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雨中的唯美句子
在現(xiàn)實生活或工作學(xué)習(xí)中,大家總免不了要接觸或使用句子吧,不同的句子在語言環(huán)境中的意義和作用大有不同。什么樣的句子才經(jīng)典呢?以下是小編精心整理的漫步雨中的唯美句子,歡迎閱讀與收藏。
今天早上,天公不作美,下著蒙蒙細(xì)雨,妨礙了我去晨練,但我心里卻是樂滋滋的,因為可以欣賞雨中的景色,這也是一大樂趣。
早晨起來,我迅速穿好衣服,跑到陽臺上,打開窗戶,一股清涼的氣味向我撲來,好舒服哦。
瞧,那邊的房屋上,都鑲滿了晶瑩的露珠,就像一顆顆珍珠。
一個個調(diào)皮的小雨點,淘氣地落在馬路上、樹葉上,像一個個小孩兒在捉迷藏,多可愛呀
看,在馬路上的汽車、自行車,都為了安全而放慢了速度,很有秩序地行駛著。
我被這景色吸引了,就打著傘來到附近的廣場。
來到那兒,簡直跟仙境一般。
翠綠色的草坪,正貪婪的吮吸著春天的乳汁;各色鮮艷的花,正清洗著自己美麗的秀發(fā);帶黃色的嫩葉的枝條,正揮舞著綠色的絲條。
我微微地舔了舔這水,沒想到這水很甜,就像仙女用枝條撒下來的圣水。
現(xiàn)在,快要進入梅雨時節(jié),雨量較大,一個個凹進去的小洞,都被云娃娃的“眼淚”填滿了,泥土也非常喜歡這水,好讓她的“孩子”喝個飽。
好一派美景,好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雨中的景色多么美妙
我盡量地吸著早晨的新鮮空氣,大自然,你是多么奇妙
每當(dāng)天下雨時,許多人特別是文人往往將雨當(dāng)成一種自然景象來觀賞。
朦朦細(xì)雨、傾盆大雨、暴風(fēng)聚雨……各種各樣的雨態(tài)以及下雨時風(fēng)聲雨聲、電閃雷鳴的氣勢和聲色等,很容易使文人墨客觸生情,涌動文思,所謂“片云頭上黑,應(yīng)是雨催詩”(唐杜甫)是也,故古人常常將對雨的觀察和感悟賦于詩文。
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xì)無聲。
野徑云俱黑,江船火獨明。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但春雨貴如油,春天下雨,豈不是“好雨”
一個“好”字,把作者的見春飄然而下的喜悅心情表現(xiàn)得頗為充分。
三、四句言春雨伴隨著微風(fēng)夜來,悄無聲息地滋潤萬物,寫春雨的作用,筆墨細(xì)膩。
末兩句寫清晨看錦城成都的花在春雨的滋潤下,紅潤一片,花因飽含雨水而重、而濃,寫的情深意切。
全詩通篇無一“喜”字,但喜悅之情卻溢于言表。
韓愈:“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的“小雨“比喻為酥酒之初熟,味甘滑、潤澤,連小草也沾上了雨露,細(xì)雨中草色微綠,近看不覺而遠(yuǎn)視泛青。
最后歸結(jié)為”一年春好處“,連帝王宮苑的景色也比不過了。
初春的景色被描繪的細(xì)膩真切。
曾幾《蘇秀道中,自七月二十五日夜大雨三日,秋苗以蘇,喜而有作》:“一夕驕陽轉(zhuǎn)作霖,夢回涼冷潤衣襟。
不愁屋漏床床濕,且喜溪流岸岸深。
千里稻花應(yīng)秀色,五更桐葉最佳音。
無田似我猶欣舞,何況田間望歲心。
”久旱遇雨,欣喜若狂,連衣服、床鋪濕了也顧不得,表達了詩人的喜雨之情和對民生的關(guān)注。
蘇軾:“游人腳底一聲雷,滿座頑云撥不開。
