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關推薦
吳曉波看互聯網: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當我們離開這個會場擁抱這個創變的時代的時候,我們要告訴自己變化是會讓我們死的。
由正和島舉辦的“2017創變者年會暨2017正和島島鄰大會”于6月9日-11日在北京舉行,藍獅子財經圖書出版人,吳曉波頻道創始人吳曉波在會上做了“創變者年會”為主題的演講。
吳曉波指出:
1、互聯網以革命者的名義改變了我們很多的東西,它既是天使,又是魔鬼。
2、變化有好有壞,好的變化需要努力爭取。
3、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好和壞,我們要理性地看待變化。
4、面對未來的變化的三個關鍵詞:歸零、不適、必死。
以下為速記內容(有刪減):
今天的主題叫做“創變者年會”,我談我對創變、變化的看法。
我曾經是一個變化的原教旨主義者,有時候想想我跟100年前搞五四運動的那撥人非常像,要砸爛一個舊世界,就是所有的現在的東西都壞的、都是錯誤的。我們總覺得我們跑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跟猴子一樣,總有一根尾巴在后面。這根尾巴你可以說是一個舊的機制,也可以是一個集體主義的舊的價值觀。所以面對年輕人的時候,我們總覺得他們是我們的未來。對于所有的變化我們都積極地擁抱。
我是1990年開始進入到商業世界里面的,我第一個工作就是去溫州做調查研究,一直干到20多年后的今天。我覺得這20多年來,我對變化的理解有很大的改變。我們怎么理解“創變”、“變化”這件事情?變化在我們的價值觀里面到底是一個什么東西?
我講幾個跟變化有關的幾個小故事:
九十年代初的時候,我得到領導的一個指示,讓我到溫州去做一個調研。說在溫州蒼南縣傲江邊上有一個人在傲江邊圈了一塊兒地,把它定名這個地方叫做中國第一個農民城,自己畫了一張地圖,拿了這張地圖到溫州去招商。給你一塊兒地允許你建一間房子(1樓到3樓),建完以后5萬塊錢地皮價格,然后你們家門口有一條馬路,對面還有一個房子,這條馬路的這邊歸你修,等你自己房子建完以后,對面的半條馬路給我修好,你給我5萬塊錢。
我去調查的時候他已經把2000多人忽悠到那個里面了,已經非常熱鬧了。九十年代初的時候重慶火鍋開始賣到全中國來了,所以溫州人就開始在那個地方做重慶火鍋,已經是全中國最大的搞銅皮火鍋的了。
我去做調研(因為是朝陽區人民的舉報說這個兄弟干的所有的事兒都是違法的)。一去看果然從土地的審批到城市的規劃、房屋的出售、工商注冊……十件事兒有八件事兒都是違法的。我那時候是在新華社寫內參的。
我調查完了以后第二天得走,到晚上他請我吃飯,我們倆就在龍崗邊上喝白酒。我內參寫完以后他知道農民城可能沒有了,他的下場是什么也不好說。喝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跟我講了一句話,說吳同志你知道嗎?一切的改革都是從違法開始的,你得支持我。我當時說你這個違法亂紀分子還跟我講改革。
溫州人多地少(人均只有兩分地),私營企業是全中國發展最快的、投機倒把是最快的,早期的實體企業發展是最多的,全中國最早的一批專業市場也是在溫州搞起來的,他圈那塊兒地就解決了一件事兒,解決了農村的富余勞動力,讓那些個體工商戶有一個地方可以做集約化的生產。
所以我回去以后寫內參,就把這個事兒還認認真真地寫了一遍,但是我換了一個角度,我把他那句話也寫到我的內參里面去。這個事兒后來是當時的副總理朱镕基批示,中央派調查組去調查。最后肯定了龍崗的經驗,它后來變成了中國第一個農民城。
2008年溫州搞十大經濟年度人物評選,這個人現在已經80多歲了,他評到第二名。
第二件事兒是關于互聯網,我剛剛寫完《騰訊傳》,我對互聯網有很多新的理解;ヂ摼W起來的時候從邊緣開始,我們每個人都看不起它。慢慢地到了2008年的時候,弗里德曼寫了一本書《世界是平的》,說這個世界的千山萬水都被互聯網一刀削平了;ヂ摼W的原教旨主義是讓這個世界沒有信息的不平等,任何一個信息可以無障礙、免費化的方式到達全世界的任何地方。我們每一個人變成世界大同中的一部分。扎克伯格上上個月生日的時候做了一個演講,說Fb的理想是讓這個世界變成一個統一的社區。
我再幾年前聽到他這些話也是熱血沸騰,可能今天很多朋友聽到我剛才講這句話還是熱血沸騰。但是你們想想看,這個世界上有哪些人曾經把這個世界的山川大河全部抹平,用一種意識形態、用一種權利來統治這個世界呢?兩類人:
第一類人:宗教領袖。
第二類人:政治家。
現在有一類叫互聯網家。
宗教家沒有實現,政治家也沒有實現,互聯網家會實現嗎?如果互聯網真的像弗里德曼所說的世界是平的,真的像扎克伯格所說的全世界是一個社區的話,那各位你想,我們背后就站著一個老大哥,人類的多樣性在哪里,人類對自我追求的沖突性在哪里。
我在北京來采訪一個企業家(一個80后),叫莊啟超,他當時做一個企業叫去哪兒,我去見他的時候還沒有被攜程收掉。他跟我講說你知道嗎?中國的在線旅游行業1萬億的規模,去哪兒到2016年底可以做到1000億,攜程可以做到2000億,我們兩家每年保持50%的增長,我們什么時候能夠做到1萬億?我說如果你們兩家占到8000億,還剩下2000億給兄弟們分口粥吃吃,世界會怎樣呢?
