,力道隨時間增大。

          不適感逐漸增強,慢性服刑,比一刀了斷痛苦多了!我憋得臉頰發(fā)痛,眼前發(fā)白。閉上眼,我咬牙,不說話不反抗,等死——如果真的可以死。

          在我殘喘最后一口氣時,他終于松手了。推開一步,他冷冷睥睨彎著腰咳出眼淚的我。

          “白先生,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領(lǐng),消失太久,我姐姐和我父親應(yīng)該會懷疑吧。地下情人,你想什么時候看都可以,非要挑這樣敏感的時機干什么呢?”

          “我喜歡,”他逼近我,再次欺上我的身體,“鋌而走險。”

          拉鏈聲,喘息聲,動作聲。

          我后背貼著冰冷冷的墻壁,胸前亦是冰冷冷的肉墻。

          全都是冷的。

          我的世界全都是冷的,曾經(jīng)我窮徒四壁,但有周淵,F(xiàn)在,我卻只有……冰冷。

          “二小姐,您還沒有好嗎?”許知曉隔著玻璃門,竟然進(jìn)來了。

          白譽京根本不急,掐著我的腰撩撥我。

          出于報復(fù),我突然朗聲道:“知曉,我需要換個新毛巾了,嗯,你可以幫我找一下然后給我送進(jìn)來嗎?”

          白譽京垂下睫毛,遮住濕蒙蒙的眸子,有點訝異。

          外面動靜很大,白譽京把簾子扯開了。如果許知曉推門進(jìn)來,絕對可以看到我和他糾纏的姿勢。絕不能在姐夫和小姨子之間出現(xiàn)的姿勢。

          “二小姐,藍(lán)色格子毛巾可以嗎?”許知曉縹緲的問聲傳來。

          看到他眉峰不曾蹙動,出于賭氣,我揚聲回:“是的,你給我送進(jìn)來吧。”

          許知曉的步子越來越清晰,我都不自覺心跳加速。他依然淡定地鎖住我的臉盤,我將耳朵貼在他胸膛,是極其規(guī)律的心跳聲,與我的極速迥異。

          “扣扣”,許知曉敲了幾下門,“二小姐,我真的進(jìn)來了?”

          我猛地掙開他的臂彎,拉上簾子,走到門前,拉開了小縫:“想想還是算了,我不太好意思。”

          許知曉吃吃一笑:“那我去跟老爺說,二小姐還需要幾分鐘。”

          我微笑:“嗯。”

          拉上門后,我把毛巾擱在胸前,大口喘氣。這場博弈,我輸在沒有準(zhǔn)備。是的,現(xiàn)在曝光還太早,太早了。

          白譽京從簾子出來時,衣冠已整齊:“不錯,膽子夠大。”

          等他走到我面前,我自嘲:“不是始終不如你么?”

          他突然笑了,勾起我的下巴,輕柔印吻:“來日方長。”

          再次對他的行為不解,他卻是很喜歡我這樣的狀態(tài),伸手揉搓我濕漉漉的頭發(fā)。

          他出去了,我貼著門,依舊如墜云霧。

          這次飯桌上,除了家里人和白譽京,另外很多衣冠楚楚的人,一看就是有身份的?磥恚@次白譽京和鄒瑤的事,應(yīng)該要定下來了;蛘,是完成什么目的。上次白紹良怒罵白譽京的案子,鄒定邦是支持白譽京的。而這支持,說雪中送炭都不為過。至少在這個案子上,是的。

          白紹良,我想到他,想到他,我想到我母親,不期然去猜測與我無關(guān)的往事。如白譽京所說,白紹良不會因此對我仁慈,我反而要多加提防。

          當(dāng)然,白譽京和鄒定邦是互惠互利。

          飯桌上,我寡言寡語,鄒定邦讓我喊叔叔伯伯時,我規(guī)規(guī)矩矩喊。這次,鄒定邦不僅僅是用外界來訂下鄒瑤和白譽京的事,更是把我介紹給那些人。之前鄒定邦說我是鄒家二小姐,最多就是傳遍了整個鄒宅。

          而今……

          低頭時,我微微勾起唇角,一場大戲,才慢慢拉開序幕。

          鄒瑤當(dāng)然從頭至尾扮演嬌羞小女人。鄒瑤生日是11月11日,因此訂婚的日子定在虐狗日。

          還有一個月呢。

          會有什么風(fēng)浪,誰清楚呢?

          陳琛攬下了爛攤子,郵件風(fēng)波來得突然,去得兇猛。顧艷怡再如何,跟我干了一架后,多少對我有點畏懼。至少,當(dāng)著我面,她不再肆意地飛揚跋扈。

          我無所謂,謹(jǐn)守本職,時而擔(dān)心莫元闕在海城的動向。我不敢過早聯(lián)系他,怕他不耐煩。不過依我和他兩天處下來,不管他對我是什么態(tài)度,他對唐續(xù)雪是真心的。

          午休,我趁著大家都去午餐,我婉拒徐再思后,致電。

          語氣不掩驚訝:“淼淼,什么事?”

          因為他說過,直到他折騰出點什么事,我和他還是不聯(lián)系為好。

          我緩慢而輕柔:“,我想見你。突然地,想見你。”我說得十分小心翼翼,怕他動怒。

          沉默,死寂。

          約摸一分鐘后,才出聲:“淼淼,我現(xiàn)在在英國。”

          “視頻?”我像是十分不甘心。

          “淼淼,別鬧了。”沉聲道,“任何可能暴露的行為,都不要做,知道嗎?”

          我低垂眉目,幾分喪氣:“,對不起。”

          大概覺得自己過于嚴(yán)厲,竟然緩了聲安慰我:“過幾天,就能見到了。”

          “好。”

          收回電話,我拿出準(zhǔn)備好的小面包,拆了一個用以果腹。

          風(fēng)平浪靜的一天,我不拖時間,而是趕著下班。如此一來,打的容易,但堵車。榮城的上下班高峰期,堵個半個小時不是事。

          “小姐,你別急,這狗日的交通,不是一天兩天堵了。”司機口音有點重,說臟話頗有喜感。

          我付錢給司機:“師傅,給你錢,我先下車了。”

          沒等他說話,我就開車下車,很快下車,拎進(jìn)開了個車門。意外沒有阻礙,我坐穩(wěn)后,對回頭看我的司機說:“能麻煩你送我去監(jiān)獄嗎?”

          是個中年大姐,看著兇煞,開口聲音竟軟糯:“妹子,我不是出租車。”

          我扣住車門,不愿意下車,神情緊張:“我,有人在追趕我,不讓我去看我丈夫?赡阒,我丈夫蒙冤入獄,他就是我的全部。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看他。我特意在堵車時換輛車,就是讓他們追蹤不到。求求你了大姐,我可以給你雙倍,不,隨便幾倍的錢。”

          大姐看了我很久,眼睛微微右移,似乎在思考我說的真?zhèn)。許久,她道:“沒關(guān)系,你付我油錢就可以了。”

          我聯(lián)系,就想知道,他會不會想上次一樣,打暈我阻止我去看周淵。會不會像上次一樣,找個遲西戎鞭笞我演場戲。

          回榮城之前,說為了我更好地投入演戲,不能看周淵,避免與往事牽扯避免被往事影響。我都覺得是對的,哪怕我再想念,我都不希望骯臟的自己去見周淵。

          如果不是上次臨時起意卻被如此阻止,我不會覺得不對勁的。

          有時候太過極端,我其他可以不介意,但事關(guān)周淵,我就會介意。

          大姐沒多久就開車了,車技很好,我不過閉目小憩了會,監(jiān)獄就到了。我頓時感慨萬分,卻又怕的人識破我的小詭計追上我再次阻攔我,因此我加快步子往前跑。

          “警察同志,我想要探視周淵。”我找的獄警金峰,是五年前那個。

          他低垂著頭,翻著本子:“你和他的關(guān)系?”

          “我是他有婚約的妻子。”

          “哦,可以探視。”獄警抬眼,劃過驚訝,“怎么,你這么漂亮,在監(jiān)獄之外,找不到下家?”

          我繃著臉色,嚴(yán)肅道:“我和我的丈夫是真愛。”

          感知到我不高興,他不再多說,扭頭忙碌。

          我坐在椅子上,等得十分緊張,夏末秋初,還是手心滲汗的時節(jié)啊。

          “你確定,你要見周淵?”金峰出來時,十分疑惑地問我,“你是不是很久沒看望他?”

          抓緊椅面,我心噔地下墜:“求您,別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

          金峰走到我面前,俯視我的眼里,充滿了憐憫。他寬厚的手?jǐn)R在我肩膀上,輕輕撫著:“周小姐,周淵死了,去年的十一月。”

          遭了晴天霹靂,我后腦勺重重地撞著墻:“警察同志,您在騙我對吧。”

          可我耳邊揮之不去的魔音就是:周淼淼,你看,周淵死了;周淵死了……你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這世界上最愛你的周淵,死了!

          后腦勺傳來鈍痛,我卻毫無感覺。眼前白茫茫一片,是眼淚嗎?還是周淵去的天堂呢?

          所以,才千方百計不讓我回來吧?

          ,這次,我有點恨你了。

          “周小姐,請節(jié)哀,千萬別傷害自己。”金峰焦急的話把我拉回現(xiàn)實,他的手掌心貼在我后腦勺,不讓我再狠命往墻上撞。

          我仰臉問:“警察同志,他有留什么遺物嗎?我叫周淼淼,他有什么話或者什么東西留給周淼淼嗎?”眼淚刷刷淌過我的臉。

          我突然想起,在他死之前,我都是死了啊。

          他怎么會給已死的人,留什么遺物呢。

          可我不甘心啊!

          為什么!

          把我的周淵關(guān)進(jìn)監(jiān)獄還不夠,還要奪走他的生命嗎?

          金峰為難:“去年的事,我不太記得了。不過我肯定,他死的時候,不是我值班。不然我也不會還以為,他還活著。”

          我抓住他的手,再次崩潰而哭:“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大力抽出手,金峰道:“好好好,周小姐,你先冷靜下來。我去聯(lián)系我的同事,我?guī)湍銌枴?rdquo;

          他的手一離開我的后腦勺,我再次猛地撞上墻。

          咚一聲,傳至耳膜,我渾身都痛了。

          金峰嚇了一跳,回頭看我:“周小姐,你要是再傷害自己,我不會幫你問的。”

          被金峰一威脅,我不敢在撞頭,雙手互掐,呼吸困難。

          周淵,你為什么離我而去……

          周淵,我是不是錯了?是不是,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報仇,就該待在你身邊,守到你出來?可你知道啊,我當(dāng)時,怎么活下去,全世界都把我當(dāng)作毒瘤……我根本活不下去啊……

          周淵。

          周淵哥哥,出來,告訴我,你沒死,好不好?

          仰頭倚在椅背上,我不知道倒流出多少淚。

          周淵都死了,我還要復(fù)什么仇,我滿身的骯臟,還要掙扎點什么?

          一瞬之間,我想到了死。

          “媽咪”,我耳邊響起了小新軟軟糯糯的聲音。

          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

          痛不欲生,比之當(dāng)年,有過之而不及。

          “周小姐,真的有遺物。在我同事那里,我跟他說了之后,他說他立馬趕過來。”金峰走到我面前,告訴我這不算差的消息。

          我不忘表達(dá)謝意:“謝謝你,警察同志。”

          金峰約摸嘆了許久的氣,他把紙巾盒遞到我面前:“周小姐,你別過哀。他的死既然已成事實,你只能接受……”

          “嗯。”帶著濃濃的鼻音,我應(yīng)道。

          金峰坐在我旁邊,強要把紙巾給我。

          我沒辦法,扯過紙巾,結(jié)果眼淚越擦越多,還真是一句抽刀斷水水更流。

          金峰醞釀,終開口:“周小姐,看你的反應(yīng),對周淵肯定是用情至深的,為什么隔了這么久才看他?”

          “我……”我想解釋,卻顫抖著全是哭音。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金峰說完,起身,給我倒了杯熱水,“周小姐,歸根究底,還是節(jié)哀。”

          我握著滾燙的紙杯,發(fā)怔。

          時間滴答滴答,看望的人來來往往,我來了,卻再也見不到周淵了。

          不知多久,金峰喊我:“周小姐,我同事來了。”

          我猛地起身,看了眼兩鬢斑白的獄警,他走到我面前:“你是周淼淼?”

          “我是。”我已是木然。

          他把一個小木盒給我:“周淵把這東西給我的時候,我以為一輩子都送不出去。你沒有死,我替周淵高興。”

          緊緊攥住木盒,我問:“警察同志,他……周淵……是怎么死的?”

          他露出沉痛的表情:“自殺。這孩子太苦了,我知道他是個好孩子。”

          “謝謝您對他的照顧。”土坑圣圾。

          拿到我要的東西,我不想繼續(xù)在人前崩潰,我說了謝謝后,落荒而逃。

          跑到無人之境,我坐在路邊的長木椅上,顫抖著雙手,打開了木盒。里面是紅色的方正錦盒。我哭著打開,是對鉆戒。我死都不會忘記的婚戒,我和周淵的婚戒。當(dāng)年的婚禮一片混亂,我醒來后,直接陷入了昏迷中。之后接連的噩夢,讓我無暇顧及婚戒的去處……

          還有棕色的信封。上面印著他遒勁有力的字跡:吾愛淼淼親啟。

          啪嗒,我的眼淚打濕了信封。

          我趕快拂走信封上的水漬,舍不得他最后的遺物受害,我仰著頭,抬著手把信紙展開在上方。

          吾愛淼淼:

          四年前他們說你死了,我不信。

          現(xiàn)在,你依然無蹤跡,可我相信,你還活著。

          淼,我就是帶著這樣的信念活下來的。我在監(jiān)獄表現(xiàn)很好,有望減刑。我想出來,我想完成我們未完成的婚禮,我想給你給那個無辜的孩子一個家。

          可,淼淼,我不能再活下去了。

          我沒有機會活下去了。

          婚戒是眷思從婚禮現(xiàn)場找到的,她給了我,我留給你。

          淼淼,如果你看到這封信,拿到婚戒。

          我求求你,好好活下去,不要去恨,好好活下去。嫁個好人,帶著我的心愿,好好活下去。如果有機會,我也希望你可以照顧我唯一的妹妹眷思。她還小,卻永遠(yuǎn)地失去了我……

          淼,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啊,我想一直當(dāng)你世界的陽光。

          可我,要先走一步了。

          百年之后,你一定要和我重逢。

          周淵寫于牢獄

          信的內(nèi)容很簡短,筆跡到后來,變得匆忙。字跡是有被暈開的,他一定也哭了。

          周淵肯定是舍不得我的!

          把信和戒指重新放回木盒,我抱著木盒,再次嚎啕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站起,有如木偶,漫無目的地走在黃昏里。

          我走著走著,竟到了當(dāng)年我和周淵結(jié)婚的地方。

          那里彩燈遍布,衣香鬢影,竟正在結(jié)婚。

          我眼淚一遍一遍刷著我的臉,眼前不是我不認(rèn)識的新婚夫妻,而是當(dāng)年的我和周淵。我走上臺時,那對新人詫異地回頭看我。新娘走到我面前:“你怎么了?為什么我們結(jié)婚,你哭得這么難受?”