天外黑風(fēng)吹海立,浙東飛雨過江來。
十分瀲滟金尊凸,千杖敲羯鼓催。
喚起謫仙泉灑面,倒傾鮫室瀉瓊瑰。
”全詩生動地寫出了暴風(fēng)驟雨來臨前后的景象:雷聲轟鳴,烏云密布,黑風(fēng)從天外刮來,大海為之豎立,足見其兇猛;大雨隨風(fēng)飛騰,由浙東橫過大江,足見其急驟。
湖海水漲,雷聲鏗鏘,詩人的才思也在暴風(fēng)雨的催促下迸發(fā)出來。
秦觀:“一夕輕雷落萬絲,霽光浮瓦碧參差。
有情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曉枝。
”寫輕雷響過,春雨淅瀝而下。
雨后初晴,陽光好象在剛剛被雨洗過的碧瓦間浮動。
春雨過后,芍藥含淚,情意脈脈;薔薇橫臥,嬌態(tài)可掬。
雖主要寫雨后的景致,卻透露出對春雨滋潤之功的稱頌。
除了專門寫雨的詩文以外,古人的其它詩作中多有描寫雨及雨中景物的句子:“騰云似涌煙,密雨如散絲。
”(晉張協(xié))形容雨如散落的絲線一般密集。
“殘虹收度雨,缺岸上新流。
”(》寫夏日驟雨初停,斷虹出現(xiàn)在天邊,上漲的湖水從缺口流出,形成一股新的水流。
“沾衣欲濕桃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
”(唐僧志南)杏花綻開時節(jié)的細(xì)雨,親切地將要打濕衣服;揚著柳枝的微風(fēng)拂面,令人感到暖和香甜,詩人即景寓情,給人以禪的意境。
“微雨池塘見,好風(fēng)襟袖知”(唐杜枚)微雨飄灑,籠罩在雨中的池塘意境橫生;好風(fēng)吹來,襟袖都生溫馨之意。
“雨急山溪漲,云迷嶺樹低。
”(唐戴叔倫)描寫了詩人在靈巖寺(坐落于濟南市郊長清縣方山之陽泰山西北麓)山道上所見的雨中山間景色。
“細(xì)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
”(唐劉長卿《別嚴(yán)士元》)細(xì)雨濕衣,不顯其形;閑花落地,不聞其聲,可謂描寫入微。
“細(xì)雨魚兒出,微風(fēng)燕子斜。
”(唐杜甫《水檻遣心二首》之一)唯“細(xì)雨”,魚方上浮,若大雨則伏而不出;唯“微風(fēng)”,燕子方斜,若大風(fēng)亦伏而不翔。
對微風(fēng)細(xì)雨中的景物體察入微,描繪的情趣盎然。
“澗底松搖千尺雨,庭中竹撼一窗秋。
”(唐杜荀鶴《夏日留題張山人林亭》)以颯颯的雨聲比喻高松搖晃之聲,使得景物饒有意趣。
“柳枝經(jīng)雨重,松色帶煙深。
”(唐張謂《郡南亭子宴》)柳枝帶雨,枝葉增重,煙雨之中,松色深重。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唐韋應(yīng)物《滁州西澗》)春潮怒漲,暮雨急驟,行人斷蹤,野渡舟橫,動靜相映,更顯出野渡的清幽。
“黃梅時節(jié)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花。
”(宋趙師秀《有約》)描繪了江南黃梅天多雨、處處蛙鳴的鄉(xiāng)村景致。
“林外鳴鳩春雨歇,屋頭初日杏花繁。
”(宋歐陽修《田家》)遠(yuǎn)處鳩聲悅耳,近處杏花映日,動靜相宜,聲色互襯,展現(xiàn)出江南農(nóng)家雨后新晴的明媚春光。
“土膏欲動雨頻催,萬草千花一餉開。