第一件事,有一戶人家會控制這個行業的定價權。他掌握了所有的信息,他會掌握這個行業的定價權。
第二件事,全中國很多的票務公司、旅行社去哪里了?會造成一些人的失業。
第三件事,那么你這家公司注冊在哪里?你統治中國在線旅游當中80%的公司在哪里注冊?我在北京、上海、深圳?那么就是你一個城市的一個地方稅務局,會統治這個行業幾乎所有的稅收。那你說世界是平的嗎?
20多年來,互聯網以革命者的名義改變了我們很多的東西。但是同時在某種意義上,它也露出了它的另外一面。比如說它壟斷的一面、拒絕開放的一面、攫取利潤的一面。所以你看互聯網長得并不像天使,它一半像天使、一半像魔鬼。
2010年的時候,我寫了一本書,那個時候吳敬璉老師80多歲,我在上海陪他3個多月寫了一本《吳敬璉傳》,我問他說你是一九五幾年大學畢業研究中國經濟到今天,你對中國改革是怎么看的。他說我們1978年開始搞改革開放,我們認為中國是一個手腳被綁住的巨人。你只要拼命拿著你的鮮血,把這個繩子解開來,讓這個人手腳能夠舒展開來就可以了。所以所有的變化都是對的。
到了2000年左右的時候,我們這批經濟學家的自信心到達了頂點。因為1998年中國搞了一次國有企業的產權改造,1998年以后中國的房地產行業起來了、中國的外貿行業起來了、中國的產業轉型花了三年時間完成了(這個要感謝朱镕基)。另外一方面2000年中國加入WTO了。
吳老說我們從1978年到2000年花了20多年的時間,終于把這個巨人的繩子都解開來了,現在不但解開來了,我們還加入全球化了,中國的法律即將跟國際的商業法律全部接軌。內部發生了革命性的變化,外部又來了一批文明人。中國的改革會自動實現。
今天2017年,中國的改革自動實現了嗎?甚至有些地方還出現了反動。為什么那么多企業家移民?
