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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巴赫金狂歡化理論的喜劇精神
論文關鍵詞:狂歡化喜劇精神喜劇思維
論文摘要:巴赫金植根于中世紀詼諧文化和拉伯雷創(chuàng)作實踐的狂歡化理論,蘊含了豐富的喜劇美學思想,提出了許多新穎獨到的見解,把握住了喜劇精神的本質和精髓,使“狂歡化”成了喜劇的一大特點,體現了一種喜劇精神,具有很強的喜劇意識。他對狂歡式“笑”的雙重性的思考和闡釋,具有哲理深度和積極的建設性,有助于我們全面、辯證地理解和把握喜劇的實質和審美功能;他的狂歡化理論所體現出的相對性思想,揭示了喜劇思維的重要特征。
巴赫金被世人譽為文學批評的奇才,他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詩學問題》及《弗朗索瓦·拉伯雷的創(chuàng)作與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的民間文化》等著作中闡述了著名的狂歡化理論。盡管他在后一部著作中聲稱不打算提出“較為寬泛的一般的美學問題,尤其是詼諧的美學問題”。但事實上,他的狂歡化理論及對拉伯雷的研究,蘊含了豐富的喜劇美學思想。美國學者約翰。巴金(JohnBarkin)的著作《20世紀幽默理論家》將巴赫金作為20世紀六大幽默理論家之一,與柏格森、弗洛伊德等并列。蘇聯(lián)美學家包列夫也指出:“巴赫金對‘狂歡’狀況的理論分析是如此出色和透辟,以至作者雖然僅僅考察了一種形式的笑,然而他得出的判斷卻能夠包括以前誰也沒有發(fā)現的喜的若干重要的一般審美特征”。巴赫金對“狂歡式的笑”的復雜性的揭示,均觸及喜劇美學的一般理論問題,提出了許多新穎獨到的見解。
一、狂歡化理論的喜劇精神
1。狂歡化理論的提出
“狂歡化”理論是巴赫金通過對拉伯雷和中世紀民間詼諧文化(笑文化)的研究而提出的一種詩學理論。巴赫金是從文化整體發(fā)展的角度觀照特定歷史時期某一文化現象和文學現象的,這種文化詩學的研究方法,為我們理解和把握喜劇本體提供了一種新的理論視域。在巴赫金看來,文學是“文化整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們“不能脫離文化的完整語境去研究文學。不可把文學同其他文化割裂開來,也不可把文學直接地(越過文化)與社會、經濟等其他因素聯(lián)系起來。這些因素作用于文化的整體,而且只有通過文化并與文化一起再作用于文學。ff[I](Pd03)正是由此出發(fā),他的植根于中世紀詼諧文化和拉伯雷創(chuàng)作實踐的狂歡化理論,避免了形式主義和庸俗社會學的偏頗,真正把握住了喜劇的本質和精髓。巴赫金立足于文化詩學的研究,將特定的喜劇對象同孕育、滋養(yǎng)它的民間詼諧文化聯(lián)系起來,從人類文化發(fā)展的淵源上來思考問題,所以他看到了其它研究方法所遮蔽的東西,看到并揭示了狂歡節(jié)所具有的“重要的和深刻的思想內涵、世界觀內涵”,他認為狂歡的節(jié)慶活動“應該從人類生存的最高目的,即從理想方面獲得認可”。[z](PIO,由此出發(fā),他的狂歡化理論體現出一種非常強烈的自由意識、平等意識和民眾意識。
2。狂歡化喜劇的實質