”(宋范成大《四時田園雜興》之一)春風(fēng)春雨,滋潤大地,草木萌發(fā),百花開放,織成一幅生機盎然的春景圖。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宋蘇軾《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五絕》)寫烏云翻滾如墨,夏日的陣雨云尚未來得及把山遮住,但如跳動的珍珠般的雨點也撲天蓋地地打向了船艙。
“風(fēng)如拔山努,雨如決河傾。
”(宋陸游《大風(fēng)雨中作》)寫出了風(fēng)狂雨猛的態(tài)勢。
“雷聲千嶂落,雨色萬峰來。
”(明李攀龍《廣陽山道中》)雷聲轟鳴,如千座高峰倒塌;暴雨傾注,煙云滾滾,似萬座山峰迎面撲來,寫出了大雷雨的氣勢。
“一雁下投天盡處,萬山浮動雨來初。
”(清查慎行《登寶婺樓》)上句寫暴雨來臨,大雁疾飛避雨;下句寫暴雨來勢迅猛,萬山似在雨中浮動。
另外,借雨起興抒情的詩也不少。
如:“風(fēng)雨如晦,雞鳴不已。
”(《詩鄭風(fēng)風(fēng)雨》)原是寫風(fēng)雨交加、天色昏暗、群雞亂叫的情景,現(xiàn)用以喻指政治昏暗、人民渴望社會清明的狀況。
“秋風(fēng)萬里芙蓉國,暮雨千家薜荔村。
”(唐譚用之《秋宿湘江遇雨》)漫漫的湘江之濱,秋風(fēng)勁吹,荷花競發(fā),景色頗佳;而千村萬戶,野蔓滿墻,籠罩在沉沉暮雨之中,一片蕭索。
兩句相對,以佳景更襯生民艱難憔悴之意。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dāng)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唐李商隱《夜雨寄北》)詩人望著窗外綿綿不斷的秋雨,不禁心神飛馳,想象著歸家后與妻子在西窗下剪燭夜話,訴說自己在巴山夜雨時長夜難眠的相思。
“山河破碎風(fēng)飄絮,身世浮塵雨打萍。
”(南宋文天祥《過零丁洋》)元兵侵宋,國家遭難,山河破碎如風(fēng)吹柳絮,個人的身家性命如雨打浮萍,隨時有沉沒的危險。
“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蒙蒙細(xì)雨中。
”(宋陳與義《春寒》)借在蒙蒙細(xì)雨中傲獨立的海裳花,寄寓作者與強暴勢力不妥協(xié)的精神。
“溪云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唐許渾《咸陽城東樓》)真切地寫出了山雨來臨前城樓風(fēng)狂的情景,后來喻指重大事件即將發(fā)生前的緊張氣氛。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宋陸游《臨安春雨初霽》)春夜幽居小樓,整夜聽著風(fēng)雨之聲,想到杏花得雨綻蕾,明晨雨霽,叫賣杏花之聲傳來,心境不禁這之開朗。
“春雨斷橋人不度,小舟撐出柳陰來。
”(宋徐俯《春游湖》)春雨中游湖,橋斷被阻,何其悵惘;忽然間,柳陰下小舟悠悠而來令人喜出望外
未言情,而情卻微妙地表達于曲折的細(xì)節(jié)描述之中。
“京國多年情盡改,忽聽春雨憶江南。
”(元虞集《聽雨》)詩人在京城住了多年,不再像當(dāng)年那樣那樣對故鄉(xiāng)有強烈的思念,但思鄉(xiāng)之情一直郁結(jié)在心頭,那一陣淅淅瀝瀝的春雨,不由得勾起了作者對江南春色的思戀。
可別惱,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xì)絲,密密地斜織著,人家屋頂上全籠著一層薄煙。
樹葉卻綠得發(fā)亮,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
