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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的征文散文
時間果真如白駒過隙,轉眼已是年關了,大街小巷人們的談資都是關于過年。先生下班回到家時提了一盞大紅燈籠,對我說從今年除夕夜開始,要讓這盞紅燈籠亮到元宵節,來增添一點過年的氣氛?v使這樣,我還是覺得在城市過年終究要比農村清寂得多。思緒游離間,我又一次回憶起幼時在家鄉過年的光景來。
1.殺年豬
進入冬月,鄉村的人們就盤算著該怎樣過年了。在所有的年味里面,“殺年豬”屬最早的了。父親有時也講迷信,把殺豬的日期在黃歷上看了又看,直至定了日子的前一晚,他就琢磨著該叫那些人來幫忙殺豬,屠夫又請誰。想好要請的人后,父親便在晚飯后一家挨著一家進去問詢了,看對方有沒有空閑來幫忙殺豬。請來的人往往都是近親或者關系好的鄰人,給我們家做屠夫次數最多的要屬大舅了。他不見干活仔細而且認真,像是在給自己家干活似的。等父親把確定來幫忙的人敲定后,也算殺豬的前期工作完成了。
第二天母親早早起來,開始在灶房里最大的兩口鍋里注水,家里吃用的水都是從家門口的那一眼泉里挑來的,要想把兩個大鍋注滿水至少得挑回八大桶子水。我常常站在炕上透過窗戶的縫隙看母親挑著裝滿水的水桶進來,再挑著空桶子出去。戴著綠色頭巾的母親挑著水桶時嘴里呼著白氣,發絲上已經落了一層白霜。母親把鍋里的水注滿后,會喊我起床,胡亂安排我吃一點后就讓我跪在灶房的地上燒火,燒火用的材料大多是夏天儲存的麥秸或者割來曬干的蒿草,待前夜邀請來幫忙殺豬的人陸續到齊后,我把兩個大鍋的水就基本燒開了,燒不開的時候母親會說麥秸和蒿草火勢不旺,換干燥的柴火來燒,用柴火燒出來的火不但火勢旺,而且燃燒持久,用麥秸和蒿草燒火時的心情和用柴火燒火時的心情那是大不同的,如果燒麥秸和蒿草時是氣呼呼的,那么燒柴火時則是笑嘻嘻的。
大舅準備好鋒利的刀子后,父親叫來幫忙的人便把準備好的大年豬圍著抓起來放在一個高于地面一米高的平臺上摁住,只見大舅拍兩下豬的脖頸,找準了直通豬心臟的點,麻利地把刀子捅進去,耳邊傳來尖銳而響亮的豬的叫聲,當村人分辨這聲音來自哪里時,便知道是誰家在殺豬。
這時候,父親往往雙手端著一個底子印花的白洋瓷盆子,在跟前盛豬血,等豬體內的血流得差不多的時候,父親離了眾人,將提前剪好的紙錢在豬血里蘸一下,獻給先人。然后把蘸了豬血的紙錢放在堂屋里供神位的地方,當天晚上燒掉,意在告訴祖先殺了年豬,要過年了。
幾個人把已經死了的豬扔在地上,豬還要掙扎著扭動幾下身子,喉嚨里發出幾聲“哼哼”聲,方才死去。這時候,院子里聚集的愛湊熱鬧的小娃子們逮到合適的機會,一擁而上,用稚嫩的小手拔豬身上的鬃毛,大人們有時也湊上前一起拔,這樣的鬃毛攢多了能賣到很多錢呢。等鬃毛拔得差不多的時候,眾人又合力抬起豬從地上搬到提前裝好開水的大鐵桶里,抓起倒立著的豬的尾巴不斷晃動以示均勻地燙干凈豬身上的毛。寫到這里,我突然想起“死豬不怕開水燙”這句俗語來。
在灶房的母親和我并沒有閑著,我依舊燒火,母親給盛來的豬血里面添加了適量的面粉,和成面團一樣的濃度,團成圓柱形,放在蒸籠里開始蒸,我們把用豬血和面粉蒸成的圓柱形叫做“面腸”,待晾涼后切成片以備炒肉時混合著用,剛蒸出鍋的面腸發出誘人的香味,這讓很久不占葷腥的我們姊妹如獲珍寶,拔下一節又一節地吃,有時燙得嘴里“吸溜吸溜”的,但依然很開心。