巴赫金認為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拉伯雷的創(chuàng)作吸收了中世紀狂歡節(jié)和民間詼諧文化的喜劇特色,使“狂歡化”成了重要的喜劇特點,也體現了一種喜劇精神,具有很強的喜劇意識。巴赫金深人研究拉伯雷的民間源頭,找到了開啟拉伯雷創(chuàng)作寶庫的鑰匙。巴赫金認為,民間詼諧文化是一股生生不息的毀滅和再生力量。在這里充溢的是人民大眾的笑和歡笑的人民大眾。笑是民間詼諧的生命所在;笑本身意味著親昵化,它能消除嚴肅、僵化、刻板,拉近距離,取消等級,促成人們的平等交往;巴赫金指出,狂歡式的笑是全民性的、包羅萬象的、雙重性的,尤其強調其引人注目的特點是“與自由不可分離的和重要的聯(lián)系”。[z]<PIO3’這的確相當深刻地把握住了喜劇意識的實質。喜劇意識作為一種審美意識,它的萌生、發(fā)展和演化,都與人對自由、平等的追求密切相關,也可以說,喜劇意識的核心與精神實質,就是對自由、平等的向往和追求。
另外,巴赫金對狂歡式笑的雙重性的思考和闡釋,具有哲理深度和相當積極的建設性,有助于我們全面、辯證地理解和把握喜劇性的實質和審美功用。在巴赫金看來,“真正喜劇性的(笑謔的)東西分析起來所以困難,原因在于否定的因素與肯定的因素在喜劇中不可分地融為一體,它們之間難以劃出明顯的界線。ff[3)<P61’他在民間詼諧文化諸多現象中發(fā)現了“形象形式中的辯證法”,指出怪誕的事物,“本質上是雙重性的”,狂歡式的笑也是雙重性的:“它既是歡樂的、興奮的,同時也是譏笑的、冷嘲熱諷的,它既肯定又否定,既埋葬又再生。m[2](P14,巴赫金從大的時空觀念和整體文化發(fā)展的角度出發(fā),看到了人類社會生活生生不息的未完成性,因此,他尤為看重民間詼諧文化中所體現出來的“宇宙更新”精神,認為這種雙重性的狂歡式的笑所具有的摧毀一切和變更一切的“解放力”和“再生力”,能夠使生命經過再生而“更趨完善”,因而有益于“人類年輕化”、“文化的年輕化”。[2]<P472—473)0我認為,這種上升到人類整體發(fā)展高度和哲學、宇宙觀層面的喜劇觀念,具有非常樂觀的色彩和相當積極的意義。它啟示我們,喜劇性根源于新陳代謝的自然規(guī)律,來自于人類自身生命發(fā)展的矛盾運動。世界上任何事物都要經歷一個由新生到衰亡的過程,某事物在走向圓滿、成熟之后,就會趨于靜止、僵化而變得陳舊。舊事物提供了滋養(yǎng)和孕育新事物的土壤和條件,新事物則在舊事物的消亡中誕生。喜劇性的因素便深深地蘊涵在這生生不已的、永遠處于未完成狀態(tài)的新舊交替之中。由狂歡式的笑否定與肯定并存的雙重性來看,喜劇的審美功能理應是既是解構,又是建構,解構是手段,建構才是目的。破中有立,推陳出新,死亡與新生不斷更替、更新,大自然和人類社會才會永遠充滿生機和活力。立足于此的喜劇意識,才真正是積極的、富有建設性的。
3?駳g化的喜劇精神
喜劇精神既是一種文藝觀,又是一種世界觀,有著豐富的內涵:
作為世界觀,喜劇精神是一種輕蔑感和優(yōu)越感的結合。前者指主體對一切壓抑個性生命力自由發(fā)揮的文化霸權、殖民主義意識形態(tài)、權力話語、等級制度、私有觀念、文明說教和道教禁忌等異己因素的輕蔑;后者指主體由對自我心性良知與生存價值的自我肯定而產生的內在優(yōu)越感。喜劇精神崇尚的是自由、快意的游戲化生存狀態(tài)。
作為文藝觀,喜劇精神指創(chuàng)作者和接受者將喜劇世界觀滲透到文藝作品的創(chuàng)作和接受中的一種藝術觀念。每個時代都會有占統(tǒng)治地位的霸權主義意識形態(tài),那些有權力制定社會的游戲規(guī)則而自己卻不一定遵守的人,總是壓抑著大多數沒有權利制定和更改游戲規(guī)則的人,以致處于權力體制之外和邊緣的人要么成為“沉默的大多數”(王小波語),要么與權力話語“共謀,’(薩特語),巴結權力,以權力的腔調說話,喪失天良,成為權力的“乏走狗”。但在這二者之外,還有兩種精神狀態(tài)的存在,一種就是“放言自廢”者,直接與權力話語和等級制度唱反調;還有一種人將反叛權力、挑戰(zhàn)權威、蔑視道德說教的強烈沖動和對等級制度、私有觀念的強烈仇恨掩飾在表面柔順服從的假相下面,它往往寄生在主流意識形態(tài)體內構成內在的顛覆力量,并逃過嚴密的監(jiān)視網絡的懲罰和報復。這后兩種精神狀態(tài)是喜劇精神產生的基礎。也就是說,喜劇精神與來自自我以外的“他者”的意志和等級化社會強調整體性的收編企圖是絕不肯合作的,喜劇精神必須奠基于個人獨立而充沛的主體意識,即個人意識形態(tài)之上。