傍晚時候,上燈了,一點點黃暈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靜而和平的夜。
在鄉(xiāng)下,小路上,石橋邊,有撐起傘慢慢走著的人;還有地里工作的農(nóng)民,披著蓑,戴著笠的。
北邊遠(yuǎn)處一個紅閃,像把黑云掀開一塊,露出一大片血似的。
風(fēng)小了,可是利颼有勁,使人顫抖。
一陣這樣的風(fēng)過去,一切都不知怎好似的,連柳樹都驚疑不定地等著點甚么。
又一個閃,正在頭上,白亮亮的雨點緊跟著落下來,極硬的,砸起許多塵土,土里微帶著雨氣。
幾個大雨點砸在祥子的背上,他哆嗦了兩下。
雨點停了,黑云鋪勻了滿天。
又一陣風(fēng),比以前的更厲害,柳枝橫著飛,塵土往四下里走,雨道往下落;風(fēng)、土、雨,混在一處,聯(lián)成一片,橫著豎著都灰茫茫、冷颼颼,一切的東西都裹在里面,辨不清哪是樹,哪是地,哪是云;四面八方全亂,全響,全迷糊。
風(fēng)過去了,只剩下直的雨道,扯天扯地的垂落,看不清一條條的,只是那么一片、一陣,地上射起了無數(shù)的箭頭,房屋上落下萬千條瀑布。
幾分鐘,天地已經(jīng)分不開,空中的河往下落,地上的河橫流,成了灰暗昏黃,有時又白亮亮的,一個水世界。
無需綠蔭長椅的悠閑與舒適,謝絕鳥語花香的繁華與熱鬧,只讓綿綿紛紛的雨,滋潤饑渴的心田。
起風(fēng)了,風(fēng)帶著雨點,東一點西一點地亂撞。
這時,只見樹上的鳥兒驚得振翅狂飛,樓下行人像避瘟疫似地尋找歸途。
說時遲,那里快,當(dāng)高樓里的人還未完全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雨滴像百萬大軍從天而降,滂沱大雨鋪天蓋地
雨像瘋狂的野獸,帶著巨大的怒吼聲,不顧一切宣泄著
平時在高樓上感覺到的和煦的風(fēng),突然變了臉,怒吼著,配合著大雨掃向大地,電線不停地晃蕩,大樹像著了魔似地狂舞,樹葉被吹得背面朝天,最靠近樓房的樹梢反復(fù)掃刷著墻面,樹根像在奮力掙脫地面……雨仍在狂瀉,一眼看去,大地不清晰了,眾多的高樓只看到鄰近幾座的輪廓,水塔只剩下模糊的身影,大路也隱形匿跡了……水連天,天連水,氤氳一片。
突然,混沌的黑壓壓的天際裂開了,露出了不規(guī)則的幾組線條,無比強烈的光從線條里閃射出來,伴隨著令人震耳欲聾的巨大轟鳴,為狂風(fēng)暴雨吶喊助威。
風(fēng)狂雨暴,電閃雷鳴,攪得地動山搖
十分鐘過去,雷電停了,風(fēng)也收斂了一些,視野又清晰了起來。
“天箭”仍不斷地射向屋面,每片瓦里都形成奔流不息的“瀑布”沖向地面,匯合著高樓排水管沖出的水墻和大樹下流淌的水……于是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河流”,呼嘯前進,奔流不息,奔向平坦寬闊的馬路,奔向大江大河。
一時排水不及,又形成或大或小的“平湖”,光可鑒人。
世界上許多東西在對比中讓你品味。
心晴的時候,雨也是晴;心雨的時候,晴也是雨。
不過,無論什么樣的故事,一逢上下雨便難忘。
雨有一種神奇:它能彌漫成一種情調(diào),浸潤成一種氛圍,鐫刻成一種記憶。
當(dāng)然,有時也能瓢潑成一種災(zāi)難。
春天的風(fēng)沙,夏天的溽悶,秋天的干燥,都使人們祈盼著下雨。
一場雨還能使空氣清新許多,街道明亮許多,“春雨貴如油”,對雨的渴望不獨農(nóng)人有。