吃著母親做好的面腸,走到庭院一看,眾人已經將燙凈毛的豬架在了一個被綁成人字形的木桿上,大舅手里端著一個盆子,里面盛滿了清水,往豬身上潑幾下后,便開始卸肉了。大舅依照母親的叮囑將整個豬肉卸成母親指定的大小,卸兩塊雙側的膘之后,豬的內臟便呈現在大家面前了,最讓我惦記的屬于“豬尿泡”了。大舅知道我一直圍著他轉的心意,一刀子割下來豬尿泡后“啪”一下扔在地上,大我三歲的表哥會拾起來小心翼翼地在里面灌滿水,一次又一次地沖洗里面的尿味,沖幾次后,表哥會把豬尿泡重新放回地上,放在土多的地面上使勁用腳踩。站在一旁的我越看越好奇,要自己踩著試試,于是表哥停下來,讓我去踩。把豬尿泡踏在腳下來回揉捻的時候,只覺得腳下軟綿綿的,像是在踩一匹光滑的絲綢,那種感覺是極其愜意的。
母親重新在大鍋里注好水的時候,又叫我去燒火,這次是煮肉,她會擇好當日要吃的肉放大鍋里,而后自己去腌肉,大碗大碗的鹽,一層又一層地往放在大笸籃里面的豬肉上面涂,燒火的縫隙,跑去西屋看母親腌肉的樣子,極其專注,她越認真,我就知道她越希望這一個豬來年吃的時間更長一些。
煮好的肉裝入盤子上桌后,我又惦記起表哥擺弄著的豬尿泡來,這時候只見表哥把豬尿泡吹成了一個大氣球,綁在一條二尺來長的棍子上,“砰砰”地往地上摔,我站在一旁很是眼饞,央求表哥讓給我來玩。當我拿到手上的時候,那種幸福感開始蔓延。
那是多么難忘的童年!
聽著父親與堂屋的賓客們喝酒劃拳高談闊論,母親喊我去給鄰里送肉。左手端一碗,右手端一碗,走出院門,西家一碗,東家一碗,當我把肉都給關系要好的幾家鄰居送到了,也就想起吃肉了。
父母在村里的名聲很好——善良大氣,當夜晚幫忙的人要離開時,母親會給每個人都裝一塊煮熟的豬肉,讓來人帶回去給他們的家人嘗嘗我們家的年豬肉。我覺得,這既是理所當然,也是母親的仁慈。
晚夕,母親還會選出來一些過年用的肉放置在屋外氣溫低家畜夠不到的地方,把腌好的肉用一大塊布蓋起來,幾天后掛在房梁上自然風干,以備來年食用。
一天下來,當父親和母親累得直不起腰來的時候,殺豬的一天也就結束了。當我幾次三番地讓父親把我的豬尿泡掛在房檐下時,父親就會板著臉說:不管我的死活,就你的豬尿泡重要。
數落著我的父親拍拍身上的土,向他們睡覺的堂屋走去。
2.祭灶
在城市后,聽大多數人說臘月二十三是小年,是用來祭灶的,可我的家鄉不是。
家鄉的祭灶日是臘月二十四,這天正好是鎮上的逢集日。冬天的太陽出來的遲,那天,太陽還在半山腰的時候,父親吃過母親煮的早飯,騎上自行車就去鎮上了。我知道他是去買“祭灶糖”,也叫麥芽糖,就是那種吃起來牙齒上沾得到處都是的乳白色糖。
母親在父親走后就開始和我們姊妹一起大掃除——窗簾被套、襪子手套,每一樣都要洗得干干凈凈,母親說掃塵除塵,就能掃掉今年的晦氣,來年一定平安和順。
那一天我們和母親一起忙碌,每個角落都收拾得干干凈凈,東西都擺放得井井有條。
父親回來的時候,自行車后座上的編織袋從早上癟癟的便變成圓鼓鼓的了。迫不及待地等父親打開,有各種各樣的小吃零食,還有年畫,那一刻,所有的零食都不顯眼,我們盯著的便是父親衣服口袋里裝著的祭灶糖,因為祭灶糖,所有的吃食在我們面前都索然無味。可是父親說等著灶王爺吃了以后我們才能吃,所以我們很艱難地挨到晚上。
吃過晚飯,父親會取來他在集市上買來的彩色灶王爺貼畫,貼在往常貼灶王爺貼畫的那個地方。鮮艷的彩色圖畫上長著長胡子的灶王爺很是威武,旁邊還站著一個富態的灶王奶奶,看起來非常逼真,幼小的我也相信那就是保佑我們的神。
父親用白紙和黃紙剪好幾長串紙錢,連著提前準備好的香,拿著我們垂涎已久的“祭灶糖”來到廚房,只允許弟弟跟著他,不要我和妹妹進廚房,說我們黃毛丫頭會惹灶王爺生氣。
