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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讀《假如愛有天意》的純愛書寫
摘要：2003年，韓國導演郭在容執導的《假如愛有天意》，堪稱是其純愛電影中最為經典的代表作之一。影片中，演員純熟精湛的演技以及詩意唯美的畫面與風格多樣的配樂等，都給觀眾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而導演郭在容對于發生在不同時空中的兩段唯美愛情故事的浪漫演繹與呈現，更可謂匠心獨具。本文主要從人物、情節及敘事等方面，關注導演郭在容在該片中對于純美愛情的詩意書寫。
關鍵詞：《假如愛有天意》;人物;敘事;情節
如果說，韓國導演郭在容執導的《我的野蠻女友》，以令人耳目一新的“野蠻”風格，迅速在整個亞洲及歐美電影市場掀起了一陣韓流風潮。那么，隨后的一部《假如愛有天意》，則使郭在容浪漫唯美、文藝范兒十足的純愛電影風格深入人心。本文將主要從人物、情節及敘事等方面，關注這部堪稱郭在容導演純愛電影的經典之作，品讀其對于純美愛情的匠心獨具的詩意書寫。
一、對仗工整且張力十足的人物關系
影片《假如愛有天意》講述的是不同年代背景下，發生在珠熙與俊河、智蕙與尚民之間的兩段別樣的愛情。眾所周知，故事中的愛情從不會一帆風順。人物之間的矛盾沖突對于電影而言的重要意義不言而喻，這種矛盾沖突引發懸念，賦予故事節奏感，從而使電影富有張力。法國劇作學者皮埃爾·讓就曾在其《劇作技巧》一書中，把電影中的人物分為主體、對立體、主體的輔助體、對立體的輔助體、輸出體、客體六大類。誠然，郭在容深諳此道，在設定了兩段愛情中的主體與對立體(或客體)后，又分別構設了輔助體人物，即在珠熙與俊河的故事中設置了泰洙，并在智蕙與尚民之間設置了秀晶的存在。泰洙與俊河是同窗好友，家庭條件優越，珠熙是泰洙的父親為其選定的未婚妻。而秀晶則是智蕙的同學，狂熱地追求著尚民。不得不說，這樣的人物關系，頗有古詩中講求的對仗嚴整之意味。不僅如此，在對應人物的相關情節構思上亦是如此。例如，俊河代泰洙給珠熙寫情書的情節，便可謂與智蕙替秀晶給尚民寫郵件的情節如出一轍;而珠熙送別即將前往戰場的俊河時，為將象征著他們之間愛情的項鏈遞給俊河，追趕著徐徐開動的火車，在站臺上奔跑的情節，更是與智蕙為將同樣是作為二人情感發展之重要紐帶的雨傘還給尚民，而在雨中奔跑的情節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當確定了兩個故事中工整對應的兩組人物關系框架后，郭在容又為角色刻畫、描繪出色彩迥異的性格特征，使不同的人物角色之間以及兩組故事中對應人物性格的反差與人物關系構架的工整之間，形成巨大的張力。也就是說，在對仗工整的架構下制造反差，進而使故事情節更加跌宕，也更具吸引力。以珠熙與智蕙為例，人物對應，分別為兩個愛情故事中的主體。郭在容為二人演繹出不同的性格特征。例如，珠熙在舞蹈課結束后的一段自由、奔放的現代曲風中不知所措，笨拙甚至有些滑稽地跳舞的一幕，就與影片開場時，智蕙帥氣地練習著跆拳道的情景形成了反差。而這一反差，既兼顧且符合二人不同時代的成長背景，又使影片的人物角色更加豐盈、飽滿。
又如泰洙與秀晶，角色對應，同是制造矛盾沖突，推動劇情發展的助力。由于家境優越，泰洙是個有些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形象，與珠熙的交往是由于家里的刻意安排，起初并非真情投入，而是漸漸產生愛慕之情。而事實上，看似吊兒郎當的泰洙是善良而重情的，當其無力與家庭抗爭時，甚至選擇以自殺的方式成全好友俊河與珠熙的愛情。而秀晶則為人尖酸刻薄，為得到愛情，全然不顧及他人感受。顯然，泰洙與秀晶間亦是反差明顯、張力十足的。
二、浪漫唯美且不失笑點的情節