有雨的時候既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人們卻多不以為許。
或許有雨的季節(jié)氣候不冷,讓太陽一邊涼快會兒也好。
有雨的夜晚則另有一番月夜所沒有的韻味。
有時不由讓人想起李商隱“何當(dāng)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的名句。
在小雨中漫步,更有一番難得的愜意。
一對戀人走在小巷里,那情景再尋常不過。
但下雨天手中魔術(shù)般又多了一把淡藍(lán)色的小傘,身上多了件米黃色的風(fēng)衣,那效果又截然不同。
一眼望去,雨中的年輕是一幅耐讀的圖畫。
在北方,一年365天中,有雨的日子并不多。
于是若逢上一天,有雨如詩或者有詩如雨,便覺得好奇。
先是料料峭峭,繼而雨季開始,時而淋淋漓漓,時而淅淅瀝瀝,天潮潮地濕濕,即使在夢里,也似乎把傘撐著。
而就憑一把傘,躲過一陣瀟瀟的冷雨,也躲不過整個雨季。
連思想也都是潮潤潤的。
每天回家,曲折穿過金門街到廈門街迷宮式的長巷短巷,雨里風(fēng)里,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
這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從安東尼奧尼那里來的。
不過那一塊土地是久違了,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紀(jì),即使有雨,也隔著千山萬水,千傘萬傘。
二十五年,一切都斷了,只有氣候,只有氣象報告還牽連在一起。
大寒流從那塊土地上彌天卷來,這種酷冷吾與古大陸分擔(dān)。
不能撲進她的懷里,被她的裙邊掃一掃吧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這樣想時,嚴(yán)寒里竟有一點溫暖的感覺了。
這樣想時,他希望這些狹長的巷子永遠(yuǎn)延伸下去,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不是金門街到廈門街,而是金門到廈門。
他是廈門人,至少是廣義的廈門人,二十年來,不住在廈門,住在廈門街,算是嘲弄吧,也算是安慰。
不過說到廣義,他同樣也是廣義的江南人,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兒,五陵少年。
杏花春雨江南,那是他的少年時代了。
再過半個月就是清明。
安東尼奧尼的鏡頭搖過去,搖過去又搖過來。
殘山剩水猶如是。
皇天后土猶如是。
紜紜黔首紛紛黎民從北到南猶如是。
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遙指已不再,劍門細(xì)雨渭城輕塵也都已不再。
然則他日思夜夢的那片土地,究竟在哪里呢
在報紙的頭版標(biāo)題里嗎
還是香港的謠言里
還是傅聰?shù)暮阪I白鍵馬思聰?shù)奶瓝芟?/p>
還是安東尼奧尼的鏡底勒馬洲的望中
還是呢,故宮博物院的壁頭和玻璃櫥內(nèi),京戲的鑼鼓聲中太白和東坡的韻里
六個方塊字,或許那片土就在那里面。
而無論赤縣也好神州也好中國也好,變來變?nèi),只要倉頡的靈感不滅,美麗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當(dāng)必然長在。
因為一個方塊字是一個天地。
太初有字,于是漢族的心靈,祖先的回憶和希望便有了寄托。