于是我和妹妹偷偷站在廚房門外看父親手頭的動作和口里“嗚嗚啦啦”念出來的話語。父親先是把祭灶糖從口袋里取出來,和弟弟虔誠地跪在鍋灶前,把祭灶糖掰開,一塊一塊地獻在鍋臺上,點燃香,插在提前準備好的香爐里,再點燃紙錢,這時候,父親嘴里開始念叨了,依稀聽著是這樣的言語:一呼千來二呼萬來,灶王爺老人家,求你開開恩,糖也給你買了,吃了潤潤嗓子吧,把我們全家今年干的錯事,一定不要告訴玉皇大帝,我的這匹長錢大馬你騎上趕緊升天吧,來年再保佑全家健康平安,和和氣氣……
聽著父親的念叨,我和妹妹躲在門口不自覺地笑出聲來,見父親出來,我們倆又跑遠了。等父親出來喊我們去分糖時,我們盼望已久的祭灶糖便乖乖地躺在我們的手心了。
等吃了祭灶糖,我們的小年也就過完了。
3.辦年貨
過了臘月二十六,在臘月二十七小鎮逢集的這一天,父親和母親兩個人各騎著一輛自行車,帶上幾個裝了面粉洗干凈的編織袋子出發了。我稍年長,父母會帶上我,則讓弟弟妹妹看家,往往,弟弟妹妹會鬧意見惹來母親的呵斥,母親是個急脾氣的人,我們姊妹三個,無論誰犯了錯誤,她都會嚴厲地批評,小時候,我們是極怕母親的,弟弟妹妹聽得母親的呵斥,便乖乖地進了屋門,不再鬧騰。
我坐在父親的自行車后,雙手緊緊抓著父親自行車的后座,一路疾行。沿途步行的騎車的坐三輪車去辦年貨的人應有盡有,一路上的談笑聲不斷,鄉村里的人們總盼望著過年,過年就能奢侈地吃上平時舍不得花錢買來吃的東西。
行至集市的邊緣時,父母會在經常存放自行車的于老頭那里存了自行車,帶著我趕往集市上物品密集人流攢動的地方。父親總是風風火火地走在前面,母親牽著我的手緊隨其后。商品琳瑯滿目,吆喝聲此起彼伏,街道上沸騰的人群里,到處都是高談闊論,誰家殺了幾頭豬,誰家宰了幾只羊,誰家豐收了多少糧食,誰家的新媳婦生了大胖小子……你若有心去細細聽,說的都是歡喜的豐收的愉悅的好事情。
挨著馬路一路往前走,母親說糖、瓜子、花生、毛巾、白糖、茶葉,父親說孩子們的襪子還沒有買,我在一旁吆喝著要母親給我買一個紅發卡,你一言我一語,飄落在鄉村小鎮的上空,滿是笑聲和歡顏。
買好所有的年貨,父親扛著大大的一個編織袋,母親手里也提著滿滿的一個編織袋,我背上的雙肩書包里也裝得沉甸甸的,一路說笑著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父親說他和母親歇一口氣,而我們姊妹三個就開始你一個我一個地搶吃食給自己藏了。
4.除夕
記憶中的除夕那日,大多是落了雪的。
母親早早地起了床,掃了庭院里的雪,叫父親起床來檢查家里的東西少了哪一樣。一一清點后,我們各自分頭去取。張三家借了一個篩子,李四家借了一把鐵鍬,王五家借了一條麻繩……老家有俗語說:“大年三十這一天,折筷子爛碗都要歸家”。記得有一次,鄰居家借了我們家一個撿糞的長竿竹子小糞框,框口如碗口那么大。母親計較,就在除夕那天讓我去鄰居家給拿了回來,現在想起來依然失笑。
吃過早飯后,父親燒好火爐子,便攤開家當寫對聯,把一個四方的飯桌擺在堂屋的中央,裁好紙,研好墨,挑幾個對聯書上合適的對聯寫起來。自己家的還沒寫好,四里鄉鄰便拿的紅紙紛紛上門了。
父親是村里的秀才,毛筆字寫得剛勁,央求的人越多,父親臉上的笑容越是舒展。午飯時分,父親只能抽空吃點東西,當父親寫完全部的對聯后,就到午后了。
中飯后,母親開始在廚房忙碌,除夕的那一天,母親幾乎都在廚房里度過的。為了趕上父親祭拜先人的時間,母親在廚房忙碌不堪——做獻給先人的花饃饃,在專門用來“獻飯”的小碗里裝好精致的肉菜,一并把該用的東西裝在竹框子里。母親歇一口氣后,又搭上梯子去房梁取豬頭了,家鄉的風俗是除夕那一夜要吃豬頭。在煮豬頭的時候,母親還會把豬尾巴一同放進鍋里,給喜歡吃豬尾巴的二爹留著。