          她話里有不太好的意味,就像在害怕我是新郎的舊情人。

          才意識到失態(tài),我抹了抹眼淚,擠出笑容:“祝你們新婚快樂。”

          新娘反而愈發(fā)不善:“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自知說多錯多,我索性扭頭跑走。

          周淵……你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渾渾噩噩走在街頭,走人行道時,手機突然響了。我不想接聽的,鬼使神差,我拿起手機。

          “周淼淼,來城樓酒店。”白譽京無波無瀾,命令我。

          若擱平常,我什么都不會問,只會拼命趕過去。

          而現(xiàn)在,我忽然笑如銀鈴:“白先生,你去找的別的情人吧。”

          我的異常太明顯,他疑惑:“周淼淼?”

          此時此刻,綠燈閃了幾下,變成紅燈。

          我彎了九十度,望著向我駛來的汽車,對他說:“白譽京,見你的鬼去吧!”

          俄而,是刺耳的剎車聲。

          是白譽京難聽緊張的呼喚聲:“周淼淼!”

          ☆、【第55章 怦然心動】

          心意已決,我閉上眼,扔下了手機。

          車頭撞上我的腹部,我不躲閃,直至落地。后腦勺傳來鈍痛,我耳邊聲息繁雜。卻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很是任性,我不愿意清醒。

          耳邊時而是謾罵聲,時而是呼喊聲,時而是鳴笛聲。起初我還能分辨哪些是夢,那些是現(xiàn)實。后來,我陷入了沉沉的夢境:全部都是周淵。

          他在我摔倒時站在我面前,笑如春風(fēng):“淼淼,我扶你。”

          鄒瑤奴役我時,他幫我抄寫她的作業(yè),完事了,翻墻帶我去玩。無論是放風(fēng)箏還是采摘滿田的紫云英,他都能給我無窮無盡的快樂。

          剛來例假,我恍然無措,坐在原地,生生冒著汗,不知如何是好。等同學(xué)都走進(jìn)了。他從初中部跑到小學(xué)部,問著白慘慘的我,我死磕著不說。他耐性好極,索性拿出作業(yè)。和我一起坐。后來,他約摸是猜到了,把他的外套給我。

          數(shù)不清的次數(shù),他大風(fēng)大雨送我回家。他把我護(hù)在臂彎內(nèi),傘沿從來都是傾在我這邊。

          鄒瑤鬧起來,鄒家的仆人不分青紅皂白,全都打我。周淵知道,年少的他動著怒,卻無可奈何。每回撩起我袖子看到瘀傷。他都會笨手笨腳給我涂藥。時間久了,他就熟練了,還會塞我顆大白兔奶糖。

          他說,這樣糖會甜到心里,身上的痛,就無關(guān)緊要了。

          白晃晃一片,我又回到了初遇周淵的雨天。

          我被鄒瑤陷害,留下打掃衛(wèi)生。鄒定邦以為是我不聽話,慣著鄒瑤。整個教室。都打掃的。那時候我來鄒家許久,反抗失敗后,我學(xué)會了忍氣吞聲。

          夏雨轟隆隆下著,卻是悶熱。

          我折騰完整個教室,渾身冒汗。望著窗外暗下來的天幕,我不再耽誤,收拾好書包就回家。鄒家離學(xué)校很近,我走快點,十幾分鐘就走完了。我都好奇,他們居然放心我。也虧了他們放心我。

          關(guān)燈鎖門,我撐開黑色的大傘,快步?jīng)_進(jìn)雨幕。

          我以為沒人了,卻還有個人跑在我面前。沒撐傘,渾身濕透了。我在鄒家十分孤僻,我都不知道我哪里來的勇氣,生生攥住了他的衣角。周淵的衣角。

          彼時他初中,青澀懵懂,卻有成年后不可取代的風(fēng)華。他回頭,手依舊撐著頭,無用地過濾著雨水。他看到我,微怔:“你有什么事嗎?”

          “我有傘,送你回家。”我死拽著他的衣角,生怕他走。現(xiàn)在我記不清我是什么想法了,可能是想,有生之年,受人排擠的我,居然還能幫助到別人。

          他咧嘴大笑,濕漉漉的大手拍拍我的頭:“妹子,已經(jīng)濕了,沒關(guān)系。”

          我咬著唇,直直望著他,固執(zhí)萬分:“送你回家。”

          拿我的擰巴沒轍,周淵失笑,接過傘:“好,你送我回家。”

          我當(dāng)時只顧著愿望達(dá)成,根本沒注意周淵是把傘偏向我的。周淵的意思很簡單,他已經(jīng)濕了而我沒濕。

          從那以后,周淵會主動找我。

          漸漸熟悉了,他對我尤其好。他告訴了我初逢時的細(xì)節(jié),還說,那時候固執(zhí)己見的我,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小姑娘。

          自十二歲至二十二歲,周淵陪伴我的事跡浩浩渺渺,值得我花一輩子去回憶。

          他跑在我面前,越來越遠(yuǎn),我舍不得了,想喊,喉嚨處卻像含了根刺,一動,就火辣辣的疼。

          “別……”我喃喃出聲,希求他不要走遠(yuǎn)。

          “周淼淼,你醒了。”

          誰在說話?

          誰會用倨傲的口氣跟我說話?

          他到底是關(guān)心我,還是在責(zé)怪我?

          頭好痛。

          劇烈的光,崩裂在眼前。

          驟然睜眼,我不適應(yīng)乍亮的光線,再次閉上眼睛。閉上眼睛好舒服,我不要醒。憑著此念,我舒舒服服合眼休息。

          “周淼淼,給你三秒鐘,給我睜眼。”白譽京再次命令我。

          是啊,是白譽京。我生命里對我如此強勢的男人,不是只有白譽京?

          浮光掠影間,我回憶起了種種。

          紅燈變成綠燈的瞬間,我有意尋死,顯然,我失敗了。

          周淵已經(jīng)離我而去,我不愿意再對著白譽京演戲。

          在他薄唇吐露“三”時,我閉著眼,冷言冷語:“數(shù)到一百,我都不醒。”

          “是嗎?”他輕輕反問。尾音未落,他的大手掐住我的脖子,我本來就痛,被他狠命掐住,光咳嗽,都耗盡了我剛剛聚起的力氣。

          無可奈何,我睜眼,迎上雙目猩紅,竟已暴怒的眸子。剎那失神,我說不出話來,喉嚨處的痛感愈發(fā)強烈,就跟燃起了小火似的。

          “沒死,還要裝死?”白譽京看我快歇氣了,才松開手,十分嫌惡。

          “病假十天,逾期不候。”說完,他就走了。

          我動了動右手,能動,趕緊輕撫痛得要死的喉嚨。白譽京是不是腦子有病?守到我醒來,差點把我掐死,醫(yī)生都不給我叫一個,就走了!喉嚨處不再灼烈地疼,我艱難抬手,按了鈴。

          又經(jīng)車禍,我不敢動不敢看。比死還要折磨一點的,是殘疾。土布縱亡。

          有人推門,我總以為是護(hù)士。

          結(jié)果是陳雋,他手里捧著大束紅玫瑰,擠擠挨挨,數(shù)量不少。全都開得很熱烈,擺放在一起,真有怦然心動的美麗。

          “陳……秘書。”我嗓子遲緩,慢慢說話,已是無礙。

          陳雋走到床前,把花放在柜子上:“是白先生買給你的。”

          我冷笑,不再多看玫瑰一眼:“所以,在他的世界里,殺了人只需要送束花就可以求得原諒?”

          “周淼淼,你太固執(zhí)。”陳雋坐在我面前,輕輕嘆氣。

          “是嗎,為什么不說他太陰毒。”我沒好氣。

          陳雋倒了杯水,擱在床頭柜:“等涼一涼,你喝點水。”

          “噢,”我連陳雋都懶得應(yīng)付,“陳秘書你可以去上班了。”

          “周淼淼,你這樣的態(tài)度,難怪白先生會動怒。”陳雋嘆氣,“你發(fā)生車禍后,白先生第一時間趕到。你是暈了過去,其實沒什么大礙。醫(yī)生都說了,你脫離險境,你昏睡過去,是因為太過疲勞。可白先生不聽我也不聽醫(yī)生,就守著你。白先生熬了一夜,他不屑說,然后你膈應(yīng)他。我比你了解他,他確實是在意你。周淼淼,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戲沒有結(jié)束,你率先罷演,不是很不合格?”

          陳雋比白譽京溫和多了,我脾氣也不小:“我求他守著我了嗎?”

          “周淼淼,很多東西,是眼睛看不見的。”陳雋拾掇下花團(tuán)錦簇的花束,“確實,我和白先生都該去公司了。周淼淼,你好好想想。”

          我不愿意想!

          誰把周淵還給我!

          陳雋沒走幾步,我喊住他:“陳秘書,白譽京有拿到什么東西嗎?就是車禍現(xiàn)場。”周淵的戒指和信,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介意白譽京看到了,我只想拿回來。

          “沒有。”陳雋說完,徹底離開。

          護(hù)士應(yīng)該是守著陳雋的,陳雋前腳剛走,護(hù)士后腳就進(jìn)來:“周淼淼,你沒什么大事。后腦勺有腫塊,但無大礙。腰輕微撞傷,也躺幾天就好。”

          果然,我想動腰,錐心刺骨的痛從脊椎處傳來。我看著護(hù)士一次又一次扎針失敗,幾分鐘過去,我的手背處處紅腫,針頭總算插進(jìn)去了。

          護(hù)士冒出細(xì)細(xì)的汗:“周小姐,真對不住。”

          她的標(biāo)牌上寫著馬珊珊,還很年輕,二十出頭。我確實痛得受罪,但沒忍心怪她:“我天生血管細(xì),你也不是第一個被它嚇到的。謝謝你,等快輸完液了,我會喊你的。”

          左邊的床頭柜是白譽京送的大束玫瑰,傳來清清幽幽的香。右邊隔著我的包,有劃痕,應(yīng)該被人擦拭過了。我翻出手機,差點充電器,開機。

          昨晚有鄒定邦一個未接來電。

          我回過去。

          “淼淼,你放心出差,譽京跟我說了,他忍不住壓榨你這個小姨子。”鄒定邦先我開口。

          白譽京既然幫我撒謊,我附和幾句就掛了電話。如馬珊珊所說,我是小傷,靜養(yǎng)幾天就無大礙。我實在不喜歡一堆我討厭的人圍著我虛情假意。

          當(dāng)然要囑咐林舒,既然已經(jīng)出差了,就索性“出差”到底。小新要撲到我懷里哭,我也是沒辦法的。在我堅持之下,林舒也不執(zhí)意看我。林舒不是我最熱烈的朋友,卻是最尊重我,讓我最為舒適的朋友。

          肯定知道發(fā)生什么,給我電話了,我卻忽視。

          忙活了一堆事,腦子暈乎乎,時間晃晃就過去了。

          我找到遙控器,開了電視,停在綜藝頻道。

          “522,你點的餐到了。”病房外,一位阿姨喊到。

          我疑惑:“阿姨,您是不是弄錯了,我沒點。而且,我傷了腰,不能下床。”

          阿姨推開門,把餐桌推進(jìn)來,她拎走我的包,把幾個餐盒放在我桌上:“你這個孩子,傷得不能起身,怎么連個看護(hù)的人都沒有?”

          我默默,盯著餐食:“我真的沒定。”

          阿姨退出去:“我可不管,我只按叫的送。”

          盯著滲出水珠的餐盒內(nèi)部,我肚子是有點餓,但顯然我不能自己起身吃飯。

          “周淼淼,你為什么要自殺?”來人先聲奪人。

          我聽聲音,似乎是……金年橋?

          那個送了幾天百合,卻讓我受盡白譽京屈辱的金年橋?

          金年橋進(jìn)來,對著鎖折騰會,我估摸著,他是要反鎖。

          “你是不是有病?!”我正不痛快,他主動撞槍口,我當(dāng)然不嘴軟,“誰要自殺?還有,上次是不是你給我送的百合花?你知不知道給我造成了多大的困擾?這飯菜,也是你訂的吧?你拿走!我沒有胃口!我看到你,就惡心!”

          意料之外,金年橋聽完我的憤慨之詞,依舊淡定:“周淼淼,我知道,上次我給你送花,表哥一定傷害你了。他也警告我了,我不敢和表哥作對。表哥很厲害,認(rèn)識我們倆的人都知道,他動一動手指,就能玩死我。所以,他嚇一嚇我,我就不敢喜歡你了。”

          “既然你都知道,你干嘛還要送可能會害死我的飯?”我不想多留情債,“還有,金年橋,你給我聽好了,千萬別喜歡我,我永遠(yuǎn)不會喜歡你!絕不!”

          “因為周淵,對吧?”金年橋說話時,坐在我面前,從口袋小心翼翼拿出紅色絲絨盒。

          我當(dāng)即奪過,打開,里面確實嵌著一對婚戒。我再次抬眼打量這個一臉誠懇的男人時,只有一個念頭:窺探了我的秘密的人,是他。

          “你敢多說半個字,我不會手軟的。”我瞬間變得陰鷙,豎起渾身的刺。

          他俯身,幫我搖起床,把桌子移好,擺上他點的餐食:“我沒什么要求,我和你一樣,怕我表哥。如果你要保密,我不會跟表哥泄露半個字。我留著那封信,沒其他意圖,我就希望,你好好養(yǎng)傷,好好活著。周淵也希望你活著。”

          金年橋多次提到周淵讓我活著,且我腦子里全是小新的影像——短時間,我不會再自尋死路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自殺?”我狡辯,“我只是過馬路時接了個手機。”

          “周淼淼,趕去現(xiàn)場的醫(yī)生恰好是我,司機說你突然站在他車前不動時,我不巧又聽去了。”解釋完,他舀了勺雞蛋羹,送到我嘴前。

          我偏頭:“信,什么時候還給我?”