作為郭在容極具代表性的純愛電影作品，《假如愛有天意》中浪漫、唯美的情節無疑是成就該片的一個重要元素。郭在容在影片中對于愛情的描畫與書寫是唯美而富有詩意的，然而，并非濃墨重彩的渲染，好似清新淡雅的勾勒。而如此勾勒出的浪漫，與甜言蜜語、紅酒玫瑰等無關。倒像是《詩經》中對于愛情的純然書寫，所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抑或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沒有艷麗浮華的辭藻，不見轟轟烈烈的海誓山盟。然而，就是這般簡單、純粹的浪漫，卻恰恰給觀眾留下了更加深刻的印象。影片中，珠熙與俊河在鄉郊的那次鬼屋之游，俊河背著扭傷了腳踝的珠熙去找船，日暮西垂，機位變換，畫面中只留剪影，畫外音重復著兩個人“我很重吧?”“一點都不!”“騙人!”“沒騙!”的對答，青澀美好，簡簡單單。又如，為找回珠熙的項鏈而負傷失明的俊河，提前一天前往約見地點，熟悉那里的一切并反復演練，只為能裝作無恙不令珠熙擔心。他謊稱自己已婚，只想讓珠熙可以擁有更好的歸宿。這一蘊含深深愛意的謊言直至其去世才被揭穿，但當時俊河佯裝無恙的舉動卻因一個頑童而穿幫。珠熙月臺送別俊河時的配樂再次響起，蒼涼悲切的樂聲中，急于離開的俊河，慌亂中撞翻桌椅跌倒在地上。珠熙流淚走上前去，深情地為俊河重新戴上了那條意義特別的項鏈，凄美的心酸的浪漫。又如，尚民看到在樹下避雨的智蕙，索性將自己的雨傘留在賣店，跑到智蕙的身邊并佯裝邂逅。問明智蕙的目的地后，尚民脫下外套，撐起這把特殊的“雨傘”，將智蕙送到圖書館門口。分手后，智蕙迅速跑去二樓的窗前，只為看一眼尚民離開的背影，并輕聲抱怨著圖書館為何這么近。在這一場景中，男女主人公沒有過多的言語表達，而就是借助這樣一個簡單的情節，配合著唯美的畫面及浪漫輕快的旋律，兩個人之間青澀微妙的情感，詩意地呈現在觀眾眼前。而男女主人公披著外套，并肩于雨中奔跑的這一情節，也被認為是韓國電影中最為經典的浪漫橋段之一，并曾一度成為影視劇及青年情侶們熱衷模仿的對象。
也許是延續了《我的野蠻女友》的喜劇風格，在《假如愛有天意》中，除諸如上述這般浪漫場景外，亦不乏笑料。例如，影片開始時，智蕙漂亮地完成一組跆拳道練習動作后，助跑、躍起，帥氣地踢斷了陪練手中舉起的擊破板。而就在此時，風格一轉，鏡頭中出現的是一臉驚訝、歉疚的智蕙，關切地詢問著“你還好嗎”，以及被踢得流著鼻血卻又強做鎮定的無奈的陪練。又如，俊河去病房探望淋雨生病的珠熙，離開之際正趕上泰洙的父親領著醫生和護士前來。正想要偷偷溜走卻被發現的俊河，急中生智地打開身邊的一扇門，裝作剛進病房的樣子，一邊說著“抱歉!走錯房間了”，一邊試圖退出門外。而誰想那扇門的另一邊，其實是病房內設的衣帽間。面無表情，卻極大地助推了該場景喜劇效果的醫生上前打開門，更加窘迫的俊河撓著頭走出來，尷尬地憨笑著說：“原來這間也不是。”病床上，雖提心吊膽的珠熙卻也終是別過臉去，忍俊不禁。
影片中類似的笑點還有很多，如果說，該片中對于主線愛情故事的展開，主要是以抒情詩般浪漫、唯美的表現手法來呈現男女主人公純然美好的愛情，那么，很多的次要情節則都是通過這種戲謔幽默的方式進行敘述的。應該說，這些承載著笑點的次要情節，穿插在主要情節的展開與敘述中，既調節著敘事節奏，又為影片添加了諸多輕松、歡快的元素，從而使風格呈現多元化且更加富有層次感，進而避免了觀眾在從始至終的浪漫抒情中感到單一與乏味。
三、套層結構下匠心獨具的敘事