我依然跪在鍋臺上燒火,母親又開始包餃子,年三十吃餃子也是家鄉人的習俗。記憶中最愛吃也是吃的最多的要屬韭菜餃子了,母親做的尤其好吃,我相信,一定有母親的深情融入在里邊。
豬頭肉煮好了,餃子包好了,母親便去檢查我們姊妹三個的新衣服,以前我們的衣服都是買來布交給村里的裁縫去做的,有時取回來后母親忙就直接擱在了衣柜里,由于大年初一早起要穿新衣服,直到除夕才想起來檢查哪個的扣子沒縫,哪個的褲腳沒鎖,于是母親緊趕著做好。
早年家里還是木格窗子的時候,母親會在冬月里抽空剪一些窗花,母親剪窗花時和母親做任何事情一樣專注,甚至還比做其它事情要仔細很多。剪窗花也是一項細活計,首先要選好彩紙的顏色,然后把窗花的樣子和彩紙重合,用穿了線的針把兩者固定起來,拿起小巧的剪刀來剪,繞來繞去,順著窗花樣子的邊緣一直剪,當圖案上所有的空白圈圈被掏空的時候,一片完整的窗花便剪好了。母親手巧,剪好的窗花很是逼真,有飛躍的駿馬,有小巧的飛鳥魚蟲……很是惹人喜愛。
黃昏時分,太陽還沒完全落山的時候,父親就開始吆喝讓我們幫他貼對聯,往往,弟弟手里拿著對聯,妹妹手里拿著糨子,我站在老遠處幫父親看對聯的高度。依稀記得我神氣地指揮著父親的樣子,喊著說對聯的位置要么是是上了要么是下了,要么是靠左邊了要么是靠右邊了,直到對聯貼得周正才肯罷休。貼完對聯還得貼年畫,每個房間的主題不同,圖畫的內容也就不同,一般人家在堂屋的正中間會貼毛主席像,有的還會貼觀音菩薩,而我們臥房里的年畫往往是山水或者美人,記得六歲那年我特意要父親給我買了動畫片里正演的哪吒,帖在墻上我還學著哪吒的樣子在院子里瞎比劃呢,路過家門口的鄰居說,這丫頭一點都不像丫頭,倒像個娃子。
村子上空響起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時,便知是入夜了。記事的時候,爺爺奶奶都已去世,父親的幾個弟兄們各自過日子,除夕之夜大家都會去小叔家擺放靈位的堂屋祭拜祖先,等不來父親的母親有點懊惱,縱使我們再餓也要等父親一起回來吃餃子和豬頭肉,因為母親說大年三十吃的是團員飯,要我們一家子一起吃。父親往往與弟兄們敘話貪酒誤了我們一家吃年夜飯的最佳時辰,常常落得母親一頓數落,見是過年,母親也不多說什么,煮了餃子,撈上來豬頭,讓我們大家吃,這時醉了酒的父親已經睡在堂屋的炕上,鼾聲四起。
吃完飯,我會和弟弟妹妹一起在庭院里放鞭炮,父親為了我們的安全買的鞭炮很小,是哄娃娃的那種,響起來威力也不大,但我們還是小心翼翼地用長長的香頭將鞭炮的捻子點燃,未等到鞭炮聲響,我們捂著耳朵已經跑了老遠。
母親說過了除夕新年的前幾天就不能再縫補任何東西,不然一年四季都得縫補東西,于是母親便坐在如豆的燈光下趕制一年來最后的針線活。
吃著各種吃食,在院落里跑來跑去,鄉村通電后除夕夜還能看到春節聯歡晚會,沒通電之前家里一直燃的是煤油燈,庭院沒有燈光照耀,我們便坐在被窩里聽父親給我們講久遠的故事。時隔多年,一家人坐在熱炕上守歲的情形仿若眼前,是那樣生動,那樣溫暖。
凌晨的鐘聲響起時,新的一年就來了。午夜,父親說燒香放鞭炮,祭拜天,又是嗚嗚啦啦念一些讓天神爺保佑全家安康的話,儀式結束后,我們全家才安心地睡去。
如今,我定居城市已經多年,吃穿用度較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記憶中的年味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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