譬如憑空寫一個“雨”字,點點滴滴,滂滂沱沱,淅瀝淅瀝淅瀝,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了。
視覺上的這種美感,豈是什么所能滿足
翻開一部《辭源》或《辭海》,金木水火土,各成世界,而一入“雨”部,古神州的天顏千變?nèi)f化,便悉在望中,美麗的霜雪云霞,駭人的雷電霹雹,展露的無非是神的好脾氣與壞脾氣,氣象臺百讀不厭門外漢百思不解的百科全書。
聽聽,那冷雨。
看看,那冷雨。
嗅嗅聞聞,那冷雨,舔舔吧,那冷雨。
雨在他的傘上,這城市百萬人的傘上,雨衣上,屋上,天線上。
雨下在基隆港,在防波堤,在海峽的船上,清明這季雨。
雨是女性,應(yīng)該最富于感性。
雨氣空蒙而迷幻,細(xì)細(xì)嗅嗅,清清爽爽新新,有一點點薄荷的香味。
濃的時候,竟發(fā)出草和樹沐發(fā)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氣,也許那竟是蚯蚓和蝸牛的腥氣吧,畢竟是驚蟄了啊,也許地上的地下的生命,也許古中國層層疊疊的記憶皆蠢蠢而蠕,也許是植物的潛意識和夢吧,那腥氣。
第三次去美國,在高高的丹佛山居了兩年。
美國的西部,多山多沙漠,千里干旱。
天,藍(lán)似盎格魯撒克遜人的眼睛;地,紅如印地安人的肌膚;云,卻是罕見的白鳥。
落基山簇簇耀目的雪峰上,很少飄云牽霧。
一來高,二來干,三來森林線以上,杉柏也止步,中國詩詞里“蕩胸生層云”,或是“商略黃昏雨”的意趣,是落基山上難睹的景象。
落基山嶺之勝,在石,在雪。
那些奇巖怪石,相疊互倚,砌一場驚心動魄的雕塑展覽,給太陽和千里的風(fēng)看。
那雪,白得虛虛幻幻,冷得清清醒醒,那股皚皚不絕一仰難盡的氣勢,壓得人呼吸困難,心寒眸酸。
不過要領(lǐng)略“白云回望合,青靄入看無”的境界,仍須回中國。
臺灣濕度很高,最饒云氣氤氳雨意迷離的情調(diào)。
兩度夜宿溪頭,樹香沁鼻,宵寒襲肘,枕著潤碧濕翠蒼蒼交疊的山影和萬籟都歇的岑寂,仙人一樣睡去。
山中一夜飽雨,次晨醒來,在旭日未升的原始幽靜中,沖著隔夜的寒氣,踏著滿地的斷柯折枝和仍在流瀉的細(xì)股雨水,一徑探入森林的秘密,曲曲彎彎,步上山去。
溪頭的山,樹密霧濃,蓊郁的水氣從谷底冉冉升起,時稠時稀,蒸騰多姿,幻化無定,只能從霧破云開的空處,窺見乍現(xiàn)即隱的一峰半壑,要縱覽全貌,幾乎是不可能的。
至少入山兩次,只能在白茫茫里和溪頭諸峰玩捉迷藏的游戲,回到臺北,世人問起,除了笑而不答心自閑,故作神秘之外,實際的印象,也無非山在虛無之間罷了。
云繚煙繞,山隱水迢的中國風(fēng)景,由來予人宋畫的韻味。
那天下也許是趙家的天下,那山水卻是米家的山水。
而究竟,是米氏父子下筆像中國的山水,還是中國的山水上紙像宋畫。
恐怕是誰也說不清楚了吧
雨不但可嗅,可觀,更可以聽。
聽聽那冷雨。
聽雨,只要不是石破天驚的臺風(fēng)暴雨,在聽覺上總是一種美感。
大陸上的秋天,無論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驟雨打荷葉,聽去總有一點凄涼,凄清,凄楚。
于今在島上回味,則在凄楚之外,更籠上一層凄迷了。
饒你多少豪情俠氣,怕也經(jīng)不起三番五次的風(fēng)吹雨打。
一打少年聽雨,紅燭昏沉。
二打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
三打白頭聽雨在僧廬下。
這便是亡宋之痛,一顆敏感心靈的一生,樓上,江上,廟里,用冷冷的雨珠子串成。
十年前,他曾在一場摧心折骨的鬼雨中迷失了自己。