          他堅持把蛋羹送到我面前:“你出院的時候。”

          我附加條件:“等我出院,你必須忘記我。”

          “如果你健健康康出院。”他妥協(xié)。

          達(dá)成協(xié)議,我配合吃了軟軟滑滑的蛋羹。吞咽時,我喉嚨痛,眉頭深擰。

          金年橋讓我習(xí)慣,慢慢就不痛了。

          有點痛苦,吃了七八分飽。但凡我不想吃,他就拿信威脅我。后來,覺得我是真飽了,他才作罷。

          “要是表哥會來,我就會讓小馬幫你。”金年橋道,“我不會給表哥傷害你的機會的。”

          我沒多說,一臉?biāo)涂椭狻?/p>

          金年橋太純了,他喜歡我,所以我什么都好。知道我有周淵,知道種種,也不威脅我要怎么樣,只讓我好好活著。我惡言惡語,他絲毫不介意。出了什么事,他都把責(zé)任往自己身上攬。喜歡起人來,簡直沒有原則可言。

          這樣純粹的人,我配不起。而且我和白譽京如此糾纏,注定不能和他堂兄弟之類在一起。

          周淵走了,我滿腦子空白點。

          也許,我的結(jié)局是,帶著小新遠(yuǎn)走高飛,以度余生。

          金年橋去衛(wèi)生間洗了洗手,出來后,從我床頭拿走遙控器,關(guān)了。

          “你需要午睡。”他那樣子,真是仗著那封信有恃無恐。

          我行動不便,只能由著他擺弄我。

          他把我床頭搖下,讓我躺平了:“睡醒了,可以按鈴,小馬會照顧。要是有不舒服,可以喊我。”

          我輕哼,不愿作答。

          不勉強我,他說完,就出去了。醫(yī)生,身后有著金光閃閃的背景,他在醫(yī)院應(yīng)該混得如魚得水。

          閉上眼睛,卻沒有睡衣。我頭動來動去,始終難以安下情緒。周淵的信,在金年橋手里,不是危害最小的嗎?可我潛意識希望,在白譽京手里,那一切可以結(jié)束了……

          我不用演戲了,就算還有什么事勸得動我去報仇,都為時已晚。

          神游九天,手機鈴又響了,我拿起一看,是。想到他接近一年的欺瞞,想到他可能阻止了我最后一次見周淵,悲從心生,我猛地摔了手機。

          手機嗚咽幾聲,沒再想。

          迷迷糊糊,我就睡著了?赡芪乙恢笨嚨锰,等我被竜窣聲驚醒,已是黃昏。是給我扎針的馬珊珊,她應(yīng)該把飯菜放在柜面上不久。見我醒了,她替我搖床:“你不知道,剛剛阿姨送飯來,我看你睡得香,都不好意思喊醒你。”

          我自嘲:“是我得了嗜睡癥。”

          馬珊珊笑聲翠翠:“沒呢,你身體好歹受了累,當(dāng)然要補回來。”

          伸手拿桌面上的筷子,我說道:“我自己來。”

          “嗯,”馬珊珊幫我把菜的蓋子都打開,“你吃完了我得收拾,金,不,醫(yī)生說了,你要是出了點事,我就是失職。”

          “你先忙吧,我好了喊你。”我自力更生,除了時不時腰痛,偶爾手軟,我的精氣元恢復(fù)大半。

          洗澡很尷尬我就省了,但我必須要方便,馬珊珊收拾完后,扶著我洗手間。我不好意思,因此把馬珊珊關(guān)在門外,再艱難,我都要自己解決。等到起身洗手,我渾身都冒汗,我順勢洗漱都給捎帶上了。

          出門時,馬珊珊依舊候著:“你可真固執(zhí)。”

          我扯出苦笑:“有時候逼一逼,效果可能會更好。”

          最痛苦是下床的瞬間,馬珊珊年輕力小,想盡全力,卻好事多磨。等我躺下時,我額頭又冒了一層汗。身為病號,沾上床,我涌上倦意:“馬護(hù)士,我要睡了,您去忙其他吧。”

          “好。”馬珊珊走到門口時,手按著開關(guān),問我,“要我?guī)湍汴P(guān)燈。”

          我眨眨眼:“好的,謝謝。”

          啪嗒一聲,不大不小的病房瞬間陷入漆黑。幾米之外的窗前,漏進(jìn)疏疏淺淺的星光,星星點點的燈光。

          發(fā)了會呆,我由著腦子繼續(xù)沉下去,倦倦入夢。

          半夢半醒間,突然有人扯了我的被子。我不敢動彈,他又把我擁進(jìn)懷里。他應(yīng)該是知道我后腰受傷,避開。可我還是驚得厲害,鼻尖彌漫辛辣的煙味和凜冽的男人味,我瞬間清醒:白譽京。

          “你……”

          預(yù)料到我會說話,他食指按住我的嘴唇,他的嘴唇貼著我額頭:“別說話,睡覺。”

          按了我很久,他才松開,我確實不敢說話——身體健康我都打不過他,何況現(xiàn)在。

          陳雋的話,我嗤以為雞肋,現(xiàn)在被他輕柔抱著,竟在我耳邊縈繞。

          他溫?zé)岬拇劫N在我額際,緩緩下移,掠過我的鼻梁,最后印在我的唇上。不滿足于簡單碰觸,他伸出舌,邀請我共舞。

          他太有辦法讓我臣服,沒多久我便嚶嚀出聲。他趁勢而入,攪弄我每一寸呼吸。

          擁吻間,他把我放平了,他咬開我的病服。他在我身上肆虐,我呼吸熾熱,卻拉住了他下移的頭。

          雖然在夜色中,但我能感覺到他在看我,等我回復(fù)。

          “我需要靜養(yǎng),”俄而,我又覺得理由不夠充分,豁出去了,“我沒洗澡。”

          他低低笑出聲,不辨喜怒。

          我干等很久,他給我系上胸衣,扣上病服,再次擁著我睡。

          朦朦朧朧的,我好像聽到他說:“你總算說了順耳的話。”

          “啊?”我疑惑,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他再次覆上我的唇:“睡覺。”

          明明我該輾轉(zhuǎn)難眠的,我居然睡得十分舒服,沒有夢到周淵。反反復(fù)復(fù)都是小王子在它的星球守著它的小玫瑰的場景。

          小王子正守到它的玫瑰開花了,我臉上突然癢癢的。

          意識回籠,我記起了昨晚的種種——昨晚的白譽京,是我所見的,最為溫柔的白譽京。所以,我才會,情難自禁,去沉浸吧……

          睜眼,他好看的臉放大在我面前。

          “起了,不錯。”他站直了,托著我的臀,把我抱起。

          說實話,他簡單粗暴,但比起馬珊珊畏首畏腳,我的痛感更少,幾乎沒有。我不討厭沒有刺的他,雙手條件反射圈住他的脖子。

          我洗漱時,他突然蹦出句:“今晚,幫你洗澡。”

          紅了紅臉,我愣是沒想到如何接茬。

          叫了早飯,他安置好我:“你慢慢吃。”

          他對我破天荒的好,我讓他湊近我。他俯向我,性感而問:“嗯?”

          我抽出一枝玫瑰,插在他西裝口袋:“工作順利。”

          勾起笑,他維持著昨晚的溫存,印吻在我額頭:“走了。”

          不再挽留,我目送。

          心中五味陳雜,我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只知道,那個氛圍,我不由自主。

          不再多想,我拿起勺子,舀頗為清淡的粥。

          病房再次被推開,我頭也不抬問:“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東西?”

          “淼淼,你似乎沉浸其中?”

          是。

          ☆、【第56章 身陷囹圄 加更】

          待英國久了,講究紳士。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是生氣的,卻問得細(xì)慢溫和,嘴角還有淺淺的笑意。

          念及周淵,我放下粥。快速拿起空水杯,往他身上擲去。

          定定看我,毫不躲閃,水杯在他肩膀裂開時,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碎片大多落地,有些飛過他脖子,瞬間滲出細(xì)長的血流。

          我看得心驚肉跳,他卻毫無反應(yīng),嘴角的笑意柔柔,都沒變僵硬。我從來都知道,他跟我動真格起來,會非?膳隆

          比如現(xiàn)在。

          大動靜之后,病房門被敲起:“周淼淼病人,你出了什么事嗎?”我聽得出聲音,是馬珊珊。被金年橋“特別囑咐”,馬珊珊對我也特別照顧。

          適才移動腳步。溫溫地對馬珊珊說:“護(hù)士小姐,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沒事,我探望我的妻子。”

          “呃?……”馬珊珊來不及說什么。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門。

          反鎖門之后,又挪了柜子,擋住門。

          見他如此,我縮了縮脖子:“你想干什么?”

          “淼淼,你恨我?”步步走近我,坐在床邊,和我對視。

          就像五年里每一個日夜,他繃著臉對我說:“淼淼,自己站起來。”

          “你不讓我見周淵!”都拿水杯砸他了。我已經(jīng)沒什么好顧忌了,“你不讓我見他,是因為他死了!他死了!如果你愿意,我肯定能見到他的……”

          往事浮上心頭,我雙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捧住我的臉,逼我和他對視:“淼淼,你可不可以冷靜。五年,我教了你五年,這件事。就讓你垮了?”

          “你分明知道,我報仇是為了誰!”我困在床上,腰又艱難,除了嘴,我沒什么可以逞能了。

          “為什么不聽話?”他大拇指滑過我的臉,眼神竟十分愛憐。

          “聽話,我怎么有機會知道,我最愛的男人,死了。”我恨恨道。

          松手,幾分頹然:“淼淼,你有沒有想過,你真的死了,小新怎么辦?周淵的冤屈怎么辦?我。怎么辦?”

          說最后一句話時,我都懷疑,我面前的人是不是我認(rèn)識的。

          “,這不是你。”我深呼吸,努力克制情緒,“你肯定規(guī)劃了一切。”

          伸手抹脖子上的血,他把手指遞到我跟前:“淼淼,我的命都愿意給你,你為什么不相信我?”

          我沉默,偏頭,不想看他。

          “無論如何,周淵死后,我才收到消息的。我不告訴你,原因不就擺在眼前?你知道了,你失去了斗志,你走上了五年前自殺的老路!你只管自己解脫,你當(dāng)初的信誓旦旦哪里去了?周淵為什么會死,你不愿意想一想嗎?他明明替人頂了罪,他為什么還要自殺,你都不想想嗎?”

          可,淼淼,我不能再活下去了。

          我沒有機會活下去了。

          我腦海浮現(xiàn)周淵的話。我眼角抽動,問他:“你什么意思?”

          “你恨的人,既然可以為了脫罪讓周淵代為坐牢,為什么不可以在周淵服刑期間殺人滅口?四年,十年的中間時代,周淵自殺,別人肯定以為畏罪。捕風(fēng)捉影的事,誰愿意徹查到底?”耐性不錯,徐徐跟我分析。

          “你有證據(jù)嗎?”周淵之死,我對的絕對信任已經(jīng)動搖。

          笑了,百感交集:“淼淼,你果真不相信我了。你知道嗎,你入戲遠(yuǎn)遠(yuǎn)比白譽京誰。他對你,稍微好一點,你就沒了方向?”

          我絲毫不心虛:“是你讓我真正愛上他的。”

          “是,是我。”他眼底光芒瞬變,我看不清楚。

          “,我感激你!真的感激你!當(dāng)年我就沒想過活,你救下了我,救下了小新。你教我很多東西,你讓我從一個只能用死逃避問題的軟弱女人變成有寄托有能力的人。就像現(xiàn)在,我想拋下仇恨,我?guī)е⌒禄氐接,哪怕到任何一個地方,我都可以活得很好。我可以不問你,你為什么要幫我。

          或許真的如你所說,我是當(dāng)年的你;蛘,你和白譽京同樣有深仇大恨。我不在乎,只要我們目標(biāo)一致。可周淵不行。”

          提及周淵,我語塞,鼻頭再次發(fā)酸。我迎上他沉靜的目光:“周淵是我丈夫,真正的丈夫,是我這輩子最愛也是最愛我的人。他死了,我怎么可以不知道?你給我復(fù)仇的希望,卻殘忍地欺瞞我他死的消息。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的砝碼沒了,所以你才采取非常手段。”

          靜默幾分鐘,確認(rèn)我不再說話,抽出紙巾,若有若無地擦過我的臉龐。

          “淼淼,我給你兩條路。我們共處了五年,你該知道,我的手段。”他跟我談條件。

          我好奇:“你說。”

          “第一條,你帶著小新,跟我回英國。這次你跟我回去,我不會再對你實施魔鬼訓(xùn)練,我們像尋常的一家三口一般。以我的能力,我們?nèi)齻這輩子享福沒有問題。”說完,他頓了會,似乎想從我臉上讀出什么。

          忽而他輕笑:“我想,你應(yīng)該不會選這條。”

          “,我……”

          他表情如舊:“第二條,繼續(xù)報仇。周淵的死我無可奈何,但是我在榮城的手下,我自己也親自調(diào)查。周淵死前一個月,有個叫李遠(yuǎn)程的人去找過周淵。他是nzS集團(tuán)的員工,周淵死后不久,他辭職,得到了豐厚的酬金。當(dāng)然酬金這些,都是暗箱操作,如果不是我追根追底去查,不會知道。

          我去找李遠(yuǎn)程時,他矢口否認(rèn)。可當(dāng)我綁架他妻兒時,他供認(rèn)不諱,并提供了一段錄音。李遠(yuǎn)程同樣是商場摸爬打滾下來的老狐貍,白譽京和他交涉時,他錄了下來。”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把錄音交給警方?”我問道,“這樣白譽京非法逼死周淵,會被定罪的。”

          解釋:“李遠(yuǎn)程手里的是復(fù)印件,不足以作證。原件被誰毀了,你應(yīng)該心知肚明。”

          “噢。”

          他不放過我:“而且以白譽京的能力,他肯定還有辦法推得干凈。我跟你說,白譽京真正的實力和我不相上下,我和他硬干,我不能百分百保證贏。錄音這事,捅到警方,除了丟了一個砝碼,別無他用。淼淼,你和我都清楚,情傷最痛。三十六計里的美人計,古往今來,多少人用,或成或敗。在我遇到你的時候,我就認(rèn)定,你會成功。”

          “,你不怕我玩死嗎?”我輕飄飄反問。

          他伸手,拇指久久停留在我的臉頰:“淼淼,你還有第一條路。”

          和在一起嗎?

          我沉思:一起生活五年,他完全改造我,我對他卻一無所知。他的過往他的癖好,而且他始終不是周淵,我不相信他會對小新視如己出,如果我和以后有了孩子。

          我對,從一開始就是懼怕和敬畏,夾縫里都擠不出一絲繾綣的愛意。

          收回手:“淼淼,你記住,今晚過去,第一條路就永遠(yuǎn)消失了。”

          收回亂七八糟的情緒,我對他說:“,就算你給我指明了殺人兇手,我都不會原諒你這一年的欺瞞。”

          “嗯,”他起身,走到窗前,開了窗,突然說,“今天陽光不錯。”

          “如果我兩個都不選呢?”我不甘心地問。

          他回頭:“我這輩子都不想用這個嚇你的,不過你執(zhí)意。我就告訴你,我會折磨小新折磨你,淼淼,你有太多秘密在我手里了。如果你繼續(xù)走下去,我會在適當(dāng)?shù)臅r機,把周淵的骨灰還給你。”

          “什么是適當(dāng)?shù)臅r機?”

          “白譽京一無所有的時候。”

          一瞬之間,暖暖的陽光都驅(qū)不散他滿臉的陰沉。我忍不住問:“,你和白譽京有什么仇?”

          他忽而笑了,有如春風(fēng)福澤大地:“我哪里恨他。”

          再次大步走到我面前,他吻了吻耳垂:“我們算是達(dá)成協(xié)議了。”

          “是啊,協(xié)議,”我冷嘲,“,你逼走了我們之間的情意。”

          “是你拋棄了我,淼淼。”說得很是無所謂。

          我隱隱覺得,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少之又少許諾別人一輩子的時候?晌,不能要。

          “李遠(yuǎn)程現(xiàn)在在哪?”我問。

          回:“總算學(xué)有所成?墒琼淀,你不怕我捏造好一切等著你去鉆?”

          我苦笑:“總有演戲遮不住的東西。”

          “塔城。”說起這個名字,似乎有莫名的眷戀。

          “,你可以走了,你在這里待太久我可不好解釋。”我突然倦了,肚子空空,腦袋空空。

          “沒關(guān)系,我可有辦法。”

          率先扔了那束玫瑰,可憐的花瓣四散。還不滿足,碾壓了好幾腳?粗鴿M地花瓣,我覺得刺目。他又走到花瓶前,推倒了花瓶,踹了幾腳。柜子,椅子,果籃……但凡能動的東西,他全都攪得稀巴爛。

          衛(wèi)生間他都沒放過,我看不見,但聽得丁零當(dāng)啷的聲音。

          他進(jìn)去衛(wèi)生間沒多久,門又被敲起,馬珊珊張皇的聲音時遠(yuǎn)時近。可惜反鎖了,她進(jìn)不來。

          洗了手出來,滿不在乎地甩手:“淼淼,你丈夫跟你要錢未遂,你不該哭一哭?”

          明白了他故技重施,我醞釀些許,擠出了一行眼淚。等會馬珊珊進(jìn)來,我可勁兒想周淵,定能淚流成河。

          表情兇橫開了門:“賤女人,沒錢還住什么院,死在路上才好!”