我最近在寫企業史,如果2000年東華兄那時候在辦中國企業家,那么多老板在一起,有哪個人會討論移民的事兒?移民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是在2009年開始的。
我到今天已經由一個相信變化地原教旨主義者,慢慢開始變成一個變化的理性主義者。伴隨著我個人對變化的改變,我認為其實也是中國這個國家改革發展到了這一步了。當年一切以發展為硬道理、以速度為契機和榮耀的時代已經結束了。我們在座的企業家朋友已經不是那些當年洗腳上田的那些人了,也不是上到田以后,那個田是一馬平川,任何法律都可以讓你違反的時候了。如果今天有一個人跑到長安街上去講,一切改革都是從違法開始的,他就會被抓起來了。而且他拿了這個理念去經商的話,他還是會被抓起來的,還是賺不到錢的。
所以,到今天我對變化有了新的理解,我認為變化是有好有壞的。我寫完《吳敬璉傳》以后,我請吳老寫一個題記,吳老寫說“呼喚法制的市場經濟”。市場經濟這個詞兒是1994年出現的,到了2010年的時候吳老說要呼喚法制的市場經濟,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市場經濟:
第一種市場經濟:好的市場經濟。
第二種市場經濟:壞的市場經濟。
我們要摒棄壞的市場經濟,我們原來說用市場經濟替代計劃經濟就是一次革命的成功了,后來發覺沒有成功,因為有好的市場經濟、有壞的市場經濟,有好的互聯網、有壞的互聯網。吳老說有法制的市場經濟是好的市場經濟。所以,變化是有好有壞的。
第二,我認為好的變化是不會自動發生的,咱們都是做企業的,今天要轉型升級。我是做服裝的一年做50萬件服裝,突然間今天跟我講山東有一家企業他們家都定制服裝(做C2M),拿了一張藍圖放在桌上每天開會能行嗎?不行的,必須要試錯、犯錯誤,要有人去付出、犧牲。一個企業、一個國家、一個階層,我們搖一要有好的處境來獲得更多的利潤,要改善我們企業的面貌,要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這個好東西是不會自己發生的。
所以,我為什么覺得正和島這樣的企業家組織會變得越來越重要。因為,中國今天這個社會已經是一個有階層的社會了,我們不是一個無產階級領導的社會了,如果是無產階級領導的話我們這些人都要被革命、被專政的。我們不可能被專政、也不可能被革命。那我們就要去爭取自己的權利。我覺得正和島最大的貢獻就是五年時間里面解決了我們身份焦慮的問題。
中午的時候東華兄開了一個小型的閉門會,討論“關于企業家精神”。這個事情按道理來講應該是大學的商學院或者說哲學系的老師們做的。但是今天來到現場的很多都是企業家朋友,有很多企業家朋友表態,我愿意全力支持這件事情,因為這件事情是跟我們這個階級、跟我們這個階層有關的一件事情。你是誰,你從哪里來,你有怎樣的價值觀、你有怎樣的愿景,這些東西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天上除了掉刀子什么都不會掉。
所以,所有的東西變化都要去努力爭取。
第三件事兒,我認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好和壞。我三年前提把世界交給80后,80后就特別高興。沒有那么簡單。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價值,各有各的好。但是每一個人站在地上都有一個陰影,各有各的壞。所以今天有很多60后、70后朋友們,跟我是一代人,我們也沒有必要獻媚那些年輕人。
我是1993年開始寫專欄的,我現在每個禮拜還得寫一篇專欄。有些朋友是我吳曉波頻道的用戶,你去看我的頻道。如果你了解我的話,你把我現在寫的專欄和十多年前寫的專欄比較一下,會發覺我在談不同的事情,但是在文本創作方面我并沒有太大的變化。有兩個原因:
原因一:我老了,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變了。80后、90后的語言方式我完全不能理解。
原因二:我也不愿意變。我覺得堅持我自己,做得挺好的。我有我文本寫作的優美,我為什么要把我的文章變得那么口水話呢?你看得懂、認真看。我在這個行業27年了,你不愿意看快點兒走。中國是一個有圈層的社會。
所以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自信,中國這個國家好在于五世同堂(50、60、70、80、90、00),每個人都覺得這個世界是他的,這是一件最好的事情。
剛才陳總講50歲創業、70歲二次創業,你90后牛嗎?你先給我活到70歲再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毛病。所以,我們面對變化的時候,我現在更愿意用理性的方式去看待這些變化。
我最近在寫書,全國各地跑得少,我未來兩個月可能不太會出來,關在家里寫書,我在寫《2008年到2017年的中國企業史》,我得在8月份之前把初稿干掉,否則就來不及了。
寫這個書的時候我有一個非常大的焦慮。我寫激蕩三十年的時候,我用兩個字來形容過去的30年,叫做激蕩。為什么很容易形容呢?因為那就是一個創世記,從零到一跑過來的都是英雄,沒跑過來的都是狗熊,F在從1到N我怎么來形容2008年到2017年的中國呢?有沒有一個詞匯。
上個月在杭州舉辦互聯網+大會,北大的周其仁老師坐在我邊上,吃飯的時候我就問他。周老師,如果你用一個詞兒讓你定義剛剛過去的10年是什么?周老師當過獵人、當過農民,他不是一個從書房到書房的書呆子。周老師想了兩秒鐘就跟我說“水大魚大”。
