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回百轉里揉碎的思念日志
今天距離新的一年剩下十三天了,想著去年的這個時候,你還在我生命里呢。
去年這個時候的你,像是清晨灑在空氣里的陽光,平和悠長,可是清晨的陽光,在我心里,太安靜,太干凈,太美好,太透明,也正是因此它也太薄,太易碎太易破太易改變……所以那時候的我,把你捧在掌心里,太怕失去,放在心尖,放在自己翩遷的睫毛上,懷著虔誠的心,小心翼翼,緊張兮兮,誠惶誠恐,懇求各路神仙能夠保佑,保佑你。
我真的太怕失去,太怕太怕,我戰戰兢兢的計算著日子,懼怕每個節日的到來,霜降、小雪、冬至……那么多……我一個一個的數著,可等和你一起吃完餃子三天后才恍然發現冬至已過去三天,而你那時候還在呢……現在想起來還是揪心的疼,心疼你也心疼那時在你眼里還是傻丫頭的我。
日子飛速流轉,吝嗇得不愿為任何人停留一秒,所以我只好也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守著你,每時每刻陪著你。
想起去年高三的自己,每天中午做十幾分鐘的公車,只想多看你一會;想起去年的自己在晚自習下后害怕的哭泣,無助顫抖卻抓不住任何一個硬的東西……而你的手,在我掌心里,有力又虛無……
五歲的時候,家里蓋房子,我住在你家,早晨起來,你總是把我要穿的衣服放在床頭,有暖暖的洗臉水,桌上有辣辣的面皮,黃燦燦油穌穌的油糕,你經常會在早晨煮稀飯,我伸手抓鍋邊的干掉的油脂要吃,你總會一邊笑著說這個小孩子吃了會撒謊一邊撕下來一些放到我嘴邊,你習慣拌涼菜時偏酸一點,正是我最喜歡的味道,你總是給我盛一碗粘糊糊的稀飯,再從那個白色的玻璃罐子里舀出白糖放里面,看著我咂吧咂吧吃掉,然后給我喝一小碗羊奶……
你會幫我綁起兩根辮子,一左一右,看我穿好裙子后~幫我在后面打上好看的蝴蝶結……你帶我走在熱鬧的街市上,總是握緊我的手,你和我一起玩“接竹竿”的紙牌游戲,傍晚的時候,你會摘下門檐邊掛的布條鞭子,讓我雙手打開,幫我甩掉一身的塵土,再督促我吃飯洗刷……晚上睡覺時,你會摟著我,拍著我的脊背,哼著入夢的歌謠……不管晚上我要上幾次廁所~你都會在我起來之前醒來給我開燈,坐起來等我鉆進被窩幫我掖好被子,然后再關燈,睡覺……
過年的`時候,你和爺爺總是在舅舅給過我壓歲錢后和爺爺再一人一份,可你們沒有退休金可領,你們只是在農田里辛苦了大半輩子的疼孫女的老人,你總是送我會拉著走的兔子燈籠,跑起來會轉圈的飛機燈籠,亮起來明晃晃的宮燈,給我好吃的大白兔和龍蝦穌,煮甜甜的湯圓給我……
端午得時候~你每年都會給我買一身新衣服,給我縫好看的“辣椒”,“熊貓”,“金牌銀牌”搓好看的“花線繩”給我帶 ,我在伙伴面前總是很驕傲……
12歲那年我六年級,元旦假前夕摔壞了胳膊,你晚上十二點給我找接骨的人;08年地震我十三歲,我生病住院,半夜余震,你和媽媽抱著我從五樓下來,在醫院下面和媽媽抱著我坐了一夜……
我所聽過的《牛郎織女》《布姑鳥》《嫦娥奔月》都是你講給我的;我冬天的棉鞋棉襖棉褲小馬甲都是你和姨姨一起給我做的……
你周末會打電話給我,問我來不來你家?或者會對我說,你想吃什么?婆來的時候買給你;你總會在我打電話給你時,樂呵呵的告訴我,你很想我,你很好,讓我聽媽媽的話,要乖乖的……
可就在去年這個時候,我看著你一點一點怎么就慢慢的枯萎了呢?你和我一起坐在炕頭上曬太陽,兩天沒見你頭發怎么突然就白了呢?在金晃晃的陽光下晃的我眼睛干澀澀的疼,我便禁不住想要擁住你,怕你逃掉。燈光下,你窩坐在床頭,我給你削蘋果,你給我講你童年的故事,你是地主家的女兒,你給我講你的童年,用白面饅頭夾著蜂蜜吃,你給我講你的姐姐也就是我姨奶奶如何風光的出嫁,眼神里滿是羨慕。
后來,就沒有好日子了,太爺爺去世,你跟著太奶奶收十幾畝的田地,供舅爺爺念書,你說舅爺爺也苦,考上清華大學太奶奶不愿意他遠離家,只好不去,然后全國打地主,你19歲才嫁給爺爺……你絮絮叨叨著,我坐你旁邊安靜的聽著,你可能怕我嫌你煩了,回頭看我,我望著你,你看我聽的津津有味,便溫柔的笑,我環住你的腰,在心里默默的說,我愛你。求你一定一定陪著我,看著我出嫁。
我希望再有兩年,我和哥哥姐姐都長大了,我們一起回來看你和爺爺,我們圍坐在一起吃團圓飯,哥哥說爺爺奶奶咱喝一點,呡一口就好,我先干了,你會不會急著說:濤濤,鵬,別喝了。爺爺會不會對你說:他們已經長大了。然后我們一起祝你和爺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我可能會對你們說,爺爺奶奶,嘗嘗這塊雞肉,那時妮妮姐可能會白著我白眼,給你們盛好湯說爺爺奶奶喝點雞湯……那時候姨姨媽媽和妗子在廚房說說笑笑忙活著,舅舅和我爸爸一起說著什么,澤鈺可能在一旁端茶遞水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
可是可是……
奶奶你知道嗎,我今年在延安大學,我走在延安的馬路上,卻并沒有歸屬感,因為有你們在的地方才是家。快放寒假了,我莫名的很激動,我潛意識里一直覺得覺得你們都還在,在家里等著我回去,我一直覺得你們沒有死,可我突然發現,你們真的已經不見了,我在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你們了,我的努力,我的欣喜,我的難過,我身邊發生得有意思的事,我都不能講給你們聽;我找不到你們,我從延安帶回去的大棗,你們嘗不到;我回家去,我看不見你們;我去你家,門口再也沒有等我的你們;我離開你家,再也沒有送我很長路的你們……沒有都沒有……
你說,人去世了,沒什么就什么也沒有了呢?好像從來沒出現在這個世界,世界還是那樣人聲鼎沸,只有一部分人悲傷著自己的悲傷,疼痛的執拗又刺眼。
我想告訴你,我很乖很好,我想聽你的聲音,再過一個月就是你的忌日了,你離開我整整一年了。我只是只是很想很想你。
后記:你曾說不怕,我在,而如今見你只能在夢里;曾說要乖,想你,而如今,所有的思念只能揉碎在記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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