          馬珊珊嚇了一跳,走遠(yuǎn)了,半天愣在病房門口不動。

          我靠著枕頭,延綿不息地抽泣。

          過了幾分鐘,馬珊珊才關(guān)上門。由聲響可以聽出,她正在收拾。她不時抽氣,顯然對她來說,這是個艱巨的任務(wù)。

          我有傷在身,又有戲要演,愛莫能助。

          如此一鬧,我不僅恨白譽京,也恨。周淵死了一年,瞞了我一年的人,我可以托付終身?

          就算逼死周淵的事和白譽京無關(guān),他都干凈不到哪里去。當(dāng)年的罪,他早就定下了!呵,來得好,讓我別做夢,千萬別!

          真愛了又如何,我始終要把刀子刺進(jìn)白譽京的心臟。

          如果我調(diào)查到盡頭,的手都染了血……沒關(guān)系,今天過后,我們扯斷了聯(lián)系,扯斷了!

          “真的嗎?”

          我心里響起了細(xì)弱的問聲。

          馬珊珊估計整理累了,跑到我面前:“周淼淼,那個男人……真的是你丈夫?看著溫文爾雅,怎么想到……竟是個斯文敗類……”

          停止我抽噎,我抹了把淚:“確切來說,是前夫。我年輕時瞎了眼嫁給他,這次我病了,他來鬧,無非想跟我要錢……我不給,他就鬧。如果不是我躺在床上,他怕一打打死我,他還會打我……”

          馬珊珊臉皺起,不知如何安慰。許久,她說:“你別激動,我先給你輸液。”土叉狂弟。

          我左手已經(jīng)慘不忍睹,她換右手。折騰許久,我也不哭了,怔怔、空洞地望著前方。

          馬珊珊拾掇醫(yī)用品:“我還是請阿姨來打掃,你別嫌吵。實在難受,看看電視,或者直接睡個覺吧,做個夢,什么都過去了。”

          “嗯。”我表現(xiàn)得十分配合。

          我的內(nèi)心幾分蒼茫:如果睡個覺,一切能回到原點,我愿意。

          周淵回到我身邊,婚禮順利進(jìn)行,我沒有被白譽京糟蹋……

          可能嗎?

          我現(xiàn)在的身體,哪個地方?jīng)]有白譽京的痕跡?我深知,我有時候不能拒絕他。比如他昨晚選擇溫存時。

          金年橋在阿姨清掃時,趕到我病房:“周淼淼,為什么這么多人會傷害你?”

          “你在這站著,不怕你表哥殺了你殺了我?”我反問。金年橋為了避嫌,沒有繼續(xù)負(fù)責(zé)我,而是讓另一個醫(yī)生來。他應(yīng)該與馬珊珊私交不錯,她不會透露給白譽京。

          金年橋走近我:“未來表嫂在我醫(yī)院出事了,我看看總沒事吧?”

          “你錯了,你的未來表嫂是鄒瑤。”

          金年橋收走了我的粥:“你老是嘴硬。”

          他走了,我不多說,閉眼小憩,累得不行。

          我滿腦子都是,等我出院了,我要去找李遠(yuǎn)程。而且是,不能讓白譽京知道。上次和莫元闕去了海城,白譽京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去找李遠(yuǎn)程,我必須做好周全準(zhǔn)備。

          頭真痛啊。

          大概十幾分鐘過去,阿姨跟我說:“收拾好了,妹子,你這里亂得可以!”

          她話里有怪我給她加重工作的意思,我卻沒什么好回,沉默以對。

          阿姨出去沒多久,我伸手拿手機,在通訊錄上翻來滾去,最后落在“莫元闕”三個字上。

          還沒按下去,病房門又開了,我抬眸,警備十足地望向門口。

          是金年橋,捧著一束紅玫瑰,乍看和白譽京送的無異,手里拎著約摸是粥盒的東西。

          他先把粥盒放在椅子上,在拾掇玫瑰,放在我左邊的床頭柜。彎腰,他孩子氣地逗弄怒放的玫瑰花:“其實我喜歡百合花?墒俏已a上束玫瑰,表哥可能不會發(fā)現(xiàn)。”

          “你真是低估他。”我嗤笑。

          他不介意,繼而把床搖起,桌子也擺好,他把粥盒打開在我面前:“雖然現(xiàn)在快吃午飯了,但我送到是我的誠意對吧?要是表哥問起,我會跟他說,我只是照顧一下被欺負(fù)的表嫂。”

          “或者,你現(xiàn)在消失,會更好。”我冷冷道。

          金年橋攤手:“好咧!”

          他一股腦的好,總會打動我。越受打動,我越不能給他好臉色。

          白譽京晚上來,踐約替我洗澡,不方便的地方,他用毛巾一次次擦啊摸啊。洗澡的時候,我就跟他女兒似的,被百般呵護(hù)。

          如果沒有出現(xiàn),我或許會沉淪其中。

          此刻我依舊沉溺,多少有點做戲的成分。

          不清楚他知不知道鬧過這事,他不問,我不提。洗完后,我整個人也神清氣爽不少,意識清醒地躺了兩天,我就悶極了,想出院。我被扶直了可以慢慢走,但他全程秀臂力把我抱來抱去。

          我有時候在想,他到底是不是精蟲上腦。我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病患,他卻要了我兩次。他動作比往常小,可到底讓我有點……難以承受。

          當(dāng)然,我不能否認(rèn)享受的時候。

          又**,黏稠稠,他抱著我去衛(wèi)生間草草沖洗,期間,他告訴我:“假期還有八天。”

          *****

          我提前出院,警察姍姍來遲,問我當(dāng)時的情況。我其實很疑惑,應(yīng)該白譽京解決了這問題。到了警局才知道,是莫元闕找我。

          他和我單獨在審訊室里,我問:“莫元闕,發(fā)生了什么事?”躺了一個多星期,我才意識到,離唐續(xù)雪給我的期限越來越近。

          住院期間,我時刻關(guān)注nzS集團(tuán)和桐原野仁手下公司合作走向,愈發(fā)密切。如果撤退,雙方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唐續(xù)雪態(tài)度堅決,顯然不會在意這損失。

          而我,可能會因此被白譽京徹底打落冷空。白譽京這個人,到底捉摸不透,如所說,我入戲比他深。我不能起的時候,他抱我各種服侍,等我恢復(fù)點了,他也不常來了。前些日子,陳雋帶話,白譽京有個短途出差。

          我哦了沒多說,陳雋總以為是我狼心狗肺。

          我無心辯解。

          莫元闕有點難受:“王建江死了。我聯(lián)系上他了,他愿意回來——結(jié)果被趕上飛機,意大利一場**,他被誤殺了。”

          “后來呢?”我眼前忽然濺開血花……

          不管是意外還是算計,都太血腥了……太血腥了!

          人命太脆弱。

          “我去了他的葬禮,他兒孫都哭得厲害。我問了,他們都說不知情。以我的專業(yè)角度來說,他們沒有撒謊。王建江這事,板上釘釘?shù)囊馔,我心里總?hellip;…周淼淼,你說,是不是我們的調(diào)查害死了他?”

          王建江固然跟著顧錚可能做了很多事,但終歸,罪不至死。

          我有些茫然:“或許,是吧。”

          莫元闕胳膊肘撐在桌子上,雙手抹了把臉:“還有張洋洋。我去幼兒園找她,各地找她,她突然心臟病發(fā)作了,現(xiàn)在仍然在醫(yī)院,昏迷不醒。”

          死循環(huán),就跟顧北生嘴里所說的:李洲車禍死,唐菲全家都移民了。

          “顧北生呢?”我問,壓抑心底不好的預(yù)感。

          莫元闕摸了摸手背:“顧北生還是躲閃我,現(xiàn)在去了塔城說什么交流藝術(shù)。什么都斷了,所以我回來了,沒想到我回來,連你都出了車禍。”

          我回:“放心,我的事和唐續(xù)雪的無關(guān)。”

          沉吟片刻,莫元闕道:“和當(dāng)年一樣,我現(xiàn)在有點無助。我以為我足夠強大,現(xiàn)在證明,我做不到。離奇的事一件接著一件,我更相信,續(xù)雪是無辜的。”

          “等周末,我再去找找顧北生?”我問。

          莫元闕搖頭:“我和顧北生是多年同學(xué)啊。”

          “你也是男人。”顧北生說好了配合,躲閃莫元闕,要么忌諱莫元闕對唐續(xù)雪的喜歡,要么是受到了什么威脅。如果是威脅,張洋洋住院,王建江直接死,看來對顧北生,是手下留情的。

          走出警局,我要去小新那邊。

          一路上,我反復(fù)思量,還是打給唐續(xù)雪。

          “有成果了?”唐續(xù)雪聲音悠閑,我可以想象,她素著臉搭理花枝的模樣。漫不經(jīng)心本身,就是一種無可取代的美麗。

          “唐續(xù)雪,王建江死了。”我平鋪直敘。

          她冷冷笑出聲:“不錯,這個消息值得你給我打個電話。”

          “唐續(xù)雪,我有的資料有限,當(dāng)年的事,你愿意跟我細(xì)說嗎?”我詢問,“顧錚設(shè)計害你,你知道理由嗎?”

          “周淼淼,你是不是走到了窮途末路?”

          想到莫元闕一籌莫展的樣子,我坦誠:“差不多了。”而且我這些日子,自己的煩心事一個接著一個,根本沒心思想唐續(xù)雪的事。眼見期限逼近,我不得不多想。

          “周淼淼,有沒有人告訴你,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輕易承諾?”隔著遙遠(yuǎn)的距離,我現(xiàn)在捉摸不透唐續(xù)雪的心思了。本來就沒琢磨透過,她比我更徹底地“死”過一次。很多人整容是為了變美,她整走了與生俱來的絕代容顏,又身陷牢籠,經(jīng)歷假死,以為重生……卻又要面對桐原野仁無休無止的性、虐。

          “期限最后一天,我會回到海城。到時候,你需要什么,我興許可以給你。”唐續(xù)雪意外改口。

          “你真的可以回海城?”我記得她說過,桐原野仁不會讓她回國。

          “呵,”唐續(xù)雪聲音變得冰冷,“我整容了,我是唐澤慧學(xué)。”

          可她既然信誓旦旦,我又瞎操什么心?

          我有點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覺,我想要掙脫,卻苦于沒有方向。

          求助許玳瑁?讓她再委曲求全和林辰?然后,林辰能做點什么?扭轉(zhuǎn)乾坤?似乎是可以……

          我自己呢?

          周淵的逝去,的欺騙,白譽京的若即若離……

          越想,我腦子的線團(tuán)亂成一麻,我狠狠咬牙,忍了很久,才沒有發(fā)瘋。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心底的傷卻是很久很久都好不了。

          小新許久不見我,見到我就撲進(jìn)我懷里,十分親昵。

          看他可愛的樣子,我更不能讓他被毀了,絕對不能……

          心思定了,我不再尋死,而是正常恢復(fù)了工作。

          我缺席很久,除了顧艷怡的故意刁難,真正堆積下來的工作很少,更證明我在nzS集團(tuán)的可有可無。眼前橫著漫漫長路,走到這里,路障又特別明顯。

          想到唐續(xù)雪的事,我怎么想都覺得詭異。

          不管是三年前,還是現(xiàn)在,只要是相關(guān)人物,無不受害的。

          白譽京的短差無端變長,沒有他的刁難。陳雋有意提攜我,逐漸帶我出席某些場合,會在旁邊指點一二。饒是陳雋這般兩袖清風(fēng)、置身事外的姿態(tài),都在茶水間各處被議論與我種種。

          不過陳雋風(fēng)雨不動安如山,流言不能激起他任何波瀾。

          我自認(rèn)面對流言我做得不差,看到陳雋,依舊覺得可以學(xué)習(xí)一下。

          nzS集團(tuán)照常運作,有余羌,有一堆高層,不過經(jīng)年累月沒有ceo運籌帷幄是絕對不行的。在我的世界里,少了白譽京,安靜了很多。

          從會場回來,我問走在我前面的陳雋:“陳秘書,白總已經(jīng)出差十多天了,是遇到什么困難了吧?”

          “不知道,我去問問。”陳雋的回答令我大吃一驚。

          “你不是……”

          他回頭,平靜的眼里滿是對我吃驚的了然。他整了整西裝:“你見過鄭槐,這次白先生帶上的是鄭槐。說是出差,其實……拋開這些,單單是我,我不會去問的。但是周小姐關(guān)心白先生了,我代為傳達(dá),就毫無疑義。”

          果然是精明出油的人,連問白譽京的行程,都要讓我做代罪羊。

          不過,白譽京帶上鄭槐消失了十多天,不會類似黑幫血拼之類吧?

          陳雋不等我回答:“我去開車,一起回公司,今天表現(xiàn)不錯。周淼淼,你再加把勁,茶水間蔓延的肯定是的傳奇事跡。”

          我聳肩,不作答。

          回到公司,我需要整理出一份報告,事實經(jīng)驗總結(jié)。

          白譽京和陳雋,都會嚴(yán)苛要求我。因此我在公事上,也是嚴(yán)格要求自己:寧愿整理是多檢查多刪改幾遍,也不要被上司挑出錯處。

          回來本來就下午三點多,我整理到辦公區(qū)人走光才確認(rèn)無誤。

          打印出來后,我去陳雋辦公室。

          他還在,不過是在收拾東西,應(yīng)該也按時下班。

          我把文件夾給他,他擱在辦公桌上:“明天再看。”

          我無所謂:“那陳秘書我下班了,明天見。”

          “周淼淼,等一下。”他趕在我轉(zhuǎn)身之前,“白先生說,他明天晚上回來,你知道該怎么做。”

          我知道該怎么做?

          “嗯,有勞陳秘書拿我當(dāng)槍使了。”我陳述,絲毫沒有置氣的意味。

          陳雋逗樂了:“周淼淼,若我沒提及你,白先生肯定會扔給我個難辦的案子折磨我。你別低估自己。”

          “你也別高看我!”

          我先撤,慌亂收拾東西,走人。

          明天?