二、狂歡化理論的喜劇內涵
魯迅說喜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就是指主體不被事物的表象迷惑,能夠取笑一切即將失去合理性的東西。即使對現實中造成很大破壞性的悲劇,具有喜劇精神的人亦不至被其嚇倒,而同樣能以輕蔑待之。尼采說人生的頂峰是“笑一切悲劇”,因為“從整體看,短促的悲劇遲早要歸人永恒生命的喜劇,無數的酣笑的波流終于要把最偉大的悲劇也淘盡!边@就是在張揚主體永不泯滅的自我優(yōu)越感。
主體超越個體所能見證的有限時空,提前看到失去合理性的事物必然毀滅的命運,因而才能保持不屈的主體精神的內在優(yōu)越感。這也正如馬克思所言“歷史不斷前進,經過許多階段才能把陳舊的生活形式送進墳墓。世界歷史形式的最后一個階段就是喜劇!瓪v史為什么是這樣的呢?這是為了人類能夠愉快地和自己的過去告別。ff[3]CP603)
狂歡化作為喜劇范疇,具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內涵:
1。植根于民間詼諧文化,以狂歡式的眼光看世界。這種詼諧因素“顯示的完全是另一種,強調非官方,非教會,非國家地看待世界、人與人的關系的觀點”,[2](P6)f它強調“顛倒看”,正面反面一起看,以這種視角觀察世界,可以看到許多過去看不到的東西。同時,狂歡節(jié)是“與官方節(jié)日相對應,狂歡節(jié)仿佛是慶賀暫時擺脫占統(tǒng)治地位的真理和現有的制度,慶賀暫時取消一切等級關系、特權、規(guī)范和禁令”。[2]CP110)在狂歡節(jié)中暫時顯現出平等和民主的氣氛,這種氣氛是在非狂歡節(jié)氛圍中所不能感受到的,但平等與民主卻是人與生俱來的追求目標,也是人性發(fā)展的一種必然趨勢。
2。人人身處其中的全民性。在狂歡節(jié)中,人人都是參與者?駳g節(jié)參與者以獨特的方式組成一個整體,暫時脫離于所有的社會的、政治的、經濟的等各種組織,把這些組織在狂歡節(jié)期間懸置起來。
3。生活本身與表演合二為一。“狂歡節(jié)不是藝術的戲劇演出形式,而似乎是生活本身現實的(但也是暫時的)形式,人們不只是表演這種形式,而幾乎實際上(在狂歡節(jié)期間)就那樣生活!傊,在狂歡節(jié)上是生活本身在表演,而表演又暫時變成了生活本身。狂歡節(jié)的特殊本性,其特殊的存在的性質就在于此”。Cz]ces)在這種表演即生活,生活即表演的時空里,現實生活與烏托邦式的生活再生成了一種自由的、完美的理想形式。
4。主體與客體、笑與被笑者不斷易位?駳g節(jié)上小丑和傻瓜被人愚弄,又愚弄別人;他們既是譏笑嘲弄別人的主體,又是引人發(fā)笑的客體。他們的笑是大眾的笑、全民的笑;它包羅萬象,笑世間一切可笑之事;這種笑是雙重性的,既歡樂興奮,同時也是冷嘲熱諷,既否定又肯定,既埋葬又再生,這是典型的狂歡式的笑。