這個十年中國經濟規模很大,我們超過了法國、德國、英國、日本……我們的貨幣總量都大了三倍了。2008年中國的汽車產銷量第一次超過美國(1350萬輛),2016年中國的汽車產銷量2850萬輛,美國是1340萬輛,什么也沒增加。水大魚大,規模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恐懼。水大了以后這里面的魚就變大了,出現了鯨魚、鯊魚、深海魚,這里面出現了水與水之間發生了重大的沖突,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政府和民間、有錢的企業家和門口站隊的那些無產階級。中國社會各大階層的矛盾空前激化。
魚大了,小魚變成大魚,魚本身面臨轉型升級,魚和魚之間(行業之間)出現跨界。今天全世界的十大銀行,第一名是中國工商銀行、第二名中國農業銀行、第三名中國建設銀行、第四名中國銀行、第五名花旗銀行、第六名匯豐銀行。你去采訪六大銀行,你們問他未來的敵人是誰,他們的敵人一定不在這個名單上,他們的敵人很可能是那個杭州人。魚的跨界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我覺得周老師講得非常好。
所以為什么要創變呢?就是因為你原來的東西都是錯的,你原來的既得利益就跟沙子一樣,你捏得越緊它流得越快。所以必須要面臨一個大的變化。這個大的變化(水大魚大的變化)已經不是一個一窮二白的景象。我們一窮二白的時候用馬克思的話來講,我在這場革命中失去的是鎖鏈,得到的是整個世界。
今天你可能失去的是很多資產,是你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物質。所以今天我們參加完正和島大會以后,出了門響應東華兄的號召要去創變的時候,已經不能像當年傻小子一樣什么都沒有,那已經不行了。我們已經變成一個文明社會了,我們要會妥協。
所以,我覺得創變的意義在今天可能跟原來理解的有很大的區別。
這些年我跑得最多的是傳統企業,我們兩年前做過一個活動叫做“轉型之戰”,那時候剛剛提出企業轉型升級(2025中國制造),第一次會議我記得是在上海開的(1000個人)。6月初我們在上海開了第七次轉型之戰,大概有六七千個人參加過我們的課,全部都是傳統的制造業企業。
這波是正在面臨巨大自身變革和變化的一代人,這個時候變已經不能亂變了。因為我們都是有資產的人,我們都是有產階級。所以今天面向未來的變化(包括我自己也是做文化產業的,我自己有做企業、基金)我有三個關鍵詞跟大家做分享:
關鍵詞一:歸零。
我們每個人要想清楚一件事兒,過去30年來走到今天,企業所形成的很多能力,面向未來可能都會變成負資產。要以一種歸零的心態來干這件事兒。
關鍵詞二:不適。
保持不適感,我曾經問過一個醫生,人死掉之前大概是什么樣的。說人死了以后是非常舒服的,就躺在那兒覺得天上飄過一朵云,云上面有一個天使就把你接走了。我聽完他那段話之后常常警告自己,就是如果我覺得我那時候很舒服、很舒坦的時候,可能就是天使要接我的時候了。
做企業每天都要有一種不適感,總覺得這個世界上發生的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總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人跑得比我快,總覺得有一種更好的模式。我寫《騰訊傳》用了八個字“小步迭代、試錯快跑”,這是互聯網的精神。就是用一種實時應對變化的心態,去面對種種的不確定性。在面對不確定性的過程中,同時把我們的企業也變得非常地不確定。所謂的灰度管理、生態型組織。所謂的灰度管理、生態性組織,其實都是一個面對不適性的企業的自我應對能力。
關鍵詞三:必死。
當我們離開這個會場擁抱這個創變的時代的時候,我們要告訴自己變化是會讓我們死的。今天中國每年有100萬個年輕人創業(97%的死亡率),我們要抱著必死的心去改革。
歸零不是必死,我認為是我們這一代人面對未來的一種姿態和一種心態。
最后用尼采的話跟大家做一個分享。我上個月剛剛從德國回來,魏瑪的邊上有一個特別小的房子。我專門到那個房子前面拍照,當年尼采就死在這兒了。我們這代人成長受到他的很大影響,強力意志、存在主義、上帝死了、反權威……今天我們面對劇烈變化的時代,這個時代身上有很多的毛病,任何一個轉型時代都是讓人不愉快的。
我并不認為過去的10年我過得非常愉快,而且我認為未來10年中國轉型的速度會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慢一點。但是,我們是企業家,我們是一些對自己負責任的人。所以最后用尼采的這句話跟大家做一個分享。
無論這個時代怎樣,我們必須在自己的身體上克服這個時代——尼采。
謝謝大家。
【吳曉波看互聯網: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相關文章:
一半事業一半生活的百年老媽08-06
測試另一半的創業潛質05-14
青年創業貸款 涉農項目占一半04-30
你的另一半能創業致富嗎05-15
創業者富二代各占一半06-13
來招聘的企業一半以上竟然是浙大學生辦的05-29
波米熊童裝加盟06-14
創業項目:布波05-15
互聯網思維或成互聯網車企突破口0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