          周末,我放假的日子;唐續(xù)雪會回海城的日子。

          不知道唐續(xù)雪在桐原野仁面前使了什么計謀,反正她有回海城的權(quán)利;蛘呤侨斓娜︷B(yǎng)讓桐原野仁放了心,或許是桐原野仁體力大不如前……

          都不是我關(guān)心的事。

          給許知曉的理由依然是我周六需要出差,所以她凌晨六點及時喊醒了我。

          我早早趕到海城,卻不知道該落腳哪里。我打給唐續(xù)雪時,她給了我個地址。我沒有選擇,轉(zhuǎn)述給司機?粗窈谲嚕R了,他收費還算合理。

          下了車后,想到要面對唐續(xù)雪,我居然緊張起來。十來天,我當(dāng)然不是干坐著等最后一天失敗。很多事情,越陷越深。

          是幢二層小公寓,我看過去是有些年份了;ú菝ⅲ皇切佬老驑s的繁盛,而是無人管理的荒蕪冷寂。

          徘徊在鐵門處,我以為唐續(xù)雪先到,結(jié)果沒有。

          百無聊賴,她很快就到,我也不必催她。忽而起了股強烈的秋風(fēng),我裹緊了外套。不該是冷的時節(jié),卻突然轉(zhuǎn)冷了。

          耳邊忽而逼近剎車聲,黑色的車子,嶄新的。

          先下來的是黑衣黑褲墨鏡的保鏢模樣的男人,他繞到后座,給唐續(xù)雪開門。不管是桐原野仁安排還是唐續(xù)雪自己,反正排場勾搭。

          唐續(xù)雪穿著黑色風(fēng)衣,極簡風(fēng)格。她現(xiàn)在的臉,在簡單的裝束中,更為合適。乍看或許不出挑,細(xì)看,卻有無可匹敵的韻致?粗琅f蒼白瘦削的臉,我總是會想起屬于當(dāng)年的唐續(xù)雪的獨一無二的臉。

          “你比我早啊。”唐續(xù)雪笑著跟我寒暄,轉(zhuǎn)頭囑咐了保鏢。

          保鏢開了一層層的門,她領(lǐng)著我進(jìn)去,邊介紹:“那是我以前的住處,我死后,就被封了。以前這地,還是商業(yè)中心,現(xiàn)在也衰落了,少有人來。何況,我是商洽來買這棟公寓的日本女人。”

          進(jìn)了公寓后,保鏢就退出去了,唐續(xù)雪讓我坐在沙發(fā)上。

          “我始終生活在這里很多年,我熟悉,給你泡杯咖啡。”唐續(xù)雪說完時,人已經(jīng)飄進(jìn)廚房了。

          房子很干凈,裝潢也走清新風(fēng)格。我剛進(jìn),就感覺到陳腐之氣,就算有人打掃,沒人住,始終少了點生氣。

          她端著托盤出來,兩杯咖啡:“我不加糖,所以你也沒加。”

          我伸手去拿:“沒關(guān)系。”

          非要親自端給我,她俯身遞到我跟前:“給。”

          手心朝上,我接住杯底。

          她猛地一顫,咖啡杯搖晃幾下,濺出滾燙的液體。

          原本想接,但不想手被燙,我快步推開,疑惑:“怎么了?”

          眉頭微蹙,她道:“我的右手,受傷了……”說話間,她不顧自己鞋上沾了污漬,反而傾身上前關(guān)愛我:“你沒事吧?”

          我作勢撩起她的右手袖口,發(fā)現(xiàn)干干凈凈,沒半點傷痕。

          “你?”我疑惑。

          再次和我對視時,她眼底多了詭譎。她右手敏捷地制住我的雙手:“是,我沒傷。”

          “你想干什么?”我忽而慌了,費力掙扎。

          她力氣,也出奇地大。

          我踹她,她一躲,我趁機逃脫了她的桎梏:“你是不是瘋了?”

          她一晃左手,我還沒看清,她手里已經(jīng)多出了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我,我自然不敢動,僵在原地:“你要殺我?”

          臉上死氣沉沉,她威脅:“現(xiàn)在起,你再掙扎,我就打爆你的頭。”

          ☆、【第死57章 以死明志】

          槍口逼著,我不敢動。

          唐續(xù)雪應(yīng)該是早有準(zhǔn)備,把我推倒在沙發(fā)上。單手制住我雙手后,她把槍插進(jìn)口袋,摸出粗繩,將我雙手反剪在身后。她又動作利落地綁住我的雙腳。成事后,她坐在茶幾上,滿含笑意望著我。

          我頓覺毛骨悚然:“你計算著什么?”我不能輕信她,可我有把柄在她身上。此刻她有槍,我不敢拿命博。在那次跟我鬧翻以后,又跟我說:如果你敢死,我就敢讓小新成為第二個我,不,比我更陰暗。

          會讓小新,變成從地獄里走出來的男孩兒。

          不可以。

          唐續(xù)雪涼薄地笑了,纖細(xì)的手撫著我的臉上輪廓。不知為何,她的撫摸,竟像是挑逗,激起我一陣一陣的顫栗。

          “多好看的臉,純天然的。”唐續(xù)雪喃喃。

          我順著她的意思:“你曾經(jīng)才叫美,我身為女人。都忍不住喜歡你。”

          “是嗎?”她停留在我臉上的手瞬間放在我胸前,“你以為我是女的,你就不可以強、暴你嗎?”

          我胸前細(xì)細(xì)密密全都是不適,震驚微帶驚恐地說:“你……”

          “怎么?床怀鰜?”唐續(xù)雪輕嗤,“你對我的過去也算一知半解,我喜歡女人,有什么好奇的嗎?”

          “讓我死個明白,可以嗎?”我努力忽視她手放在我胸口的感覺,努力把她的話當(dāng)作玩笑。

          她雙腿交疊在我旁邊的沙發(fā)上,懶懶的:“電視劇慣有的最后情節(jié),讓你死個明白?嗯哼,可以。”

          她雖然離開了我的身體。我卻無力反抗,全然是籠中之鳥。

          她如果真的要對我怎么樣……那又是另一種翻江倒海的難以接受了!

          “曾經(jīng)的唐續(xù)雪。”唐續(xù)雪如此開頭,顯然要與過去作別。

          真人的實際回憶,比資料更全,也更讓人唏噓。

          唐續(xù)雪天生的美人兒,幾乎全部的男人,多看她幾眼就會愛上她。十五六歲,美貌之外還有致命誘惑的青蔥;十七八歲,豐滿的身體。年輕的活力;二十三歲是什么呢,或者,是讓男人看到就想占有吧。

          唐續(xù)雪被男人追捧著長大,眼光高,追她的富二代一大堆,她偏偏選擇了顧北生。

          具體要說是什么理由,唐續(xù)雪說不上,不是他畫得有多好吧,也不是他長得有多好看,就是那時候她看見他,她想,她該喜歡一個人。

          大多數(shù)愛情的開始,有些莫名其妙。以后去回憶,都說不出個始終。

          唐續(xù)雪雖然吸引無數(shù)男人,但她絕對專一,和顧北生在一起,就是和顧北生在一起。

          因為和顧北生是男女朋友,所以她做他的模特。和顧北生現(xiàn)在的模特辛迪一樣,裸模。完全封閉的畫室,有一次顧錚被撞見了。

          唐續(xù)雪回憶,顧錚開門的瞬間,她雖沒穿衣服,但距離遠(yuǎn),顧錚沒看清。顧北生快速地給她披上了衣服。顧錚當(dāng)時盯著她的畫像很久,后來顧北生跟顧錚出去,顧錚卻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她。

          顧錚找過唐續(xù)雪,讓她跟了他。

          唐續(xù)雪憤怒,拒絕,被他牽制,差點被強、暴。

          “你知道嗎,我男朋友的父親,扒光了我的衣服。”唐續(xù)雪在我耳邊呵氣如蘭,纖纖玉手在我領(lǐng)口徘徊。

          我震驚不已,不敢動彈不敢反駁不敢打斷。

          顧錚,原來對唐續(xù)雪是愛而不得。不,不是愛,是想占有她的身體罷了。可恥的男人!

          后來被顧北狄撞見,她逃了,她想跟顧北生分手的。

          顧北生卻不愿意,她也不忍心。

          “顧錚自己干不成,找十個,八個,我記不清了,強、奸我。”唐續(xù)雪說起這些心驚肉跳的回憶,臉上一片沉寂,毫無波瀾,“他還錄了像。他在陷害我之后,說他活著的每一天,都會看這段視頻,都會回憶我豬狗不如的樣子。你知道,你知道,顧北生為什么當(dāng)初鬧得很厲害要為我鳴冤,后來卻退怯了嗎?因為顧北生看到了那段視頻,惡心我了。我也惡心我自己啊。”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我恨她對我的邊緣性動作,恨她綁了我,可我對她的過去,還是震驚和同情的。

          顧錚這個已故的biantai,摧毀了一個世紀(jì)都難出一個的美人兒。就像天妒英才。上天把絕色之容賦予她,給她完美的二十多年,在二十三歲之際,卻全都?xì)Я?hellip;…

          不管她報復(fù),陰沉,還是甘為桐原野仁的奴兒,都不是毫無理由的……

          “周淼淼,我也希望那場車禍我真的死了?墒俏覜]死啊,我就是沒死。我恨,我要那些害過我的人,全部都不得好死……全部……全部!”

          “那你,為什么找上我?”我反問。我和唐續(xù)雪在日本遇到,根本不是她可以算得到的事。

          “你猜,是白譽京想要考驗?zāi),還是我看上你了?”唐續(xù)雪湊近我,粉嫩的唇擦上我的臉。

          心下沉沉,白譽京確實像對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可……

          唐續(xù)雪笑如銀鈴:“對,不應(yīng)該相信男人。”

          她右手掐住我的臉:“不過這次,是我看上你了。我想毀了你,周淼淼,我想毀了你。”

          “我已經(jīng)毀了!”我拔高音調(diào)。

          “可我看你,好像毀得不夠厲害。”她唇印在我臉上,我一躲閃,她反手給了我一個重重的耳光。

          “你給我吃的藥,是什么藥?”我歪著頭,痛感反倒讓我習(xí)慣。我取向正常,除了周淵,我誰都不愛。我的身體,除了白譽京,誰都排斥?v然我心理上抗拒白譽京,身體上時常不。

          唐續(xù)雪精神分裂一樣,又細(xì)細(xì)撫摸我微腫的臉頰:“安眠藥。”

          “王建江的死,和張洋洋的住院,和你有關(guān)嗎?”

          “你真以為我有通天的本領(lǐng)?”她反問。

          我回:“你還沒本領(lǐng)嗎?既然事情過了三年,知道我查的人并不多,顧錚又死了,誰又會害你?”

          “真的嗎?”

          我震驚:“難道是顧北狄?”我想到,顧錚想要怎么樣唐續(xù)雪時,顧北狄闖入了,雖然沒有成功,可能……

          可能……

          “你錯了,是我,是我色、誘了顧北狄,讓他提早逼死了顧錚,讓他解決王建江。不過顯然,王建江命不太好,至于張洋洋,什么都不知道,本來就有病。莫元闕,逼得太緊了。”

          唐續(xù)雪口里說出來的話,顛覆了我以為我知道的真相,久久難以消化。想到那個誠摯滿滿的莫元闕,我脫口而出:“莫元闕,他真的愛你。”

          “那顧錚,說不定也是愛我的呢。”唐續(xù)雪不以為意。

          “唐續(xù)雪,你和顧北狄在一起,你想過顧北生嗎?”

          “那顧北生知道我的遭遇后,如此對我,他想過我嗎?”唐續(xù)雪紅了眼眶,顯然對顧北生仍是介懷。

          年少時純得滴水的愛戀,終究敵不過**裸的現(xiàn)實。

          “唐續(xù)雪,你也許誤會了顧北生。”我妄圖以情動人。

          她開始扯開我的外套:“周淼淼,還有什么問題嗎?還有什么沒想明白嗎?”

          顧錚陷害成功,基于他的地位和手腕,沒人敢翻案,就算同樣可翻云覆雨的顧北狄都不可以。可桐原野仁又是怎么回事……不過,我現(xiàn)在就快被唐續(xù)雪……關(guān)心其他事有意義嗎?

          有吧,拖延時間。

          “那你和桐原野仁?”

          “桐原野仁早年受恩于顧北狄,他愿意為顧北狄做任何事。顧北狄給他的幫助,也是你想象不到的。你所看到桐原野仁縱、欲的場景,確實他縱,可對方不是我,不過長得和我很像而已。顧北狄這點權(quán)利,還是給我的。白譽京這次表面上是和桐原野仁合作,實際上,還是朝顧北狄伸出了橄欖枝。”唐續(xù)雪回道。

          “很難相信。”我沉思道,如此大的案子,對他們來說,就是游戲嗎?

          也不算是游戲,一種穩(wěn)固關(guān)系的手段。

          我本以為桐原野仁是大人物,結(jié)果只是小角色。

          “是啊,你很難相信。”唐續(xù)雪接茬,“白譽京卻能想到,他最多知情不報。是我看中你了,所以才設(shè)計你。”

          “我現(xiàn)在不敢輕易相信你,或者相信白譽京。”我深呼吸,她依然很美,卻讓我心底升起一股油膩膩的惡心。

          她的手覆在我腰際上:“周淼淼,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的瞬間,就好像看到了當(dāng)年的我。我不是想保護(hù)你,而是想摧毀你。我當(dāng)年如何無助、哭喊,我就想你現(xiàn)在多無助多恐慌。寶貝兒,你放心,身為女人,我絕對比那些臭男人溫柔。”

          順著腰際蔓延而上,她的手徹底讓我慌了。

          我重重咬上她的脖子。

          她絲毫不受影響,繼續(xù)對我攻擊。

          “不要!”我松開,大吼。

          她要吻我,我當(dāng)然避開,她落在了我臉頰。她也不鬧,溫柔輕笑:“我當(dāng)年的喊聲,可比你凄厲。你別顧忌,大聲喊,聲音越大,我越喜歡。”

          從沒想過,我有生之年,還會被一個女人……

          ,你不是時時刻刻跟蹤我嗎,現(xiàn)在為什么不來救我?

          還有白譽京。

          不,白譽京在出差,就算他知道我和唐續(xù)雪有一月之約,也未必想到唐續(xù)雪會如此做事。一系列的事,全都在刷新我的眼球。重點是,我現(xiàn)在的困境。不過依照白譽京的占有欲,他會出現(xiàn)的嗎?

          城池一點點失陷,我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砰砰砰”,門劇烈響起。

          她停了動作,舌頭舔了舔我顫抖的臉:“寶貝兒,你猜是誰來救你了?”說完,她并不起身去開門,而是坐在我旁邊,槍指著腦門。

          “不管是誰,要是不聽話,我就殺了你好不好?”唐續(xù)雪跟個biantai似的,出語惡心,“就算你死了,我依然會喜歡你的。”

          周淵對我一見鐘情,告訴我有女人最好的武器,我沒有驕傲過,但至少,我不曾厭惡我的臉。在知道唐續(xù)雪因為我的臉才讓我經(jīng)歷這么多事的,我就惡心我的臉。

          唐續(xù)雪心理扭曲,很多事根本不能用常理推斷。比如讓我去查她的案子,卻親自掐斷了所有的線索,約我見面,跟我坦白,竟是為了占有我。

          撞門而入的,是顧北生。

          我松了口氣,總算看到了點希望。我不是才察覺到唐續(xù)雪詭異,單槍匹馬見她,我給自己準(zhǔn)備了后路,那就是顧北生,當(dāng)然現(xiàn)在,我根本不知道,是否有用。但,有人,總比沒有好。

          “咦,怎么是我以前的舊情人啊。”唐續(xù)雪槍口對準(zhǔn),話里陰陽怪氣,辨不清真感情。

          顧北生走到唐續(xù)雪面前,跪下了,淚流滿面:“續(xù)雪!”

          唐續(xù)雪冷冷道:“我是唐澤慧學(xué)。”

          “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的。”顧北生涕泗橫流,“當(dāng)年,當(dāng)年我父親的確給我看了視頻,我不是嫌棄你,我是恨自己無能為力。他對你再如何,都是我的父親,你能讓我怎么辦呢?直到你所謂的車禍死,我都被我父親囚禁。我根本出不去……根本出不去!我?guī)状尉筒铧c死了,可我沒死……續(xù)雪,我總要繼續(xù)生活,就算不快樂,都要活下去。就像你,你可以蟄伏在一個日本男人都不回來。你是為了什么?報復(fù)我嗎?報復(fù)我父親?還是報復(fù)誰?”

          唐續(xù)雪像是沒任何松動,親了親我的臉:“顧北生,你不要太高估你。顧錚死了,我有什么好報復(fù)的。你,顧北狄,全天下所有的男人,哪有周淼淼誘人?”