5。獨特的狂歡化語言!蔼毺氐摹嫦颉ⅰ喾础、‘顛倒’的邏輯,上下不斷易位(如‘車輪’),面部和臀部不斷易位的邏輯,各種形式的戲仿和滑稽改編、降格、液讀、打渾式的加冕和脫冕,對狂歡節(jié)語言說來,是很有代表性的”。[2](P13)在狂歡化的語言中,日常禁語被打破,在插科打渾和譏笑嘲諷中,罵人的臟話和狠液語言可以脫口而出,導致了“降格”和“貶低化”傾向。所謂“降格”和“貶低化”就是“把一切高級的、精神性的、理想的和抽象的東西轉移到整個不可分割的物質肉體層面、大地和身體的層面”,也就是說,“把所討論的問題轉移到強調粗野的物質肉體(飲食男女)的領域”,C2]cPZ4’把高尚的精神性情趣,降格到物質的肉的欲望的層面,把關注人的思維內容轉移到人體的“性”趣方面。由此,出現了人們常說的“葷話”、“葷故事”、“葷內容”等。巴赫金所揭示的中世紀文學中的喜劇特點在拉伯雷的作品中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
三、狂歡化理論的喜劇思維
巴赫金的狂歡化理論所體現出的相對性思想,揭示了喜劇思維的重要特征。巴赫金認為,狂歡式的笑“是包羅萬象的,它針對一切事物和人(包括狂歡節(jié)的參加者),整個世界看起來都是可笑的,都可以從笑的角度,從它的可笑的相對性來感受和理解”。[2](P14,這就是說,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是相對的、有局限的,帶有某種自我否定的因素,因而從其相對性的一面來看,都可以成為笑的對象。所以,喜劇思維不可把事物絕對化,而應以一種相對性的目光來觀察事物,從而發(fā)現和揭示其可笑的局限性。
喜劇思維作為一種從“相對性”角度提示事物內在矛盾的思維方式,既不同于“絕對主義”思維,也不同于“相對主義”的詭辯思維。喜劇思維是一種面向未來的思維,它既不離棄現實,而又能超越于現實矛盾之上,因而能夠在歷史的發(fā)展變化中游刃有余地看取事物,既揭示出事物的可笑的相對性、局限性,但并不把它絕對化,而旨在暴露事物的自我矛盾、內在矛盾,并通過事物新舊交替的矛盾運動,自然而然地揚棄自我否定、自趨毀滅的舊事物,孕育并催生充滿希望的新事物。喜劇思維從“相對性”的角度來看,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處于新舊交替、不斷發(fā)展變化的矛盾運動之中,因此,“人面臨的不是一個絕對真理,而是一堆相對的互為對立的真理”。[4](PS)任何事物都不可避免地帶有自己的局限性,因而在其自身之內就先天地蘊含著某種自我否定的因素,而當這種內在的矛盾被鮮明地揭示出來,形成各種“不協(xié)調”的對比并昭之于眾時,事物就往往成為引人發(fā)笑的、喜劇性的對象。
深刻的喜劇性植根于事物的內在矛盾。所謂狂歡化的思維,實質上是喜劇思維,是一種在歷史的發(fā)展變化中,從相對性的角度洞察并揭示事物自身矛盾和局限性的思維方式。它脫冕神圣,對抗權威,顛覆專制,消解“非人的必然性”,使人在狂歡化的笑聲中,獲得身心的解放和思想的自由,回歸到人自身,使世界重新煥發(fā)出勃勃生機。如黑格爾所說,喜劇性必須“以事物自身中所存在的矛盾為根據”,否則的話,“喜劇就是膚淺的,就是沒有根據的”。阿里斯托芬在喜劇《云》中對蘇格拉底的嘲弄之所以具有讓黑格爾也“欽佩”的“深刻”,就是因為作者“認識到蘇格拉底辯證法的消極方面,并且用這樣有力的筆觸把它表達了出來”,揭示出“蘇格拉底在作道德的努力時惹出了與他的目的正好相反的東西”,由其自身的矛盾構成了性格的喜劇性。因此,如何以敏銳的目光,捕捉到事物的內在矛盾,就成為喜劇思維的關鍵。巴赫金所謂“從它的可笑的相對性來感受和理解”事物的思想,可以說抓住了喜劇思維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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