雨,該是一滴濕漓漓的靈魂,在窗外喊誰。
雨打在樹上和瓦上,韻律都清脆可聽。
尤其是鏗鏗敲在屋瓦上,那古老的音樂,屬于中國。
王禹□在黃岡,破如椽的大竹為屋瓦。
據(jù)說住在竹樓上面,急雨聲如瀑布,密雪聲比碎玉。
而無論鼓琴,詠詩,下棋,投壺,共鳴的效果都特別好。
這樣豈不像住在竹筒里面,任何細(xì)脆的聲響,怕都會加倍夸大,反而令人耳朵過敏吧。
雨天的屋瓦,浮漾濕濕的流光,灰而溫柔,迎光則微明,背光則幽黯,對于視覺,是一種低覺的安慰。
至于雨敲在鱗鱗千瓣的瓦上,由遠(yuǎn)而近,輕輕重重輕輕,夾著一股股的細(xì)流沿瓦槽與屋檐潺潺瀉下,各種敲擊音與滑音密織成網(wǎng),誰的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輪。
“下雨了.”溫柔的灰美人來了,她冰冰的纖手在屋頂指弄著無數(shù)的黑鍵啊灰鍵,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黃昏。
在古老的大陸上,千屋萬戶是如此。
二十多年前,初來這島上,日式的瓦屋亦是如此。
先是天黯了下來,城市像罩在一塊巨幅的毛玻璃里,陰影在戶內(nèi)延長復(fù)加深。
然后涼涼的水意彌漫在空間,風(fēng)自每一個角落里旋起,感覺得到,每一個屋頂上呼吸沉重都覆蓋著灰云。
雨來了,最輕的敲打樂敲打這城市,蒼茫的屋頂,遠(yuǎn)遠(yuǎn)近近,一張張敲過去,古老的琴,那細(xì)細(xì)密密的節(jié)奏,單調(diào)里自有一咱柔婉與親切,滴滴點點滴滴,似幻似真,若孩時在搖籃里,一曲耳熟的童謠搖搖欲睡,母親吟哦鼻音與喉音。
或是在江南的澤國水鄉(xiāng),一大筐綠油油的桑葉被嚙于千百頭蠶,細(xì)細(xì)瑣瑣屑屑,口器與口器咀咀嚼嚼。
雨來了,雨來的時候瓦這么說,一片瓦說,千億版瓦說,輕輕地奏吧沉沉地彈,徐徐地叩吧撻撻地打,間間歇歇敲一個雨季,即興演奏從驚蟄到清明,在零落的墳上冷冷奏挽歌,一片瓦吟千億片瓦吟。
在日式的古屋里聽雨,聽四月,霏霏不絕的黃霉雨,朝夕不斷,旬月綿延,濕粘粘的苔蘚從石階下一直侵到他舌底,心底。
到七月,聽臺風(fēng)臺雨在古屋上一夜盲奏,千尋海底的熱浪沸沸被狂風(fēng)挾來,掀翻整個太平洋只為向他的矮屋檐重重壓下,整個海在他的蝸殼上嘩嘩瀉過。
不然便是雷雨夜,白煙一般的紗帳里聽羯鼓一通又一通,滔天的暴雨滂滂沛沛撲來,強勁的電琵琶忐忐忑忑,彈動屋瓦的驚悸騰騰欲掀起。
不然便是斜斜的西北雨斜斜,刷在窗玻璃上,鞭在墻上打在闊大的芭蕉葉上,一陣春瀨瀉過,秋意便彌漫日式的庭院了。
在日式的古屋里聽雨,春雨綿綿聽到秋雨瀟瀟,從少年聽到中年,聽聽那冷雨。
雨是一種單調(diào)而耐聽的音樂是室內(nèi)樂是室外樂。
戶內(nèi)聽聽,戶外聽聽,冷冷,那音樂。
雨是一種回憶的音樂,聽聽那冷雨,回憶江南的雨下得滿地是江湖下在橋上和船上,也下在四川在秧田和蛙塘,下肥了嘉陵江下濕布谷咕咕的啼聲。
雨是潮潮潤潤的音樂下在渴望的唇上舔舔那冷雨。
因為雨是最最原始的敲打樂從記憶的彼端敲起。
瓦是最最低沉的樂器灰蒙蒙的溫柔覆蓋著聽雨的人,瓦是音樂的雨傘撐起。
但不久公寓的時代來臨,臺北你怎么一下子長高了,瓦的音樂竟成了絕響。
千片萬片的瓦翩翩,美麗的灰蝴蝶紛紛飛走,飛入歷史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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