          “續(xù)雪,不要變成這樣,我們回到過去好嗎?不要管我的哥哥,我們遠(yuǎn)走高飛好嗎?”顧北生蹭著膝蓋,到唐續(xù)雪面前。

          唐續(xù)雪嫌惡,拿槍指著他的額頭:“你滾開!你懦弱,你放棄了我!你比起你哥哥,遠(yuǎn)遠(yuǎn)不如!別那你懦弱的眼淚希求我們回到過去,站起來,滾到辛迪身邊,她適合你。唐續(xù)雪死了,一個叫做唐澤慧學(xué)的日本女人怎么會適合你呢?”

          顧北生半身顫抖:“續(xù)雪,你殺了我吧!如果你真的這么恨我!當(dāng)年我懦弱我沒有能力,現(xiàn)在我依然沒有!如今活著,不過行尸走肉,如果我死你可以記住我的好,我寧愿一死。放了周淼淼吧,她和我們的恩怨無關(guān)。我父親不久前死了,所以你才愿意出現(xiàn)的對吧?續(xù)雪,你殺了我吧,反正哥哥會讓你無罪,反正你的人生是被我毀的……我當(dāng)年不該,不該給你畫畫。”

          “你錯了,是你不該認(rèn)識我。”比之顧北生的動情,唐續(xù)雪麻木萬分。

          我身在其中,艱辛不敢動。磨蹭身后的繩索,從和她對話時我一直在解。而現(xiàn)在,差之毫厘。

          顧北生抓住槍口,直直對準(zhǔn)自己:“殺了我吧,續(xù)雪!對不起,續(xù)雪!”顧北生情緒很激動。我理解他,我用唐續(xù)雪活著的消息讓他愿意和我見面,他當(dāng)時就一直抑制不住。他曾經(jīng)精神分裂,他的病因就是唐續(xù)雪,現(xiàn)在唐續(xù)雪好端端在他面前。變了臉,**裸揭露了殘忍的真相,顧北生怎么忍得住?

          唐續(xù)雪和他對峙:“顧北生,我讓你滾,聽到?jīng)]有?”

          我脫了手,順勢重重推開唐續(xù)雪。她沒料到我會偷襲,往顧北生那邊摔。

          “砰”一聲,槍走了火,子彈射中天花板上的水晶臺燈,巨響之后,碎了一地。

          我趁唐續(xù)雪倒伏之際,快手解了繩索。手腳靈活之后,我躲到沙發(fā)之后,只探出頭觀摩現(xiàn)場,以免被打死。我摸著手機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報110。

          槍響之后,唐續(xù)雪的保鏢被驚動,趕緊跑進(jìn)來:“夫人,怎么了?”

          唐續(xù)雪剛剛站起,揉了揉手肘:“出去,沒你的事。”

          保鏢應(yīng)聲,還沒來得及走,被后來的莫元闕給打暈了。

          唐續(xù)雪冷冷看著持槍穿制服的莫元闕:“哦,你就是那個警察。”

          莫元闕表情凜冽,拿槍對著他最愛的女人的臉龐:“唐續(xù)雪,回頭是岸。在你傷害周淼淼之前,你都是無罪的?稍谀阕隽瞬豢苫仡^的事以后,你就要坐牢了。”

          莫元闕的出現(xiàn)讓我安心了不少。

          顧北生再接再厲,依舊跪著,拖住唐續(xù)雪的腿:“續(xù)雪,你放下槍,我?guī)氵h(yuǎn)走高飛。”

          踹開顧北生,唐續(xù)雪俯首:“我反正死無所謂,你要真這么想死,我現(xiàn)在就了結(jié)你!你的辛迪,你的畫室,你的前程似錦,你舍得嗎?!顧北生,你tm倒是給我說句實話啊?!”

          顧北生悲愴地望著唐續(xù)雪:“續(xù)雪,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

          她扣動扳機:“我數(shù)到三,你不滾,我就殺了你。”

          出乎我的意料,顧北生居然蹣跚起來,踉踉蹌蹌走了。

          冷冷一笑,唐續(xù)雪染毒的目光飛向我:“周淼淼,這就是男人!”

          “你逼死了他。”不知道為什么,我特別理解顧北生。黑暗的世界,不適合他。心愛的人朝夕瞬變,他曾經(jīng)可以沉溺在辛迪的溫柔鄉(xiāng)里,他以后,也可以假設(shè)今天是一場夢。他撕心裂肺地求過唐續(xù)雪,可唐續(xù)雪顯然已經(jīng)不會為他所動。

          可能對顧北生這樣的藝術(shù)家來說,愛情死了,比什么都嚴(yán)重。

          現(xiàn)在走出去的顧北生,已然是沒有靈魂的木偶。

          “我會疼愛你。”唐續(xù)雪道,“你到我身邊。”

          莫元闕確認(rèn)顧北生出去后,逼近唐續(xù)雪:“你不要犯錯,不要挑戰(zhàn)我的底線。”

          唐續(xù)雪沒有退讓,眼底忽然攪起一池春水:“莫元闕,你說你愛我?”

          “是的。”莫元闕點頭,眼角余光瞥向我,估摸是讓我逃。

          “多愛呢?”唐續(xù)雪放在腳邊,彎身起身之間,曲線曼妙。

          莫元闕看到她放下槍,神色一喜:“我可以給你未來。”

          “是嘛?”唐續(xù)雪近乎輕蔑,但她猛然吻上莫元闕。

          “別!”我大聲提醒。

          可莫元闕和她纏吻,顯然動了情。

          在我跑出沙發(fā),趕到他們面前,聽到了槍聲。

          被唐續(xù)雪撲倒在地的莫元闕,腰腹處中了槍,衣服變深了。他很痛嗎,卻依然固執(zhí)地吻著唐續(xù)雪。一瞬之間,萬年涌上我心頭,我搶過了唐續(xù)雪扔在地上的槍,憑空一開:“唐續(xù)雪,你有沒有心?!”

          她手壓著漸漸無力的莫元闕,施施然站起,把槍對準(zhǔn)自己的胸口:“來,周淼淼,往這里開。那樣,你就可以看到我有沒有心,或者我的心是不是黑的。然后,你就去坐牢。”

          我被槍的后勁沖撞得難受,卻能站穩(wěn),腦子里混沌一片,更多是為莫元闕可惜。

          是的,現(xiàn)在我拿著槍,我可以逃了。哪怕我衣服被扯亂,被唐續(xù)雪舔了幾口,但我逃是沒有問題。

          我遲疑地步步后退。

          唐續(xù)雪忽而笑了:“對哦,如果白譽京愿意,你也不會坐牢。好可惜,寶貝兒,我要與你擦肩而過了。”土冬宏劃。

          莫元闕和我相處甚短,癡情人!

          我管得過來嗎?

          我管不過來!

          退到玄關(guān)處,我突然撞上了一股肉墻。濃烈的血腥味中,有他獨有的煙草味,白譽京!

          他從后面環(huán)住我的腰,下巴抵住我的肩膀:“周淼淼,我教你開槍。”

          “砰”,唐續(xù)雪見白譽京來了,不淡定了,瞄準(zhǔn)就是一槍。

          白譽京單手抱著我堪堪避開了子彈,我都沒意識過來,他的雙手扶住我的,指引,不,主導(dǎo)我開了槍。

          我不知道白譽京瞄準(zhǔn)的是哪里,正中唐續(xù)雪拿槍的右手手腕?赡芴评m(xù)雪還在平緩開槍后勁,總之,她中槍了,汩汩鮮血從她細(xì)嫩的手腕留住。

          “啪嗒”一聲,原本屬于莫元闕的槍,落在地上。唐續(xù)雪已經(jīng)失去了力氣,她彎身去撿。

          白譽京在我耳邊低語:“要她死嗎?”

          猛烈搖頭,我再也不想沾上人命了!

          可他偏偏不遂我的愿,再次強迫我開了槍。

          莫元闕氣沒斷絕,居然起來,撲倒唐續(xù)雪。撲倒的過程中,莫元闕后背又挨了一槍。

          唐續(xù)雪被莫元闕壓在身下,身上染了不少血,她的右手中槍,體力大失。但她仍有力氣罵莫元闕:“你是不是有病?!我自己可以躲!你這樣一逞能,算什么!”

          莫元闕約摸是笑了一聲,漂浮地回唐續(xù)雪:“我知道你吻我是為了殺我,我心甘情愿。唐續(xù)雪,如果這樣,你信不信我可以給你未來?”

          “莫元闕?”

          莫元闕垂頭倒在唐續(xù)雪胸口,她最后一句反問。夾雜了太多感情,我細(xì)品不出來。

          我也不能細(xì)品!

          警車的聲音忽而逼近,而槍上,全部都是我的指紋!

          ☆、【第58章 章激情婚宴】

          白譽京渾身包裹住我,修長的手指撫過我的手背,輕柔,似愛撫。我原本全身微顫,被他一撩撥,幾乎酥軟在他懷里。才貼上他的胸膛。我又挺直腰桿,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他卻不如我的愿,他撩到我手臂上后,手猛地擱在我小腹,將我收進(jìn)懷中。

          “白譽京,你逼我殺了人。”確切來說,就是白譽京殺了人,可槍在我手里,指紋鑒定肯定是我。唐續(xù)雪應(yīng)該和白譽京比較熟悉。

          哪個正常人,會不幫白譽京幫籍籍無名的我?

          警笛聲愈發(fā)劇烈,盤旋在耳機。

          白譽京吻了吻我的發(fā)髻:“周淼淼,你是正當(dāng)防衛(wèi)。”

          “莫元闕是警察,根本不是綁匪,白譽京你當(dāng)我弱智啊?”我終是扔了槍,扭頭,發(fā)脾氣。

          勾唇輕笑。他揉了揉我的劉海:“現(xiàn)在,不是有生氣了?”

          心里低咒白譽京,我面上卻不敢駁回。警察終于進(jìn)來,勘查現(xiàn)場。我如實回答。唐續(xù)雪右手手腕流血不止,跌坐在地上,怔怔望著躺在地上血流不止儼然沒有聲息的莫元闕。

          來的警察不少,看到這情況,人命要緊。

          救護(hù)車緊隨而至,莫元闕被抬著上車,唐續(xù)雪則出神自己走;蛟S,對她而言,槍傷的痛。只是其次。

          我貼在墻壁上,心有余悸。我不清楚白譽京和警察交流了什么,總之最后,人去樓空,只剩我和白譽京。

          他拉著我的手:“去吃飯。”

          “我不餓。”我虛脫,眼前浮現(xiàn)莫元闕的血跡,唐續(xù)雪的血跡……還有周淵的。

          白譽京該霸道時,從來不手軟,他強制帶我去訂好的包間。逼著我吃。吃到一半,我腦子里浮上各種血腥、惡心的場面,有關(guān)于唐續(xù)雪的、有關(guān)于章金義的、有剛才經(jīng)歷的……我頓覺反胃,立馬推開座椅,跑到包廂內(nèi)附著的洗手間,對著抽水馬桶,大吐特吐。

          把吃的東西都吐干凈了,我嘔出很多酸水……五年里,讓我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類似的事。我以為我足夠堅強,可真正經(jīng)歷這樣的事,而且接連經(jīng)歷,我也會達(dá)到一個崩潰點。

          比如現(xiàn)在。

          嘔到渾身發(fā)軟,我終于起身。沖走。

          漱口,洗臉,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眶粉紅,臉色發(fā)白,唇色黯淡,頗是憔悴。唐續(xù)雪是可憐,可她就因為這樣可以玩弄甚至要奸、污我?!

          周淵已經(jīng)死了,還拿小新拿我自己逼我去在白譽京身邊過步步驚心的生活,不是殘忍?!

          如此一想,我自顧自笑了:看,都是騙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洗手間的門被敲起,我匆忙用紙巾擦臉。深呼吸后,我扭身出去,開門,微笑:“白先生,如果你是想問我死了沒,我告訴你,還沒有。”

          白譽京眉頭皺起,應(yīng)該是不喜歡嘔吐物殘留的酸腐之氣。他把我?guī)С鱿词珠g,快手關(guān)上門。他讓我坐在原位:“繼續(xù)吃。”

          短短幾分鐘,菜已經(jīng)換了一批,效率不錯,難怪白譽京青眼有加。

          我肚里空空,卻沒心思吃。

          “吃,再惡心都吃。”白譽京說話間,給我夾了筷晶瑩剔透的糖醋排骨,“然后,你就會習(xí)慣了。”

          我手捏著筷子,沒有動的**。

          望了眼頗有當(dāng)年教我時風(fēng)范的白譽京,我竟脫口而出:“我不想習(xí)慣。”帶點委屈,帶點撒嬌。離開周淵之后,我?guī)缀鯖]有這樣,除了面對小新。因此,話一出口,我懊惱萬分。我低頭看著色澤明麗的菜肴,不看他。

          他約摸也詫異,頓了幾秒,他回:“難道你不想待在我身邊?如果想,你必須習(xí)慣。”

          心虛吧,我不敢再多說,慢慢吃起來。

          等我嚼吧完糖醋排骨,他甚至貼心給我盛了一碗白米飯:“慢慢吃,時間有的是。”

          我:“……”

          *****

          歲月如梭,鄒瑤和白譽京訂婚的日子如約而至。

          興許是忙著準(zhǔn)備婚期,白譽京前些日子都沒有出差,偶爾出席幾個重要場合。他和陳雋一致,帶上我。目前階段,不過讓我試水見識罷了。

          但已經(jīng)讓那些坐了許久辦公室的其他同事嫉妒,嫉妒只會產(chǎn)生流言而已。不過我感覺得到,諸如顧艷怡之類,都是表面平靜。

          一起籌備喜事,鄒家上上下下都很是喜氣。聽鄒定邦說,兩個人協(xié)商過,現(xiàn)在鄒家辦訂婚宴。訂婚宴女方主辦,而日后結(jié)婚,就全權(quán)交由男方。

          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僅鄒定邦對我不再介懷,鄒瑤也不再挑刺。

          臨近訂婚日直到真正到了,整個鄒家都籠罩在莫名像夢的喜氣里。

          我很早就驚醒了,一直端坐至天明,感知到整個鄒家從死寂到忙碌繁雜。我不知道我什么心思,冷眼旁觀以外,總有淡淡的悲哀。

          白譽京白天和我像是陌生人,晚上卻對我無窮無盡地剝奪。是啊,所謂的訂婚,能給白譽京什么約束呢?白譽京可能現(xiàn)在覺得我的身體新鮮,過后,他又會貪戀別的更年輕的身體吧。

          年輕……

          我暗暗嘲諷:我已經(jīng)二十七了,小新也五歲了。

          我這一輩子,走到這,結(jié)局都看得見,反正是,永遠(yuǎn)沒有正大光明的機會。

          手機鈴把我從浮思中拉回,是莫元闕。

          看到莫元闕這三個字,我有種恍然如夢的錯覺。當(dāng)日白譽京借我的手瞄準(zhǔn)唐續(xù)雪,卻誤傷了莫元闕后,我再沒見過。警察方面,也就當(dāng)天找了我一次。之后,我回到榮城,唐續(xù)雪、顧北生、莫元闕,仿佛都離我遠(yuǎn)去。

          白譽京不主動跟我提及,我也不愿意多問。對我而言,可能不太是重要的事。

          乍看到“莫元闕”三個字的反應(yīng),我才明白,我是想知曉后續(xù)結(jié)局的。至少莫元闕是生是死,是否留下后遺癥之類,我是想知道的。

          “莫元闕?”我不確定開口,生怕他死了,他家長打的。

          “是我。”

          冷感,莫名頹然的女音,屬于唐續(xù)雪。

          “唐續(xù)雪?”我擰眉,“你和莫元闕?”