著名電影理論家克里斯蒂安·麥茨曾言：“并非由于電影是一種語言，它才講述了如此美妙的故事;而是由于它講述了如此美妙的故事，才使自己成為一種語言。”可見“講述”之于電影而言的重要意義。美妙的故事與情節固不可少，而怎樣去講述與呈現亦是尤為關鍵的，而《假如愛有天意》的敘事恰恰體現著郭在容的匠心獨具。由于影片描繪的是發生在不同時間與空間中的兩段愛情，因而，怎樣銜接、呈現，如何使之清晰不亂便顯得尤為關鍵。影片中，郭在容主要采用非線性的敘事方式，以平行卻又交錯的，由內、外兩個層面構成的套層結構進行敘述。具體來看，導演將智蕙設定為敘述者，影片開端便介紹了朋友秀晶以及秀晶狂熱追求的“男神”般的存在――尚民。同時，又用智蕙癡癡凝望的眼神，勾畫出其對于尚民的一份愛慕之情。十分干脆而又清晰地呈現出影片外部層面中的主要故事人物及關系。爾后，郭在容又設置了智蕙閱讀父母書信的情節，智蕙看著信封輕聲念出父親與母親的名字――成珠熙、尹泰洙，接著又抽出信紙，疑惑地讀出了另一個名字吳俊河。以此方式，點明了內部層面中的人物。而隨著夾在珠熙日記中的一張青年男子倚窗讀書的黑白照片被不斷放大，并最終被還原為彩色真實，鏡頭切換至過去時空，開啟了影片內層故事的講述。即現在時空中智蕙與尚民的故事為外層，而過去時空中珠熙與俊河的故事為內層，兩個故事、兩段愛情，在套層結構的敘事模式下，以一種平行的方式，被同步敘述呈現。
而在敘述過程中，郭在容則取了順敘為主，同時輔以插敘與倒敘的方法使故事陌生化，以雙線交織對照的方式巧妙營造著間離效果，使情節更具懸念、更為跌宕起伏。具體來看，郭在容利用珠熙與智蕙的母女關系，將兩個故事進行拼接。并通過書信與日記將二者巧妙地縫合在一起，從而自如地穿梭于兩個不同時空，游刃有余。當內部層面的講述將近尾聲，珠熙帶著兒時的智蕙重返自己與俊河相識的地方，而等待她的卻是俊河的一方骨灰盒�？『赢斈甑幕锇榘@著，“這可憐的家伙還留下個兒子”，并將俊河臨終所托的一個木盒交給珠熙。珠熙哭著看俊河的骨灰被撒進河中，而此時畫面變換，兒時的智蕙雙手捧起水洼中的一條小魚將之放入河中。小魚入水游走，小智蕙跑向母親，用手指向天空。遠處半彎彩虹現于天際，美輪美奐。而這一場景作為內層故事的最后一幕，與影片的開篇一一對應。那半彎彩虹正是該片第一句臺詞中，智蕙提到的兒時曾見的美麗彩虹，同時也恰好映襯著智蕙回憶母親對于彩虹的解讀，“一扇通往天國的門”。而那個木盒則是智蕙找到的，“裝著母親初戀”的盒子，存著日記、書信，亦盛著過去時空中的那段凄美愛情。一切都完美銜接，但唯獨沒有提到那條象征著俊河與珠熙愛情的項鏈。
巧設的懸念，在結尾處將影片推向高潮。鏡頭切換，過去時空中的故事，在智蕙一句“至今仍記得那道彩虹”的畫外音中悄然落幕。故事講完，智蕙轉頭看向身邊，一旁的尚民開始有些出神，進而激動地流下眼淚。畫面中，智蕙神情疑惑。銀幕前，觀眾與之同樣不解。而就在此時，尚民慢慢地從自己的身上解下一條項鏈。原來，俊河伙伴口中那句看似不經意的哀嘆，事實上亦是導演的用心之筆。尚民是俊河的兒子，雖有些夸張，然而導演獨到、精巧的講述加之演員風格自然的演技，浪漫而美好的氛圍中，使觀眾并不覺牽強。而是與片中的男女主人公一起，微笑著流淚，欣慰而滿足。
如果說，書信與日記縫合了兩個故事，那么，一條項鏈的存在則真正意義上實現了兩段愛情的融合，而這也正是郭在容匠心獨具之所在。兩個時空中的兩段愛情，一凄美、哀婉，一輕松、明快，終被一條項鏈合二為一。至此，觀眾亦恍然，也許這原本就是一個故事，一個雖有遺憾，卻終得完滿的，如詩般浪漫而美好的愛情故事。
可見，無論是對仗工整且張力十足的人物關系，還是浪漫唯美又不失笑點的情節，抑或是套層結構下獨特而巧妙的敘事，皆可謂導演郭在容的用心之筆。《假如愛有天意》原名The Classic。classic本指一流的詩人，后隨詞義延展，漸可指代堪稱經典的作家與作品�；蛟S，影片中對于純美愛情的詩意書寫與精心呈現，足以使片名classic不再只是對于片中故事的概括與詮釋，而更可稱為是對該片本身的一種解讀與品評吧。
參考文獻：
[1] 李顯杰.當代敘事學與電影敘事理論[J].華中師范大學學報，1999(06).
[2] 戴錦華.電影批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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