          我想到當(dāng)日的最后一幕,顧北生如此都沒能再打動唐續(xù)雪,莫元闕以命相救可以?與顧北生相比,莫元闕唯一優(yōu)秀的,估計就是敢死了。

          “莫元闕想見你。”唐續(xù)雪道,“市中心醫(yī)院703。”

          唐續(xù)雪說得很簡潔,顯然不想多說。

          不過,這句話至少透露了信息,莫元闕沒有被送太平間,而是在病房。至于傷勢如何,我是去了才知道。既然能流露出想見我的想法,也不會太差吧?

          我如是猜測。

          和莫元闕交情不錯,說到底,唐續(xù)雪的事,他本來忘記了,是我把他牽扯到漩渦中心。后來,我倒是索性忙于工作,很多事,比如王建江的死,張洋洋的病,都是他見證的。他經(jīng)歷了當(dāng)年的痛,到后來,他算是救了我。

          我算不上直接兇手,但槍始終在我手里。如果我拼盡全力去阻止,或許不會發(fā)生。

          就像章金義的死,事后我知道他的死與我無關(guān),可我始終會在不經(jīng)意的某個瞬間,回憶起他的慘狀。

          鑒于種種,我收拾番,出門。

          鄒家主仆,都是忙忙碌碌,照例許知曉搭理我。她捧著看起來很重的花瓶,偏過頭問我:“二小姐,您要去哪里?老爺不是說了,今天最好別出門嗎?”許知曉氣喘得有點急。

          我敷衍了事:“看朋友。”

          趁她手腳不利索,我鉆空跑了出去。

          許知曉后面急急喊我,我卻聽不見了,穿過秋色里依舊繁茂的前庭。跑出大門后,我又小跑幾步,才攔車。

          抵達(dá)市中心醫(yī)院,我在醫(yī)院底樓買了裝飾好的水果籃,拎著就找到703。

          唐續(xù)雪坐在病房角落,不說話。莫元闕臉色不好,躺坐在病床上,翻看書籍。我看不清什么書,也不重要。

          聽到我來了,唐續(xù)雪給我個眼神,反倒是莫元闕,合上書,朝我笑:“你來了。”

          “嗯,”我見他似乎沒什么異樣,“你還好吧?”

          他心情不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落音在“福”時,他意有所指地望了望斜對角的唐續(xù)雪。土狀找號。

          我把水果籃放在床邊:“那祝莫警官早日出院。”

          咳嗽一下,他回:“可能還要很久,我今天才能說說話。”

          “你找我,是要交代我什么嗎?”沒彎彎繞繞,我切入正題。

          估計覺得嘴唇干裂,他抿了抿唇:“我想跟你說,續(xù)雪綁架你的事,就算了吧。她右手也傷了,我也傷了,你好歹有驚無險不是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睨了眼一直素白臉色的唐續(xù)雪:“如果她不再找我麻煩。”

          莫元闕一笑:“保證不會。”

          “你能保證?”我純粹疑惑,顧北生都拉不回的心,莫元闕可以嗎?

          莫元闕望向一旁置身事外的唐續(xù)雪,忽而沉默了。

          我沒逼問,沉默下來,一時間顯得尷尬。

          莫元闕忽而不適,請我?guī)兔σ卮,要躺下?/p>

          不敢怠慢,我趕緊彎身,唐續(xù)雪快我一步,左手完成。她右手厚厚包扎著,境況也不十分好。但她剛剛那個動作,顯然很熟練,我突然感覺到微妙的變化。

          是,唐續(xù)雪差點對我不軌,可到頭來,我沒事,并無恨她的理由。如果我可以不和她為敵,至少日本的合作案沒事。至少從出事到現(xiàn)在,合作案事宜皆是順利進(jìn)行。

          “莫元闕,你休息吧,我和周淼淼出去一下。”唐續(xù)雪沉默許久,出語利落。

          莫元闕眨了眨睫毛,表示同意。

          唐續(xù)雪領(lǐng)我出門,走到中央輻射兩邊的無煙區(qū),她左手拿煙,用嘴叼住后,又掏打火機。這一系列動作,也是一氣呵成。

          “你不適合抽煙。”我敲了下她的右手手腕的紗布。

          “我死了,”她在煙霧中斜視我,“你不是該高聲歡呼嗎?”

          “我沒空。”我抽了抽嘴角,“要是沒其他事,我同意莫元闕的話,大事化小。我的條件是你穩(wěn)住桐原野仁,或者穩(wěn)住顧北狄。不管你和他什么關(guān)系,我知道你穩(wěn)得住。如果你可以害我失去一切,我就會選擇魚死網(wǎng)破。”

          唐續(xù)雪深深吸煙,而后吞吐煙圈:“不錯,能威脅人了。”

          “你的態(tài)度。”單獨面對唐續(xù)雪,我提不起好感,她算計我欺騙我還打得過我。

          “我同意。”

          “那我走了。”我解釋,“今天我姐姐和姐夫訂婚,我要是不出現(xiàn),不太好。”

          唐續(xù)雪盯著我,意味深長道:“你覺得出現(xiàn)就是好的?”

          不喜歡這種她掌控一切我茫然一片的感覺,我反問:“你什么意思?”

          “沒意思,”唐續(xù)雪白到病態(tài)的臉在煙霧中若隱若現(xiàn),“我可以同意,但我對顧北狄的影響力是否和以前一樣,我就不知道了。”

          “為什么。”出于本能,我追問。

          唐續(xù)雪魅惑淺笑,剎那我看到了當(dāng)年的唐續(xù)雪的影子。

          “你知不知道好奇心害死貓?”

          話是這么說,唐續(xù)雪還是告訴我了。顧北生第二次選擇懦弱,她對他徹底失望。當(dāng)年顧北狄救她于水火,對她說過一句話:“唐續(xù)雪,同樣是顧家子弟,我可以暗地里反抗對峙我父親,就算歷時漫長且過程艱辛。你說,顧北生為什么不可以?他不敢,他不夠愛你,或者說,他不適合愛你。”

          遭遇滅頂之災(zāi)的唐續(xù)雪,對兒女情長,原本就淡去了。

          這一次顧北生雖說痛哭流涕地出現(xiàn),終究被黑洞洞的槍口逼走了。從此以后,顧北生和他的辛迪和他往后的小情人過著藝術(shù)家的浪漫生活,再不會和唐續(xù)雪有任何牽扯。

          而莫元闕,任她忘記任她算計最后用命跟她證明,他愿意給她未來。

          唐續(xù)雪跟我說時,自己都嘲笑自己,為什么會在莫名其妙的瞬間,還會選擇相信男人。說不上相信,總之,她是愿意跟著莫元闕走。

          唐續(xù)雪不愿意留在海城或者榮城或者日本,等莫元闕好了,會去一個國家。

          以后會怎么樣,她不知道,但她知道,F(xiàn)在,她應(yīng)該等莫元闕好起來,哪怕需要幾個月。

          至于顧北狄,床伴關(guān)系解除,好聚好散,因此,唐續(xù)雪才說,影響力還在不在,她不清楚。

          聽完,我不由覺得,顧北狄冷血異常。他為了唐續(xù)雪扳倒了自己的父親,到頭來卻也不是因為愛上了唐續(xù)雪。就算和唐續(xù)雪發(fā)生關(guān)系,對他來說,這樣的關(guān)系也是可以隨時結(jié)束的。

          難怪,這是個白譽京會去伸出橄欖枝的對象。

          “不過你放心,白譽京在顧北狄眼里,分量不輕。你擔(dān)心的事情,發(fā)生的概率為百分之一。”唐續(xù)雪不知道抽了幾支煙,咳嗽著給我做結(jié)語。

          “風(fēng)大,我就回去了。”唐續(xù)雪說完,沒逗留。

          “唐續(xù)雪。”

          “嗯?”她偏頭的瞬間,眉眼慵懶,活脫脫當(dāng)年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我想,顧北生愛你,很愛你。”我再次強調(diào)雞肋般的話,“還有就是,你不太會照顧人。你多陪莫元闕說說話,既然你心里已經(jīng)決定陪他養(yǎng)好和他共走一程。”

          挽起長發(fā),唐續(xù)雪淺笑:“可以考慮。”

          回鄒家時,我心情十分平和。這不是我預(yù)料中最好的結(jié)局,卻也平平和和,不尖銳,可以滿足雙方的結(jié)局。

          走回鄒家鐵門時,許知曉意外站著,四處張望。我的直覺,她是等我。果然,她視線觸及我后,都等不及我走過去,直接奔向我:“二小姐,大事不好了!”

          許知曉膽子小,不忍事,其實有股聰明勁,很少如此慌張。我沉下心,問:“什么事?”

          “負(fù)責(zé)人剪輯大小姐和白先生各種特意拍下來的共處視頻,然后發(fā)現(xiàn)了不太好的視頻……”說到這,許知曉悄悄打量我,有點不敢說的模樣。

          我大腦警鈴大作,希望不是最壞的結(jié)果,穩(wěn)著調(diào)子繼續(xù)問她:“什么視頻?”

          “是二小姐……和……白先生……那個……那個……的視頻。”許知曉年紀(jì)不大,估計對床事很害羞,“那個”了半天都沒說出口。

          我則是挨了晴天霹靂,不知如何示好。之前我還怕模模糊糊的有親密照的郵件曝光在鄒瑤眼前,現(xiàn)在倒好,索性直接是在白譽京和鄒瑤的訂婚宴上曝光我和白譽京上、床的視頻!

          捕風(fēng)捉影鄒定邦都會如此生氣,何況是證據(jù)在握呢?

          “都看了?”我臉色發(fā)白,想到自己**的身體被許多無關(guān)緊要的人看了去,心底涌起濕漉漉的惡心。

          許知曉攥著衣角,斷續(xù)回:“先是負(fù)責(zé)人……在場的都知道,后來去通知老爺。老爺雷霆大怒,警告所有人不準(zhǔn)亂說。大小姐今天這么大的事,老爺肯定會封鎖消息?烧f到底,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多數(shù)仆人都知道了,肯定會對你指指點點。要是被大小姐知道了,肯定跟你鬧個沒完沒了……”

          “你怎么不指點我?”我問她。

          “大小姐,什么時候了,你還開我玩笑!”許知曉想要急哭了。

          我拍了拍她肩膀:“進(jìn)去吧。”

          事已至此,我再惶懼,都沒用。好在只是鄒定邦、鄒家那邊,如若是訂婚宴現(xiàn)場……無數(shù)的商界名流,恐怕明天榮城的娛樂版頭條就是這個丑聞了。

          我進(jìn)去時,情況沒有許知曉說得這么遭,多數(shù)仆人忙著自己的事,偶爾有人偷偷瞄我。

          并不意外,鄒定邦臉色鐵青坐在客廳等我。

          越是這種時候,我越不能露怯。

          示意許知曉忙自己的去,我走到鄒定邦面前,喊:“爸。”

          鄒定邦微微泛白的眉毛抖得厲害,一雙起了皺紋的手揚起。我感知到他要打我,沒有躲,眼睛直直和他對視。

          可能顧忌到人多嘴雜,鄒定邦最終垂下手:“跟我去書房。”

          鄒定邦上樓梯時,步子踩得重,估計以此泄憤。我對鄒定邦沒什么可同情的,出了這樣的事。如果他是愛我的父親,絕對不會是要找我算賬或者以我為恥。

          事實證明他不愛我,我亦不必愧疚。

          何況,白譽京強迫的我。不,現(xiàn)在,我是被白譽京和一起逼著走的囚徒。

          進(jìn)了書房,我反鎖房門,一副悉聽尊便的樣。

          鄒定邦氣呼呼坐下,手重重拍桌子:“淼淼,自你出現(xiàn),我疼你愛你,盡我所能彌補你,我哪里不夠好?值得你在今天這樣的日子,給我這樣的驚喜?!”

          “視頻呢?”我厭惡他虛偽的樣子,轉(zhuǎn)移話題。

          “你想看?!”鄒定邦怒了,“周淼淼,你有沒有羞恥心!”

          我笑:“爸,請你相信,我是受害者,我只是想知道,我受害到那種程度。”

          “你和譽京的臉看的清清楚楚,身體全都看不清。但是聲音聽得見,如果我不攔下去,你就會成為榮城人人唾棄的蕩、婦!”鄒定邦站起,走到我面前,吹胡子瞪眼,指手畫腳。

          我淡定,避開他的唾沫,而后輕飄飄反問:“五年前,我不就已經(jīng)是了嗎?”

          “啪”,鄒定邦用盡全力扇了我一個耳光。

          我刻意沒躲,耳膜震得發(fā)痛,嘴角發(fā)麻。被如此對待,我反而輕輕笑起來,無所謂地抹了抹嘴角:“爸爸,這才是你真正想對我做的事吧?你何必呢,裝成一副慈父的樣子。其實你和五年前一樣,嫌我臟,嫌我敗壞了你鄒定邦的名聲,巴不得我死。你看見我,想要補償我,是怕等你死后沒臉見我媽對吧?我告訴你,在你欺騙她那一刻起,你就注定再也見不到她!她永遠(yuǎn)不會原諒你!我也永遠(yuǎn)不會!”或者,所謂的計劃中我不該這么早攤牌,可我根本忍不住全部的怨念。

          對鄒定邦當(dāng)年身為生身父親卻逼我走絕路的怨念!

          要怪我,我也無所謂。

          我就是恨,就是耿耿于懷。

          “啪”,鄒定邦聽我說完,給我平坦的右臉又是一下重?fù)簟?/p>

          “好!好!”鄒定邦氣得頭發(fā)散亂,指著我的鼻尖,“周淼淼,我看穿了你!你就是在演戲,就是等著氣死我!”

          ☆、【第大59章 大結(jié)局】

          我退后幾步,不顧臉上的痛,笑得肆意:“恭喜你,終于看穿了我。”

          鄒定邦左手撐在書桌上,手指時不時抓撓一邊的煙灰缸。他呼吸急促,一雙眼渾濁不堪。全是熱火般的怒意。他恨不得把我吞了,吃了吧,呵,敗家喪門、不知羞恥的女兒。

          “周淼淼,你給我滾!”鄒定邦歇夠了,再次大力拍桌面。

          “好,”我已經(jīng)適應(yīng)巨響,理好散亂的頭發(fā),“我滾了。”

          原本,我情感上是不想看白譽京和鄒瑤訂婚的,鬧翻了,走了罷了!去他的,去他的深仇大恨!我現(xiàn)在滿腦子就一個念頭,那就是帶著小新遠(yuǎn)走高飛。

          “等一下!”鄒定邦喊住我。

          我回頭,背靠在門上,問:“怎么了?還要我當(dāng)眾承認(rèn)我是婊、子。你才愿意放我走?”

          氣勢散下來,鄒定邦突然坐在椅子上,滿臉哀傷地望著我:“淼淼,留下來,好不好?”

          “您這是要給了棍子再送上顆糖?”我冷嗤,覆上門把手,輕輕旋轉(zhuǎn)。

          “淼淼,我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別再折磨我了……”剎那間,鄒定邦老態(tài)畢露,語氣里全部都是哀求。

          “你就永遠(yuǎn)活在愧疚里吧!”我恨恨道。

          鄒定邦見我不配合。臉上又有動怒的趨向:“淼淼,你要是走,我就將這視頻公諸天下!”

          “可以啊,到時候我不過是重溫當(dāng)年的恥辱,您呢?您的乘龍快婿,您的完美聯(lián)姻,難道不會讓人津津樂道?”

          “淼淼,你非要逼我使出非常手段。”鄒定邦忽而詭譎一笑,打了個電話,“淼淼,我打賭,這三分鐘,值得你等。”

          我升起股不好的預(yù)感,怔在原地,門數(shù)次開了個縫。在鄒定邦忽而勝券在握的神情下,我始終走不出這個門。

          難熬的幾分鐘過去。有人敲門。我身體震動幾下,往前走。來人我面生,年輕男人,他抱著的人竟是小新!

          小新看到我,面露喜色,伸手朝我要抱抱:“媽咪,這個叔叔說帶我找你,我還以為騙我的……”

          “你林舒阿姨呢?”我伸手去抱,年輕男人不放手。以林舒的能力,保護(hù)好小新沒有問題。

          “阿姨有急事。”小新回答完我,又看了眼抱住他的男人,“叔叔。我要和媽媽一起。”

          年輕男人看了眼鄒定邦,把孩子給我后,他退出去。我抱著小新。警惕地和鄒定邦對峙:“你要做什么?”

          鄒定邦砝碼在手,底氣十足。他慢悠悠走到我面前,不回答我,而是逗小新:“喊外公,寶貝兒。”

          小新打量我,再回望鄒定邦,猶豫不決。我放下小新,哄:“小新乖,坐到椅子上看會書去,媽媽等等陪你玩好不?”

          小新嘴巴微嘟,有點害怕,但是他聽我的。下地后,他乖乖溜去書桌,找了本書,估計也看不太懂。不過那一本正經(jīng)的小樣兒,還真是一回事。

          “淼淼,你要保護(hù)孩子,我理解你。”鄒定邦平復(fù)下來,和我談判,“我可以不去深究孩子是誰的,我可以保護(hù)你和孩子,前提是,你留下,你要促成譽京和阿瑤的婚禮。淼淼,如果你和阿瑤一樣,我當(dāng)然愿意你去嫁給譽京?墒悄惆,心思太重了……你在我身邊不情愿,你希望我一輩子對你媽媽愧疚對你愧疚……可是淼淼,現(xiàn)在周淵死了,你媽媽死了,除了孩子,你的親人,不就是我了嗎?為什么不能原諒我?”

          “原諒一個,不高興罵我婊、子;高興了就哄哄我的所謂的父親?”我冷嗤,控制音量,望了眼幾米開外的小新,“我同意,我留下來,您現(xiàn)在可以去忙您最疼愛的女兒的訂婚宴了。”

          “淼淼,我會讓手下看著你的,你要是逃,我保不齊他們會不會傷害我的外孫。”鄒定邦放下狠話,才放心走。

          我走到小新旁邊,他看的是本《史記》,我把他抱在腿上:“小新,你看得懂?”

          小新靦腆一笑,往我懷里蹭:“看不懂……可是可以看上面的小人兒,有幾個字也看得懂。”

          “媽媽給你讀好不好?”我翻到扉頁的《報任安書》,指給他看。

          他興致不大,小手纏著我的脖子:“媽媽,真的是外公?媽媽為什么要偷偷住在這里……”

          我撓撓他的頭發(fā):“小新,今晚跟媽媽走好不好?以后就你和媽媽在一起生活好不好?”我心意已決,哪里都不想待了。

          小新是我的心頭肉,誰都要拿他威脅我,徹底杜絕威脅,就是我和小新徹底消失。

          接二連三的打擊,終于逼得我選擇了下下策。

          訂婚宴,是我在鄒家以來,見的人最多的一次。

          考慮到小新的安全問題,我讓小新在我房間,開電腦,點開特意為他緩存的動畫片:“小新乖,你看動畫片。不要出門,除了媽媽,誰敲門都不要開,媽媽等等給你送好吃的。”

          聽到好吃的,小新咯咯笑:“好。”

          反鎖門,我出去,鄒定邦不過讓我露個臉,今天的我就是配角中的配角。站在角落里,我想著給小新點什么吃的。訂婚宴規(guī)規(guī)矩矩地進(jìn)行著,誰講話誰祝詞,繁瑣、無趣。

          大屏幕上放著白譽京和鄒瑤種種時,我也抬頭望了幾眼,盼著這樣無趣的場合早點結(jié)束。

          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鄒定邦明明下令禁止放出我和白譽京的****了?蛇是露了出來,但我看到我和白譽京的臉時,我渾身僵硬。

          身體基本不會有鏡頭,但凡有,就被貼了。能看清的,就我和白譽京的臉,還有我自己都詫異的嬌媚聲息,還有白譽京低沉的聲音……

          雖然隔得遠(yuǎn),我想鄒定邦也是意外的。

          現(xiàn)場頓時噪音四起,到了不能控制的境地。

          “切掉!切掉!”鄒定邦突然上臺,搶過主持人的話筒,大聲呼喝。

          視頻是被切掉了,可內(nèi)容卻深深影映在每個人心里。

          我冷笑,完全看好戲的心理。鄒定邦用小新威脅我,在我心里的形象一毀再毀。

          “大家不要相信這樣惡意剪切的視頻!”鄒定邦努力穩(wěn)定大局,可地下的沸騰早就抑制不住了。

          現(xiàn)場有記者,尖銳問:“鄒老先生,據(jù)我所知,視頻里的女人,正是您的二千金。對于姐妹倆明爭暗斗搶男人,老爺子您有何感想?”

          “鄒小姐,您呢,訂婚宴現(xiàn)場,夫君爆出丑聞,您有何想法?”

          ……

          咄咄逼人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我聽不清,也不想聽。

          趁著混亂,我想溜回去。白譽京卻在眾人矚目下走向我,白譽京就是一風(fēng)向標(biāo),瞬間,記者的長槍短炮圍著白譽京時,分一點攻擊我。

          我躲閃不過,甚至想要動手?晌胰讨,如此大場面,我指不定被誤傷。

          在我耳邊嗡嗡全是記者的問題好事者的議論聲時,白譽京的手已經(jīng)拽住了我的手腕。他有時候很鎮(zhèn)得住場,比如現(xiàn)在。

          他拂開記者,把我擁進(jìn)懷里,第一次正式回答:“她叫周淼淼,是鄒叔的二女兒。可不管她是誰,今天我站在這里的原因,就是想要和周淼淼結(jié)婚。”說完,他在我面前單膝下跪,掏出絲絨盒子:“周淼淼,嫁給我。”

          眼前白茫茫一片,四周依舊噪聲如潮水不息……我不確定發(fā)生了什么。

          在我發(fā)證之際,臉頰被重?fù)簟?/p>

          盛裝的鄒瑤,面目扭曲,狠狠給了我耳光后,拎著裙擺走了。記者圍著她,她第一次說臟話:“滾!都滾!”

          不,什么鄒定邦,什么鄒瑤,白譽京他為什么要跟我求婚?!

          為什么?!他到底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還是他覺得,我做他的妻子,既可以給他經(jīng)濟(jì)利益,又可以安分守己聽話?!

          沒等我回答,白譽京已經(jīng)站起,給我套上了戒指。而后,他進(jìn)退有度地應(yīng)付記者,回應(yīng)和鄒瑤之間是個誤會種種……

          直到回到房間,我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不知道一天怎么過去了,不知道怎么晚上了。鄒家一團(tuán)糟,仆人紛紛議論,鄒瑤尖銳大哭……

          都與我無關(guān)!

          看到巴巴望著我的小新,我才知道,我忘記了孩子。

          “小新,你餓嗎?”我趕緊跑到他身邊,把他抱在懷里,將他的頭緊緊按在胸口,“媽媽給你去下面好不好?”

          小新?lián)u搖頭,悶聲道:“剛才小新餓了,有個姐姐送蛋糕過來了,小新吃飽了。”

          我又捧起他的小臉蛋:“對不起寶貝兒。”

          “媽媽你沒事吧?”小新看著我,怯怯地問。

          我深呼吸:“小新,你睡吧,醒來之后,你就會永遠(yuǎn)和媽媽在一起了。”

          給我電話,夸我做得不錯。

          或許在眼里,白譽京是沖冠一怒為紅顏,我卻不這么認(rèn)為。

          熬到深夜,等鄒宅一片寂靜,我簡單收拾行李,把槍插在口袋。抱著小新,我就出門了。許知曉值夜,她看我那樣子,嘴唇微動,眼波流轉(zhuǎn),似有萬語千言。

          或許基于往日情分,或許她本性怯懦,看到我槍之后,她沒有聲張,讓我出去。她答應(yīng)我,會盡量拖著鄒家的人發(fā)現(xiàn)我走了。

          我打的到林舒家,林舒的車,我有鑰匙。我的下下策是逃亡,因為小新從小跟我背井離鄉(xiāng),現(xiàn)在,我又要帶著他四處流竄。手機卡之類,我全都有備用的新的。土邊以巴。

          深夜開車,我直接開車榮城,出了榮城,我就有點隨意了,隨便到哪就好,只要夠遠(yuǎn)。

          直到天色微露,我開到了珠城內(nèi)。我不想在高樓大廈的城市,那樣容易被追蹤到。我把車扔在珠城某一酒店旁。小新醒了,我待他到不起眼的早餐店填飽肚子。

          通宵一夜,我應(yīng)該是累的,可因為逃亡,我半點不敢松懈。

          我戴上帽子批下頭發(fā),一副武裝后讓打了車。司機問我去哪,我說不上來,就要去村子里。司機估摸著反正隨便開賺我的錢,真開了一個半小時。我給了他錢后,走在鄉(xiāng)野馬路上,并不打算就近住下了。

          小新餓了,我又帶他去吃飯。小新應(yīng)該怕的,他不敢問我,總是抱著我。見我累了,他要自己走,我不讓。

          周折了一下午,我坐過黑車,數(shù)次轉(zhuǎn)車,走了很久的路。夜幕降下來之后,到了十分僻靜的村莊。我找了很久,都沒有發(fā)現(xiàn)賓館的痕跡。我露宿沒有問題,可小新呢?

          我碰了幾次壁,終于有個大嬸愿意留宿我和小新。我付了現(xiàn)金,她推脫幾次,就沒收下了。

          外觀看起來不怎么樣的樓房,內(nèi)里不錯。給我和小新的房間,設(shè)施齊全。我睡不好,小新在我懷里睡得香。

          大嬸居然是獨居,還給我和小新準(zhǔn)備了早飯。

          我想,我走得也夠遠(yuǎn)了,索性付了大嬸一個月的租金,住下了。

          住處定下后,我總算安了心,也不帶小新出去走,就坐在那邊,陪他看電視教她讀書寫字,把我沒有做過的事,全部都還給她。

          新的手機號,沒人知道,一片祥和。

          不過新聞我偶爾還會看到,比如鄒家秘聞,新娘有姐換妹,私生女成為人生贏家后卻神秘消失。

          我當(dāng)作不知道。

          在大嬸那邊久了,我會帶小新出去,爬爬山釣釣魚看看風(fēng)景……

          我還是會關(guān)注榮城的新聞,會擔(dān)心他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我需要繼續(xù)逃,或者,可以繼續(xù)留在這里。十多天后,我被白紹良的一條消息:nzS集團(tuán)前任鐵腕ceo白紹良竟爆出讓前財務(wù)總監(jiān)周淵替罪,并將其逼死。

          白紹良?!

          帶著疑惑,我細(xì)讀那則新聞。口里那個證人李遠(yuǎn)程,業(yè)已認(rèn)罪,是白紹良嫁禍給白譽京的幫兇。

          我心撲通撲通跳,在思考,這個消息是真是假,又或者是白譽京有意放出。

          可都已經(jīng)入獄,證據(jù)確鑿,或者白譽京真的是無辜的?

          當(dāng)年我去求白譽京放過周淵,他沒有搭理我。后來我被一個聲稱白譽京手下的人帶到了一個房間,那里有白譽京,一看到我,就強了我。

          現(xiàn)在我對那個人臉模糊,但絕對不是周淵或者鄭槐……

          反正恩怨種種,能救得回我可憐的周淵嗎?

          又過了幾天,我又翻到一條小新聞:男子家中持槍自殺,疑點重重,似他殺。

          我戳進(jìn)去原因,是因為小圖背影像。待我戳進(jìn)去看時,真的是。我恨過,可他終究給了我五年的生命,瞬間,百感交集。

          當(dāng)天晚上,大嬸就給了我一個快遞:“我也沒人找,我看這名字,村子里也沒有,應(yīng)該是給你吧。”

          我接過快遞,上面的信息,是的筆跡。

          “淼淼,我放手。

          是很可笑,說實話,白譽京逼得我放手。

          我的死,不管如何都不重要。

          然后,想到你正在隱姓埋名顛沛流離,我于心不忍。

          淼淼,不管你信不信,我愛你。

          讓你恨白譽京,讓你被白譽京強,讓你懷上白譽京的孩子,誤導(dǎo)你,全部都是我。因為我恨白譽京,我恨所有的白家人。

          說到這,聰明如你,應(yīng)該會明白我為什么恨了吧?

          我說這些,希望你可以,選擇一條讓你快樂的路。

          我愛你愛得biantai,白譽京也好不到哪里去?芍辽,白譽京是小新的父親。之前,你也差點沉溺其中,不是嗎?

          不太喜歡寫字,淼淼,再見。”

          我以為我無堅不摧,終于流了淚,我都不知道為什么。

          我把快遞收好,再去翻的遺容,心口酸脹,不知如何自處。

          原來一切,都是陰謀啊。

          我腦子很亂,以為給我清了路,可我根本想不好。一連串的消息,逼得我?guī)缀踔舷,我信仰的全部,都顛覆了?/p>

          我現(xiàn)在根本不知道該不該信,或者信什么。

          又是幾天過去。安靜的日子,倒真正培養(yǎng)了我的心性。大威脅沒了,我做飯時沒醬油,已經(jīng)感讓小家伙去隔壁買了。

          開門聲響起,我翻找魚:“小新,快進(jìn)來。”

          “好。”

          等到腳步聲近,我詫異,似乎有點不一樣。

          我回頭,站在廚房門口的,是抱著小新的白譽京。

          他迎上我的詫異,十分平靜:“周淼淼,什么時候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更多相關(guān)文章:

        1.放棄我抓緊我小說閱讀

        2.放棄我抓緊我小說桐華

        3.放棄我抓緊我小說叫什么

        4.放棄我抓緊我小說番外

        5.放棄我抓緊我小說版

        6.放棄我抓緊我小說桐華免費閱讀

        7.放棄我抓緊我小說txt

        8.放棄我抓緊我小說桐華txt

        9.放棄我抓緊我小說資源

        10.放棄我抓緊我小說全文

        【放棄我抓緊我桐華原著】相關(guān)文章:

        放棄我抓緊我小說閱讀桐華07-20

        放棄我抓緊我原著小說閱讀07-20

        放棄我抓緊我原著小說劇情07-20

        放棄我抓緊我原著小說「閱讀」07-20

        放棄我抓緊我原著小說免費閱讀07-20

        放棄我抓緊我原著小說相關(guān)推薦07-20

        放棄我抓緊我原著小說微盤07-20

        放棄我抓緊我原著小說書包網(wǎng)「節(jié)選」07-20

        放棄我,抓緊我經(jīng)典臺詞大全11-09

        国产高潮无套免费视频_久久九九兔免费精品6_99精品热6080YY久久_国产91久久久久久无码

        1. <tt id="5hhch"><source id="5hhch"></source></tt>
          1. <xmp id="5hhch"></xmp>

        2. <xmp id="5hhch"><rt id="5hhch"></rt></xmp>

          <rp id="5hhch"></rp>
              <dfn id="5hhch"></df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